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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春光 寒花一夢 4281 字 6個月前

譬如自己嫂嫂肚子裡的小娃娃會踢人,她把放上去試探過一回,驚得縮回,卻有一種特彆奇異的感覺。譬如自己吃到了特彆好吃的羊肉火鍋,把做法仔細寫在信紙上,讓陸至言也吩咐陸府的廚娘做來嘗一嘗。

今天謝清豫寫給他的信裡,亦無外乎是這樣的內容。因為下要斟酌許久,她一封信寫得很慢,時不時還停下來暖一暖、喝兩口熱茶,吃點兒東西。

一封信差不多要寫好了的時候,謝清豫擱下,回頭看一遍自己寫的內容,沒有什麼問題,又蹙眉托腮琢磨起來最後再和陸至言說兩句什麼好。

春絮在旁邊剝了個橘子,擱在小碟子裡遞到謝清豫麵前:“小姐吃個橘子。”

謝清豫略點一點頭,示意自己曉得了,人卻沒有動。

春絮不再多說,轉而幫謝清豫把茶水添滿。忽而外間一陣風動,臉頰泛紅的夏果從外麵快步走進來,揚聲道:“小姐,陸小姐方才使人送來一份請帖。”

知道夏果這是在說陸雲繡,謝清豫抬起頭,伸將東西接過來。瞧見夏果臉上有些受凍的樣子,謝清豫說:“你歇會兒吧,去烤烤火,喝口熱茶,小心受寒,要是病了就不好過了。”

“哎。”夏果連聲應道,“多謝小姐關心。”

她退出去,謝清豫打開請帖,粗粗掃一遍,又看了一遍才合上,不覺微笑。

陸雲繡提過一次,說自己想開書院,這份請帖便與此有關。她的書院成了,特地邀請謝清豫過去參觀,也是她們當初約定好的事。除此之外那天陸至言極有可能會露麵,他們便能見到了。

冬狩之行結束回到長安,信寫了不少,但謝清豫隻見過陸至言一次。算起來,已經是半個月以前的事了,可有陸雲繡這份請帖,她要和他見麵不會太遠。

把請帖遞給春絮讓她小心收好,謝清豫略略思索,重新提,把今天給陸至言的這封信做一個最後的收尾。她在信裡寫——

“話說此處,令姐請帖恰至。

十一月十五日,望於書院得與君相見。

此心期期。”

信的末尾,謝清豫如往常般署下青青二字。

待墨乾後,不假於人,她將信紙小心的折好,仔細放到信封裡麵,又親自封好邊緣,檢查兩遍才交到春絮的裡。無需特彆交待,春絮直接出去找周辛遞信。

陸雲繡的書院位置不算偏僻,亦不在城繁華之處。

十一月十五這一天,謝清豫乘馬車出門,赴陸雲繡遲來的邀約。

一路暢通尋到地方,從穩穩停住的馬車上下來,謝清豫甫一抬頭,便見門額上書“九思書院”四個飄逸大字。她正猜想是否取“君子有九思”之意,陸雲繡已從書院裡麵走出來了。

和謝清豫行一個禮,陸雲繡笑道:“郡主一至,九思蓬蓽生輝。”

“取笑我呢?”謝清豫也笑。

側眸示意夏果遞上賀禮,謝清豫與陸雲繡說道,“到底是大好的事情,是以備下一點薄禮,不成敬意。是恭賀書院辦起來了的,務必收下,不要推辭。”

“那是要謝過郡主的美意了。”

陸雲繡臉上仍是笑,沒有拒絕,便有丫鬟上前從夏果裡把賀禮恭敬接過。

書院是由一個二進的院子改造而成的,環境十分優雅。陸雲繡說,待出得春節才會收孩童進來,是以現今書院沒有其他人在,處處透露靜謐之意。

謝清豫跟在陸雲繡身後將書院逛過一遍,而後轉到廳子裡坐下喝茶吃點心。一盞茶喝罷,仍舊不見陸至言蹤影,她心裡不由犯起嘀咕。

她先時在信裡麵寫期待今天和他見麵,他也在回信裡和她一聲好。偏偏來了這麼久都沒有見到人,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不成?

