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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仙 伊人睽睽 4314 字 6個月前

他領會到她對他的揶揄促狹, 心中又氣又好笑, 他伸手想敲打她一下, 但手離她眼前三寸,還是沒有落下去。

斷情二字, 總是束縛著他不敢前行。

他生怕踏錯一步, 害他毀她, 惹她情傷之苦。

薑采隱約察覺到什麼, 臉容偏一分,向他探來。她聽到青年重新變得清渺遙遠的聲音:“那便立神魂之誓吧。”

薑采應了。

她並未偷懶,他的神識探來時,她向他神海中掃了一眼, 見一池枯荷依然沒有開花之意。她並不以為然,一掃之後沒也多少失望,痛快地和張也寧結下了神魂之誓——

發誓在這一晚與他同床,絕不勉強他和她行魚水之事,不親%e5%90%bb他身上任何一部位。

金白色的道光和青色的道光融於一處,誓言立成,薑采唇角勾起一抹笑,便迫不及待地來拉扯張也寧。張也寧被她拉得一趔趄,倒在她身上,他用手肘撐起上身,發絲擦過她的臉。

黑暗中,他氣息溫熱平和,她呼吸一空,在他靠過來時,心神隨之一蕩。這般出神,讓她揪著他衣領的手都為之一鬆。

張也寧:“怎麼?”

薑采在心中默念,切勿操之過急,將美人嚇走。

說起來,她頭暈眼花,頭疼的厲害,身上溫度高得嚇人。但是他靠近時,就好像一輪明月撞入她心懷……刹那的清涼,讓她神智都因此清明一二分。

薑采並不表現出來,她這時有些察覺蒙眼的好處了。

她在黑暗中一陣摸索,摸到了他腰際。他身形一僵才生警惕,薑采的手指就仿佛才意識到不妥一樣,退開了。她一本正經:“抱歉,碰到了不該碰的。我不是有意的,你不會對一個瞎子生氣吧?”

張也寧沉默片刻。

他緩緩坐起來,袍袖一揮熄滅了帳篷中的燈火。他盤腿坐於她身旁,平定自己的神魂,眼見又要默然修行去了。他淡聲:“你睡吧,我在這裡守著你便是。”

但薑采要的陪床,顯然不是他坐在一旁盤腿修行的這種。

她不急不躁,慢慢靠過來,臉頰貼到他膝蓋方停下。他搭在榻上的衣袍輕柔若雲,她臉頰貼在上麵,也感覺到絲絲的月華之氣。雖然這對她的凡人之軀無用,但她仍願意靠近。

張也寧睜眼,垂目看她。

薑采微笑:“你我同處一舍,你夜間不出去,旁人都要以為我們關係不一般了。明日你出門,就能看到大家意味深長的眼神。”

張也寧:“旁人如何想,與你我何乾?你我心中清白便是。”

薑采笑得咳嗽起來。

她玩味:“心中清白?你指誰?”

張也寧默然片刻,心生無奈。他本心如止水,但是薑采顯然對他了解十分,一貫愛在他的底線上轉悠。他忍了半晌,低聲:“我有時真覺得你是情場高手。”

薑采笑:“且看對象是誰罷了。”

她意有所指,他沒有回應,隻在黑暗中繼續打坐。但他心中生了漣漪,閉目定神時,那被他壓下去的心魔跑來鬨騰。心魔變幻成了薑采的模樣,擾他清修,讓他煩不勝煩。

他幾次入定都沒有成功。

薑采耐心靠著他膝蓋,他氣息一直沒有變化,根本看不出他入定失敗,但她太了解他了——他什麼時候都會維持這副淡漠無情的模樣,一貫不落人後。

薑采將手搭在他膝蓋上,感覺到他肌肉僵硬。

他睜了眼,冷聲:“你做什麼?”

