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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夜行 是今 4322 字 6個月前

的娘耶,娘子這是家底全都給出去了?”

“對啊,娘子這麼誠心,晏公子竟然一口回絕了!娘子一怒之下就不肯再賣膏脂給他。”

齊媽嘖嘖撇嘴,“那位公子也真是想不開,我們娘子可是聚寶盆搖錢樹。”

“錢再多也得有命花啊。”小山神秘兮兮的指了指顴骨,“麻衣神相上寫,這裡高的人,克夫。娘子先頭的丈夫就不說了,連定了親的兩個男人都暴病而亡,這麼硬的命,誰還敢上門送死啊。”

小水好笑道:“你懂的倒多。”

“想當年,我跟著算命瞎子結伴討飯,可學了不少本事呢。”說著,小山扯過她的手,“來我瞧瞧你的掌紋。”

小水一時好奇,也忘了他是個小子,伸開小巴掌遞過去。

小山摸著她的手,嘖嘖讚道:“難怪娘子給你取名叫小水,你這皮肉是水做的麼,怎麼這麼嫩滑,好軟啊。”

他和小水同齡,手心裡卻有很多繭子。

小水突然害臊起來,臉紅成一顆小山楂,飛快抽出手,還沒等小巴掌打到周小山的身上,小臉嚇得煞白。

李美娘凶神惡煞一樣站在垂花門處,雙手叉腰,“周小山,我看你是皮又癢了!還有你,李小水!”

周小山心說完了,掌櫃的又要賞皮帶湯了。

李美娘氣哼哼的也不廢話,從腰裡解下皮帶,橫著甩給齊媽。

齊媽也不用請示,按照老規矩,照著兩人小腿,各自抽了二十鞭子。

小水一個文文弱弱的小丫頭,也沒敢大聲哭嚷,隻是小聲抽泣,反倒是小山這個半大小子,叫的鬼哭狼嚎,喊疼死了疼死了。

實打實的看著二十鞭抽完了,李美娘這才重新扣上皮帶,去了前頭的鋪子。

齊媽趕緊去給兩人拿藥膏,進了小山的屋子,一看他還在哭唧唧的抹眼淚,忍不住道:“我都沒用勁兒,就是做做樣子給娘子看,你好歹也是個男人,怎的連個小丫頭都不如,沒見過像你這麼怕疼的,叫的跟殺豬似的。”

小山噘著嘴,“你剛剛還說我不是男人的。”

齊媽怒其不爭,“你也半大不小了,白瞎了一張小俊臉,娘唧唧的將來可沒人嫁你。”

小山包著眼淚抽氣,“那我去廟裡當和尚去,管吃管住還不挨打。”

“瞧瞧你這出息。”

李美娘脾氣暴躁,人其實倒不壞,工錢給的大方,鋪子裡夥食也好。所以小山小水挨打這事,齊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玉不雕不成器。她自家兩個兒子,從小也沒少挨她的打。

不過,李美娘買回來的這倆孩子,也算是齊媽看著長大的。小山乾活機靈,嘴巴齁甜,小水老實心細,乖巧聽話,都挺招人喜歡。所以每次李美娘讓齊媽體罰兩人,她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做表麵功夫,沒舍得真下力氣。

小山撩起褲管,摳了一小坨香雪膏,小心翼翼的抹在小腿肚上。

香雪膏其實還有一種妙用,傷口抹上愈合的快,且不疼。

齊媽沒下勁兒,鞭子抽的地方也沒見血,隻是他皮兒白,那一道一道的紅痕顯得格外刺目。

他一邊抹藥,一邊抽氣,跟疼的要命似的。

齊媽是真看不下去了,撇著嘴嘖嘖,“有多疼啊,這要是長生,眉毛都不皺一把,你瞧瞧你,比個女人還嬌氣呢?”

