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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仙 伊人睽睽 4343 字 6個月前

。”

薑采:“……”

他道:“他們很快就會走了。”

薑采:“哦。”

她有些無話可說,心中也覺得怪異。隻因她一方麵覺得自己和張也寧牽扯太深,一方麵又覺得……不過是相識罷了。

在三千念中一同大道同遊,隻是為了提升修為而已。她心中坦蕩,沒有遐思。可是她和張也寧坐在一起時,又總是覺得奇怪。他的安靜,讓她無所適從。

為了不那麼尷尬,薑采看向那蹲在河流邊的人影。這一看,倒讓她“咦”一聲,覺得有趣。

因蹲在河流邊的人,是巫長夜與雨歸。

她那個從三千念出來後就變得沉默的雨歸師妹蹲在河邊,在用水草編織什麼。巫長夜在她旁邊蹲著,看了半天,忽而不耐煩,從她手裡搶過:

“你笨手笨腳的,我來!”

雨歸麵紅,卻乖乖地將手裡編的水草小動物交給了他。而巫長夜還在囉裡囉嗦:

“你一個修士,不修煉,整天編這種玩意兒乾什麼?玩物喪誌。以後不幫你了!”

雨歸辯解:“隻是覺得要分離了,留一點紀念而已。”

巫長夜驚訝,抬頭:“給我的?”

雨歸低著頭。

他一瞬間呆住,然後扭過臉,粗聲粗氣道:“我們家什麼沒有,誰會要這種連法器都不是的玩意兒?”

說話間,他手指已經靈動地編好了一隻兔子。他低頭看半天,異瞳微閃,於是,在雨歸驚詫的目光中,巫少主手中的草兔子變大,幻化出了一隻真正的雪白兔子,跳入雨歸懷中。

雨歸喜得麵紅:“呀!”

而坐在矮灌叢後的薑采,目光微微移開,看到了站在一棵鬆樹下的清瘦少女,正是巫少主的妹妹,巫展眉。

那一方,巫長夜正在逗弄雨歸,巫展眉靜靜而望。她手指微微張開,絲線在半空中若隱若現,遙遙地飛向那一對男女。她的線準確地纏上自己的兄長,手指輕輕撥動。

搶回兔子抱的巫長夜正在自鳴得意:“這有什麼?我還能幻化彆的……哎!”

他手突然抖了一下,在兔子身上狠狠掐一把。雨歸一聲驚呼,便見巫長夜一拋手,將兔子扔進了河流中。那雪白兔子瞬間被淹沒,散開的水草漂浮上來。

雨歸:“……”

巫長夜抹不開麵子,罵罵咧咧地跳下水。幸好那河流不過半膝高,巫長夜一邊撈水草一邊在罵:

“老子真是倒黴催的……”

雨歸呆了片刻,抱膝而坐,噗嗤笑。她小聲:“跳下水撈兔子的公子多了。

“一邊罵一邊撈的,倒是沒有。”

不遠處,巫展眉收回了自己手中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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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采與張也寧在矮灌木暗處觀望。

張也寧:“見到有人欺辱人,你不出手?”

薑采愣一下,說:“各人有各人緣法,我乾嘛多事?”

張也寧長眉一揚,微微皺起。他盯著她,目光不移。

薑采捂住半張臉,側過臉看他。她臉磕在膝蓋上,露出的一隻眼睛滴溜溜,噙著笑。她用氣音說話,沙沙的:“你是不是又覺得我魔心深重,想刷我‘清心咒’啊?”

張也寧怔一下。

他驀地撇過臉,移開目光,不看她。他坐姿挺直端正,如同打坐的木樁子一般,絲毫不像薑采那般隨意。

可真累。

薑采嘖嘖間,聽張也寧低聲道:“那位巫姑娘,這樣在背地裡偷偷欺負自己哥哥,不是第一次了。”

薑采沉思。

她緩緩道:“聽說巫姑娘在巫家過得不太好。巫家所有資源都會優先給少主,沒有人要的,也不會給巫姑娘。一般都是巫少主刻意留下一些,不讓彆人碰,巫姑娘才能分到一些。

“例如簡單的一碗粥,彆人不要的法器,碎了一半的靈石……巫少主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巫姑娘是在馬廄中睡,在街上當乞丐。巫少主施舍她什麼,她得到點什麼。少主忘了的,下人們便不會想起巫姑娘。”

張也寧靜靜聽著。

他微蹙眉:“如你所說,在巫家,隻有巫少主對巫姑娘好一些。那巫姑娘不應該感激少主麼?為何她私下裡,會這般在背後使壞,壞自己哥哥的事?”

薑采笑一下,悵然歎:“升米恩,鬥米仇。同樣流著巫家血脈,哥哥享儘好處,妹妹隻能拿到一些他不要的。哥哥待她是極好,但是她平時受到的冷遇太多了……巫姑娘對巫少主,當是又愛又恨吧。

“巫姑娘隻是偶爾偷偷欺負一下自己哥哥,已經很不容易了。何況,巫少主……不是傻子吧?妹妹在背後搞的小動作,他會不知道麼?他總不會真的覺得自己倒黴運吧?既然他自己都當做不知,我們旁人,又何必多管閒事。”

張也寧漸漸轉過臉來,看著這位將臉枕在膝上、懶洋洋說話的薑姑娘。

他道:“我以為雨歸姑娘與巫少主在一起,你作為師姐,總會多問一句。”

薑采閉目,眼睫上映著草木濃鬱的光影。她喃喃自語:“禍不到跟前,何必多管閒事。我自己都很累了。”

