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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仙 伊人睽睽 4299 字 6個月前

年輕的劍修姑娘無視唇下血,緩緩站直。她握劍的手微微顫唞,神色不動,再次將劍橫於身前。

這一擊平平展開,薑采竟已受傷。

於說看著這個麵容蒼白、眉目冷然的姑娘,微微笑:“嘻,可憐呀。尚不能消化體內魔疫的創傷,就聽人告密來找我送死。薑采,你說你是不是來找死?”

“告密”二字,讓身後的百葉臉色微變。但於說全程笑盈盈,未曾回頭看百葉一眼。

薑采冷漠:“你修為已經恢複到這個水平了,我已然不是你的對手。然而真打起來,我未必會輸你。”

——她強於戰。

再難的處境,再強的修為,她也有一戰之力。

於說笑眯眯:“連劍骨都被收走的劍修,憑什麼覺得能殺了我?”

薑采眸子瞬間一銳,寒氣驟炸。她向前邁一步,森寒無比:“你找我師父了?”

於說嬉笑:“彆擔心,我沒有殺她。我如今呢,想殺誰都易如反掌。越是如此,我越不會輕易動手。薑采,遊戲才剛開始呢,不要著急。”

薑采氣息微定,卻更加警惕。

她問:“你開啟無極之棄,放出魔疫,神魔之戰便已經算開始了。你還敢大方地在修真界行走,當真不怕永秋君出手?”

於說詫異:“永秋君不是在練仙器,閉關出不來嗎?”

她咯咯笑起來,分明有恃無恐。

薑采握劍的手緊了又送,再次握緊。她在權衡,她相信自己拚儘全力也能重傷於說,甚至讓於說再次沉睡,但是此時似乎不到那個時候……她修為明明還可以更高,她連生死迷劫都未曾開啟,若她修為再上一步,對付於說才更有把握。

於說彎眸打量她:“盤算著如何殺我麼?”

薑采忽而微笑。

她收了手中玉皇劍,手向後一背,緩緩道:“我進了焚火修羅界,找到了你沉睡的地方。”

於說漫不經心的神色一頓。

薑采%e5%90%9f道:“一身傲骨終虛度,滿眼荒唐對阿誰。看起來十分可憐……不知是經過了什麼樣的遭遇,才能讓你誕生。”

她盯著於說,幽幽道:“若我所猜沒錯,五千年前,神魔皆棄的魔疫誕生,是你引誘的,是你做的局。按說,魔吸收世間一切戾氣,無歌那般怨恨的神魂,應該墮落為魔才對。但是沒有,天地間反而誕生了‘魔疫’這種從未出現過的生靈。是因為你不讓他墮魔吧……魔域不收他,天道才要給他新的出路。”

薑采體內的魔疫在此時暴起,疼得她全身僵硬,神經抽搐,幾乎暈過去。

她後背出了汗,卻仍直挺挺站著,氣定神閒和於說聊天:“若非你煽風點火,無歌也不至於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終究神魔皆棄。你是在做實驗麼是否是因你曾遭遇過差不多的事——‘一身傲骨終虛度’。你想看看,同樣的事再次發生,誰能不入魔?”

於說盯著她半晌,眸中起先幽暗森冷,緊接著光華瀲灩,流光溢彩。

於說笑出聲,讚歎道:“這就是如今的先天道體,天道的寵兒嗎?你是第一個猜這是我的局的人。”

薑采:“哦,你也知道先天道體?一萬年前的扶疏古國,就有先天道體了嗎?”

於說似笑非笑:“試探我的來路?”

她頷首,隨口笑:“無妨,機靈又聰明的孩子,我也愛的。誰不知道先天道體呢?自古成神成佛,何其難也。到今日,幾乎可以說,非先天道體,不可能成仙。先天道體幾千年也難出一個……今日倒是有兩個小輩,都是先天道體。

“永秋君和玉無涯,該是分外滿意吧?”

她手指點點薑采,意有所指:“可惜呀,年輕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不願意走長輩安排好的路,非要自創新路。你自以為自己天縱奇才,卻不知自己皆在旁人的算計中。彆怪我沒有提前提醒你——我也憐惜你們這種擁有天道寵兒體質的天才小輩。”

薑采:“你若真憐惜,不妨和修真界分域而治。魔修不要到修真界,修士們也不去魔域。維持幾千年來的平靜,不更好?”

於說笑:“不好。我偏偏喜歡做所有人的主人。”

薑采頷首:“看來你我必為敵人了。”

於說笑一笑,徐徐向前走。薑采長身直立,因體內魔疫而渾身痛得動不了,她麵上不顯,不給於說試探的機會。

於說往前走,薑采手中劍訣捏起,緊盯著她。

於說在她身前三步停下,若有所思地低頭看看她的衣袖。於說大約猜到薑采捏著劍訣,便笑而不語,不繼續向前走了。

於說偏臉看她,眼眸清澈,神色幾分無辜純然,再加上她本身的靡豔氣質,何其詭譎:

“薑采,你其實和我以前很像,所以我才屢屢放你一條生路。倒並非是我多心軟,而是我很好奇,和我很像的一個人,會不會變成另一個我……”

薑采微笑:“不知魔子以前是什麼樣的人,我好參考一下。”

於說嗔笑:“又試探?有些事不要探究太多,小心知道太多秘密,被人宰了。”

於說抱臂,若有所思:“修真界不信你,拋棄你,而今你以身侍魔,那些修士,恐怕還要擔心你什麼時候被體內的魔疫同化,危害世人。你看著吧,從你墮魔那一日開始,不管是真是假,其實都成了真的。