薑采:“無法打坐就不要勉強自己了。這也不怪你,睡在我床上還想一身清白,想什麼呢?彆折騰了,躺下來和我一起睡吧,我真不欺負你。”

張也寧冷笑:“我是仙人,你能欺負我?”

薑采改口:“是,你最厲害,我不如你。能一起躺下睡覺了嗎?我困死了……我如今可是凡人之軀,要吃飯要睡覺的,你彆忘了我還生著病,彆在這時候欺負我啊。”

張也寧盯她片刻,覺得她示弱得很古怪。

薑采這種人,示弱本就像笑話一樣。

他不信她,可他僵作半天,她也不退讓。二人無聲擰了一陣,張也寧看她又咳嗽了兩聲,麵容被燒得已經紅得嚇人。他心中擔憂,便不再強硬,而是順著她緩緩躺下。

他才屈服,蓋在薑采身上的那一床被褥就攏了過來,罩住了他,薑采同樣鑽了過來。

張也寧冷目看她要如何——反正他們有神魂之誓。

薑采如願以償地悄悄抱了他腰身一下,一本正經:“把外袍脫了,我抱著不舒服。你彆這麼僵,我像抱一塊石頭一樣。”

張也寧冷漠:“那你為何要抱?”

薑采歎氣,手指自己:“我生病了,我發燒了,你懂不懂凡人?”

張也寧迷茫。

薑采便自在無比地編故事:“我如今冷極了,體內像冰窟一樣一個勁往骨頭縫裡吹冷風,但體溫又很高。這又冷又熱,我快瘋了。你就讓我抱一抱唄……”

她這麼說,便感覺到沒什麼用的月華之氣罩住了她。

張也寧沒有再製止她往他懷中鑽,他忍著不適和不自在,幽暗中,不知是帳篷內太小還是她體溫太高,他一度時間脖頸生熱,自己也像被燙到了一樣。

他忍著那怪異感覺,看她熟練而熱情地幫他脫外袍。他隨了她的意,二人在狹小空間內折騰,氣息時不時靠近,皆因莫名其妙的原因,生了些汗。張也寧尚能自控,薑采扣著他衣領,忍不住便想湊近。

她唇即將貼上時,他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他聲音不再清如冷泉,而是帶了幾分焦躁警惕:“薑姑娘,神魂之誓!”

他低聲:“你說過不逼我的。”

薑采心想艸。

她是想徐徐圖之,但是……平時看不到碰不到也罷,如今男人就躺在她身旁,她是沒看到他人,但是她在幽暗中已經摸到了不少,心中已經勾勒出了他的如今形象……

但她也知道張也寧如今警惕著她,她一個不好,會直接把他嚇走。

……可恨她還沒有學會那囚仙術。

不然今夜他彆想下她的床。

薑采心中念頭幾轉,手上卻溫柔無比地幫他幫衣領重新攏好。她滾燙的指尖擦過他領口那一點肌膚,她感覺到他肌膚再顫了幾下,她隨之心蕩,卻又忍下。

沒有好忍功,怎能降服他。

薑采低聲:“不好意思,忘情了。你抱著我睡吧,我不動了。”

她開始編造凡人之軀的虛弱:“你不知道,我如今難受得很。如果旁的姑娘像我現在這樣,一定難受得掉眼淚……”

張也寧夜中也能視物,他手肘撐榻,上半身抬起。他有離開之意,另一手被薑采抓住訴情。他停下來,俯眼觀察她:“你可不會隨意掉眼淚。”

薑采鎮定:“我堅強不等於我不難受。凡人姑娘這時候,都需要情人哄著抱著才肯睡的,還要情人拍她後背,唱歌謠,說甜言蜜語;要吃蜜糖,要親一親……”

她改口:“但我自然不會那樣要求你,你卻也得體諒我。隻是抱著我睡,難度不高吧?”

