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昭摔得眼冒金星,一時站不起來,看著大跨步擋在身前就要寬衣解帶的楊嘉軒,頓時嚇傻了。
這可是皇宮,他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了!
“美人兒彆怕。”楊嘉軒迫不及待要展示他的雄偉。
不要!趙昭嚇得閉緊了雙眼。
“咚”的一聲響,接著一聲悶哼,有什麼重物摔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一道好聽的聲音響起。
趙昭睜開眼,溶溶月色下一位頭戴金冠的英俊男子彎著腰伸出手,目光關切,好像是要拉她。
趙昭拍開他的手,驚恐地哭著往後退:“你、你彆過來!”
“好,我不過去,你有沒有受傷?”對方非但沒有緊逼她,反而向後退開一大步。
趙昭搖搖頭,但驚魂未定。
這個男人是誰啊?
裴鳳慕到底去哪兒了!
定王耳尖,聽見遠處有人尋來,不知道是找他還是她的,但不管是誰,現在的情況都不適合被人撞見。
“有人來了,我們最好都先躲躲。”定王輕聲道,她眼睛紅通通的,小臉慘白,看起來嚇壞了,讓人忍不住想嗬護。
趙昭依舊沒有放下戒備,雙腿有點發軟。
定王聽著聲音越來越近,走上前一步想先拉她起來,不料卻刺激到了趙昭。
被碰到胳膊的瞬間,趙昭用力推開定王,連滾帶爬地起來,一瘸一拐地跑了。
定王趔趄了一下,想再追,可看她落荒而逃的樣子,隻怕適得其反。他低頭看了看手背的傷痕,搖搖頭,看起來嬌嬌柔柔的一個人,沒想到爪子倒是挺利的。
忽然他臉色一變,轉身抬手就向斜裡衝出來的人揮掌:“什麼人!”
那人抬手阻擋,眨眼間二人就過了數招,已經認出了彼此。
定王瞳孔微縮:“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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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安國公府八姨娘也不見了?”徐皇後訝然。
宮女們找一圈不光沒找到趙昭,發現連裴鳳慕也不見了。
這下子不得了,驚動了太皇太後和季老夫人,把人叫到壽安宮仔細盤問。
皇後宮裡的人跑來說好像看見趙暚和定王在一起。
“定王,他們怎麼會遇見?”徐皇後微怔,她和顏沁雪不著痕跡地對視了一眼。
顏沁雪也暗自疑惑,好端端地怎麼成了定王?
但她定力極好,滿含關切地問道:“啊,暚暚找到了!菩薩保佑!她沒事吧?”
“定王…好像被安國公夫人傷了。”宮女道。
顏沁雪道:“什麼?怎會,你是不是看錯了?”
“遠遠瞧著是個白衣女子,看身量應該錯不了。”
今日隻有季家人才會穿白。
這一下,眾人麵麵相覷,就連太皇太後和季老夫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不好看了。
她一個寡婦怎麼會跟外男碰見,還是京城最風流倜儻的定王?
她和定王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事,還把定王給傷了?
她究竟是無意走丟的,還是刻意甩開眾人?
各內眷當著太皇太後的麵不會說什麼,但是各自交流的眼神可意味深長得很,還有那看重定王的千金目露不齒。
顏沁雪像在暗處織網的蜘蛛,看似溫柔的目光裡深藏劇毒,靜靜地助推這一切。
本來應該是楊嘉軒的,他是趙暚的女婿,若是在一起做了醜事,不光趙暚完了,長房也徹底身敗名裂。
現在事態有變,不知為何成了定王,不過沒關係,她同樣可以置人於死地。顏沁雪垂下頭掩蓋住眼裡的笑意。
饒是季老夫人,此刻也不淡定了,眯著眼不動聲色地掃視眾人。
究竟是誰?此事看似是對付趙暚,實際圖謀甚大,若趙昭身敗名裂,身為婆母的她還有整個季府都會蒙羞。還有玉英,他人呢?他肚子那裡才是可不容有失。
太皇太後也是這麼想的,把兩個跟著趙昭和裴鳳慕的宮女叫到身前細細盤問,還加派了人手出去找人。
現在當務之急,是把人找到,在事情沒有變得更不可收拾之前。
~
長樂宮,趙昭看著眼前冷清卻難掩宏偉的宮殿,一咬牙推開了大門。
她不知道楊嘉軒怎麼會在那裡,也不清楚還有後來那個男人究竟是誰,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落入了顏沁雪的圈套裡。
她隻知道一件事,她怕是已經捅了簍子,裴鳳慕不會放過她的。
可是裴鳳慕究竟去了哪兒?
