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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仙 伊人睽睽 4342 字 6個月前

身侍魔,隨時會被魔吞沒,本就是一個極為危險的過程。

一個月晝夜不停的看護,讓謝春山靈力衰竭,後補不足。他坐在薑采身邊苦笑:“阿采啊,你要是再壓不住魔疫,你師兄先要因靈力衰竭而死了。”

他撐不住,還在絮絮叨叨。即使知道她聽不到,他的嘴也不停下。

後半夜,魔修們忙著各自的事,沒有人注意到,天上的月華之光,微弱地亮了一瞬。有風輕拂,一重月光照落,月光威力無聲息,整個殿宇附近的魔修,卻都打著哈欠,一個個歪了腦袋身子,砰地倒地,陷入了沉睡。

月光之下,如雪道袍輕慢走過。

曳地無聲,眉心妍麗。月光流動宛如銀瓶傾倒,柔和的清光若有若無,照在那緩緩行過的青年身上。

寂靜無聲的魔域中魔尊宮舍間,張也寧推開了寢舍大門。月光和他一同入內,他踩在冰涼地磚上,幾步便入了內舍,看到了帷幔低垂,榻上盤腿靜修的姑娘,以及靠在姑娘肩頭上昏睡過去的俊朗青年。

張也寧平靜走過去,站在床榻邊。他眼睛掃過謝春山,便落在了薑采身上。

她眼睛蒙著白布,露出的下巴潔淨,蒼白。她狀態很差,魔疫時而叫囂著要湧出她體內,被她一次次壓製。於是她身上散發的道光,混合著靈氣與魔氣,便一次次讓她在衰退間徘徊。

黑色魔氣籠罩在她眉心,給她的端正典雅,添了些魅惑陰煞。

張也寧凝視她片刻,他手抬起,罩在她發頂,將一重靈氣渡給她。在他的相助之下,她漸漸能夠控製住體內的魔疫,狀態不再那般反複無常。

張也寧目光落在她麵容上,他試圖進入她的神識探查,卻在進入前稍微一頓。

隨意進入旁人的神識,極為不禮貌。

雖然他在成仙前……多次進入。但是,今非昔比。

他心中無欲無波,心情複雜之下,收回了手。他手離開時,她突然伸手,一把扣住了他手腕。張也寧一愣,看向她,幾乎以為她醒了。但是她仍閉著眼,她並未醒來。

她握住他的手,僅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

張也寧靜靜看她半晌:她對他有情。

可他……

他一道法術落在她手上,迫她鬆開手,而他的手腕趁機離開。

張也寧默然許久,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也沒想。他隻將一重月光精華放入她體內,幫助她修行療傷。之後他反身欲走,臨去後,他又回頭,看了那靠在薑采肩頭上的謝春山一眼。

他看了半天。

師兄妹之間,這種親昵的姿勢本無可厚非。謝春山在此,也是為了日夜照顧薑采。

張也寧卻看了很久後,還是袍袖飛揚一掌揮出,讓謝春山歪倒到了另一邊,不靠著薑采。張也寧這才拂袖離開。他離開後,眾魔修才漸漸蘇醒,迷惘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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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因為張也寧昨夜的相助,次日天亮,薑采從沉睡中醒了過來,睜開眼。

自然,她睜開眼,眼前也是灰蒙蒙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但是她快速下床。

她沒有習慣自己如今的處境,走路自然跌跌撞撞,不斷碰上寢舍中的擺設器具。何況她如今氣運皆衰,幾乎是走一路,被絆一路。平時眼睛能看到的時候,她能勉強應對衰運,迅速躲避災難。但是現在看不到了……

當薑采推開寢舍門的時候,外麵的魔修們齊齊吸了一口氣。

瑟狐惶恐:“有人夜闖魔宮,傷了尊主?!”

——不然怎麼解釋尊主這一身青一身紫的傷?

