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給小女兒泡上茶,茶葉也是應景的蓮葉。
一陣風來,衣裙擺動,花開花合,迷醉人眼。
卓明從驚豔中回神,扇柄敲了下幺妹的腦瓜,“你這蓮花裙也是絕了。”
李氏拍開卓明沒輕沒重的手,揉揉小女兒的頭,又把她被風吹起的長發撫順。
身為驚豔了眾人的卓婉,正陶醉在蓮花酥的美好香甜中。
剛從外巡查商鋪歸來的卓清尋著笑聲找到涼亭,看了眼在不遠處各忙各的秀衣和青衣,問幺妹:“墨衣?”
卓婉擦擦嘴角的糕點渣,“墨衣受了嚴重的打擊,正在重組心理世界,無心其他事。”
卓清低頭,吃下幺妹捧給他的糕點,笑道:“小妹的糕點額外的香甜。”
卓婉眯眼歡笑了起來,站起身,張開手轉圈圈,讓裙擺的蓮花完全綻放。
“好看嗎?”卓婉歪著頭,小臉蛋粉撲撲地問著大哥。
卓清溫潤地笑著點頭,“好看,瘦點會更好看。”
卓婉僵硬。
卓明捂著肚子大笑出聲,毫無形象可言。
李氏也笑出了聲,指揮著下人把糕點拿走,她被小女兒迷得都忘了小女兒還在為笄禮做準備。
一頓清水寡湯的午飯後,卓婉甚是想念她無肉不歡的老爹。
“爹啥時候回來?”卓婉問二哥,兩個人一塊出門做生意,二哥早早地就從西域回來了,她老爹還沒從東北回來,老爹想乾啥?
“很快。”卓明又給了一個含糊的答案,準確說來,他也不知道老爹在鼓搗什麼。
卓婉支著腦袋瓜,想老爹會帶回來的稀罕物,思維要發散,畢竟老爹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懶人,要不是利潤空間足夠大,老爹不會在外受這麼長時間的罪。
卓婉正天馬行空地想著東北的冰雕、東北的大秧歌、東北的豬肉燉粉條,粗狂的大笑聲從遠處傳來。
卓婉捏起裙角,歡快地跑向大笑的人。
穿過遮擋了視線的梅林,眼前的這頭黑熊是什麼!
“爹”卓婉懷疑著眼前的不明物,這滿臉的臟胡子,這一身棕黑色長毛外袍,是她家老爹?
卓正三步並兩步,抱起香暖暖的小女兒,大笑著用胡子紮她的臉。
卓婉撲騰下來,捂著鼻子擺著手,“爹,你好臭。”
卓正笑嗬嗬地打開外袍,故意熏她。
卓婉三步並兩步地躲遠,呲著小虎牙威脅,“爹,你再這樣,我就跟娘告狀了。”
卓正大笑著去洗漱。
卓婉蹦跳著來到大堂,偎到大哥身邊聽老爹講一路上的見聞,到底是戰亂紛飛,一路上危機四伏,所幸有驚無險,坐成了一樁大買賣。
“倒騰了幾手,得到一批好馬。”卓正把一路上倒騰出來的錢,大部分買了蠻族的好馬,小部分的錢留了下來給他小女兒填充小金庫。
卓清揉著額頭,為老爹的粗神經無奈,這個敏[gǎn]的時期,這一批好馬就是明晃晃的靶子。
卓明笑眯眯地喝著茶,欣賞夠了大哥發愁的模樣,轉頭擠到小妹的旁邊,捏捏肉嘟嘟粉嫩嫩的小臉蛋,“小妹,你認為這些馬該如何處理?”
卓婉眯著大眼,一副老衲不理俗事的模樣。
“裝模作樣。”卓清好笑著用扇子敲了下卓婉的腦瓜。
卓婉正襟危坐,嚴肅認真臉,“反正咱家不缺錢,既然棘手,就送人得了。”
卓清挑眉,笑問:“送誰?”
卓婉:“送我呀。我要送給墨衣,墨衣受打擊了,有一蹶不振的苗頭,我要送點東西哄她回來,我覺的墨衣會喜歡,是不是,秀衣?”
