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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仙 伊人睽睽 4363 字 6個月前

海周遭的晦暗中,魔疫無歌終於現身了。少年立在黑暗中,冷煞陰森。他要說話,薑采已打斷:

“你是魔疫,且已被我收服。她是凡人,壽數不過幾十載。你和長陵城主女兒早已沒有了關係,你們無緣又無份,你就不要再鬨了。”

無歌森冷地看著薑采。

他道:“讓我借用你的身體。”

薑采微笑。

她笑而不語,這些被她鎮壓的魔疫們日夜和她相處,自然明白她的強硬。

薑采淡漠:“我此次封印無極之棄,將你們全都煉入體內。但若我沒有及時趕到,修真界能人輩出,也自然有人會以性命為代價,將無極之棄封印。”

這個人,在前世中是巫家家主巫子清。

薑采盯著神海四遭的暗處,幽幽道:“而魔子一定還會積蓄力量,再次打開無極之棄。世間分出靈氣和魔氣,魔子又是從魔氣中誕生的。想來無極之棄的開啟,魔疫的四處作亂,擾亂天地間靈氣和魔氣的平衡。魔氣多了,會反哺給魔子。所以魔子才非要打開無極之棄,對麼?”

無歌冷笑不答。他看不起修真界,同樣看不起魔域。他和魔子不過是互惠互利的關係而已。

薑采微笑:“無歌,若我所料無差,等魔子再有力氣打開無極之棄,怎麼也得等百年以後了。百年以後,你再出來禍世的話,長陵城主的女兒,應當已經過世了吧?”

她猛地抬眼,筆直的目光看向黑暗中的少年:“你隻是短暫地路過她的人生而已。不必生緣,毀人一生。就這樣結束便好。”

無歌憤怒地抬頭,薑采保持長身而立的颯然英姿。薑采的神海中刮起罡風,無論無歌如何反抗,薑采都穩穩壓製住。二人打鬥後,薑采神色更疲,無歌卻也生氣她的強勢。

無歌怒道:“你不是說要渡化我們嗎?你就這樣渡化?連我們的願望都不肯滿足?”

薑采:“你要殺儘巫家人,我還要幫你殺儘麼?”

無歌冷嗤:“你自己在外麵談情說愛何其瀟灑,到我身上,就不讓我去。”

薑采一噎。

她忍不住一笑,氣勢一收,不再那麼淩厲了。她將無歌打壓一番,卻又緩步行到無歌麵前蹲下,抬手勾住少年下巴,讓少年抬起頭。薑采溫聲:

“我的準則一向是既是孽緣,便不應惹人生憂。”

無歌反駁:“你和張也寧不也是孽緣?他可是要斷情成仙的人!”

薑采麵色不變,她對少年平聲靜氣:“無歌,我渡化你,最終是為了讓你消失。你願意被我渡化,也是因為你所求是死,是解脫。你明白麼?”

無歌怔住——把殺他說的這麼清新脫俗,像是他巴不得這樣一樣。

他卻不服氣:“你根本不可能渡化得了我……”

薑采溫和:“我不就在渡化麼?隻要我活著,日夜相催,總有一日,你們會一個個消失。”

無歌不說話,目光閃爍間,他握緊拳頭,低下了頭。

薑采伸手按在他額心,將清心咒打入。少年滿麵戾氣散了些,聽到薑采清幽安靜的聲音:

“雖是孽緣,卻也應好好告彆。我給你這個機會。”

無歌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她。

好一會兒,他囁嚅道:“你願意讓我用你的身體?”

