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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春光 寒花一夢 4246 字 6個月前

及昨夜碰到那位三皇子的事稟明建和帝。但是隱去自己昨天晚上和陸至言在一起,其後知曉那位外族人身份的部分。

建和帝沉%e5%90%9f中說:“豫兒,你須曉得,便是朕,也不可能事事如意。今次不知南詔何意,但倘若要危及大晉百姓安危,有一些事情,哪怕是朕,也無可奈何。”

將話說到這般的地步,謝清豫沒有任何回絕的餘地。

她低下頭去:“豫兒明白。”

於此一刻,謝清豫猛然憶起,陸至言同他父親、姐姐到睿王府道謝時,她在正廳外聽到他談及陛下隆恩、不可辜負心意之類的話。

那時,她因想到他對她好無非感激進而索性同他表明心意,卻不曾想其中會否有一些深意。原來其實是有的,彼時她光想顧自己,忽視了,便以為沒有。

皇帝陛下親見陸至言、與他說那些話,哪怕有這些話在前麵堵著,以陸至言的性格,決計不會輕易向睿王府提親。正因喜歡,便多了軟肋。

她後來想到陸至言有自己的難處,不想強迫他許下必定娶她的承諾,刻意避開任何可能存在暗示的話語。然而……無外乎徒勞罷了。

即使陸家上王府提親,皇帝陛下也不會同意,否則便不會與他說那些話。或許陸至言是知道這一點才沒有說得太多,話若攤開來說個明明白白,誰都不會好過。

對她百般順從,是否除去喜歡她之外,對不能早日上門提親多少補償之意。他必定以為仍舊有機會,怎知一日百變、那些希冀輕易被打翻在地。

謝清豫感覺自己忽然頓悟,她以為是美夢成真的一切,原來不過黃粱一夢,脆弱不堪。要怎麼辦?腦海裡閃過這一句話,卻空空如也、全無半點頭緒。

從勤政殿出來、乘轎輦到宮門外,又坐上王府的馬車,謝清豫腦袋裡滿滿當當裝著的還是建和帝的那些話。尤其話說到最後,他反問一句,倘若戰事起,難道她要看著她的父兄上陣殺敵、馬革裹屍麼?

謝清豫知道,不可能。她不可能為了一己私欲,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和哥哥上戰場拚命,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無辜百姓被卷入戰火。

既是身受皇恩,享受榮華富貴,便合該有可能需要做出犧牲的覺悟。縱然皇帝陛下也寬慰她,也許南詔會就此罷休、不再提起此事,謝清豫心裡那一股沉甸甸的感覺也無法消失。

心情久久無法平複,謝清豫沒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吩咐讓馬車繞長安城轉。諸多心事無人可說,她需要自己先平靜下來,事情還有轉機,可以不先讓自己娘親、嫂嫂擔心,尤其她的嫂嫂快要生產了……

謝清豫一遍一遍暗示自己冷靜,偏偏一遍一遍想起陸至言,腦子裡變得越來越混亂一片。她卻不想見他,至少這個時候,不想見他。

馬車把長安城近乎繞了一大圈,謝清豫終於竭力強迫自己變得鎮定。她回府後,沒有將宮裡那些話同自己父親和盤托出,隻撿部分不那麼要緊的略說一說。

回到琳琅院,謝清豫身心疲憊,唯一的念頭是想好好睡一覺。她梳洗過後,正吩咐丫鬟不要打攪她休息,陸至言的一封信送到她麵前。

盯住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半晌,與其說不願意,不如說她不敢看信裡的內容。謝清豫從未如此刻懦弱,想要退縮。麵對他的一封信,她徒然害怕起來,不敢觸碰。