從三千念出來後,她身心疲憊。她有太多的心事繞在心間,她自己都活不明白,管他人作甚。

一道溫暖的柔光,落在她身上。這華光驅散她的疲累,舒緩她緊繃的神經,也輕輕撫按她手臂上被魔氣侵染的地方。

薑采睜開眼,果然見張也寧抬手於她麵前三寸之處,柔和的青色道光自他掌中催出,籠罩住她。

薑采仰望著他,她放於身側的燭火,照在二人麵上。

兩人都沒有說話,好一陣子,那邊雨歸與巫少主離開了,這方天地徹底靜下了,張也寧才收回手。

薑采靜靜的:“你那時來得太晚,沒有全部看到。我與你說一遍就是,我前世得你恩惠,一縷道元被你的前世送入三千念,到了這一天。前世道元加於我身,讓我有了前世記憶。

“我之前一直以為我是重生的……”

她微微笑一下,寥寥燭火映在她眼中,寂寥萬分:“哪有什麼重生。隻是彆人給的恩惠,好讓我避過此世陷坑罷了。”

張也寧沒有說話。

薑采:“你看,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就這麼點兒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張也寧開口,他聲音寂靜,如天地間飄落的飛雪一般:“我之前,一直在做一個關於我成為墮仙的夢。師父說是沒有意義的夢魘,但是阿羅大師講道後,我才知,原來我什麼都不做的話,我真的會成為墮仙……如同你看到的那樣。”

薑采偏臉凝望他,了然:

“一旦成仙,三天皆能感應。是前世的你,感應到了你,在提醒你啊。”

張也寧淡漠:“嗯。”

薑采看著他。

他一身灰撲撲的道袍,坐在雪地間,卻這般仙風道骨。

他的靈魂混著華光,霜雪落於他身,片塵不沾。她描繪不出太多的美,她隻覺得,他本就應是高坐雲端、無欲無求的仙人。凡塵諸多事,都不應侵他,傷他。

薑采沉默片刻後,手拍於他肩頭,認真道:“張道友,這一世,你一定會成真仙,不會再成墮仙,不會再被囚於那裡的。”

張也寧微抬眼。

薑采坐直一些,傾身:“因為我會幫你。張道友,你一定要成真仙。”

她目中光波流動,幾分傷感、幾分希冀:“你曾於前世說,待你成仙了,你會告訴我真仙到底有何翻雲覆雨的手段。我從來沒等到過你兌現諾言……這一次,你可彆讓我空等啊。”

張也寧淡漠:“前世之我,非今世之我。你莫要弄混了,將不合適的感情置於我身。”

薑采驚訝:“你的意思是,你成真仙了,也不會理我,不會告訴我你有什麼手段?太殘忍了吧。”

張也寧一滯。

他不說話,但眉目間的霜冷,卻漸緩許多。

薑采這才微笑:“何必生氣?”

張也寧:“我沒有生氣。”

薑采自說自話:“我和前世的你也沒有什麼緣分,隻是隨口說一說罷了。我認識的,相處的,一直是現在的你罷了。前世的薑采……早就隕滅了。那時她沒有成仙,三天之間,她是無法感應到我的。

“隻能讓張也寧出手救她……她太弱了。”⑤思⑤兔⑤網⑤

她低下頭,手捂住臉,埋於膝間:“竟將人害到那一步。”

張也寧的氣息俯過來,他遲疑間,將手按於她後背,輕輕拍兩下。

薑采冷冰冰:“我沒有哭。”

張也寧:“知道,我手賤罷了。”

薑采:“……”

張也寧轉移話題,問道:“你是不是想再見他一麵?”

薑采從膝間抬臉,望著他。

她以為張也寧會說“我幫你”之類的話。

誰知他說:“那你就好好修行,成為真仙。一旦成真仙,三天互相感應。你便能見到他了。你愛不愛他,恨不恨他,你自己去吧。”

薑采:“……”

她眼神變得極為微妙。

她不知他是出於什麼緣故說這種話,但是他三句不離前世,動不動“你愛他”,真讓她覺得……她知道不可能,但她還是覺得,張也寧微微有些不高興。

她正要說什麼,張也寧道:“有人來了。”

薑采無言:“……你找的破地兒。”

張也寧麵色微不自在,側過臉不搭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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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來的男女修士,薑采和張也寧都不認識。當是小門派的小修士,來三河川看熱鬨。

比起大門派的修士有一堆規則要守,小門派的修士便沒什麼忌諱。張也寧和薑采坐在矮灌木後,見那道河流邊,那對男女說了幾句話後,就情不自禁地親到了一起,忘我萬分。

薑采沉默。

張也寧亦沉默。

二人冷漠地觀望許久,見那對有情男女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這般深夜大雪,雪飄落在河流之上、地表樹上,大約都讓人覺得很有氣氛,適合談情說愛。

卻讓暗處的張也寧和薑采無話可說。

好一會兒,薑采覺得她和張也寧一直這麼尷尬地坐著,看彆人親來親去,也不是法子。那對男女忘情至極,一時半會也不會離開,她總不能和張也寧就這般乾坐著看吧?

她悄悄彆過臉,看旁邊的張也寧。

他有感應一般,側過臉來望向她。

薑采乾咳一聲。她見那對男女親%e5%90%bb都沒有什麼太大感覺,卻是他目光望來,星河一般灼而亮,就讓她心中生起些彆扭感。

她用傳音入密的手段,和他說隻有彼此能夠聽到的話。她的話乾乾的:“他們似乎很相愛。”

張也寧心不在焉:“大約吧。”

薑采低頭片刻,沒話找話:“你不容易生情吧?”

張也寧眉心一跳。

他目光變銳,冰冷刺去。她竟在笑:“因為你是先天道體。放心,我不嘲笑你,我也不容易生情。就像現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