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隻找到一根帶血的簪子,正是送給趙昭的那支。
正驚惶不安的時候,又有丫鬟來報說玉英也不見了。
這下子顏沁雪坐不住了,她當機令斷,嚴令下人管住嘴巴不許告訴老夫人,讓四姨娘先在花廳應付客人,她親自出去找人。
一眾婆子跟著她去了後麵的林子裡,隻聽見遠處傳來噗通一聲,顏沁雪趕緊派人過去看看,竟然是先前給八姨娘帶路的圓臉丫鬟投了湖。
“快救人!”
但任憑婆子怎麼掐人中,按腹部,那丫鬟都沒有任何反應。
“二夫人,不中用了。”
顏沁雪想到那根帶血的簪子,臉色有些發白。
恰在此時,四姨娘親自找了過來,身旁還跟著季祈寧:“二夫人,有丫鬟說看見餘公子從後門來了府裡。”
“誰?”顏沁雪問道。
四姨娘道:“大夫人的表哥啊,餘文亭。”
季祈寧滿臉鄙夷:“我看他們八成是來私會的!”
“怎可隨意汙蔑嫡母。”顏沁雪斥責她。
季祈寧噘著嘴:“我又沒冤枉她,她立身不正,還不許我說了不成。”
“祈寧!”不等顏沁雪開口,四姨娘先痛斥了女兒,轉過頭對顏沁雪屈了屈膝:“她性子直率,二夫人可不要跟孩子一般見識。不過祈寧話雖說得不好聽,但在理,如今夫人下落不明,他表哥又偷摸入府,難免招人猜疑。”
“那依你說應該怎麼辦?”顏沁雪看向她。
“妾身覺得不如搜搜,有沒有搜搜就知道了,不然真出了事,咱們季府的百年清譽可就毀於一旦了。”
昏暗的燈光下,四姨娘的眼睛跟個夜貓子一樣,亮得瘮人。
顏沁雪緩緩點頭道:“那就搜搜看吧。”
隻是沒想到四姨娘連楊家的人都驚動了。
顏沁雪皺了眉頭,這種事怎能讓外人摻和。
四姨娘笑著解釋:“多些人多個幫手,而且這事大家已然聽見了風聲,不如一起看個究竟,也省得以後背地裡議論我們夫人。”
顏沁雪冷笑:“還是你想得周到。”
四姨娘垂頸行禮:“為了夫人,妾身應該的。”
季祈寧走過來插話:“這附近就屬落雁閣最是僻靜,要不先去那裡吧。”
“那就聽你的吧。”顏沁雪握緊了掌心的簪子。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了院子,季祈寧當仁不讓地推開一扇門,驚訝地“咦”了一句。
這間屋子裡除了麻繩,還有一件女子樣式的披風和繡花鞋。
尋梅從人群裡擠了出來,看清了披風和鞋子的款式:“是、是我們夫人的。”
姑娘到底在哪兒了啊?!
她聽說餘文亭來了,想到他那醃臢的心思,尋梅悔得腸子都青了,當初說什麼也該跟著姑娘一起回去,現在大家傳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麼,姑娘可就完了!
她急得直哭。
顏沁雪肅容欺霜:“搜,這裡的每一間屋子都給我仔仔細細地搜。”
季祈寧乾勁十足,帶著她的丫鬟一馬當先,一扇一扇地踹門。
“啊!”她尖聲驚叫。
大家聽見動靜,紛紛趕了過去。
“祈寧!”四姨娘聽她聲音不對,衝了過去卻也愣在當場。
偌大的屋子裡,光禿禿的地板上散落著幾根麻繩、碎了的茶壺,還有一大灘濃稠的鮮血。
尋梅撲通一聲摔在地上,手裡的繡花鞋跌落在地,滾進了血泊裡,白色的鞋瞬間比婚鞋紅得還要豔。
“找到夫人,還有八姨娘!”外麵跑進來一個婆子氣喘籲籲地稟告。
大家齊聲問:“在哪兒?”