第29章 憐惜

陸至言的信,謝清豫沒有拆,也沒有回他任何消息。大約因為沒有收到回信,隔天,他到王府來了,謝澤派人請她過去書房。她知道陸至言在,煎熬之中,選擇了不去見他。

比起想與不想見陸至言,謝清豫更多的是感覺到心亂如麻、不知要怎麼辦,也不曉得見到他要說什麼。這一次事情,他必然也已聽聞,其中利害隻比她更加清楚。

如果沒有聽過皇帝陛下的這些話,謝清豫或暫且可以真的安慰自己,不見得會變得那麼糟糕。但既然特地派人請她進宮去,特地與她說得許多話,她明白多少是要她有所準備的意思。

真的到那一步,認真的考慮過,謝清豫發現自己不希望陸至言為她做什麼。好不容易他才遠離苦痛,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陸家以後還得靠他撐起來,他的家人都需要他……

她不希望他為一件無法挽回與改變的事,去做一些無謂的犧牲。陸至言堅持來王府求見她而她沒有見第三天晚上,近乎整夜輾轉難眠,卻讓謝清豫亂七八糟的思緒中找回一絲平靜。

隻是,當她想起陸至言,想到他願意重回朝堂,是因為覺得如若逃避退縮便無法保護任何人,又止不住覺得擔心。謝清豫很擔心這件事情會打擊到他。

想到這些,唯獨她在這個時候卻不見他,謝清豫開始變得後悔。該去見一見他,和他好好的說一說、說明白。不管遇到什麼事,選擇逃避都無疑是最不能解決問題的下下策。

謝清豫終於想定要去見陸至言,然而邊關一封急報快馬加鞭送至長安,她才幡然醒悟這件事比她以為的還要嚴重太多。被送到建和帝麵前的其實是一封戰報,是南詔十萬大軍壓境,直逼桐城,一副要大舉入侵大晉的架勢。

南詔使者向建和帝請求賜婚被拒隻短短幾日,而邊關戰事消息送到長安難免需要一些時日,這意味著在此之前南詔已然有所動作。那麼,請求賜婚、要和大晉聯姻絕非這一行人的目的。

謝清豫意識事情的嚴重性,不單單在於這封急報,更在於此後,南詔使者囂張的第二次對建和帝提出賜婚的請求。這一次,仍如前一次專程點靜和郡主的名號。

求娶她不是南詔三皇子本意,脅迫建和帝、脅迫大晉才是。

這是謝清豫遲遲明了的東西。

賜婚一事,建和帝如若不允,南詔可借大晉不願與南詔交好為由挑起爭端。建和帝如若允了,無異遭受南詔的威脅,被迫與南詔低頭。假使南詔的三皇子在大晉出事,南詔仍能以此為借口向大晉宣戰。

謝清豫隱約明白過來,這個人在長安故意隱瞞自己三皇子身份而又無懼無畏的真正緣由。他在來大晉之前或已部署好一切,無論自己屆時出事、不出事,都不會影響到大局。

建和帝是不是對今日局麵有所預料,謝清豫無從得知,但感覺得到,如果有和平解決的辦法、避開戰爭,會是他所樂於看到的。假如有人需要為此犧牲,那麼那個人也該懂得大局為重的道理。