“修真界已經不會接受你了。誰也不敢與魔同伍的。而你若不肯站在我這邊,那連魔域也棄了你……你要何去何從呢?難道又要天道給你開創出一條新路麼?嘻嘻,可沒有那麼好的運氣。”

說話間,她目中戾氣燃起,鋒芒尖銳刺骨。她用古怪的、複雜的眼神看著薑采,隔著虛空,她手指點過薑采的一眉一眼:

“大道孤行,可是很苦的。”

薑采回答:“我與你不同。我大道不孤。”

於說在這一瞬間,周身湧起萬般煞氣。薑采被其激得後退一步,覺得對方殺氣騰騰要出手。連百葉都緊張地看來,覺得於說一定會出手。但是於說盯著薑采片刻後,又忍了下去。

於說冷冷道:“我也不孤。”

薑采心中吃驚,沒想到於說對她之前的試探反應都不大,偏偏對這句尋常的話反應大極。她暗自尋思,怎麼,“大道不孤”,是於說的弱點?

於說恢複冷漠,道:“總之,我給你投靠我的機會。在真正大戰前,你都可以反悔。對於你這種天才,我一向寬容。”

薑采:“為何不是我給你投靠我的機會呢?”

於說回頭看她,目中又帶了那幾分笑。她懶洋洋地伸出一指,在唇前輕輕“噓”一聲,戲謔無比:

“因為我是不會輸的啊。

“無人能撼動神的意誌。”

薑采一劍劈去,空氣中於說和百葉的身形消失,隻留下於說的笑聲。薑采追上去,於說連蹤跡都抹掉,沒有給她追尋的機會。薑采握著劍立在原地,讓自己冷靜下來。

第一,這一次的試探是有收獲的。她知道於說的實力恐怕恢複巔峰了,不能再小瞧了。

第二,她試探出於說恐怕還要在修真界搞動作。於說實力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開戰的時間不會遠了。那麼,於說會選擇什麼樣的機會呢?

第三,“無人能撼動神的意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這世間除了永秋君,誰還能稱得上神?難道於說暗指的是永秋君?魔子和永秋君,到底是什麼關係?神魔之戰開啟之時,永秋君可以出關嗎?若是永秋君不出關,他們想對付魔子,恐怕就難得多了……

永秋君一直在練仙器,他練的那個仙器,到底是什麼,就這般重要?!▽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還有……她始終對永秋君,不是非常信任。

薑采心中各種雜念湧動,她勉強平靜下去,先讓自己去思考,若自己是於說,現在會如何行動……於說親口說她和自己很像,那自己的行動與思考,也許真的能和於說的想法%e5%90%bb合。

薑采在思考這些事時,一隻紙鶴拍著翅膀,吭哧吭哧地飛到了她身邊。她伸手一抹接過紙鶴,瑟狐咋咋呼呼的聲音便響起來——

“尊主,修真界有大事啦。巫家少主要娶老婆啦!他老婆您還認識呢,就是芳來島那個逃出來的女修、您以前的師妹,雨歸。”

薑采悚然一驚,後背微麻。她微蹙眉,又舒展長眉。

也罷……到底和前世走上了同樣的路。

等等,巫長夜娶妻這樣的大事,該不會就是於說等的機會吧?想到前世巫家的慘案,雖然薑采自覺已經被自己化解了,她卻仍不敢大意。

天意是很難說的一種東西,兜兜轉轉終會殊途同歸。絕不可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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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長夜娶妻之事,自然是巫家最為盛大的事。

如今盛明曦被架為傀儡,重新開始建芳來島。但因為是傀儡的緣故,新的芳來島修士平平無奇,也許很快真的要被擠出四大門派的行列了。在這個關頭,巫家少主娶妻,女方還是曾經芳來島中的美人,眾修士自然心思各異,無論如何,都要前來旁觀。

有人私下唾棄:

“四大門派還說芳來島的慘案不能再發生,責令要消滅‘無生皮’‘逆元骨’。巫少主他老婆,可明顯是‘無生皮’哎。巫家把‘無生皮’娶回家當老婆,還有什麼臉麵讓我們不要再想芳來島曾經的功法?他們自己都陽奉陰違。”

“話也不能這麼說。萬一巫少主是柳下惠,不碰他老婆呢,哈哈哈。不過說起來,‘無生皮’怎麼能當巫家未來的主母,巫少主肯定還要娶妻的啦。等以後,這雨歸姑娘的處境,就慘咯。”

而即使在北域,那些對巫家抱有好感與尊重的門派,私下也說:

“巫少主將‘無生皮’娶回家,可能是怕其他人再覬覦芳來島的功法。以後,芳來島以前的功法,可能真的要失傳了。雨歸姑娘雖然好看,但當不了巫家未來的夫人。巫家未來夫人,還是要出自咱們北域的大派。”

修真界也有攀比心,也有名門世家。沒有人覺得巫少主娶雨歸是天作之合,隻覺得是權衡利弊後,不得不如此。

整個修真界,沒有人相信巫長夜和雨歸的成親,會和情愛有關。

五個月後,張也寧帶如芳從人間渡過蒲淶海,風塵仆仆回來修真界時,巫少主和雨歸的婚事,已經被傳得像模像樣,衍生出了無數故事。

張也寧將如芳交給現在的芳來島,要如芳受罰後再研究修行入門之事,而他尚未回長陽觀,便先順路去了北域,拜訪巫家。

巫家家主在療傷,能夠接見張也寧的,隻有少主巫長夜。張也寧被仆從領路,仆從正激動他家少主那麼差的脾氣居然能和張也寧搭上關係,聽到張也寧狀似無意的問話:

“巫家家主可是受了什麼嚴重的傷?”

仆從趕緊答:“我家家主隻是舊傷複發而已,張師兄放心,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