薑采淡定地給自己落了道術法,緩了一下自己的傷。她知道離開寢舍後,麵對一個更廣袤的世界,她稍微走一步,衰運都可能帶給她更致命的打擊。

所以她站在寢舍門口,一步也沒敢多走,隻問:“張也寧是不是醒來了?”

瑟狐吃驚:“尊主您知道?”

薑采心想我就知道!

她感覺他來過。因為她醒來後,發現自己身上沾上了月華氣息。在魔域,擁有這種能力的人,還能有誰?

他醒來第一時間就來看她了?!

他到底斷情還是沒斷情?

薑采心裡嘀咕,忐忑又緊張,一時間竟然不著調地去想她昏迷時形象好不好,應該沒有鼻青眼腫吧……她用紗布覆眼,是不是美貌值能夠增加一些?能夠有氣質一些?

在瑟狐的嚷嚷聲中,薑采回過神。

她意識到自己在走什麼神,不自覺地咳嗽一聲,摸了摸鼻端。

她有些不好意思:“你們都看到他了?”

一眾魔修都搖頭,然後想到他們尊主如今看不見,他們齊齊說沒有見過。而瑟狐:“那倒沒有……是謝公子說墮仙來過了。”

薑采愣一下。

瑟狐眨巴眼睛:“是早上謝公子離開尊主寢舍的時候,一路走一路打哈欠。我們問他您如何了,他就手一揮,特彆豪爽地說你沒事了。他說,‘他都來了,她還能有個屁事啊’。我就追問,然後知道昨晚墮仙來看過您,還給您留了消息。”

薑采怔愣:“什麼消息?”

瑟狐比劃:“謝公子說,墮仙給您寫了信件,就放在桌子上。咱們也沒敢進去看。”

薑采:“……”

她轉頭,砰一下關上殿門,又跌跌撞撞一路磕一路絆地往回走。能不被屋裡這些東西弄死,全靠她武力強。她不得不打開法眼,探查寢舍,終於找到了一處發光的紙張。

薑采摸到桌邊,意識到什麼,偏臉嘖嘖,意味不明地笑一聲——

這紙張,其實離她下榻之地,隻有不到一丈距離。

張也寧體貼地把信留在這裡,偏偏她和他的沒默契是出了名的……兜兜轉轉折騰一路,她才拿到這封信。

薑采手在信件上一摸,確認是張也寧的氣息後,她消去封印,打開信紙,用法眼掃看信件。

信件言簡意賅,與她說了下如今情況。他說永秋君受傷是個機會,但永秋君並不是最大問題,有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存在”,正在蘇醒。他讓趙長陵去查事情,如今已經有了眉目。

還有修真界有些門派態度很奇怪,在巫家那一戰中攪渾水,有些問題;北荒之淵的無極之棄的死門,也不知封印還在不在;再有焚火修羅界中魔子沉睡的洞%e7%a9%b4,不知是如何情況。

樁樁件件皆是正事。

薑采捏緊信件,越看越是心頭大怒。她早料想的情況出現了——他絮叨那般多,卻隻不提他二人之情。

薑采冷笑一聲,手一拋一揚,信件扔到半空,她一把火燒掉。她氣勢洶洶向外走,這一次凶悍萬分,推開殿門的架勢,把外頭竊竊私語的魔修們嚇了一跳。

魔修們賠笑:“尊主,咱們如今和修真界……”

薑采打斷:“當真沒有人見過張也寧?”

眾人齊搖頭:“沒有。”

薑采:“有人去看過他療傷的宮舍嗎?”

魔西王瑟瑟舉手:“我、我去看過……”

眾魔修齊齊扭頭看他。

魔西王:“怎麼了!尊主帶回來一個大男人,還不興我看看情敵是幾個鼻子幾張嘴啊?”

眾人嘩然嘲笑,魔西王和他們對吼,薑采冷冰冰抬手打斷下麵的吵嚷。她麵向魔西王,即使眼上蒙著紗布,魔西王也凜然,覺得薑采目光透過白布紮在了他身上,讓他寸步難行。

薑采冷靜:“你今天有去看過張也寧嗎?”