秀衣沉靜地站在卓婉身後,笑著點點頭。千餘匹馬,必能換得主子同意墨衣回來繼續當大丫鬟。想來主子早就留意到這千餘匹馬,否則紅衣也不會遲遲不歸。
也許,明日紅衣和墨衣就回來了。
第6章 老爹
秀衣的推斷更接近真相,無論紅衣還是墨衣,都在為這一批膘肥體壯的駿馬盯梢。
這塊肉太肥美誘人,幾方勢力明爭暗奪,從渡冰河起,這種博弈達到了一種平衡。
如若不是這種平衡相互製約,卓正也不能順順利利地回到都城。
初始,在冰雪覆蓋的蠻族,卓正用玲瓏器具換得千餘匹駿馬,無人注意,知其事的商人也隻是嗤笑卓正的愚昧。
東部蠻族與京都百年來相安無事就是因為在地域上有一個橫跨南北的冰河,來往交易的隻能為死物,像牛馬豬羊這等活物,交易的也是凍肉和皮毛。
活生生的前餘匹馬,如何從蠻族渡過冰河趕回京都?一個傾家蕩產的笑話罷了。
“渡冰河不易,馬蹄子都被凍成了冰塊,這怎麼辦?眼見著才走了兩個時辰,健健康康的好馬都被凍僵了幾十匹。”
飯後,卓正給他小女兒講一路上遇到的艱難險阻,用的是誇張杜撰式故事體語氣。
卓婉支著下麵,聽的津津有味,遇到老爹故意賣官司停頓的地方,她就討好地揉肩倒茶。
卓正享受著小女兒的殷勤,一小口一小口地品抿著茶水,這茶水比尋常的更香甜三分。
“闖不過就不能硬闖。我又帶著商隊回到蠻族交易城,讓隨行醫師用攜帶的中草藥把這些馬肉炮製了起來,味道雖然嗆口,但治療傷寒凍瘡的效果實打實的好。”卓正不緊不慢地講述著。
“賺回了本金?”卓婉捧場配合。
卓正點頭,笑著捏了捏小女兒肉乎乎的臉蛋。
“賺回本金後,我就想起你的話,‘照顧動物要像照顧孩子一樣精細’。”
卓婉靦腆地笑了笑。
卓婉小時候有一段時間癡迷於喂養小動物,她講究喂養的科學性,定時定量飼喂食料的同時還攆著小動物們去跑圈。她以身作則,親自跟跑。
卓婉以為她能養出強健凶悍的護院,而卓府的人親眼見證了從街邊撿回來的小可憐是如何地從瘦骨嶙峋變成圓滾滾的胖墩。
“人能穿衣抗旱,馬也能穿衣抗旱。我用這筆錢買了羊毛和皮革,裹在馬身上保暖。”
“過冰河需要三天。這三天難熬,撒一杯水就立馬凍成冰塊。三天走過來,再精細妥帖地照顧這批馬,也死了一小半。”
想起那上百匹好馬,卓正歎氣。
卓婉和二哥對視一眼,達成默契。
馬不重要,羊毛和皮革整理整理能搞大錢!
書房中,秀衣研磨,卓婉站著趴在書桌上,忘我地勾勾畫畫,各種奇思妙想躍然紙上。
儘管相處良久,已有心理準備,秀衣看到紙上簡約清晰的生意脈絡圖,還是驚歎於心。自五年前,她便一點一點地探索卓婉的想法,時至今日,仍隻是冰山一角。
卓明接過秀衣遞過來的脈絡圖,順著線條看,越看越是震驚,慎重地把脈絡圖遞給大哥。
平靜半晌,卓明感慨道:“小妹,你已成仙。”
卓婉捏著裙角美滋滋地轉了一圈,“仙氣飄飄,美如仙?”
