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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月光 懷南小山 4494 字 6個月前

輪到他們京劇組錄製,她在此刻顯得無所事事。

又過了會兒,忽聞外麵一陣動靜。

室內幾個人都抬頭看向門口,有人跑進來,陰惻惻說了句什麼。幾個藝統竊竊私語起來——

“臥槽真的假的?他來了嗎?我超喜歡他的顏!!”

“真的是真的,有粉絲看到了。”

“他車就停大門口,不信自己去看。”

嘩啦,有人掀簾子去取證。

“哪裡啊哪裡啊??”好幾顆腦袋一起湊過去。

“他跟齊羽恬是真的嗎?我嗑死了!!”

“……”

秦見月遊離於八卦之外,她悄悄問小雲:“你知道洗手間在哪裡嗎?”

小雲說:“出去右拐走到頭,我領你過去吧?”

秦見月擺手:“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哦,好的,好的。你有什麼問題隨時聯係我。”

她點頭:“好。”

從廁所隔間出來,秦見月在鏡前洗手。

水流聲混雜著門外的攀談,人多難免口雜,由遠及近,八卦的交流落入她的耳中。秦見月抽回手,自動感應的出口便停止出水。隻有滴答滴答的脆響。

她瞄一眼進來的兩個女孩,她們戴了精美的愛豆周邊頭飾,是齊羽恬的粉絲。

粉絲甲:“我怎麼感覺這節目好無聊啊,一臉撲相。”

粉絲乙:“就是啊,本來現在就沒什麼人聽戲。不撲才怪。”

粉絲甲:“垃圾公司怎麼竟給恬恬接這種180資源啊。”

粉絲乙:“雖然但是,無聊歸無聊,這個節目團隊很強的好吧。燈光什麼的都是國內top級彆,你自己去搜一下,一般選秀都請不到的。”

粉絲甲:“真的假的。”

粉絲乙:“我聽說啊,是京圈一個公子哥給他老婆訂製的節目。他老婆是戲曲演員。就是恬恬上回發的那個你記得嗎?”

粉絲甲:“我靠,怪不得。那這樣子就說得通了。我想起古代有個皇帝,哪個朝代來著,烽火戲諸侯那個——欸不對,也不能這麼說。”

粉絲乙:“那還是不一樣的,人家有錢隨便造咯,自己的老婆自己寵。我要是有錢我給恬恬一年一部大女主劇。嘿嘿。”

秦見月用乾紙巾慢吞吞地擦著掌心殘餘的水分,擦了很久,紙巾被搓成粘稠的長條。粘在她的手背。

兩人離開後,她還久久站在洗手池邊。手背濕冷,骨節泛紅。隻能互相揉捏著,找到一點溫度。

節目單被她們丟在門口的垃圾桶裡,嵌在蓋口,節目名《遇伶》二字是請來書法大師手寫的毛筆字體,綴著兩張臉譜,做得很到位精致。

第一次看到時,她驚喜地覺得好用心。如今字體隱沒在這暗處,倒叫她感到幾分砭骨的冷意。

門外是一條室內長廊,沒什麼人,秦見月邁步往回走。

路過一個昏暗的安全出口,一道人影引她望過去一眼,在轉角處,仔細看是兩個人,因男人太過高大,幾乎整個擋住了他身前的女孩。她被堵在逼仄的牆角。

還真什麼新鮮事都讓她撞上了。

鐘楊很難得穿了件正裝,冷色絲絨西服,站得鬆弛紈絝,長腿被規矩的西褲裹著,削弱他骨子裡的玩世不恭與桀驁。

齊羽恬看起來是被他強行堵在角落的。

不細看還真的會以為他們是不是在做什麼不為人知勾當。

一個想走,一個堵著不讓。晦暗的角落,不明的牽扯。

他們的僵持離秦見月很遠,她自然聽不見交談的聲音。

最終,是齊羽恬伸手推了他一把,眼尖看過來:“見月!”

