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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燭寺佳人錄 烏鞘 4294 字 6個月前

了大戶人家的嬌妻,兩個人私奔。

“有事?”隻聽唐雲羨說話的聲音根本猜不到她此時心跳有多快。

“是這樣,有個貨船想行個方便,他們的船半路壞了小帆,貨太多又急著送到,沒時間靠岸修理,想求我們幫忙帶點,如果可以,他們說願意替二位付了這雇船的錢。”

時平朝看唐雲羨,等著她的意思。

“可以。”唐雲羨看了眼不遠處的船,大概就是那艘,小帆沒有掛,船吃水也深,做水上生意的人大多以相互扶持為信條,她雖然戒心重,但自己多小心就是了,也不苛求船家。

聽了這話,船主的兒子千恩萬謝,轉頭往後艙走,時平朝卻突然開口,“船家小哥。”

“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她不是我夫人。”時平朝對回過頭一頭霧水的小哥笑著說道,“不過以後會是的。”

唐雲羨氣急,狠狠推了時平朝一下,可時平朝站得太靠船舷,這一下便往後仰倒,眼看要落儘河中,唐雲羨隻好上前一步拖住他的腰,及時幫他抱住平衡,時平朝也不客氣,順勢便摟緊唐雲羨的肩膀站好。

小哥轉過身搖了搖頭,還是帝京來的人會玩,大半夜眼睛都要瞎了。

“他走了。”

明明是唐雲羨去救時平朝,但此時卻成了她被他抱住,聽他在耳邊沉鬱低柔的聲音。

唐雲羨當然明白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她沒好氣說道:“聽見了。”

時平朝%e5%90%bb了下來。

熾熱和纏綿都無法形容這種融化一般的感受,蟲鳴蛙叫模糊得隻剩空白和渙散。船為了載貨在河心停下,銀白的河水裡晃蕩混合月色與夜晚創造的陰影們,它們也在一起糾葛融化,成為同一片清輝起伏,流貫黑暗。此時哪怕下起再聲勢浩大的雷雨,都無法撼動分不開的心和唇。秋夜的涼格外寬容,唐雲羨原本披在肩頭的衣衫落掉,但她一點也覺不到冷。

穩緩的風靜不下繚亂的氣息,他們的唇分開後反而還不比之前的靜謐,到底還是時平朝臉皮更厚,先紅著臉開了口,“我第一次親一個姑娘,可親了後卻徹底忘了剛才的感覺,好像什麼都沒做,可整個人卻好像從馬上摔下來似的,哪裡的骨頭都是酥的。”他頓了頓,“要不然,我們再回味一下……”

唐雲羨的手抵住他往前湊的肩,可她的表情卻已經變了,不像剛才的羞怯無助茫然,目光銳利得可怕,她動了動鼻子,像在嗅著危險的氣息。

但時平朝沒有感覺。

他正要開口,唐雲羨忽然揪住他的衣襟,縱身一躍,帶著他一同跳進冰冷的河水。

河水震顫搖動,透明的頭頂上被燃燒的猩紅吞沒,他們在越來越熱的水裡奮力向下,躲開落入水中的船隻碎片。

一切發生的太快,唐雲羨隻在最鬆懈的瞬間聞到自己最熟悉和恐懼的味道,是□□和煙塵的氣息,這個味道她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她水性隻能說湊合,潛得深了便有些僵硬,時平朝拉住她的手,帶著她往更遠的岸邊遊去,他們憋著一口氣不敢冒頭,直到眼前都是蘆葦纖細密布的水下根%e8%8c%8e,時平朝用力撥開黑黢黢的一片%e8%8c%8e稈,兩個人才在岸邊浮上茂密的蘆葦叢裡,用力地呼吸。

