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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雲之南 景行 4453 字 6個月前

利的黑眸,“起初我也不知道。”

“我隻想確認這點,至於其他的,我不會勉強你,那是你的隱私。”程立收回目光,看向電視屏幕。

“我跟你說過,我跟我媽不親。不,應該說,她不親近我。從小我由我外婆帶大,彆的小孩牽著父親的手喊爸爸時,我連看都不敢看。”電視機略顯嘈雜的聲音背景裡,葉雪的聲音慢慢響起,“但是我羨慕他們有一雙堅實的臂膀,可以把他們高高舉起,或者摟在懷裡,替他們擋風遮雨。我媽更多時候就是把自己關起來畫畫兒,而且從來不允許我踏足她的畫室。有一次我偷偷闖進去,看到大片大片黑色的罌粟,裡麵藏著一張惡魔的臉。”

聽到這裡,程立微微蹙眉。

“我不知道那個惡魔是誰,但我覺得,我媽拿到癌症診斷書的那一刻,一定如釋重負。彆人眼裡避之不及的絕症,對她而言反而是解脫。病入膏肓、神誌不清時,她都不願意見我。從她驚恐的眼神裡,我甚至懷疑,我到底有多麼麵目可憎,才會讓她像見了鬼一樣。我想來想去,也就一種可能,我長得像她心裡的惡魔。”葉雪嘴角揚起一個自嘲的笑,“我外婆年輕的時候在西南聯大讀書,大概是看得多、經曆得多,比她那個年紀的老人都要通透,她跟我說:‘人各有運,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不要讓他人影響你,即便是你的母親。’”

她講到這裡就停住了,他們彼此清楚,再講下去,就是她和魏叔怎麼相認的了。

察覺到了她的掙紮,程立並未催促她,徑自起身從茶幾上拿了煙,走到窗邊點燃。

煙還沒放到嘴邊,卻被葉雪奪了去,她深吸了一口,夾著煙的手指微微顫唞。

“怎麼了?”程立問,眸光深沉。

葉雪的眼眶忽然就紅了,她扭頭望向窗外,程立卻伸手撫住她的臉,逼著她與他對視。

她再也忍不住,埋首在他%e8%83%b8口,眼淚流了出來。他淡淡開口:“說吧。”

那場爆炸裡,程立計算錯誤時機,讓她被毒販拖住。但她並沒有被炸死,隻是多處骨折。被殘餘的毒販團隊帶走後,一個叫吳昆的頭目占有了她,用儘各種方式折磨她。

她終於能站起來的那天,她殺了吳昆。用的是偷藏的水果刀,整整六十多刀,一直到她力氣耗儘。當她被吳昆手下拖到走廊裡的時候,身上還沾著吳昆的血,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在走廊的儘頭,拖她的人停下了,像是被誰攔住了路。然後,她看到了魏啟峰。他俯身看著她:“這麼厲害,殺了可惜啊,不如留下來幫忙。丫頭,你是想死,還是幫我做事?”

這個男人問她的時候,清俊斯文的臉上還掛著一絲笑容,卻有著一雙冷血動物般的眼睛,她被他盯住的時候,就像被毒蛇咬住,或被催眠了一樣,她點了點頭。而她心裡也隻有一個念頭,她要活下來。

等她痊愈出院的時候,魏啟峰來看她。他指了指她手上的一根皮繩:“哪來的?”

“我外婆給的,我媽留下來的。”她答。

“你媽不在了?”他問。

“是外公外婆把我撫養大的。我父母都是畫家,一起寫生的時候碰到泥石流,沒能躲過。”她繼續答。

“你媽媽是畫家沒錯,你怎麼會跟她姓?”他又問。

“我外婆說,我爸爸也姓葉。”她忽然有點忐忑。

他笑了笑:“是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葉雪覺得他的笑容摻著冷意和嘲諷。

魏啟峰盯著她,就著清晨的陽光仔細地打量著她。許久,他才輕輕吐出一句:“可真像你啊,葉白。”

“你怎麼會知道我媽的名字?”她有些驚慌。

“你媽是個愚蠢的女人,當初千方百計地想要從我身邊逃走,”他冷冷一笑,“到頭來,老天還不是把你送回來了。”

斷斷續續地講完這段,葉雪已經滿臉是淚,嘴唇也抑製不住地顫唞。

程立歎了一口氣,把她攬進懷裡。過去的三年裡,他雖然不相信她就這麼死了,但也想象過無數次她可能經受的遭遇,但從來沒有想過她會麵臨這樣的情況。

“三哥,你告訴我。”葉雪退開身,雙手抵在他%e8%83%b8口,“我這一雙手,殺過人、販過毒,怎麼可能再回去?更彆說,我的父親是個大毒梟。”

“我現在所做的事情,和我受過的教育完全相悖,我曾經反抗過,但他說,我隻有兩個選擇,要麼自己吸毒,要麼替他做事。因為,即便我是他女兒,他也不能完全信任我。”

“除非,你和他是一樣的立場。”程立嘴角輕扯,“隻有你選擇和他走一樣的路,他才會信你,難怪你會得到重用,也難怪其他人會誤會你和他有曖昧。對了,那個嶽雷是吳昆的手下?”

