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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雲之南 景行 4616 字 6個月前

她的平靜,讓他微微擰眉:“尋寶?”

“不許再叫我尋寶。”她看著他,神色清冷,“這個名字,以後隻有我的丈夫能叫。”

——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沈尋,我沒有心了,你想要的,我給不了。

——我並不能確定,在你的未來裡,是否有我的存在。

自始至終,他給的答案,都清清楚楚。她眼見他掙紮過、沉溺過,也自然知道,他終究會做出自己的選擇。她應該感謝他,無論如何,作為她生命裡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男人,給了她一場刻骨銘心、意亂情迷的愛情。

他有他的心結、他的從前。說什麼感同身受,都是妄言。誰能真正體會他走過的路,受過的苦?旁人的觀感都是自以為是,換作是他們自己,未必撐得下來。她也不例外。

所以她不會再逼他,但也不想就這麼放棄。

人生不過一趟,讀書、工作、嫁人、生子。她想就任性這一次,豪賭這一次,不論輸贏。

隻因遇見了他。

隻因是在這個地方,某個房間的匆匆一麵。她願意用一生去等待,或者——忘記。

第十四章 另一條路

回程的路上,沈尋從副駕駛改坐到了後排。

程立對此沒什麼反應,一路專心做司機,仿佛迷上眼前枯燥又無儘的路途,目不轉睛。

車窗外的風聲呼嘯而過,車廂內卻有種令人窒息的沉寂。兩個人像又回到最初的相識,客氣疏離。

沈尋看著他,看他寬闊的肩背,上臂結實的肌肉輪廓,後腦利落的發梢,還有側顏分明的下顎線。

她第一次愛上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男人。

如此溫柔,如此絕情。

從他說出那句“到此為止”,她就知道,他的決定很難被改變。

%e8%83%b8口不可名狀的焦躁和難以控製的失落,擰得她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了,可是她隻能忍著,努力維持一個安靜的表象。

手機振動,屏幕上跳動著李萌的名字。

沈尋接起,那頭雀躍的聲音就響起來:“你什麼時候回來呀?難不成就留在那裡嫁給你三叔了?”

她驟然一怔,喉嚨哽住。

下意識地抬眼,卻從後視鏡裡撞上了一道幽深的視線。程立正看向她,麵色如水。

他應該是聽到了李萌的話。

她垂下眼簾,輕聲說:“快回去了。我現在有事,晚點打給你。”

掛斷電話,她靠在座椅上,望向窗外掠過的風景。

她像是快要哭出來了——程立從後視鏡裡看向那張蒼白的容顏。

他也想過不要放手放得這麼快,可是追尋數年的線索已經清晰,他總要了斷,也總要讓她走。

他想起初次遇見她,昏暗的房間裡她仰著一張瑩白如玉的小臉,眼裡透露出了不安與恐懼,卻仍是強撐著,格外倔強,就像此刻一樣。

他還清晰地記得昨夜她咬著唇,被他欺負得眼淚汪汪的樣子。這樣美好的人,她最初、最純真的激情,是為他而綻放。以後,她的男友或者丈夫,看到她肋骨下那一個Morpheus的文身,會做怎樣的猜想?

他挪開視線,遠眺連綿的青山。世界這樣大,相聚彆離分分鐘在上演。她終會擁有一份幸福平靜的生活,用不著他操心。

下車的時候,沈尋頭也不回。程立扶窗目送她的背影,亦是沉默。

忽然間,她轉過身,對上他的視線。

“程隊,勞駕你親自給我訂票再送我走,明天下午,謝謝。”她利落地命令,語氣中透著股大小姐的任性。

他微怔,隨即出聲:“好。”

他沒有下車,點了一支煙,尼古丁入肺,麻醉著%e8%83%b8口若有似無的悵然。

長指在旅行APP上點選,地點、日期都選好,航班信息躍入眼簾,滿滿一屏幕。早一班或晚一班又有什麼區彆?多留一小時又能改變什麼?該走的總要走。

S,H,E,N,X,U,N。

用拚音一點點打下這個名字,忍不住輕念出聲:尋,尋。

終是一場沒有結局的邂逅。

他猛抽了一口煙,退出APP,給王小美打電話:“給沈尋訂明天的機票。”

第二天,沈尋正收拾行李,王小美找上門來。

“尋姐,你和程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一臉失落與驚愕,“為什麼你要走,而他要辭職?”

沈尋疊衣服的動作驟然停滯,睜大眼望向她。

程立要辭職?

她腦中一片空白,下一秒她已經跑出了宿舍,向辦公樓而去。

局長辦公室裡,向來溫文和煦的林聿也少見地沉了臉色,盯著對麵的男人。

“我剛把這麼重要的案子交給你,你現在跟我說要辭職?你覺得我能同意嗎?”大概已經經曆了一番不甚愉快的交談,他的語氣隱隱透著怒意。

“林局,恕我直言,你同不同意,我都已經決定了。”

“程立,你過分了!”林聿猛地一拍桌子,“你堂堂一個禁毒大隊長,突然玩這出,你有沒有考慮過影響?”