無論如何,她現在不能亂跑,找個安全的地方先躲起來冷靜想想下一步怎麼辦吧。
啊,胃又開始疼了。
趙昭彎腰捂著胃,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宮殿深處走去。
這長樂宮看樣子是荒廢了許久,當年的瓊樓玉宇、萬頃琉璃,如今已是華屋丘墟、蛛絲塵網。
廳內正中一棵無比碩大的桃樹早已枯萎,光從粗壯到令人震驚的樹乾和張牙舞爪的枝條就能看出,曾經一定也有過綠蔭如蓋,繁花似雲的盛景。
這宮殿曾經的主人是否也同這芝蘭玉樹一般,曾經爍爍其華,如今朽木潰敗?
心中忽升一股悲涼,夜風刺骨,風中送來女子如哭如泣的幽幽哀鳴。
趙昭搓了搓胳膊,害怕地躲進了大殿裡。
殿內的紗帳隨風飄舞,令人眼花繚亂,鬼哭的聲音反而越來越明顯,時而婉轉悠揚,時而短促急迫,痛苦中又好像又夾雜著一絲絲喜悅,好似一根羽毛撩撥著人的心去一探究竟。
趙昭抬腕撥開層層紗帳,受到了蠱惑一般緩步向深處走去。
心砰砰地跳,那聲音越來越急,漸漸清晰。
“求、求...你了,好、好人.....奴家....不行了!”
什麼不行了?
那聲音聽著像是快斷了一般,趙昭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明明怕得好似,卻加快了步伐要去一探究竟。
突然,有人從背後捂住她的嘴!
不要!趙昭劇烈掙紮,又踢又踹。她不能再被抓了!
對方另一隻手從前環住了她的腰,趙昭整個人陷進了黑暗裡,她抖得更厲害了,對方的手像是生鐵,她根本掰不動。
懷中的人不停扭來扭曲,綿軟時不時蹭過手背,耳邊是那越來越不堪的叫聲,裴鳳慕額頭青筋都起來了,抱起趙昭駕輕就熟地到了隔間裡。
趙昭被抵在門板上,眼淚流下的瞬間,熟悉的苦香如無形的手瞬間包裹住了她,冰冷霸道的呼吸吹在脖頸,危險的口%e5%90%bb貼著她的耳畔。
“誰讓你來這兒的?”
責備還不足表達他的憤怒,裴鳳慕的伸手狠狠掐了一把她的腰。
嘶,趙昭疼得一縮,蹙起了眉尖,她雙手卻不自覺揪著裴鳳慕的袖子,就像漂泊許久的小船終於找到可以停靠的口岸:“我找不到你了嘛。”
江南細雨般的聲音綿綿柔柔的,透著一股子委屈,像是被母獸丟棄的小獸一樣,想埋怨又小心翼翼。
裴鳳慕聞言微怔,心裡的某處像是被她偷偷戳破了一個口子,那些怒氣爭先恐後地漏了出去。
心頭的火就這麼被她濕漉漉的眼睛澆熄了,是有點突然,突然到連他都不知該說什麼。
此時,外麵女子的叫聲卻越來越高昂,仍然帶著濃濃哭腔,卻變了味道,好似海浪,一浪接一浪,一浪高一浪,在沉悶腐敗的大殿內顯得突兀又%e6%b7%ab.靡。
裴鳳慕垂下眼瞼,與懷中清澈明亮的杏眸相撞,她顯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懵懂的同時還流露出一絲懼怕。
那聲音高到近乎尖銳,就像是從細細的夾縫中被硬生生地擠出來似的,趙昭聽得寒毛直豎,抖著手捂住耳朵將頭深深地埋進他的懷裡。
裴鳳慕看著黑黝黝的後腦勺,沒說什麼,長袖一遮,輕而易舉地蓋住了她。
“走吧。”
剛走沒兩步,那聲音就好像野貓被踩住了尾巴,發出一聲淒厲之極的尖叫,緊接著一個怪異的腔調,聽不出男女:“叫啊,你再叫得大點聲!”