齊媽兩個兒子,都是吃苦耐勞型的結實壯漢,老大長生打小學武,尤其能吃苦,所以她就見不得這種嬌滴滴的小子。

小山委委屈屈的哼唧,“齊媽,我就是很怕疼啊。”

齊媽看著他細皮嫩肉的小白腿子,細了吧唧的腳腕子,忍不住嘮叨:“你這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模樣,以後可咋養家糊口呢?男人要有個男人樣子,你看看長生。”

長生也在丹華鋪做活,自小習武,健壯如牛,一把大刀耍的如蛟龍戲海,是李美娘的得力助手。

小山也不生氣,幽幽的歎了口氣,“唉,這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齊媽怒其不爭的拍了他一巴掌,“所以你多吃點飯,多長點肉。”

周小山又是一聲哎呦,放下褲管,把香雪膏蓋好蓋子,遞給齊媽。

“齊媽,你晚上給長生哥燒點豬油渣,再多備點饅頭,長生哥晚上要守夜。”

“守什麼夜?”

“你忘了,每年晏七過來,娘子都要連夜趕工做膏脂。”

香雪膏不能久存,尤其是泉城天氣乾燥,時間一久就板結成團。李美娘每次也不會做太多存貨,每年晏七過來訂貨的時候,都要在泉城住上三天,等李美娘日夜趕工把膏脂現做出來。

齊媽愣了愣,“娘子今年不是不肯賣貨給晏公子麼,怎麼今晚上還要開工?”

小山笑嘻嘻道:“娘子隻是因為丟了麵子,一賭氣才放狠話挽尊。你也不想想,十二車膏脂,這麼一大筆生意,娘子怎麼可能不做?有錢不賺是傻子,麵子值幾個錢啊?她今晚上一定會做膏脂。等明天找個台階下,繼續和晏七做生意。”

“就你聰明。”齊媽嗔他一眼,到隔壁去找小水。

她人一走,周小山立刻收起臉上嚶嚶嚶的嬌氣哭相,跟沒事人一樣,一躍而起插上了房門。然後從衣櫃的暗格裡頭,拿出一個黑色腰包。

腰包用青綠色絲線繡了一座小山,一彎秀水,精巧秀致。內裡小有乾坤,有好幾個夾層,裡麵放著的全是他的寶貝。

各種易容的工具。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小山。

緣更,免費。

十年沒碰古言了,寫的不好,請多多包涵。

第2章

齊媽對小山的話半信半疑。不過做晚飯的時候,還是多蒸了一籠饅頭。又給長生弄了半碗豬油渣,他喜歡饅頭裡夾豬油渣,香噴噴特彆抗餓。

果然,吃罷晚飯,李美娘就把長生叫了過去,讓他守門。齊媽心說,小山這鬼精鬼精的小子,果然猜到了掌櫃的打算。

李美娘做香雪膏的工坊,就在第二進院子裡,緊挨著她的臥房。

一間堂屋外加兩間廂房全都打通,成了一個大通間,取名香雪堂。

屋子正中放著兩個一人多高的木櫃,裡麵全是做香雪膏的原料。兩張櫃子之間,是用四張八仙桌拚成的一個大方桌。

平時,香雪堂大門緊鎖,一把黃銅鑰匙,用黃金鏈子串起來,就掛在李美娘的脖子裡,洗澡都不離身。

即便有人偷了鑰匙進了香雪堂也是一無所獲。那櫃子裡堆放著製作香雪膏的原料。可是到底用什麼原料,如何配比調配,隻有李美娘一個人知道。

每逢要做香雪膏的時候,她便關上房門,閉上窗戶,讓長生提著刀在外麵守門。就這還不放心,她擔心長生從門縫或者窗戶縫偷看,又用白布帷幕繞著兩張大櫃,把櫃子和桌子圍起來,弄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布罩,她就在那布罩裡乾活。

齊媽擔心兒子守夜餓,臨睡前又給長生熱了四個饅頭用棉布包起來送去。

長生抱著長刀坐在香雪堂門口的藤椅上,腦殼一點一點的。

齊媽上前拍了他一把,“這才幾時你就困了?”