“人各有誌。”程立的聲音不帶一絲情緒,像一粒油潑不進、水浸不入的銅豌豆。

“見諒,林局,我會安排好交接工作的。”言畢,他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撞上了急匆匆跑來的沈尋。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

“程立!”沈尋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臂。

“剛才你和小舅的話我都聽見了。”她看著他,“你為什麼這麼做?”

她還是頭一回見到小舅發這麼大的脾氣,不隻小舅,恐怕局裡上上下下都會震驚和失望,當然,也包括她。

“我想我不必向任何人解釋我的選擇。”他聲音漠然,“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另外,我就不送你了。”

“我可以接受你說我們之間結束,但不能接受你墮落!”心裡一急,沈尋拽住他,說出了口。

“墮落?”他輕笑了一聲,深沉的黑眸看向她,“請問沈老師,怎樣算是積極向上?怎樣又算是墮落?我走自己的路,和彆人有什麼相乾?”

“你希望我是什麼樣的人?一腔熱血為國為民、馬革裹屍死而後已的英雄?抱歉,令你失望了。你的筆下怕是寫不出這樣一個程立。”他的語氣裡帶著清晰的嘲諷和疏離,“之前你問過我,為什麼會千裡迢迢來到這裡當警察。我回答過你,我願意,就是憑心情。做這份工作,也許下周就會添個新墓碑,上麵寫著:程立,1981到2015。但我不是怕死,我隻是厭倦。”

沈尋抓著他臂膀的手緩緩鬆開、滑落。她怔怔地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可以選擇像他父兄一樣,馳騁商場,做讓人仰望的精英。也可以做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二代,醉生夢死。

可他偏偏不,這個男人,他一身反骨。他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沒有人可以攔住他。

包括她。

沈尋感覺%e8%83%b8口有股寒意蔓延,越來越冷,冷得發痛。

“我是因為葉雪才來到這裡的。她死了,我找凶手;她活著,我要去找她。就是這麼簡單。”他靜靜地說完這一句,沒有再看她,徑自離去。

程立的寥寥數語,卻讓沈尋在原地足足愣了十秒,像是一桶冷水從頭澆到腳,又瞬間成冰。直到眼睜睜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儘頭,聽到他的腳步聲在樓梯間越來越遠,她才猛地緩過神來,連忙追了過去。→思→兔→在→線→閱→讀→

腳步趕不上一顆太急、太慌的心,剩下幾級台階的時候,她一腳踏空,整個人摔了下去,腳踝瞬間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她卻顧不上,隻是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程立!”

他轉身的那刻,分明是要上前,卻收住邁了半步的腳,站在那裡看著她。看著她磕破的膝蓋,看著她狼狽的模樣。

天空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細雨,綿綿密密,打濕了他的發,那雙浸在水霧裡的黑眸,越發顯得蒼茫。

他站在那裡,仿佛荒原裡一棵高大孤獨的樹。

沈尋忍著沒哭,表情倔強地望著他:“你告訴我,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麵?”

程立終是緩緩走了回來,俯身扶起了她。

“我不知道。”低頭的瞬間,他輕聲開口,“但是我想,沒有必要了吧。”

“好像扭到了,我帶你去醫務室。”他說著打算抱起她。

沈尋卻擋住了他的動作。

他抬眼看著她,微微蹙眉:“不要孩子氣。”

在他的目光中,沈尋拉起他的手,放在她%e8%83%b8口之下。

那裡是他的名字,她的心臟。

她一個字也沒有說,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仿佛要把他的樣子,鐫刻到自己心裡。在他身後,漫天細雨無聲灑落,像是在替她哭泣。

察覺到心跳的節奏傳達到掌心的那一霎,程立抽開了手。

“尋尋,怎麼了?”林聿的聲音在樓梯轉角處響起。

沈尋轉頭看向他:“小舅,我腳好像扭到了,麻煩你帶我去醫務室吧。”

她抓住扶手,微微退開身:“不打擾你了。”

這話分明是說給程立的。

沈尋甚至沒有再多看他一眼。她低著頭,看到他的黑色球鞋果斷地離開了她的視線,毫不留戀。

白色SUV的龐大車身,如風般掠過大門,留下一路引擎的轟鳴。後視鏡裡,映著一雙黑眸,似望著車後某一處,又似空茫一片。

程立想,那丫頭大概是真的生氣了。沒有跟他說再見,甚至沒有再多看他一眼。

這樣也好,這樣對誰都好。

——程隊,聽說被人救命,應該以身相許。

——你當你是白素貞?

——沒有,許仙完全man不過你。

——就是順手,不用客氣。

腦中像不受控製地開始回放曾經的對話。他抿緊唇,油門一踩,任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