她一會兒要表演的是古典舞節目,提著纖薄的白裙,晃著肩朝見月跑過來,如蒙大赦的眼神。而不等秦見月開口,齊羽恬扯著她的胳膊領她飛快往前走。

拐到無人之處,她才泄氣地籲一聲。

“他特地來找你嗎?”秦見月也不免八卦一回。

齊羽恬回頭看一眼,確認人沒跟上來,她皺眉說:“他來跟我解釋他前女友的事,誰要聽啊,莫名其妙。”

“前女友怎麼了?是那個法國人?”

“對啊,他說那個女孩年紀太小了,他下不去手,沒碰過她。”

秦見月:“啊?看起來確實挺小的,那他乾嘛追人家呢。”

齊羽恬小聲的:“他說是那個女孩子追的他。因為他去外麵比賽,那女孩纏他纏到國內,他就答應了。所以呢,他來者不拒關我什麼事啊?好端端跟我說這些。”

良久,秦見月一語道破:“他是怕你吃醋。”

齊羽恬愣一下,撇撇嘴:“誰知道啊,真奇怪。”

嘴上這樣奚落著,她耳根子倒是微妙地紅了起來。

齊羽恬這幾年在演藝圈摸爬滾打已經有了前輩姿態,她能駕輕就熟應付媒體和鏡頭。已經鮮少再顯露出稚嫩的一麵,或者大可以說,她不再有稚嫩的一麵。

她長了一張萌妹的臉,但想法卻是成熟的。

比如那一天秦見月說,她希望可以理智愛人。齊羽恬卻說,不理智的愛更輕鬆。

她在感情裡常有一些圓滑觀點。

唯有此刻,秦見月從她身上見到最初那張羞赧的臉,滿是純粹又簡單直白的喜歡。跟他講話都不好意思,還要叫人遞送紙條。

那時她們涉世未深,虔誠地信奉著一見鐘情。愛人在霧裡,草蛇灰線。她們抽絲剝繭,計算著進退,等待著春天。

哪有愛是理智的呢?這也許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吧。

齊羽恬的舞蹈在開場,是第一個上場去錄的。在頂級大牛的燈光之下,舞台中央的女孩像一朵翩躚變幻的雲。

她穿華麗錦繡的漢服,在舞台上飄逸地旋轉。鐘楊長身鶴立在舞台之下,他站的位置最靠前,手插兜裡,靜靜地看。台上燈光浮於他的肩膀。沒有導演敢叫他往後退,隻好把鏡頭往前推。

秦見月混在一群熱鬨的粉絲中間,仿佛看到某一年在學校藝術節的舞台上。

沒有借到漂亮的服裝,她穿著校服輕裝上陣。

他因為太調皮被班主任拎到眼皮子底下來看演出,坐在角落裡懶倦玩著手遊。聽到一茬一茬男孩子的呼聲,才好奇地抬頭看了下舞台。

跟著,視線便再沒從台上下去。

秦見月餘光裡是出神的鐘楊,耳邊是熱烈掌聲,眼前是旋轉不停的少女。

秦見月在那時莫名欣慰地笑了起來,她想,不枉這支舞是想跳給他看的初心。

這麼久過去,一切都能重疊上。時光會讓很多東西變質,但它放過最潔淨的青春底色。

-

很晚才結束。錄完第一期節目,疲憊不堪。秦見月腰酸背痛,舒展一下筋骨,唱了太多遍,嗓子都冒煙了。她沒精打采地跟著孟貞和南鈺往外麵走。在錄製場地的門口,遙遙就看見鐘楊在那站著。

夜已經黑了,他形單影隻,難免顯得幾分寂寥。

“她已經走了。”秦見月過去,好心提醒一句。

鐘楊聞聲,回眸看她,語調輕揚說:“等你呢,嫂子。”

“……”秦見月愣愣地眨巴眨巴眼睛。

見她錯愕,他問:“不是去夏家?”

“嗯嗯,去的。”秦見月想了想,納悶道,“你今天來就是接我過去嗎?”