“嗯。他們並不知道我和魏啟峰的關係。”葉雪自嘲一笑,“他這樣的人,注定孑然一身,何必沾親帶故,多一個親人,就是多一個弱點。畢竟,除了警方之外,他還有其他對手和敵人。緬甸雖然不大,但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地盤。即使是我,也不過是一顆用來製衡底下勢力的棋子罷了。相信我,他不會讓我走的。”

“那麼,我也留下。”程立淡淡地開口。

葉雪抬頭看向他,目光震動。

“如果我要留下,也會麵臨和你一樣的選擇吧?”程立看著她,“或者,我的選擇更糟。”

“沈尋,就是他對你的測試之一。”葉雪盯著他,“他說讓你處理她,不會給你太多時間。如果等到他動手……我知道他的手段。”

“去年有個警方的臥底被他抓住了,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她吸了口煙,徐徐吐出,仿佛在緩解心情,“他把那個警察懷孕的老婆抓了過來,讓十幾個人輪奸,那警察邊哭邊磕頭求饒,滿臉血淚,簡直不成人樣……最後,夫妻倆的屍體被拖到山上,喂了狼狗。”

程立沒說話,隻是低頭點了根煙,看向窗外。

“三哥,不管你有多喜歡她,她會遇到的最壞的結果是什麼,你心裡清楚。我也幫不了你什麼。從你選擇來到這裡就和我一樣,都已經身在地獄裡了。”看著煙霧裡那張堅毅的側顏,葉雪淒楚一笑,輕聲開口。

程立看向她,眸光微動。他伸手從口袋裡掏出那根套著三色戒圈的項鏈,遞到她眼前:“三年前你挑中的,但我沒來得及給你的禮物。”

葉雪接過項鏈,攤在手心,一時間仿佛捧著什麼易碎的東西,一動也不敢動。

“沈尋第一次看到這條項鏈時,問起過你。”程立語氣輕淡,“我說你犧牲了,找凶手這件事,已經困擾了我三年。你知道她說了什麼嗎?”

“什麼?”葉雪問。

“她對我說,那麼,就彆留到第四年。”程立垂眸,狠狠吸了一口煙,“她是個意外,本不該和我們有交集。”

這個意外,就像他的人生裡出現的一個bug。如果不去解決,他也不知道會麵臨什麼。而有的bug有能力讓係統完全崩潰。

葉雪靜靜地看著他:“我明白。”

這一天晚飯,沈尋仍是沒怎麼吃東西。等到曼姨和廖生離開後不到十幾分鐘,門再次被推開,卻是程立。

他穿著灰色的T恤和牛仔褲,就像那天去翡翠酒吧執行任務的行頭。記憶瞬間回籠,沈尋不爭氣地想起在狹小的工具間,彼此呼吸交融,她擦上他的唇……一時間,心亂如麻,卻也心痛如絞。//思//兔//網//

“你絕食?”他居高臨下,語氣不善。

“我不是絕食,隻是沒胃口。”她坦誠相待,卻瞅見他的目光分明存疑。

“放心,我不會自殺。我會好好活著,活得長命百歲,萬一程隊哪天失足罹難,看在相識一場,我一定會到你墳前燒紙,用美金冥鈔,誠意滿滿。”紅唇貝齒,字字歹毒。

他一時噎住,盯著她半晌,氣極反笑:“很好。”

“讓我猜猜,程隊已經不滿足於小魚小蝦?小舅從前跟我說過,查案這種事也會上癮,越危險越興奮。怎麼?孤身入毒窟,是不是比吸粉還嗨?”她仰頭看著他,壁燈的光輝下水眸清亮,“抓幾個毒販,截獲一些毒品算什麼?遏製源頭才最要緊,對吧?比如說,毒資的通道、洗錢的網絡?看那位魏叔來頭不小,莫非早就是FATF鎖定的人物?”

程立盯著她,黑眸深沉如墨。

然後,他緩緩蹲下`身,凝視她瑩白如玉的小臉:“自以為是的人最討厭。”

“想讓我閉嘴?”沈尋不躲不避,迎上他的目光,“那、親、我、啊。”

她揚起嘴角,居然笑了,笑得那麼得意,那麼嬌%e5%aa%9a。

程立表情僵住,隨即咬了咬牙關。

這一霎,彼此靠得這樣近,差一點就要額頭相抵,差一點就要呼吸交纏,但他%e8%83%b8口噴薄而出的卻是無法排解的暴躁,對於未來難以掌控的恐懼。她清澈的目光,她無畏的模樣,讓他簡直想要殺了她。不,在取她命之前,更想要好好教訓她,看這一副嬌小傲骨,如何在他身下彎折成屈辱的模樣,任他撞碎她的挑釁、她的逞能、她的不知進退。

沈尋全然不知他那一霎心思輾轉,隻見他冷冷地站起身,一張臉如覆著冰霜:“你發夠神經沒有?”

“我很清醒。”沈尋仰望著他,聲音很輕,卻很清晰,“從頭到尾,我都很清醒。我生日那天,我也沒有醉。那晚我對你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是清醒著說的。我裝醉是怕你會拒絕。”

“那又怎麼樣?我永遠都不可能像喜歡葉雪那樣喜歡你。”程立看著她,神色漠然,“我隻希望她能夠重獲自由。”

“哪怕因此讓我失去自由?”沈尋問。

程立看著她:“對於你,我不會不管,隻要你配合。”

“配合什麼?配合你娶彆的女人嗎?”沈尋嘲諷地笑,“那你不如現在殺了我好了。”

程立眸光一沉,表情已有隱忍的意味。

“真是好笑,誰是第三者還不清楚嗎?”門口傳來一道聲音,葉雪披著性感的蕾絲睡袍,嘴邊噙著一絲冷笑,望著他們。

程立還未開口,卻聽到沈尋出聲:“是好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