魔西王心虛:“去過……但是那宮舍,沒有人了。”

——他早上還因為這個偷偷高興,想那個小白臉終於走了!

對嘛,這才應該是對的。好歹是墮仙,總不能甘心當他們魔尊後宮裡的小情夫吧?走了正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薑采麵色陰晴不定。

她咒罵一聲:“混賬!”

也不知道是罵誰,眾魔修卻被嚇得不敢說話。就見他們尊主一步跨過門檻,向宮外走來。薑采走得快疾,一路朝外。她對這裡所有路段都不是很熟悉,中途遇到多少障礙物,眾人張口要提醒,那些障礙物碰到薑采後,就被她躲開。

雖則如此,依然磕磕絆絆,非常狼狽。

慘不忍睹,眾人目光閃爍,都不敢看了。

魔修:“尊主,您要去哪裡啊?不如我們代勞……”

薑采咬牙切齒:“抓回張也寧!”

魔修:“呃,您現在這樣,怎麼抓啊……”

薑采不答,法力突然施展,凜冽劍氣飛出,將她麵前的路蕩平。眾魔修目瞪口呆,見薑采一劍之下,麵前的宮舍、殿柱、長廊……寸寸成灰,被她一劍斬之。

她大步向前,這便沒有障礙物擋她的路了。

她倒要看看,衰運還能怎麼殺她!

薑采眼見要撞上一個魔修,那魔修慌忙讓路,卻在慌亂中,手中武器一磕絆,和身後人撞上。身後人正緊張地盯著薑采,一手一揮向外一擋,前者的武器嘩一下飛上天,向薑采發頂砸去。

魔修們:“……尊主!”

武器即將砸上薑采時,薑采在眾人提醒聲中感應到了不對勁,她長身躍起,劍氣蕩開再斬四方。她武力非凡,眾人見識到了她的應急能力,也見到她一縱數丈的本事。

薑采落地時,眾魔修正被她前麵的空氣打鬥驚得合不攏嘴,一時間來不及提醒,就見薑采向前一跨步。前麵的護欄早已被她碾碎,她前麵,是一汪墨黑的、魔氣交縱的湖水。

魔域的湖中藏有沒有神智的混沌魔物,下去即是戰,可和修真界的湖水不一樣。

眾人吸一口氣,薑采踏足水麵時便感覺到了不對。她身子向上跳躍時,下方伸出無數隻手桀桀笑著將她向下拉。數量眾多,薑采難以判斷,她眼見要被拉入湖水,眾人已經不忍看了時,一道青龍長影在半空中迅疾縱過,伴隨著一聲輕歎,那長鞭卷住了薑采的腰身。

薑采借力向後翻轉疾退,察覺到靠近的氣息時,猛地轉身。

眾魔修眼睜睜看到青龍長鞭飛出時,張也寧身形便倏地出現於湖水上空。他並未置之不理,薑采向後退讓時,他已出現在薑采身後探出手臂,顯然想拉她一把。

眾人期待著“英雄救美”的神仙場景。

下一刻,就見薑采猛地擰身,手呈五爪向外探抓,一把扣住了張也寧手腕。下方湖水中的魔物們向上飛出要抓二人,張也寧本要處理,卻被薑采這麼一扣而手中法訣沒有揮出。

他向後跌了兩步,薑采另一手施法向下,殺向那些魔物。

二人落地動作,跌撞間,有些狼狽。

魔修們看得醉了。

薑采扣著張也寧手腕,詫異:“張也寧?!”

張也寧:“……”

他有些無奈,手向後掙了下,她扣得反而更緊。他一道術法使出,二人無聲息地拔河一陣,到底他今日修為更盛,他終於將他的手拿了出來,躲開了她的碰觸。

薑采沉著臉,抱臂冷笑兩聲。

她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