“在湖邊,二夫人快點過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大家惶恐不安地趕到湖邊,就見趙昭倒在地上發髻鬆散,懷裡抱著衣襟沾血、昏迷不醒的裴鳳慕,滿臉是淚地哭道:“快、快請大夫!”
【??+31章 第31章
◎哎,夫人不易啊◎
懷裡的人嘴角還往外冒著血, 趙昭瘦小的身軀勉強地撐著裴鳳慕,托著他的下巴,哭道:“快請大夫!”
顏沁雪率先回神:“快請柳太醫, 來人,把八姨娘抬回去。”
趙昭卻死死摟著裴鳳慕不放。
“大夫人快放手, 你再不放手, 耽誤了救治怎麼辦。”婆子們過來扒她的手。
趙昭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緊緊拽著裴鳳慕的衣襟就是不放, 指甲都險些劈了:“彆碰他,等聽竹過來!”
不行, 萬一被她們發現了他是男的, 裴鳳慕怎麼辦!
她下意識護著裴鳳慕,任憑彆人怎麼掰她的手, 就是不鬆開, 手背、手臂都被指甲刮破了好幾道。
終於, 一道黑影衝過來毫不留情地推開婆子, 對著趙昭伸手:“給我。”
是聽竹!
趙昭這才鬆了手。
聽竹不費吹灰之力地橫抱起裴鳳慕, 轉身一瞬間就走沒了影子。
尋梅撲過來抱著趙昭哭得梨花帶雨:“姑娘, 你沒事兒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趙昭心頭波濤洶湧, 發生了太多事, 可哪件事都是不能說出口的。
嘈雜的腳步聲逼近, 趙昭緩緩抬頭,四周各種各樣的目光, 關心、懷疑、看好戲、不屑、敵視、高興的…她頭皮發麻, 心沉入了穀底。
顏沁雪站出來:“暚暚, 這事我做不了主, 得告訴嬸嬸,你、做好準備。”
榮禧堂裡,趙昭又跪在了熟悉的老地方。
楊老夫人已經帶著人離開了,季祈寧還想留下,被楊老夫人一個眼神瞪走了。
趙昭看著臉若冰霜、目光凶狠的季老夫人,控製不住地顫唞。
“說,到底怎麼回事!”
季老夫人緩慢轉動起佛珠,玉石相擊的聲音敲打著趙昭不堪重負的心。
趙昭腦門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這次她恐怕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
當時聽竹報信,裴鳳慕隨即鬆開趙昭,踹了餘文亭的屍體一腳:“處理乾淨。”
“是。”聽竹毫不猶豫地扛起餘文亭,出了院門一個縱躍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則被裴鳳慕攥緊了胳膊擇了一條小路離開,路的儘頭豁然開朗,竟然來到了湖邊。
夜幕中,月光從樹縫裡漏下,疏疏落落地如殘雪般灑在湖麵上,湖水仿佛被凍結了一般。
趙昭被一把甩到地上,戳疼了手腕。
裴鳳慕蹲下`身,舉起鐲子,眼中的惡意恨不得撕碎她的骨頭。
趙昭心驚肉跳,抖著肩膀看著他手中的鐲子,那是裴鳳慕的母親當年送給她的見麵禮,四個女孩裡隻有趙昭和趙暚得了鐲子,隻不過趙暚得的是裴家祖傳的翠玉鐲子。
玉英為什麼如此激動?
為何死死追問這個鐲子的來曆?
這個鐲子是裴鳳慕母親的,跟玉英有什麼關係!除非他是…
直到被裴鳳慕狠狠扼住了脖頸,趙昭才發現自己已經喊出了他的本名。
“裴…鳳…慕”嬌軟的聲音斷斷續續,小得不能小,但是足夠彼此能聽見。
“嗬,虧得你還沒忘了我。”陰冷刺骨的氣息噴在她的麵龐,冰冷的手指箍在頸側,強壓著脈搏的跳動。
她再也無法裝聾作啞了,那些肌膚相貼時感受到的事實誰也逃避不了。
玉英真的是裴鳳慕!
趙昭怎麼也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確認裴鳳慕的身份,更沒想到會弄成如今這個局麵。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又是怎麼回到京城的?!