她以為自己還要說很多,結果他突然俯身貼來,她呼吸為之一滯。

他沒有說話,將她擁入懷中,微硬微冷的發絲拂過她麵頰,癢癢的,靠近又遠離,但他已經攬住她後背,將她完全抱入了懷中。

恍惚間,過往重重在腦中紛至遝來,萬千情意如洪,讓人心口震動。

薑采頭微低向下縮,她頭抵著他心口。當她靠近時,二人都短暫停頓,聽到他心跳聲快了一兩拍。

風吹著帳篷,呼呼如裂帛之聲。帳中二人擁抱著,並沒有說話,直到他心跳很快恢複正常。

那情意稍縱即逝,卻確實產生過那麼一瞬。

張也寧表情空白,搭在她後背上的手指蜷縮顫唞一下。

薑采埋在他懷中低笑。◥思◥兔◥在◥線◥閱◥讀◥

許是道德感太高,張也寧弄得薑采無法動彈,薑采就不動彈了。她閉了目,道:“好了,睡吧。”

——過猶不及,如此便夠了。

那心跳聲會快一次,自然會有快第二次的機會。她離勝利,並不太遠。反是他的敗局,從一開始就定了。

他們劍修對戰,可從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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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中下雨,淅瀝如沙。

張也寧是不用睡覺的,他側臥在榻上抱著薑采,隻是陪她而已。他手時不時碰她額頭一下,溫度依然很高,他心中生起更多的擔憂。可他其實也知道怎麼才能徹底解決她的問題。

那就是重新和她神魂綁定,結下契約,神魂共享。

或者與她雙修。

他精通天下所有道法,便是適合二人如今情況的雙修之法,他都知道好幾個。

但是……因此雙修嗎?

長陽觀修道修的就是清心寡欲,他斷情後,對世間之情本就更加淡漠。他知道薑采和自己的過去,知道卻不代表可以繼承那樣的感情。他和她沒有那種感情,要他貿然和她親昵……他根本做不到。

他更因自己的做不到,而心中生愧,覺得對不起她。他明明能救她,卻因為自己過不去那個坎而不動,害她受罪……張也寧在黑暗中,抱她的手臂收緊,將她更緊地擁入懷中。

希望她明日就能病好。

不然他、他……

心緒雜亂,心魔困擾。聽著天外雨,張也寧模糊地想了很多,懷中姑娘的體溫時高時低,他便更緊地抱住她,希望這樣真能緩解她的痛苦。他到底是仙身,她靠近他,對她總歸沒有壞處。

就這麼糊裡糊塗地,張也寧也閉上眼,跟她一同睡了過去。

修士也不是無法睡覺,隻是不需要睡覺罷了。

隻是這一整夜,張也寧都睡得不太好。薑采不停地翻身,他就跟著她折騰。她熱的要掀被子,他一遍遍給她蓋上。她依然不要被子,他隻好自己當她的被子,將她手腳全扣在懷裡。

張也寧心裡歎氣。

這可真是不好。

為了控製住她,他手得扣著她手腕,腿也得壓住她腿。她弓著身,長發散在枕上,他得維持和她相同的姿勢。

這過於親近的姿勢對他來說已經很不雅了。

但是……張也寧說服自己隻是一夜罷了,天亮了就好了。

而他斷斷續續的睡夢中,薑采也要鑽進夢裡折磨他,夢裡夢外都讓他苦不堪言。

天蒙蒙亮的時候,薑采醒了過來。比起他的一晚疲憊,她倒是一夜好眠。隻是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人揉在懷中,用極親昵的姿勢壓著。薑采瞬間僵硬,神識一下子清醒過來。

幸好在她翻身跳起推開這人並順手殺了這人前,她先感知到了月華的氣息,感知到了張也寧的氣息。

薑采屏住呼吸,緩緩在他懷裡翻身,想與他麵對麵。她以為這樣會驚醒他,小心十足,但大概是她昨夜實在反複得厲害,她在他懷中翻身,他展開手臂就順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