遠處,烈烈火光像提前到來的黎明,儘管距離已經遠到隻能看清模糊的紅影,熱浪卻依然被夜風送至麵前。

“帝京一定出事了,有人不想讓我們儘快回去。”唐雲羨知道這未必是要殺了他們的計策,她覺得不好的那些預感正在走進,比河水還讓她覺得渾身冰涼。

“先上岸,我們走陸路儘快返回。”時平朝說道。

唐雲羨點頭。

他們遊上岸去,沒有時間生火烘乾衣物,隻得去就近的村落偷兩件可以替換的衣服穿好,留下些補償的銀錢,然後在最近的驛站騎馬直奔帝京。

可帝京卻絲毫未有前段時間城門封禁那樣的情況,一切一如往常,毫無風波肆虐的痕跡,唐雲羨和時平朝順利便進了城,兩個人決定分頭行動,時平朝去找秦問,唐雲羨去找長公主和其他人。

枯榮觀與之前也並無分彆,還未到真正秋時,葉綠而濃靜靜伸展出瑩白的圍牆,唐雲羨總覺得有些奇怪,她沒有貿然進入,而是繼續穿著農家的衣服,假扮路人繞著枯榮觀走了一圈,其中安靜也仿佛她們沒走時的樣子。

難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嗎?

她正打算走進去,卻聽見一聲極為淒厲的哨聲,那是竹哨鬆開兩個孔的聲音,本該古怪的音調卻因為急促而凜冽,唐雲羨後背一寒,這個聲音,是危險的意思,她朝著聲音的來路尋去,也並沒放下戒心,眼前的詭異,就算是蘇蘊誘她步入陷阱也不是不可能。

哨聲是從枯榮觀隔著個夾道的安靜院落出來的聲音,住在這一帶的門庭非富即貴,唐雲羨躍上院牆,隻見是個荒蕪了許久雜草叢生的院子。

一陣草木窸窣的摩攃聲,唐雲羨跳下後直奔而去,在沒有修建的糾纏藤蘿和怪石的下麵沒有要害她的人。

“你怎麼了!”唐雲羨抱起渾身是血的穆玳,她手裡死死握著竹哨。

“趴在石頭上等你等了幾天,終於玩夠了肯回來……”穆玳的唇不畫而赤,可如今嘴角的血已經乾涸成發烏的深紅,是負傷多日的情形,她沒說一個字仿佛都竭儘全力,“長公主……出事了……去救她們。”仿佛支撐了許久就是為了向唐雲羨交待這些,她說完便徹底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開始進入新階段了!

第53章

唐雲羨不敢去找時平朝, 更不敢像之前一樣貿然闖入秦問的家, 枯榮觀和獨一亭也斷斷不能去,她隻能帶著重傷的穆玳藏進還沒完全塌陷的地宮一角, 如同當初時平朝帶她藏匿此處。

穆玳幾乎隻剩下一絲遊離的氣息,這裡還有之前時平朝留下的傷藥,她為穆玳除去衣衫, 腰間凝固的成片血紅是穆玳命懸一線的元凶,唐雲羨細看傷口, 恍若置身寒潭, 這樣狹長鋒利的割刺是短刃在極快的瞬間造成, 除了蘇蘊,她想不出第二個人有這樣的身手。

但以蘇蘊的個性,她也不會留下活口。

穆玳瑰麗蒼白的臉在昏迷中也呈現著痛苦,她一時半會兒醒不來,唐雲羨也不能等。

秋夜的風勢漸起, 上風湖還是熱鬨, 擦肩而過的人臉上都帶著微醺的笑, 唐雲羨看了看遠處被燈火樓台包圍的獨一亭, 漆黑得仿佛一個巨大平滑的山石。她收回目光,走進寒舍茶樓,還是二樓雅間的座位,杜鵑開開心心地給她倒茶,唐雲羨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最近那位我提起的常客還來麼?”