鐘楊說:“順道。”他掂一下車鑰匙,往前走。

秦見月衝著老師揮了揮手,示意讓她們先走。用眼神送走孟貞和南鈺,而後快速跟上鐘楊的步伐。

“程榆禮說有人順路帶我過去,原來就是你呀。”

他笑了聲:“革命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秦見月嘀咕一句:“我還想說要不要換件衣服呢。”

鐘楊偏頭打量她一番,秦見月穿了件淡紫色長裙,發尾在夜風中微揚,典雅裡有柔美。他說了句:“挺美的這不是?”

儘管聽起來幾分敷衍,秦見月還是信了他的話,心頭有種被誇獎的欣喜。不過她今天為了出行方便,穿的是雙運動鞋,看起來多有不雅。秦見月給程榆禮發條消息:能不能幫我帶雙鞋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轉念,又怕他勞碌。她將字刪掉。

“坐前麵吧。”鐘楊叫停了手已經搭在門把的秦見月。

她同意,上車後係上安全帶。

“你跟夏霽不是有矛盾嗎?我以為你不會去。”

哢噠一聲,扣緊。秦見月手卻頓住,因他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脊背微不可察地繃緊。鐘楊說完,並無察覺地調整著被人碰歪的鏡子。見她久未吭聲,他看過來一眼:“我記錯了,不是你?”

秦見月抿了抿唇,淡道:“是的。”

一直以來,她用回憶做布景,上演一出出獨角戲,與自己鬥智鬥勇,五味雜陳,喜怒哀樂自己吞。

直到某天,這出戲裡誤闖進來一個觀眾。

這不再是她可以個人操控調度的一場戲。儘管他的參與屬於百分百的意外,但這一刻起,秦見月變得被動。

“是高中的事情,你還記得呢?”她問。

鐘楊微一沉%e5%90%9f,吐出四個字:“有點印象。”

秦見月勉力微笑:“嗯,我上一次說想感謝你,其實就是這件事。”

“謝我就不必了,過去這麼久了。”他看著前麵開車,不鹹不淡地開口說,“你倒是比我想象的大方一點。”

秦見月擱在膝頭的指緊緊蜷起,語氣卻輕柔:“因為她不記得我了。”

鐘楊說:“正常,她得罪人多,挨一巴掌都不算什麼了。”

她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

“程榆禮呢?”

她一愣:“……什麼。”

“沒告訴他?”

“……”

他輕哂:“你也真是能憋。”

秦見月想了想,說:“就是覺得,沒有說的必要吧。你也說了都過去了。我們幾乎不談論過去。”

她話音剛落,車開到前麵紅綠燈路口,霍然一輛跑車嗡一聲飛馳而過,鐘楊為了避讓,下意識踩了急刹。

這下好,跟在後麵的轎車砰一下追上來,頃刻要把車子撞得四分五裂的震感。鐘楊罵了句臟話,旋即推門下車。

秦見月驚魂未定,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她看著車窗裡映出的邁巴赫,微微一怔。

下車交涉的人是阿賓,誰也沒開錯,但阿賓忙訕笑起來:“哎呀是鐘先生。”

鐘楊的怒火一下被澆滅,原來是老熟人。他徑直走到後麵,敲敲後車窗,戲謔道:“什麼態度?下車賠錢。”

車窗被慢悠悠降下,程榆禮看著他笑得輕淡,他還沒開口揶揄,另一邊的女人已經氣勢洶洶下來,夏霽湊到鐘楊的車前,指指點點說:“不就一破奔馳嗎?能值多少錢呐?”

鐘楊看著她,哼笑一聲:“還真是冤家路窄。”

? 第 45 章

這天的情況說來話長, 許多計劃都在生變。

秦見月錄製節目,程榆禮理應去現場關照一下,他上午在公司忙完, 趕去錄製現場的中途又接到爸媽的電話。他們要回南洋, 叫程榆禮一定過去送行。程榆禮知道這是在有意差遣他,他也沒有大逆不道到這點情麵都不給, 便順從去送。

他媽難得收起心眼,沒提秦見月, 沒提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