薑采搖頭笑:“自然不是。我不相信你們,我怕你占據上風後,將我真正的意識關起來,從此後,‘薑采’這個人變成魔疫們的工具,我本人卻要被你們害死了。

“唔,我想法子把我一道神識和你的氣息結合,送出體內吧。這種術法,我不太熟練,掌握得不是很好,恐怕隻能維持一段時間。”

無歌怔忡看她半晌,低下了頭。

好半晌,他下定決心:“你若是實現我這個願望,日後我會聽話一些。”

薑采便笑:“我渡化你,你戾氣消除一些,由不得你不聽話。”

無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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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采再睜開眼,燈火明滅,她靠在張也寧肩頭,二人已經身處篝火宴間了。

一排桌宴中,圍著一巨大大型篝火,火焰迸發出耀目火光。此處場地甚大,鄉間夜裡空氣清新無比。薑采醒來時,正聽到載歌載舞的歡笑聲。

薑采抬目,與張也寧目光對視。

張也寧淡漠:“薑采?”

薑采:“嗯。”

她感覺到張也寧明顯舒口氣,他掐著的那道訣鬆了手。她的酒壇好好地放在兩人麵前的草地上,怕壓塌了桌案。

薑采有些慚愧:“抱歉,又讓你照顧我了。”

張也寧:“以身侍魔的人是你,我並不辛苦。”

薑采不知道說什麼,隻好對他笑了一笑。張也寧以為她是再一次地和體內魔疫相抗,便沒有多問。薑采與他一同坐著,緩了一會兒,托腮看周圍,心中一動:

“年輕的男女不少啊。張也寧,去玩一玩嗎?”

魔疫無歌的事,還沒有見到城主女兒的麵,自然不急。她總要自己放鬆一下——被魔疫逼得累死了。

一燈燭旁,張也寧袍袖曳地,衣帶與發帶被夜風吹拂攪在一起,帶一層柔和的霜白色。

他冷然端坐:“不必。”

薑采突然傾身,彆過臉來看他。

張也寧向後微仰,又強行停住。他冷淡望來:“怎麼?”

薑采躬身趴於他麵前,一手撐地,一手肘撐在小案上。她蒼色麵容被燈火染上暖色,幾分冶豔。薑采臉與他相隔幾寸,二人氣息沉靜,夜風將她的氣息吹拂向他。

張也寧一時失神,一時又禁不住身子繃得更緊。

薑采慢吞吞:“我問個話呀,你們道修,都這樣嗎?”

張也寧麵無表情:“怎樣?”

薑采偏臉,將他上下掃一遍:“不飲酒,不作樂,不享受,不與人戲耍,不讓任何人靠近你。你在鬆林雪時就這樣嗎?整天除了打坐,修煉,就什麼也不做?不覺得這樣活著有點無聊嗎?”

張也寧禮貌道:“托薑姑娘的福,我的生活還蠻波瀾壯闊的,一點也不無聊。”

薑采一滯。

她又嗤一聲笑,斜眼看他。

而張也寧反問她:“你們劍修,都像你這樣嗎?”

薑采無辜:“我怎麼了?”

她覺得張也寧那雙冰雪眸子,將她從上到下逡巡一遍,挑剔萬分。她不禁心神緊繃,聽他慢悠悠道:

“隨時飲酒,隨時作樂,隨時意氣用事。我看薑姑娘對人間生活頗為適應,若非我知道姑娘身份,我都要覺得你隻是一個愛吹牛的酒中惡鬼了。”

薑采:“……?”

薑采本在和他聊天時,偷偷摸旁邊的酒壇。他說話的功夫,她已經偷喝了好幾口。張也寧這話說話,她酒液卡在喉嚨中,一時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薑采將酒咽下去,覷他:“看來張道友對我的日常作風非常有意見。”

張也寧淡聲:“沒什麼意見。”

薑采並不理會,隻說:“可惜你再嫌棄我,也與我神魂綁定,後悔不得了。”

張也寧望她一眼,道:“並未嫌棄。”

薑采撐不住笑了,臉頰有點燙,分不清是酒喝的,還是他看過來的那一眼。她仍在壓抑體內的魔疫,卻也苦中作樂地想:

道修和劍修在一起怎麼生活,這問題還挺有趣的。

她和張也寧倒是可以實驗一下。可惜……他們好像並沒有機會一起生活。

她笑的時候,聽到張也寧說:

“薑姑娘哪裡都好,隻有一個缺點——人如木頭,半分情趣也不懂。”

薑采:“……”

她再喝一口酒,撇過臉看他哪來的臉皮說這種話。她的情趣?薑采微笑:

“沒有情趣的人,原來是我嗎?我若是此時壓著你強%e5%90%bb,以酒渡你,你恐怕立馬要掀翻房梁,和我打一場。”

張也寧:“……”∞思∞兔∞在∞線∞閱∞讀∞

她說完話,晃了晃手中酒壇,懶洋洋托著臉問他:“喝不喝?”

張也寧瞪她的眼神有些厲。

她剛才說那種話,現在是希望他怎麼回答?他看到她手中的酒壇,就開始琢磨她隻身單純和他喝酒,還是要強%e5%90%bb他。

若是強……

張也寧目光向四周人群看一圈,他平靜無波,臉卻開始燙起,心臟遽然跳快一拍……

薑采觀察著他,他越麵無表情,她心裡越樂不可支。她輕蔑笑:

“玩不起,就不要挑釁我。”

她起身,衣袖拂過他的臉,她一把撈起酒壇,清淡酒氣掃過張也寧的鼻尖,她已經晃悠悠向外邁步了。

張也寧:“你去哪裡?”

薑采回頭:“找人喝酒啊。你又不喝,和你乾坐著多無趣。”

張也寧沒吭氣。

薑采等了一會兒,問:“你到底喝不喝?”

張也寧冷淡:“不喝。”

薑采:“那我找好玩的公子壯士去?”

張也寧:“隨你。”

薑采隨口道:“和人睡也沒關係?”

張也寧目光如電,刹那讓她酒醒。而他冷然:“隨你!”

薑采有心逗他,試了他好幾句。但她得意忘形,試探得有點過火了,她意識到自己嘴快時,張也寧目光幽冷地覷來一眼,薑采的酒都醒了一半。她僵立原地,手中捏著的酒壇頓時覺得無比重。

薑采踟躕間,張也寧瞥過她一眼後,目光移開,閉目調息去了,一副不打算再與她說話的樣子。

薑采僵片刻,也有點兒不悅了。想她自來或高高在上,或獨來獨往,從未遇到這麼陰晴不定的男人。她不過開幾句玩笑,他便拉不下麵子。

道修都是麻煩的玩意兒。

薑采提著酒壇便走,帶著那點兒火氣,當真去尋好看的年輕公子們喝酒去了。

她脾氣燥起來,也許是因為這段時間一直在壓製體內的魔疫,壓抑太過,到底會影響情緒;也許是和張也寧在人間呆了好久,她預感到這樣的日子不會太多了;也許是她一直沒有睡到張也寧,欲求不滿,心中煩躁。

如今借酒消愁,一時間儘數發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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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采和張也寧分開後,也並沒有離開多遠。她也沒有真的去尋什麼年輕英俊的小哥去喝酒,而是獨自尋了一處少人的樹下坐著,一人喝起了悶酒。

她畢竟不是凡人,隔著幾丈遠,她偶爾抬眼時看向張也寧,見他一直閉著眼在修煉,她心裡更加煩躁。

她說不出這種煩躁的緣故,思索了片刻後,歸結於——“大概是情劫作怪吧”。

是情劫這種虛無縹緲的劫數,讓她經常心慌意亂、心煩氣躁、腎火過旺、想要男人。

“薑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啊?怎麼不和張道友在一起啊?”

薑采低頭喝酒間,之前邀請她來參加篝火宴的幾個年輕後生發現了她,就湊了過來。薑采對他們敷衍兩句,依然喝酒。幾人一思量,乾脆盤腿坐了下來陪薑采。

他們好奇:“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