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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仙 伊人睽睽 4367 字 6個月前

大道至無情,二人皆無悔,便過此關。便如願渡過‘無悔情劫’了。再接下來……大約就是成仙了吧。”

張也寧和薑采一齊愣住。

斷情無悔麼……薑采喃聲:“若是激發生情無悔,便應情至深處。可是情至深處,偏偏要再斷情。不隻要斷情,還要二人皆無悔……什麼樣的情,會讓人心甘情願地斬斷?”

玉無涯道:“那我便不知了。”

薑采:“師父,你當年……”

玉無涯打斷:“我們當年,是不得不為之,也是機緣巧合激發斷情的。我的經驗不適合你們……”

她望著薑采,道:“阿采,生情自然歡喜,斷情卻是心如死灰,心間大慟的。我真不願你幫他渡情劫。他自無悔便是,我卻不願我的徒兒一起跟著‘無悔’。

“你當日說你幫他渡情劫,我以為你二人進展不會這麼快……以為隻是說說罷了。阿采,無悔情劫對於旁人算是簡單,但是對你這樣感情天生淡漠的人……卻很難啊。

“極難生情的人,一旦生情,便容易太過專注,太過情衷。這樣的人要斷情,非抽筋剝骨破層血肉才甘心……我是不願你如此的。”

薑采勉強道:“沒什麼。我倆的情劫在一起,他也會幫我的。”

張也寧沉默著,並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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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談話,讓人失魂落魄。張也寧和薑采離開劍元宮時,完全忘了將自己準備的禮物送出去。

他想著那什麼斷情無悔……天濛濛亮,到了新的一天,出了劍元宮,薑采便在他身前慢慢走。

二人走在山間草地上,彼此無言。薑采忽然停下步子,拍拍手,灑然無比道:“好了,天亮了,我該走了……”

張也寧從後上前,擁住她腰身。她微微一震,被他從後抱入懷中。他氣息拂著她麵頰,薑采僵硬片刻:“怎麼了?”

張也寧淡聲:“你一貫木頭腦子木頭心,你什麼也不知道。”

薑采垂眼片刻,她勉強道:“彆這樣說,你也沒比我強到哪裡去。起碼我現在是知道你什麼意思的,你不必擠兌我,我多陪你一會兒,也沒關係……”

張也寧側過臉。

清晨日光下,他俊美而清薄,如朦朧月散。他微涼的麵容與她貼著,她心裡不自在,可又眷戀。

蓊蓊鬱鬱的樹林間,雲霧繚繞,鳥雀鳴啾。她手指輕輕勾住他衣袍,頭頂露水滴滴答答地落,她屏著呼吸,生怕驚醒這一切。

張也寧低聲:“我不想成仙了。”

——我不想與你斷情。

薑采心空下,她心中發澀,又覺溫暖。蓮香杳杳,她垂著眼,與他閒聊:

“彆這樣。不是說好,你成仙後,還想和我繼續試一試麼?我不是同意了麼?情劫而已。”

張也寧:“我不願讓你痛。”

日出落月,青山塗金粉。山間一層冷風至,露水滴滴答答,天地溼潤潮冷。樹葉映著天上光,光斑如流水,在二人腳下流動。這三兩露水落葉,宛如歲月無聲倥傯,漫長而不舍。

薑采冷冰冰地:“說不定是你痛。”

張也寧莞爾:“那便讓我痛。”

她聽到他笑聲,終於忍不住,猛地轉身,一把抱住他。她仰頭,再也受不了一般,掐住他下巴,就不管不顧地親了上去。

第65章 二人氣息交換,輕微……

二人氣息交換, 輕微又用力。

像羽毛輕撓心間湖,也像心間湖翻滾成浪,掀起洪濤, 洪濤自天上懸落——

將這一對男女從頭到尾澆個遍, 淋漓儘致。

原來情與欲,有時候確實是分不開的。強烈的欲,竟能窺得心間情的冰山一角。而在這大道之下, 他們不過是井底之蛙,管中窺豹罷了。

二人唇微微分開, 抬起溼潤的眼睛看向對方——這是這一次遇見後,第一次親%e5%90%bb。

薑采很想問他“感覺好不好”,但看他雙目微濕、神色迷離的模樣,她赧然一笑,知道自己不必問了。

張也寧麵頰滾燙,閉目好一陣子, 睫毛如翼停留, 展翅顫唞。他在初晨日光下閉目, 灰色道袍有些涼, 托著清逸修長的身形。

薑采端詳他——明月高懸,至高至潔。

哪怕月亮自己落下來, 那也是聖美不可玷汙。

張也寧靠著身後樹, 樹間枝葉恍恍惚惚地滴下露珠, 如同淅淅瀝瀝的雨一般。露珠墜在他眉心, 緩緩向下流淌。金色的陽光自樹身後斜照來,擦過這滴露珠,露珠折射出璀璨又扭曲的金色光影。

露珠順著他的鼻梁,落在了薑采的唇間。

她垂眸, 又抬頭。

雅致的麵容眉目清麗,眼中那永遠臨危不亂的淡硬眼波,此時生了繾綣。淩亂的發被細風吹拂,纏繞上他又冷又熱的臉頰肌膚。她眸子溼潤清亮,但唇間噙露,添三分動人的嫵%e5%aa%9a美。

張也寧想,男人對女人的審美,原來也差不多。她這麼冷直如劍的人,在他眼裡竟也會“嫵%e5%aa%9a”。

張也寧的氣息仍然不穩,但他擁著她的腰身,這般與她貼著,心間的煩悶,已經平緩了。他心裡暗嘲自己道心不穩時,眼睛卻仍看著薑采。

薑采微微露出笑。

她道:“不必多想。這是無悔情劫的考驗罷了。無論如何,隻要我還活著,我都陪你走這條路。”

她看他一眼,眼神微妙帶笑。張也寧扣著她腰身的手一緊,本平穩的心跳又加速了一拍。

他卻怕自己是會錯了意。

他蹙眉:“什麼意思?”

