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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仙 伊人睽睽 4331 字 6個月前

國。有我家人這般功績,在扶疏國,想來沒有人為難我。”

薑采訝然。

她語氣古怪:“我還以為你們家應當效力於太子。”

玉無涯:“原先是的……不過太子殿下後來病了,戰事就交給了雲升公主,玉家忠心無二,自然就跟隨公主殿下了。”

薑采:“原來如此。”

她問:“我冒昧多問一句,玉家若是人人修行的話,那姑娘是天賦不足,不能修行嗎?你不修行,但你家中其他修士壽命數百上千年時,你卻壽命不過百……你父母不會覺得遺憾嗎?”

玉無涯淡淡一笑。

她語氣也有些淡漠了:“姑娘多慮了,我玉家人,通常活不了那般久。我一族人死於魔物手中不知多少,再長的壽命又有什麼用。我不修行,是因我父母疼愛我,不願我去戰場,不願我去殺妖除魔。

“我哥哥姐姐們說,玉家有他們上戰場就夠了,我是有福之人,我此生若是能快活百年,他們便如願了。我家人不希望我修行,不願我成仙,隻要我平康安樂一世,就像替他們平康快活一世一樣。”

邊說邊走,在兩位修士的相助下,他們很快看到了玉家府門。

到了家門前,回首的少女對兩位外來客嫣然一笑。

她明眸皓齒,瓌姿豔逸,多情之餘,凜凜間有自己的驕傲和堅持:

“所以姑娘其實不必試探我這麼多。你若想做太子妃,我也不會乾涉。我與你們這些修仙的修士之間……其實沒什麼緣分,也不願意有什麼緣分。

“我隻想像我爹娘叔嬸兄長姐姐們希望的那樣,不枉百年,便已足以。”

薑采和張也寧立在玉家大門前,良久不語。

平康安樂,不枉百年。

但是……那天下知名的天龍長老卻活了足足一萬年,也從未聽過她有什麼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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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之時,星光寥落,月輪清輝撒地。

扶疏國的王宮之中,謝春山正在宮中的藏書閣中,靠著書架翻看書冊時,閉目施展靈氣。

黃昏之時,百葉公主特許他去藏書閣尋找法術來治他那咳血之病。因公主以為他之所以總咳血,是她的侍衛們騙他去妖魔窩的結果。謝春山並不解釋,接受了這個說法後,他在藏書閣中翻看書籍,神識卻放出一絲,探查整個王宮。

劍元宮有一門術法,可以將神識凝成一絲線,緩緩地向外探訪周遭動靜。這門法術,薑采以前去永秋君壽辰時也曾用來找謝春山過。

如今幾人中隻有謝春山身在王宮,他自然不願意放過這大好的窺探機會。

小小馬奴沒有那麼強的靈力,是以謝春山施法時,必須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好保證他此時的脆弱,不被人攻擊利用。

謝春山的神識凝成絲,在王宮中飄蕩。他不敢窺探那些有人看守的宮殿,神識隻在宮中荒涼的地方遊蕩。而在王宮的各處犄角旮旯裡,謝春山聽到了些讓他覺得有趣的消息——

“雲升公主現在好厲害,你說,我們要不要給自己拚個前程,去投靠雲升公主啊?”

“我感覺,以後扶疏國的王,不會是太子,會是公主。”

“哎,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太子可是人人敬愛的。但是自從太子病後,就日漸衰弱,國家大事不得不交給雲升公主了。我要是太子,也得不舒服。”

“噓,彆亂挑撥!太子和雲升公主是龍鳳胎,關係可好了。太子才不會嫉妒公主。”

“那可不一定……”

謝春山的神識走過飛廊殿廡,繞過假山清池。他定定凝思,將注意力完全放在說“不一定”的那個老宮人身上。他聽到那個宮人神神秘秘地說:

“以前王宮裡有個傳言,龍鳳胎是不祥的。到咱們王後生了龍鳳胎,王後聽到什麼龍鳳胎不祥的傳言,就把說那些話的宮人都趕走了。但是……人能趕走,傳言能真的消失嗎?”

“那傳言是,扶疏國的太子和公主若是龍鳳胎的話,龍鳳胎會一盛一衰,彼此吸取對方的生機。以前尚且看不出來,但是近些年太子病重,這是不是就對上了?”

“而且你們知道嗎……雲升公主,她是先天道體啊。”

謝春山聽即凜然,猛地將放出去的神識收回——

不對!一個宮人,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秘密?好像是故意說給他這個偷聽的人一樣……

幽暗中,謝春山心生警惕,感受到一個人的目光窺視過來。當機立斷,他毫無保留地迅速收回所有意識。那窺探的目光仍順著意識追過來。

來不及了!

鬥拱飛簷,神識撞上!一個呼吸間,謝春山一戰便退,毫不猶豫地在虛空中斷開所有聯係……

謝春山睜開眼時,一口血吐下。靠著藏書閣中的書架子,他神海陣陣抽痛,眼前發黑,一手扶在書架上,他打開神識聯絡,本要強撐著提醒薑采。

他來不及開口,便因施法過多,而直接暈了過去。

夜宮闃寂,無人發現藏書閣的這個窺探青年。

而隔著段距離,一個燈火輝煌的宮殿中,彩幄翠幬,燭火齊搖。

殿中香爐燃起嫋嫋氤氳淡霧,鑲金緙絲的羅帳飛舞,紗帳搖上燭火之際,如夜火重重燒起。

長發披散,玉冠琳琅。一把翠羽孔雀扇鑲滿珠寶,放在桌案上,孔雀扇上反射的華麗耀目的光,映著青年雪一般的臉孔。

流水淡煙暈來,閉著目的青年鑲玉帶鉤,華麗逼人,卻神色憔悴。

燭火浮在他麵上,他眼尾向上輕勾,似笑非笑:“一個馬奴試圖和宮外人聯絡嗎……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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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玉家府宅的客廂中,薑采靠著桌木而坐,燭火輕搖。

忽然一陣清風襲來,她感知到有人進屋了。她卻並沒有動,直到那月華氣息越來越近,立在了她麵前。

一室沉靜。

張也寧俯眼:“你怎麼了?”