裴鳳慕腳步一頓,這個聲音...若是沒記錯,是皇後的大公公,他帶著女人來長樂宮裡做這種事?!
本以為是有對野鴛鴦找了座荒廢的宮殿尋求刺.激,現在看來恐怕沒那麼簡單。
趙昭緊緊攥著裴鳳慕的衣袖,沒想到他腳步一轉,竟向著聲音走去。
他要乾嘛?!
趙昭害怕又忍不住好奇,跟著他在黑暗中東踅西拐繞到了偏殿,借著月光透過卍字紋菱花窗,能清楚地看見詭異又香.豔的一幕。∮思∮兔∮網∮
趙昭踮起腳尖,伸長脖子,隻睇了一眼就受不了地轉過頭。
天啊,一個太監竟然對一個女人...
紅繩將雪白的身軀綁成不堪入目的模樣,那太監還拿著個蠟燭對著那裡...
惡心!
她揪了揪裴鳳慕的袖子,小聲道:“咱們走吧。”
這皇宮裡怎麼到處都能遇見這種事,真是藏汙納垢!
趙昭巴不得趕緊走。
不料裴鳳慕卻不動一動,她疑惑地抬頭,發現他的肩膀微微顫唞,下頜線繃得很緊,銳利的黑眸裡好似隨時都能噴出火來。
這、這是怎麼了?!
趙昭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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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們一直沒有趙昭和裴鳳慕的消息,太皇太後急得不行,眾人忙著勸慰。
“老祖宗這裡好熱鬨啊?”一道清潤低醇的聲音,定王信步踏入壽安宮。
外命婦忙避到後殿,隻留了季家的人,
“你這手怎麼了?”太皇太後看見他右手幫著帕子,忙叫到身前查看。
定王行禮起身,無所謂地甩手笑笑:“酒喝多了沒看清路,被樹枝刮了一下,小傷,不礙事。剛才好像有人在議論本王?”
“你有沒有見到安國公夫人?”太皇太後問他。
“什麼夫人,我怎麼會遇見她?”定王奇怪。
太皇太後讓皇後身邊的宮女把話複述一遍。
聽完,定王譏笑道:“真有意思,本王連哪個是安國公夫人都不知道,你卻說得跟真的似的,當真是你親眼所見?”
“沒、不是,奴婢...”那宮女支吾。
“你沒看見就敢憑空捏造事實汙蔑本王?誰給你的膽子!”定王嗬斥宮女,銳眸卻掃向皇後和顏沁雪。
宮女連連磕頭:“奴婢不敢,隻是遠遠看見了個女子跟王爺好像撞上了,正巧安國公夫人不見了。奴婢、奴婢就……”
“皇上駕到。”
葉燼大踏步負手而來。
眾人忙下跪的下跪,請安的請安。
葉燼攙著太皇太後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連皇祖母都驚動了?”轉頭對著定王皺眉,“你又闖了什麼禍?”
定王全然沒了剛才的氣勢,撇了撇嘴:“我才沒有,皇兄你就會罵我。”
葉燼聽完了來龍去脈,又問他:“你究竟有沒有失禮安國公夫人?”
定王臉上顯出有幾分尷尬。
季老夫人心裡頓感不妙。
顏沁雪則是一喜,就連徐皇後的嘴角也放鬆了少許。
“你實話招來,否則朕絕不姑息。”葉燼冷臉道。
定王連連擺手:“不是,我是喝多了酒撞到個女子,可連她的樣子都沒看清,人就跑了,是誰我哪兒知道啊。”
“那她人呢?”葉燼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