心裡這般想,謝清豫沒有直接問陸雲繡關於陸至言的事,而是不經意般說:“本以為會見到不少的人,怎竟似隻我一個?今日再無其他人來麼?”

“旁人倒不曾請。”陸雲繡笑一笑道,“卻也不單單郡主一個人。至言今日原是要過來的,但早晨似乎有什麼事被請出了門,大約多少要推遲一些才能到了。”

當真是有事耽擱了……謝清豫點一點頭,一副了然的模樣。她變得安心,又問起陸雲繡書院彆的事情。兩個人說到後來,反倒討論許多亂八糟的東西。

謝清豫提議或可找繡娘來教一教年紀稍大的小姑娘女紅,畢竟繡品或者首飾簪子都可以換些銀錢。若學得好,不失一門傍身的藝,對這些窮苦人家的女孩兒無疑是好事。

陸雲繡覺得這個建議很不錯,立刻使人拿來紙記下來,還和謝清豫細細研究要如何順利施行下去。兩個人一時相談正歡,陸至言姍姍來遲。

謝清豫原本正低頭看陸雲繡寫字,感覺到有人進來,抬頭去看,便瞧見陸至言緩步走進廳子裡。他看一看她,又看陸雲繡,解釋般開口。

陸至言說:“商議完事情便即刻趕過來了,順路買了些新出爐的點心。”

“既是臨時有事也無法。”陸雲繡擱下溫和說道。

陸至言一頷首,這才重新看向謝清豫:“不知郡主幾時到的?”

“是過來一陣子了。”謝清豫也學他平靜的語氣,“還以為陸大人要不得空。”

這話有幾分挑釁,是說以為他要失言。

陸至言眉眼不動,意有所指:“若不來,定有人要責怪於我了。”

陸雲繡像沒聽明白他們的你來我往,笑道:“當真是親弟弟,這樣說胡話。有事不得空,非你所願,我哪兒會因為這樣便責怪你?總不會還有彆人。”

感覺被他們姐弟合起夥欺負了的謝清豫,默默不想說話。

陸至言見她臉上些許羞窘的表情,嘴角彎一彎:“說不得當真有那麼個彆人。”

第24章

書院日後是要開夥的,因而廚房收拾得妥妥帖帖。今日邀請謝清豫過來,陸雲繡亦早早使人買回來新鮮食材。午的時候,她留謝清豫一起用午飯。

和陸至言坐在一起用飯是太久以前的事,腦海裡回憶奔湧,謝清豫今時今日的心情卻與過去截然不同。她笑嘻嘻坐在陸至言對麵,全然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樣。

一樣一樣吃食被丫鬟端上桌,菜式看得出來是陸雲繡精心安排過的。謝清豫原是客隨主便,並不挑剔,可被特彆照顧口味,一頓飯自然是用得格外滿足。

這其有一道土雞煲,取的是整雞,筷子一下卻是骨肉四散,至少燉得兩個時辰才有這般效果。砂鍋底部,另外提前放入洗淨的菌子、黃豆、豬龍骨和雞肉一起燉煮,使得這道菜的湯汁格外鮮美。

用罷午飯,丫鬟撤下碗碟,送上熱茶與點心果品。一盞茶尚未喝完,有丫鬟進來同陸雲繡耳語兩句,她便站起身來,說是有事須得離開一會兒,請謝清豫自便。

謝清豫和陸至言齊齊望著陸雲繡走出去,又齊齊收回視線,互相對望一眼。忽然剩下他們兩個,一時又都沒有說話,便有絲絲縷縷曖昧氣氛悄然彌散。

定一定心神,謝清豫小聲問:“書院的名字是你取的嗎?”

