易放下,想在她身上找回點自信, 順便讓她意識到與遲宴之間的差距, 不論她現在跟誰在一起,最終的歸宿也隻能是自己。
卻在遲宴拉著她路過身邊,冷眼說出那句“借過”時,一刻不敢耽誤挪了身子。
而後眼睜睜看著他們牽手離開。
無形之中較量,他輸得徹底。
可越是這樣,他偏覺得溫苧配不上遲宴。不過是個毫無名氣的小設計師, 開著可笑的工作室, 每天享受著微乎其微的工作所帶來的快樂。
能和自己這樣的條件在一起, 已是她難得榮幸。
不過是圖新鮮感, 等遲宴玩夠了拋棄她,依舊要狼狽的回到自己身邊。
到時他再不計前嫌原諒她,便又回到正軌。
他給溫苧這個貪玩的機會,隻要她懂得回頭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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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宴引她坐進車裡,而後從另一邊上車。
溫苧手裡的溫度逐漸散去,隻留下些許殘餘。
她低頭抓了抓掌心,囁嚅開口:“對不起。”
司機關上車門,遲宴靠在後排座,單手撐著腦袋看她:“為何道歉?”
她抿直唇線,動了動嘴:“好像總是把你牽扯進來。”
也不知是最近巧合太多,還是這人太倒黴,總會被她的各種私事所連累。
遲宴目光從她臉上掃過,耳根肉眼可見泛著紅,一時間分不清是因何而故,他卻忽然心情大好。
想起上一刻還停留在掌心裡的柔軟,倏然遺憾從飯點到車上這段路程太短。
想再多走會兒,一輩子最好。
抬手,將她耳邊那縷碎發攏在耳後,唇邊勾起溫柔的弧度:“能幫到你,我很開心。”
終是做了,他一直很想做的事。
明顯感覺到女孩僵住的身子,他笑意愈加明顯,莞爾道:“待會有事嗎?”
有的,還很多。
她耽誤一上午了,下午必須趕回去。
想法遞至嘴邊,卻來了個急速轉彎:“沒事的。”
這話一出,她自己都愣住了,總覺得腦袋不太清醒。
他輕嗯一聲,繼續道:“不介意的話,陪我去個地方?”
商務車發動在溫苧點頭應下之後,司機似是一早便清楚目的地,始終不曾講過話。
車內安靜的過分。
也是這時,溫苧才想起身邊少了點什麼。
她歪頭看遲宴:“遲先生,我們是不是忘記帶著騏哥了?”
有他在和沒他的車內完全是兩種情況,經過來時那段時間,她甚至已經習慣耳邊時刻存在聒噪的聲音不停講話。
遲宴目光微沉,語氣淡淡:“不用管他。”
叫彆人騏哥,叫他遲先生。
有點不爽。
溫苧哦了聲,轉頭看向窗外。
“溫溫。”
遲宴驀地叫她。
這名字真的越叫越順口,溫苧都跟著聽習慣了。
她回頭,聲音溫溫柔柔:“怎麼了?”
柔和的陽光照進冰冷車廂內,將他籠罩其中,連帶的,眸底也沾染上細碎的光,視線落在她眼睛,聲音仿佛帶著蠱:“叫我名字。”
車子駛入隧道,周圍驀地陷入一片漆黑,車廂內安靜地仿若隻能聽到清淺平穩的呼吸聲。
溫苧很慶幸這段出現及時的隧道,不然她臉紅的秘密一定會被發現。
待眼前重現光明時,她已強製自己恢複如常。
深呼吸後,一字一句道:“遲宴。”
簡單兩個字,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氣。
笑意在他狹長的黑眸暈染開來,心情似乎是很好,驀地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一句“很乖”在密閉車廂內響起。
也有快要控製不住的情愫在心底悄然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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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行駛了將近一小時,途中經過高速時,溫苧是想問去哪裡的,卻因為某些不可控的原因不再開口。
車子停在一處寬闊平地,才下車,迎麵吹來一陣秋風。
她沒忍住打了冷顫,再一看遲宴,一件單薄襯衣,似乎比她穿的還少。
男人倒是不甚在意,領著她朝裡走。
周圍有跑道,卻沒有輪胎軋過的痕跡,她猜想,應該不是賽車的地方。
再往裡走,青蔥草地,稻草柵欄,更猜不到是什麼了。
直到聽見窸窸窣窣的馬叫聲,一轉彎,便見到了這輩子都未曾接觸過的東西。
印象裡,應該是叫馬廄。
膚色不一的馬被圍欄隔開,每匹都有屬於自己的小空間,四周環境舒爽清淨,甚至聞不到一絲雜味。
與她想象中的馬場不太一樣。
有負責人上前迎接遲宴,手裡牽著匹純色白馬。
那匹馬身上沒多少毛發,膚色透著瑩白,品相絕佳。
溫苧一眼便被吸引了注意,她雖未曾親眼見過真馬,卻也對比得出這匹絕不一般。
“好漂亮啊。”
溫苧沒忍住,小聲感慨。
負責人安耐不住吹捧的心,笑嗬嗬道:“小姐好眼光,這可是我們遲先生在國外高價拍回來的馬,全國獨一份。”
語氣浮誇,溫苧卻清楚他不是在吹牛,畢竟對方可是遲宴。
遲宴上前,抬手順了順它的鬢發,“sun怎麼樣了?”
溫苧心底一咯噔,這名字……
負責人答:“放心吧遲先生,已經完全好了,現在圍著馬場跑十圈都不成問題,你們來之前,我正打算帶它去跑幾圈活動活動的。”
遲宴嗯了聲,側身看溫苧:“有興趣一起,帶它散個步?”