說著把饅頭塞進長生的衣襟裡麵,“彆涼了。多虧小山這小子說娘子今晚上要趕工做膏脂,讓我多蒸了一籠饅頭。”

長生晃了晃腦袋,打了個嗬欠,“娘,我今兒也不知道咋回事,特彆犯困。”

“是不是著了涼?”齊媽摸了下長生的額頭。

長生搖搖頭,“也不發熱,就腦子昏昏沉沉的,隻想睡覺。”

齊媽看看屋內,小聲道:“那再過一個時辰,我叫長青過來替你。”

“不成,長青沒功夫。”長生提了提手裡的大刀,小聲道:“掌櫃每次做膏脂都讓我守門,就是擔心萬一有人圖謀不軌,我還能擋一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齊媽壓著聲說:“娘子也太小心謹慎了,前頭鋪子裡還有兩個護院呢,深更半夜的,誰來咱這兒圖謀不軌?你說那些開染坊的,開酒坊的,誰還沒個獨門秘方?就她最謹慎,還弄個金剛白布罩,生怕被人瞧見。”

長生忍不住笑。

齊媽附他耳邊說:“等會兒我叫長青過來陪著你。你實在扛不住就在椅子上睡會兒,反正你人在這兒就行了。真有什麼事,長青會叫你。”

長生困得實在難受,點點頭說行。

齊媽回到前院,做了一會兒針線活,便叫醒小兒子長青去後院陪他大哥。

長青睡得正香,被老娘叫起來,雖然不情不願,卻也不敢反抗,迷迷瞪瞪的揉著眼睛走到後院,一個激靈就被嚇醒了。

香雪堂裡一片紅光,不知何時已經燒了起來!

而他大哥長生,居然就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無知無覺,頭歪向一邊,像是睡著了。

“哥!哥!走水了!”

長青的聲音變了調,衝到台階上瘋狂的搖長生。

長生迷迷瞪瞪睜開眼,“怎麼了?”

“走水了,快,快,”

長生扭臉一看,嚇得汗毛倒立,厲聲喊道:“快去前頭叫人。”

長青掉頭就往前麵跑去喊人來撲火。

長生抬起一腳去踹房門。這一腳下去,房門紋絲不動,李美娘每次都從裡麵把房門插上,窗戶也用杆子頂住。今天她也不知道鬼迷心竅還是怎麼回事,竟然裡麵還用了一張桌子把房門給死死地抵住了。

長生連踹了十幾下也踹不開房門,情急之下舉起大刀去劈窗戶。

三刀下去,劈開了窗戶,火勢太過迅猛,不等他躍進窗內,先從屋內噴出火舌,直接就撩燒了他的衣服。

長生急忙就地打滾把火撲滅,再等他起身,窗戶內已成了一片火海,屋內狼煙滾滾,火光衝天。

長生看著這熊熊烈火,心裡發寒。

做香雪膏要用油脂,那香雪堂裡麵存了不少油脂,所以火燒的又快又猛,此刻已經是杯水車薪,回天無力……

齊媽,長青,小山小水,還有兩個看店的下人護院,全都趕來救火。

眼看人少力微,周小山飛奔去喊了四鄰街坊。

直到天色微明,眾人才撲滅了火,整個香雪堂早已燒的焦黑一片,幸好前院和店鋪還保存完好,不至於全都燒毀。

齊媽和長生急忙衝入房中,屋內早已燒的麵目全非,處處狼藉,卻還散發著一股奇怪的香氣,那是存放在屋內的各種香料。

在殘破的木頭堆裡,橫著一具焦黑的屍體,根本已經瞧不出來眉眼,脖子上掛著一把黃銅鑰匙。那是李美娘時時刻刻從不離身的香雪堂的鑰匙。

眾人即便已經想到了這個結局,可實打實的看見人不在了,還是忍不住傷感。

李美娘隻是脾氣不好,人卻不壞,平素給的工錢還挺多。齊媽和小水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連長生和長青也抹起了眼淚。

街坊鄰居一片唏噓,說李美娘這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她若不是這麼小心謹慎,若不是這麼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