卓清放下脈絡圖,笑道:“仙人不食肉糜。”
卓婉明智地帶著秀衣離開書房,關於“肉”這個話題絕對不能在大哥麵前繼續下去。
卓府做生意注重一個“快”字,在京都其他商家得知京都第一首富卓府夠來一批駿馬之時,卓府的羊毛和皮革已經全部加工成了成品,打開了卓府的另一條門路。
卓府的大老爺們把所有的功勞都推到拿主意的卓明身上,而卓府大房的人都清楚,卓明的這些主意都來自於卓婉勾畫的脈絡圖。
“小妹,你的小腦袋瓜是怎麼長?這麼聰明。”卓明戲謔著敲了下幺妹的腦門。
“哦。”卓婉內心平靜的沒有任何一絲波痕,她認為誇她聰明還不如誇她記憶力尚可。
“你給我說說,你都是怎麼想到這些怪點子的?”卓明好奇地問著。
卓清也放下了手上的茶盞,看向小妹。Θ思Θ兔Θ網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在Θ線Θ閱Θ讀Θ
“人傻要多讀書。”卓婉踮著腳尖,無奈地摸了摸二哥的頭,“書上都有。”
卓婉把她書房的鑰匙放到二哥手上。說實話,明明有白話文,她為啥非要學那些艱澀拗口的文章,白話文她一口氣能看十本書,那些正兒八經的文章,她十天看一篇也沒能看出個所以然來。所以,為了閱讀的愉悅性,她隻看白話文,啃完一個蘋果,正好一本書。
卓明和卓清拿著鑰匙打開書房,不意外地看見碩大的書架被書本堆積的變了形。
卓清隨便抽出書架上的一本書,一頁一頁地翻看,每頁都異常的乾淨,整本書隻在中間和最後有一兩句話被墨水勾劃了出來,其他地方無任何翻閱的痕跡。
卓清隨即拿起其他的書翻看,有的整本都乾乾淨淨,有的被勾劃出一兩句,有的被勾的看不清原有的字跡。
卓婉吃著凍梨走進來,被滿架子的書驚了一下,“這麼多書了!”
卓明長時間不使用書房,就被卓婉征用了,她自個的書房就用來放置書本和無用的大物件,這些年來,這書房隻有青衣和紅衣進出,她自個也沒想到她看的書已經這麼多了。
卓婉感慨地摸了摸自個的臉蛋,“她為什麼學識淵博?因為她博覽群書。”
卓清好笑地掃了她一眼,接過秀衣遞過來的濕巾擦乾淨手,捏了下幺妹肉嘟嘟的臉蛋。
卓正在這個戰亂的時期走了一趟遠門,看到都城外天災**餓殍滿地,深有感觸,待羊毛和皮革成品銷售一空資金回流,召集卓府的大小管事到祖宗祠堂。
徹夜的燈火透明,卓府所有的大小管事心中有了譜,橫跨整個北方的卓府商鋪開始進行大整改。
卓清以這批馬作為契機摒棄了卓府一慣的中立立場向攝政王靠攏。
卓明不再外出,代替大哥規整京都生意,讓卓清專心搭上攝政王這條線。
卓清這裡剛主動伸出線頭,墨衣就一身清冷地回到了卓婉身邊。
卓婉摸摸墨衣的臉,“去哪裡了?臉色這麼憔悴。”
墨衣不吭聲,一身的冷氣。
秀衣聞到墨衣身上似有若無的血腥氣,從香盒中掏出一**薄荷液,“好好洗一洗。”
墨衣接過玉**,乾脆利落地轉身離開,都沒顧得上搭理卓婉。
“墨衣在生氣?”卓婉問秀衣。
秀衣輕笑著搖搖頭。
卓婉恍然大悟,墨衣又到了一月一次的‘沉默是金’時期。
作者有話要說:卓婉:敗家娘們!
第7章 紅衣
回了寢室,冒著熱氣的浴桶已安置妥當。
墨衣脫掉外衣,露出纏繞在脖頸下沾滿了血絲的繃帶。
秀衣抱著乾淨的衣服走進寢室,看到墨衣脖頸下的傷口,臉上沒有任何的波動,她和墨衣都已習慣。
秀衣接過濕巾給秀衣擦洗傷口附近的血漬,“傷了聲帶?”
墨衣點點頭,眼睛清清冷冷地盯著秀衣的眼睛。
秀衣失笑,“不會告訴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