“不來啦, 最近客人少了很多,姑娘可能不知道,帝京出事啦,原本常來坐坐的有錢人都沒心思品茶了。”杜鵑無憂無慮的語氣裡帶著幾分消息靈通者的自豪。

“是什麼事?”唐雲羨來這裡就是想打聽消息。

“安朝長公主犯了謀逆的大罪,被軟禁在枯榮觀裡,牽扯了好多有來往的達官貴人。”杜鵑記性很好,又說道,“從前來過這裡的幾個小芝麻官,都聽說和這案子有關聯。”

她又歎了口氣,“上次什麼太後餘孽的事鬨得人心惶惶,還沒安穩兩天呢,又來。太後死了這麼多年,興風作浪的本事還這麼大。”

“長公主被抓也和太後餘孽有關?”唐雲羨麵色沉著,可一顆心卻仿佛淋了沸油。

“可不是麼,說長公主和那個什麼玉燭寺有關,還想刺殺皇上,可還是皇上顧念兄妹之情,隻是軟禁而已,到底是親兄妹呀。”杜鵑說完又替唐雲羨加滿瓷盞,看她不太想說話的樣子,退了下去。

唐雲羨不明白,她盯著熱氣氤氳的茶杯,十指驟然攥緊。

如果和之前行刺的事有關,她們的證據天衣無縫,不可能引出新的亂子,如果和之前的事無關,皇帝和長公主之間的親情也的確夠深,怎麼會輕易被蘇蘊糊弄過去?眼下的危急,不是她一個人苦想便能想清楚,當務之急是聯係到其他人,確認他們的安穩,尤其是長公主。

唐雲羨付了茶錢,順路買了傷藥,卻沒回到地宮。她換了夜行的裝扮,躲過宵禁的禁軍巡邏,奔著禁軍戍地衛所直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眼下的帝京,想讓禁軍校尉秦問安心喝茶悠閒在家是不可能的,到處都是派出巡夜的禁軍,反而這裡守備不足。

禁軍衛所大多是高屋和武庫,存放卷宗的地方緊挨著校尉尋常辦公的衙屋,秦問已經快兩天沒有合眼,他的案頭滿是文書和告罪的密信,就算他平時再愛整潔,也沒有時間一一去整理歸納,許多文書帶印的封臘都丟在地上,值班的禁軍都安排了夜裡的輪換,沒人打掃。

燈火平靜得和窗外陰翳的天色一樣,恍若死水,他撂下案卷,揉了揉眉心。

關著的窗輕%e5%90%9f了一聲。

“秦校尉,是我。”

刀尖指向自己時,唐雲羨沒有動手或後退,她一把扯掉臉上遮麵的黑布,秦問愣了愣,收起了刀,“你膽子未免大得過分。”

“我還有更大的膽子得你才能成全。”唐雲羨壓低聲音說道。

秦問上前關好窗,“你知道偷著小心,大概也知道帝京出了什麼事。”

“是,所以我必須去見長公主一麵,她在軟禁中想必也是你的人看守,我想假扮禁軍進入枯榮觀。”

唐雲羨不說這話自己行事也是可以的,但她來找秦問,便是把秦問當成自己人,秦問怎麼不明白,他低下頭卻不是在沉%e5%90%9f取舍,仿佛是鼓起勇氣說些什麼。

“你要不要先聽聽長公主殿下托我帶得話?”他再抬頭時說道。

唐雲羨一驚,“公主說了什麼?”

“她讓你們誰也不要管她,離開帝京。”

“其他人知道了嗎?”

“知道了,但已經遲了。”秦問從桌上拿起一張諭令遞給唐雲羨,“這是不計代價審訊徐大人的上諭。”他頓了頓,又道,“現在已經不是徐大人了。”

諭令上言簡意賅,寫了徐君惟女扮男裝本是玉燭寺餘孽,多年伏於朝堂與長公主過從甚密,必有作亂之心。唐雲羨明白,徐君惟上次僥幸無人知曉她的身份,但這次,她會是所有人裡最危險的那個。

“清衡呢?”唐雲羨問道。

“也被抓了,清衡也是長公主殿下的罪狀之一,救下玉燭寺餘孽,當做徒弟養於身邊,被人說成有所圖謀也是百口莫辯。”秦問說道,“她們都沒有成功脫逃,你和穆玳更該離開。”

“這不可能。”唐雲羨幾乎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

秦問看著她濃黑的眼眸,“我也是這樣回複長公主。”

唐雲羨沒想到他會這樣說,苦笑出來,“秦校尉了解我,是因為秦校尉也是重情義的人,但並不相信我真的能在這一局裡全身而退,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