薑采慵懶:“嗯?”

張也寧沉默片刻。

他負手而立,故作矜淡。但他覷她的眼神微有異樣,難以啟齒:“我進屋後,你竟然不調?戲我了。”

薑采:“……”

她噗嗤笑,彬彬有禮:“這不就是你所求的嗎?我順你的意了,你反而不習慣了?敢問重明君——

“你犯賤嗎?”

張也寧淡漠:“如此倒是你了。之前以為你被人奪舍了。畢竟此夢中能人太多,你不算最厲害的了。”

薑采敷衍:“是是是。”

他清涼道袍輕擦過她的手臂,他撩袍坐下,又靜了一會兒,月華之力籠住她神海。他為她療傷時,還是忍不住問了:“所以你到底怎麼了呢?”

薑采歎口氣,閉上眼,任由月華之力緩解自己的傷勢。她周身懶洋洋的沒有力氣,趴伏在桌上,一時間失了形象。

她沒怎麼。

她隻是突然有些自我懷疑,有些踟躕。她問自己,她真的想知道真相,想揭開師父從不和人說的傷疤,想知道師父到底經曆了什麼嗎?

扶疏舊夢……隻是一個夢。

夢醒後什麼也無法改變。

張也寧聲音在旁:“你若不願往前走,我一人也足矣。”

薑采回神。

她搖了搖頭。

她突然問張也寧:“也寧,你第一次發現你師父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第一次懷疑你師父時,你是不是也像我現在這樣懼怕,踟躕著不敢往前走?”

張也寧輕聲:“其實我現在,也依然不覺得我師父是什麼惡人。”

薑采蹙眉。

他道:“教我修行,維護天道秩序的人,不應該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他也許隱瞞了很多東西,藏了很多秘密,對你、對很多人也不公平……但他未必多麼作惡多端。

“真的作惡多端的人,是成不了仙的,哪怕是墮仙。※思※兔※在※線※閱※讀※

“所以,我才想弄清楚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我想弄清楚這個真相是否真的無法補救無法挽回——”

薑采手撐著額頭,突兀說出一句話:

“一萬年後,你為此後悔麼?”

張也寧偏臉看她。

薑采吸口氣,道:“這是魔子於說和我們戰時說的話。如果魔子於說就是扶疏國的雲升公主的話,那她想說的其實是——

“一萬年前,你為此後悔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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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薑采和張也寧在屋中對坐。燭火蓽撥一下,沉靜中如有石子濺入水中,圈圈漣漪蕩開。他們聽到外頭的動靜——

“快快快,都掌燈,迎接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來玉家探望咱們老爺了……都打起精神來。”

第105章 太子棠華夜訪玉家……

太子棠華夜訪玉家, 薑采和張也寧怎麼可能不湊熱鬨。

而玉家也樂於將這二人介紹給太子殿下。

這蒙眼女子的修為已經是讓他們感覺到壓抑畏懼的高深,且她走一步絆三步,天上雷霆隱隱呼應。作為見多識廣的上古人士, 至少玉家人都明白這代表著薑采正在經曆“生死迷劫”。玉家如何敢小看薑采?

而薑采身旁那位仙人風采的青年, 玉家人連他的修為高低都看不出來,隻探出一片模糊,命數被掩。這般現象, 隻能說明他修為可能比他旁邊的蒙眼女子更高……

玉無涯一下子給玉家帶回來兩個厲害人物,玉家自然要借花獻佛, 向棠華太子表忠心。

夜深露重,淺霧彌漫。

玉無涯作為玉家最小的、不修行的姑娘,正站在人群中觀望長輩們去迎太子。薑采和張也寧作為她的客人,立在她身後。某一個瞬間,薑采感知到氣息靠近,玉無涯的呼吸都為之停了一瞬。

旁邊的張也寧倒是始終氣息平穩而不亂。

薑采在這一瞬, 生起可惜感。讓玉無涯呼吸微滯的人, 她礙於眼疾卻看不到。那讓她師父思慕的太子棠華, 當真是永秋君嗎?若是永秋君的話, 他的風采一萬年來,始終一致嗎?

“恭迎殿下。”打斷薑采思緒的, 是玉無涯父親恭敬的問候。

而張也寧淡漠無比地看著那男子進入玉府……在對方靠近的一瞬, 張也寧就憑借對自己師父氣息的熟悉, 認出了那人。但是太子麵容露出來時, 就是張也寧,目光也停了片刻。

這是個修士和凡人同居的時代,修士治理國家,夜訪玉家的太子棠華, 也應是扶疏國王室修為高深的人。

張也寧卻是從一個全新的視覺看他師父——

不見後世那永遠倦極、怠極的神色,眼前的太子棠華,隻是憔悴了些,氣息弱了些。而他麵容清雅氣度端和,羽冠加雲服,當的是出世仙人風采。

但太子棠華顯然修的不會是出世之道。

身為扶疏國太子,他衣冠華麗不同於後世的樸素,進出往來跟隨的仆從皆修為不低。他俯下`身段製止玉家人的行禮時,謙和有度,彬彬有禮,玉家人頗為折服。

張也寧隻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