薑采低著頭,臉頰染紅霞,眸底如飲了酒般微醺。她垂著螓首,慢條斯理地幫他整理好被風吹亂的衣帶,緩緩笑歎:

“你這個人,雖然自詡無情,一貫沒什麼談情說愛的腦子,卻也不是傻子。我說什麼做什麼,你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你把我說的話在心裡過了一遍又一遍,琢磨來審度去……琢磨得心間情都生了大半了……”

張也寧眉頭蹙得更緊。

他疑心她在說他多心,但是他按捺著,靜靜聽她什麼意思。她抬頭看他一眼,笑過後,幾分悵然:

“我們說好的,我薑采從來說話算數。如果你渡過無悔情劫,如果你成仙,隻要你還願意,我們可以繼續試一試。”

張也寧問:“若是我說算了呢?”

他說:“我不確定以後的我會怎麼想。”

薑采:“尊重你?”

她腰間被狠狠一掐,當即吃痛齜牙,躲入他懷裡,忍不住回擊了他一下。她笑:“好吧好吧,我會試著努力一下的。如果你成仙了,徹底和我斷情了,不理會我了,我也試著努力一把,可以吧?

“不過你也了解我,我不可能追在你屁股後麵強求。懂麼?”

張也寧攢起的眉頭微鬆。

他出一會兒神:“誰也不知道成仙後會怎樣。我師父若與你師父有過情的話……我隻確定,我師父現在對天龍君應當是沒有情的。他長生久視,坐看天地滄桑變遷,情愛在他心間,都不重要。”

薑采:“你也許並不了解你師父。”

她不好在他麵前說他師父不好,也怕自己提起永秋君的名字,就被永秋君感應到。真仙的實力,她實在不好抗爭。薑采隻好委婉提示:

“你師父大部分時候都在閉關,少部分時候指導你與你師妹的修行。活得久了的人,心中總是藏有兩三樁厲害的足以吹牛的事跡。張也寧……”

她遲疑一下,道:“隻相信你自己,好麼?”

前世他墮仙的那把刀,懸在二人頭頂,薑采不能放心。

張也寧沒說話。

薑采便也沒再說了,她知道他聽進去了就好。

她靠在他懷中,與他擁了一會兒。張也寧道:“你發個誓吧。”

薑采愣神:“嗯?”

張也寧冷冷清清:“發個誓,即使無悔情劫過,不論麵對什麼樣的我,你也要試著努力一下你我之間的情誼。我師父與你師父斷情的事不可參考,你與我發誓,你不會不管我,將我一人留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薑采:“……”

她噗嗤笑。

她提醒道:“你情劫比我先開啟,更早渡過無悔情劫的人必然是你。生情後又斷情的人,也必然是你。你卻要我發誓?”

張也寧:“你不肯發誓?”

薑采暗想她在張也寧心裡,大概毫無信用吧。明日如何,她怎麼敢保證。她並不願意給人無謂的希冀。

但她抬頭看他一眼。

他垂下的目光冷清又專注。

薑采怔忡。她心裡說著我不會和人發誓這種可笑的內容,但是她聽到自己嘴巴一張一合的聲音:

“如何發誓,向月亮發誓麼?”

薑采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她竟在答應張也寧。

張也寧:“向月亮發誓。”

薑采推脫:“我不會這種涉及未來的神魂之誓的道法。”

張也寧:“我教你。”

薑采:“……”

他向她傾身,額頭與她相抵,一輪皓月,便照耀於她神海中。神海中的道體,少女薑采抬頭,看到了降落的這輪明月。薑采眼中無波,緩緩起身時,她身上纏繞的藤蔓向後讓開,讓她走出。

張也寧看了下她神海中藤蔓上的花,也不過零零散散開了幾朵罷了。

薑采感覺到皓月的凝視,疑心他在數花,她心裡兀自尷尬,打斷他的凝視:“怎麼發這種涉及未來的神魂之誓?我趕時間,我們快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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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定完神魂之誓後,張也寧放下心。隻要神魂之誓在,就不怕她違背約定。

他心中也赧然,想自己本隻是為了渡劫而已,卻弄到這個地步。受情劫影響,他自己都不能確定他對薑采的動情,日後還會不會在……但他轉念一想,想薑采這般人物,日後與自己結為道侶,自己並不虧。

總是結下這種誓後,薑采感覺到張也寧又變成了那個清冷孤傲的雲間之月。

他寬宏大度,彬彬有禮:“薑姑娘趕時間的話,可以離開這裡回魔域了。”

薑采挑眉,她這會兒反而不趕時間了。

她感應了一下,說:“魔氣混亂,瑟狐他們的氣息我還沒感覺到,說明離我還很遠。反正都是要回魔域,早一刻去等,不如讓他們來找。怎麼說我也是他們的‘尊主’,總是上趕著找他們,未免太掉價。”

張也寧瞥她:“那你要如何?”

薑采含笑:“是不是有點太‘事後無情’了?還沒有與我睡過,隻是結了個神魂之誓,你就一副心滿意足、事後慵懶的樣子。真要睡了,你還要如何?”

張也寧一怔。

他吃驚地看著她,目光幾變後,幾分銳寒、凜冽。

他臉色變來變去,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發青。他似要責罵,似在震驚,似又遲疑……

最後,扣著她手腕的手一顫,他道:“薑采!”

薑采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