溫苧早就安耐不住了,忙不迭點頭。
不是誰都有這種體驗機會的,若不是遲宴,她可能這輩子也不會來這種地方。
遲宴頷首輕笑,吩咐負責人準備兩套衣服,而後帶著溫苧朝更衣室去。
騎馬服是很傳統的款式,皮質外套至腰間處,裡麵一件白色襯衣,同色係褲子,黑色長靴到膝蓋位置。
溫苧換好出來時,碰巧撞見對麵走出的遲宴。
再次感受到腰細男人帶來的視覺衝擊,長筒靴完美勾勒出筆直腿型,與平時那副正經的模樣有些出入,此刻他身上多了幾分難得的恣意張揚。
兩人牽著白馬走進賽道,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壓根不懂騎馬,甚至碰都沒碰過。
遲宴垂眸,伸手撫上她頭頂的馬帽,聲音溫潤:“彆怕,我教你。”
隔著帽子,她都害羞。
“遲先生,你連教騎馬都會嗎?”
遲宴答非所問:“叫名字。”
溫苧哦了聲:“遲宴。”
她是真的把他當做至高無上的甲方爸爸才叫先生,畢竟哪有乙方直呼甲方大名的啊。
遲宴滿意點頭:“略懂,但能保證你的安全。”
照著指示,溫苧左腳踏上馬鐙,用了兩下勁兒,卻因為身高懸殊始終沒跨上去。
身後,一道身影靠進,熟悉的冷調木質香侵襲鼻腔,她機械式繼續向上用力。
“彆動。”他話音落進耳畔,距離近到能感受他噴灑而來的氣息,下一刻,他握住她腰間兩側,靠近耳邊慢條地理道:“幫你。”
溫苧被掐著腰架上馬背,他的手很快離開,微仰著頭看她:“冒犯了。”
嘴角噙著明顯笑意,分明心口不一。
溫苧感覺腰間癢癢的,卻不敢亂動。
她兩手抓著韁繩,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遲宴執起牽引繩,亦步亦趨在前麵走著,白馬步調緩慢,動作弧度也不算大,她隻緊張了一會兒便放鬆下來,試著享受騎馬的感覺。
郊區落日較早,天邊泛起淡粉雲霞,整座馬場被染上夕陽的顏色。▂思▂兔▂在▂線▂閱▂讀▂
一前一後,他們的身影被印在綠色賽道上。
氣氛繾綣旖旎,望著他的背影半晌,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緩緩出聲:“說起來,有件事還挺巧的。”
遲宴沒回頭,卻沉聲應了她。
“我大學給自己取的藝名,也叫sun來著。”
和這匹馬的名字一樣。
那時老師要求他們給自己取藝名,用作設計稿上的落款。
她恰好沉迷閱讀一本外語書籍,書名便叫做《sunburst 》。
拋出這個問題,更像是在試探。
對於最近發生的諸多巧合與心底那抹不安,此刻在氣氛的烘托下,竟莫名想探究出答案。
他腳步徒然停下,回過身,卻是抬手撫摸白馬的臉,動作緩慢輕柔。
視線落在它身上,卻更像是沉浸在回憶裡,想到某處,眸底蘊起溫情,而後偏過頭看她。
“所謂巧合,不過是存有私心的人蓄謀已久。”他神色依舊疲憊,卻還是衝她綻出柔軟笑意:“溫溫,我的私心是你。”
+30章
陣雨來得又急又猛, 烏雲低垂,黑夜降臨。
回去的路程被耽擱,隻得在馬場民宿留夜。
溫苧回房後沒多久, 女管家便替她送來替換衣物。
一次性的,準備很充足。
置身於花灑下,耳邊不斷重播那段若明若暗的解釋。
是表白吧。
溫苧想問的,卻被砸落在馬帽上的雨滴聲堵住了嘴。
隻記得他那會兒先是低頭,安撫受暴雨乾擾情緒躁動的sun, 而後抬眸睨她兩眼, 緩聲提醒:“抓緊, 帶你回去。”
溫苧以為會是像之前那樣, 他牽著sun, 而她繼續坐在馬上。
下一秒,他側身握住溫苧手背, 腳踩馬鐙, 輕鬆跨坐溫苧身後位置。她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他整個圈在懷裡, 順著她抓住韁繩的手, 輕輕一震,sun便義無反顧朝前狂奔,儼然沒了剛才的驚慌。
密集的馬蹄聲回旋在空曠賽道四周,她當下的心跳頻率卻比那節奏還快。
洗完澡出來,雨停了。
落地窗蘊起一層淺淡水霧,室外景色變得模糊不清。
站在窗前發了會兒呆, 卻越發覺得有些事想不清楚, 抓了抓腦袋, 轉身回到臥室。
明天一早就得趕回縉桐市, 時間根本不允許她再胡思亂想,工作室還有成堆的活兒需要處理,有這半天偷閒已是老天眷顧。
她擦乾頭發,將毛巾隨手搭在椅子上,一頭栽進柔軟床鋪裡,打算好好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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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一縷陽光照在女孩熟睡的臉上。
她眉頭微蹙,而後睜開雙眼。
難得睡這麼舒服,竟是在民宿的床上。
大抵是這床墊過於柔軟的原因,她起床,決定回去後把家裡的床墊也稍作整改。
洗漱完,女管家恰好來敲她房門。
溫苧見她推了一車的早飯,忙不迭上前拒絕:“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
女管家按順序在桌上擺好菜式,朝她一笑:“是遲先生前一晚吩咐的,您慢用。”
而後推著餐車離開。
溫苧湊近看兩眼,也的確是她喜歡吃的,可她分明沒跟遲宴說過這些,他們更沒有一起吃過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