為什麼又要男扮女裝?!
可是根本來不及思考這些,裴鳳慕鋼爪般手指不斷收緊,空氣越來越稀薄,趙昭低泣著哀求他放開,雙手去扒他的手。^思^兔^網^
“放…放手,求、求你了!”她快不能呼吸了。
“趙暚,你還有臉求我!”
裴鳳慕怒火中燒,恨不得親手撕碎她偽善的麵具。
趙暚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裴家落難,她二話不說就把祖傳的鐲子退了回來,撇清一切乾係,現在竟然又搶了母親給她妹妹的鐲子,隨隨便便給了那種禽獸不如的敗類!
她該死!
趙昭臉憋得發紫,像被仍上岸的魚,張著嘴大口呼吸稀薄的空氣,手指抓著他的袖子。
我不是趙暚,我是趙昭啊。
淚水砸在他的手背,可惜再多的淚水也撲不滅裴鳳慕眼裡濃到化不開的恨意。
空氣越來越稀薄,趙昭手臂漸漸無力。
為什麼,到最後他還是認不清她!
眼簾漸漸闔上,她錯過了裴鳳慕恨意下隱藏在眼眸最深處的萬般糾結。
他手背青筋蚺起延伸至袖口,手臂微微發顫,就差最後一步,就能掐死她了,心口猝然升起一股不祥的甜腥。
噗!
趙昭%e8%83%b8口一熱,扼住她脖頸的五指瞬間鬆開,久違的空氣瞬間湧入%e8%83%b8腔,用力呼吸的同時她震驚地看到裴鳳慕口吐鮮血。
怎麼回事?!
趙昭下意識地抱住昏倒的他,與此同時,二夫人她們也帶人圍了過來。
...
這些事趙昭怎麼說!
餘文亭的事不能說,裴鳳慕的事更不能說,她隻能沉默地跪在那裡,像隻獻祭的羔羊等待命運的審判。
顏沁雪覷了一眼臉色黑如墨的老夫人,勸趙昭:“暚暚,你倒是說句話啊。”
四姨娘目露譏諷,嘴角翹起屬於勝利者的弧度:“還有什麼好說的,不就是她不守婦道與外男私會,剛好被回去的八姨娘撞了個正著,所以痛下殺手。我說趙暚啊,看不出來,你還真是心狠手辣!”
“胡說,暚暚怎麼會是那種人。”顏沁雪道。
四姨娘翻了個白眼:“事實勝於雄辯,二夫人,咱們可都是親眼看見的啊,那投湖的丫鬟一定也是他們奸夫□□下的手!”
“不是,我沒有!”趙昭矢口否認。
四姨娘道:“你當然不認,老大夫人把帶走趙暚的丫鬟叫來問問,看看她怎麼說的不就知道了嗎。”
那丫鬟上來先是支支吾吾的,挨了崔媽媽兩巴掌,便哭著說行到半路,趙昭借口打發她回去了,說她想一個人走走,死活不讓她跟。
“我沒,明明是你在前麵走得沒影兒了,我、我找不到人,然、然後...”趙昭停到這裡。
“然後怎麼樣?”二夫人和四姨娘同時開口,隻是語氣截然不同。
“然後...”趙昭忖度著怎麼說,對上老夫人恨不得生吞了她的眼神,%e8%83%b8口似有千斤巨石壓著,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自己都編不下去了,”四姨娘指著趙昭看向顏沁雪,“二夫人,你還要偏袒她到什麼時候?”
顏沁雪抿緊的雙?唇、遊移的眼神令趙昭心慌不已。
四姨娘得意地轉向季老夫人:“老夫人是沒看見,當時趙暚還死活攔著婆子不讓救玉英妹妹呢,她是生怕玉英妹妹死不了啊!”
啪!
茶碗碎在趙昭身前,飛濺的碎片刮花了她的臉龐,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
“趙暚,你個毒婦!”季老夫人怒不可遏。
“沒有,我真的沒害人,我當時也是被人打暈了,醒來、醒來就看見八、八姨娘吐血了,然後二夫人她們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