陸至言輕點一下頭,承認了。

謝清豫笑:“君子有九思,這一段我小時候也背過的。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

細想一想這段話的含義,她道:“很像你。”

陸至言出聲否認,語氣卻十分溫和:“此乃聖人之言,焉有像我的道理。”

“本末倒置?”謝清豫眉眼彎彎,“可我隻見過你是這樣的。”

陸至言輕輕一笑:“郡主抬愛。”

往前因為心事重重、處境艱難,謝清豫不曾見陸至言臉上有過笑容,勿論之後那麼多的事情。而今那些都遠去了,時間治愈傷痕,大約才能逐漸走出來。③思③兔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隻是此時,謝清豫心裡想的不是這些,準確來說,她什麼想法都沒有。因為她被陸至言淡淡笑容的樣子晃了眼,禁不住近乎癡癡看著他,忘記思考也忘記說話。

陸至言被她看得微微低下頭,臉上隨之恢複沉穩表情。

謝清豫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看人看呆了,抿一抿唇,卻不覺得不好意思。

她又看一眼陸至言,而後壓低一點聲音控訴道:“陸大人,你以後該多笑一笑,我看習慣了才不會在你麵前失態丟臉,這事兒得你負責。”

陸至言眉心微攏,不置一詞。謝清豫看他低眉,不言不語,轉眼已從衣袖裡掏出來個巴掌大的雕花木盒。她眼瞧陸至言把木盒擱到桌麵上,又指推到她麵前。

謝清豫問:“給我的?”

陸至言點一下頭,幾息後方才說:“收著吧。”

謝清豫打開盒子,裡麵躺著一枚金鑲碧玉鐲,樣式頗為精巧,看起來卻應是有些年歲了。她把木盒蓋上,沒有馬上答應收下而是問:“怎麼突然給我這個?”

“是科考那一年,我同我娘親討來的。”提及陸夫人,陸至言聲音低了點,“她走之前還記得這物件,特地交待我,若他日尋回來,仍有會便交出去。”

陸至言將話說得隱晦,謝清豫到底聽明白了。

鐲子該是陸家祖傳的,許陸夫人當年也是從長輩裡接過來,他特地去討是不是說……想起他與她剖白心跡時說過的許多話,謝清豫止不住心顫了一下。

雖然她從未覺得喜歡他有辛苦之處,但想到他那時的心情,仍舊有一種感同身受的心痛。美好的期盼被無情粉碎,隻能在絕望之掙紮。他的這幾年,恐怕實際上比她以為的還要不容易。

謝清豫低聲說:“陸夫人是很溫柔的人。”

大約想起陸夫人臨終時的事,陸至言眼神有些飄忽,聲音也透出悠遠之意。

陸至言道:“她叮囑我,不要怨憎,不要尋仇報複,要好好過日子。”他不自覺放慢語速,“還說臨走前能夠見到我們,已經什麼遺憾都沒有了。”

謝清豫歎一口氣,一時不知應該怎麼安慰他。

“所以,”陸至言望住謝清豫,“你不要為這些自責、傷心、難過。”

沒有想到他是想寬慰她,謝清豫抬一抬眼問:“那你呢?”

陸至言和她說:“隻能往前走。”

這個人,可真知道要怎麼叫人心疼。謝清豫看一看陸至言,心酸楚,但怕他越說越不好受,因而看向雕花木盒問:“東西這麼交出去,不怕將來後悔嗎?”

陸至言默然道:“隻怕收下的那個人會後悔。”

“不會的。”謝清豫動把盒子收好,衝他調皮一笑:“這事兒我說了算。”

陸雲繡回來的時候,謝清豫和陸至言正對坐喝茶。她邁步進來,半是解釋半是請求對謝清豫說:“工匠突然過來商量學堂正要掛的牌匾的事,如今尚未題字,不知郡主可否賜字一幅?”

“隻怕要獻醜,叫學生們笑話。”謝清豫遲疑。

陸雲繡一笑:“郡主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