麵對南詔此番行徑,朝堂之上,大臣們亦有不同看法與見地。

一麵是南詔的一係列行徑過於挑釁,區區一個小國,卻完全不把大晉放在眼裡,因而部分朝臣主張陳兵南詔,以揚大晉國威。

一麵是南詔分明有備而來,不知究竟有何陰謀,冒然反攻,恐怕不慎陷入南詔的圈套,且戰事一起必然百姓受苦,因而也有部分朝臣主張以和為貴。

除此之外,有認為兩種說法都有理的、有認為該以靜製動的、有既不讚成出兵也不讚成和親的……各有各的說法,但這一部分人究竟隻是少數。

麵對大臣們的爭論,建和帝未置一詞。然而在下朝之後,他將太子謝昭喊至自己的禦書房,兩個人在禦書房裡待了足有半天時間,外麵的小太監聽到裡麵頻頻傳來爭吵的聲音。

謝清豫再一次應召入宮,是在南詔使者又請求賜婚的第三日。

彼時,建和帝尚未與南詔使者任何答複。

謝清豫依舊在勤政殿見到的皇帝,卻與上一次有所不同。因為這一次,建和帝躺在床榻之上,臉色不是很好,看起來像是生病了、身體抱恙。

沒有見到建和帝之前,謝清豫對此全不知情。知道了,也大致能猜到約莫是顧忌南詔的人,故而將身體不適的消息壓下去沒有張揚,以免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謝清豫與靠著明黃色繡龍紋引枕、半坐在床榻上的建和帝見禮,免禮之後,被他招手過去。她應聲行至榻前,皇帝吩咐宮人賜座。宮人迅速搬來一張玫瑰椅,她便乖順在一旁坐下。

不久之前虎虎生威的皇帝陛下,此時臉色幾分蒼白,看得見的憔悴。謝清豫不過匆匆看得兩眼,又垂下眼,聲音很輕問:“皇伯伯身體不舒服嗎?”

在謝清豫小的時候,建和帝教她喊的皇伯伯,她乖乖巧巧的喊了,並且一直喊到及笄那一年。及笄之後這幾年,謝清豫很少用這個稱呼,可她心裡,始終是待他親近也尊敬的。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網⑧提⑧供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謝清豫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皇帝陛下待她的好,她不會否認,與其他任何事都無關。

建和帝聲音微啞道:“禦醫看過,不礙事。”

謝清豫點了一下頭,一時噤聲。

建和帝偏頭看著他,忽然說:“豫兒,朕是真的老了,越發不如從前。”

謝清豫搖頭:“陛下正當年,一點也不老。”

建和帝輕笑一聲:“歲月不饒人,這幾日朕在想,差不多是該服老了,這種事情也勉強不得。何況,身體確實不行了,昭兒也到這般年紀,已半點都不由朕。”

“豫兒,朕或許時日無多了。”他沉沉與謝清豫道,“正所謂,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任何一個國家的安定都來之不易。但朕終究是希望,能夠將大晉好好交到昭兒的手裡。”

“朕可以答應你,待你出嫁南詔,睿王府會比過去更好。若你不放心陸至言,朕也可以為他物色一門好親事。或是還有放心不下的,朕都會儘量滿足。”

儘管知道不可能,謝清豫卻試圖動搖建和帝的心思。她微紅著一雙眼,看向眼前這位萬萬人之上的帝王,幾近哀求說:“皇伯伯,您是看著豫兒長大的,豫兒也敬您愛您,對不起,豫兒真的不想嫁給那個人……”

“豫兒,”建和帝語氣肅然,“當初,朕也可以不放過陸家。”

一句話,令謝清豫徹底低下頭去,訥訥然說:“靜和逾矩了,請陛下恕罪。”

建和帝眼底閃過一絲哀痛,又止不住輕咳兩聲,半晌緩下一口氣道:“豫兒,朕明白你心裡委屈。然而事到如今,朕也沒有選擇。希望你……日後不要怨朕。”

此時此刻,謝清豫已然什麼心思都歇了。

安靜的聽完建和帝的話,過得好半天,她才能重新開口。

她對建和帝懇求道:“陛下,我嫂嫂快要生產了,至多半個月時間,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會出生。我有些擔心,可不可以,哪怕稍微晚一點兒,一點兒就行。”

如果說要求,那麼她向建和帝提的要求隻此一個。

其他什麼都沒有,也不敢有。

謝清豫擔心和親的事被馮嫆知道以後,會對她產生刺激。馮嫆如今也到了關鍵時候,容不得有任何意外。晚一點兒,等她把孩子好好生下來、母子平安,到那個時候哪怕知道了,也總是比現在好一些。

出嫁南詔成為定數,身處事件中心的謝清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