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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但比起暴露魔尊的身份,顯然還是暴露天人的身份更劃算些。至於天人的身份暴露後會帶來的麻煩,到時再說吧。

沒人有機會仔細打量魔尊的女人,韋家也不可能將李代桃僵的消息昭告天下,在外人眼中,被送入魔宮的依舊是那位擁有先天道體的韋氏天驕。

沒人會想到魔尊是個天人,更加沒人會想到能夠隻身逃離魔界的韋氏天驕會是個凡女。

莫白敢打賭,隻要他披上羽衣,就能毫無阻礙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她飛出殺陣。

聽到莫白的話,韋妝眼前一亮,就在莫白以為她會答應之時,她眼中的光又驟然暗了下去。

她咬了咬唇,滿臉決絕地搖了搖頭:“不行!一切因我而起,我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一走了之?”

莫白氣結。

就在他絞儘腦汁,努力尋找著勸說她離開的借口時,樓下忽然飄來一陣食物的清香。

“是紅燒肉!”麵前的少女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死到臨頭,竟然還想著吃,莫白倒是有些佩服她了。

“想吃?那就下樓去吃吧,想來,掌櫃的也不會介意多一個人陪他吃這頓最後的晚餐。”想不到有用的借口,莫白索性拉著韋妝下樓蹭飯。

人之將死,也沒那麼多可計較的了,知道二人是因為飯菜的香味而來,掌櫃的笑容滿麵地為二人添上了碗筷。

莫白依舊隻拿了個饅頭啃,韋妝倒是抓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了嘴裡,隻是咀嚼了半天也咽不下去。

恐懼果然會影響人的食欲,麵對著一桌好菜,桌上的人卻一個個全都食不知味,反倒襯得在一旁安靜啃饅頭的莫白有些惹眼。察覺到眾人的異樣,他隻能也跟著裝出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樣。

生死麵前,所有人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窗外,禦劍的修真者化為流光消失;妖修一個個化為原形,振翅的振翅,禦器的禦器;不知哪家宗門的飛舟停泊在半空中,正與一身鸞儀衛裝扮的魔將交涉;年輕的姑娘換上花枝招展的衣服,使出渾身解數隻為一線生機;絕望的母親帶著年幼的孩子跪在修真者的麵前,願意付出一切代價,隻求高貴的仙人能帶走自己的孩子……

不過短短半日,展現在韋妝麵前的眾生百態已經比她之前兩輩子加起來看到的都多。

隨著一道道流光遠去,夜幕漸漸開始降臨,夜色下,整個紫荊鎮都籠罩在了從地底泛出的不祥紅光之中。

能走的都已經走了,剩下的人不是已經認命,便是已經絕望。若非外麵依舊有鸞儀衛虎視眈眈,這些絕望的人恐怕早已鬨起來了。

“殺陣將啟,老朽請諸位喝酒。”看看外麵天色漸晚,知道時間已經不多,掌櫃的甚至拿出了珍藏的好酒。

此時,能走的都已經走了,走不了的也不想留在外麵當個孤魂野鬼,早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外麵的街道上空無一人,隻餘一輪如血的殘陽,緩緩西斜。

客棧裡,除了已經嚇破了膽的,剩下的客人全都來到了大堂,舉杯與掌櫃的共飲,倒也頗有那麼幾分視死如歸的豪邁氣度。

好酒入喉,掌櫃的忽然咦了一聲:“咦,這不是柳大小姐嗎?她未婚夫不是修真者嗎?怎麼也沒走?”

第28章 豪賭

◎本座在此,眾將聽令,停陣!◎

這位柳大小姐正是韋妝之前看到的那套嫁衣的主人, 此刻,這位紫荊鎮的首富之女正抱著一名男子的大腿苦苦哀求:“等等,再等等, 瀾滄派的飛舟會來的!”

“不會的,不會來了, 如果會來, 早該來了。”男子搖著頭, 麵露不忍,“青青, 跟我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女子搖著頭,滿臉痛苦:“不, 我不走!我不能丟下我的家人!”

大概是為了方便觀察, 二人此刻正站在不遠處的屋頂上,恰好讓客棧內的眾人看了個正著。

鸞儀衛允許修真者帶凡人離開,但也不是無限度的,無論是禦劍, 還是駕飛舟都隻能往返一次,還要經過陣法的重重檢查, 有效保證了離開的人中不會有他們的目標。

小情侶一番拉拉扯扯,你走啊, 我不走, 磨磨蹭蹭了半天,眼看著天色一點點暗下來,馬上就到了鸞儀衛之前通知的最後時限, 女子的父母終於再也無法忍耐, 爬上屋頂, 厲聲嗬斥女兒。

“你滾!我們柳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爹爹!”

“娘!”

女子滿臉的難以置信, 她還想說話,她爹已狠狠一掌拍在了她的後頸。

中年夫婦定定望著懷裡的女兒看了半晌,終是依依不舍地將她交給了男子:“照顧好青青。”

“嶽父嶽母放心。”

男子朝中年夫婦鄭重行禮,抱起女子,禦劍就要離開,沒想到,竟被鸞儀衛攔下了。

“你走可以,把這姑娘留下。”

“為什麼?”

“她與偷盜觀瀾鏡的侍女差不多年齡。”

“可她隻是個凡人!”

“本將讓她留下就留下,廢什麼話?”

看到魔將臉上那滿懷惡意的笑容,韋妝瞬間明白過來,這無恥魔將分明是借題發揮,故意想拆散這對有情人。顯然,看到之前那一幕的並非隻有客棧中的人。

她覺得剛剛那一幕感人,那魔將卻分明是將那一幕當成笑話看的。看笑話不算,他還要故意摻上一腳。就像調皮的孩子故意踩踏搬家的螞蟻。

那魔將笑著試圖接過女子,年輕的修真者卻抱緊了懷中昏迷的姑娘,禦劍退回到了方才的屋頂,並肩與正屏息望著他與魔將交涉的中年夫婦站到了一起。

“淩風無父無母,自從遇到了青青,才有了家,既然逃不了,那就讓我們一家人死在一起吧!”

中年夫婦撲過去,心有餘悸地摟緊了失而複得的女兒,卻對著年輕的修真者又踢又打。

“你走啊!你有大好的前途,何必為我們一家搭上自己的性命!”

“你滾啊!”

“我們柳家不要你這樣的女婿!”

……

可惜年輕的修真者卻堅定地站在他們的身旁,任憑踢打,我自巋然不動。

最後,還是路過的修真者實在看不下去,一掌將他拍暈,拎出了殺陣。

目送著男子遠去的身影,中年夫婦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著眼前這感人的一幕,韋妝淚流滿麵。

莫白不解:“你哭什麼?”

韋妝抹著眼淚,感慨萬千:“太感人了,這就是生死相隨的愛情,這就是真心為對方考慮的家人……”

感人?分明是一幫蠢貨!

眼看著外麵天色漸暗,莫白一把將人拽回了房間。

“殺陣即將開啟,沒過多久,陣內的一切都會化為齏粉。我們也該走了。”

依舊沉浸在剛剛的故事中的韋妝這才想起了莫白之前的提議:“不行,我不能走,我不能丟下這幾萬百姓不管。他們純粹是受我連累!”

“留下?”莫白倒吸一口涼氣,“你不要命了!”

想死可以,先把紫金鈴還給他!

“你自己走吧,不用管我。”韋妝擦乾眼淚,眼神堅毅。

“你瘋了?你不要命了?”

“我沒瘋,我隻是在做我必須做的事情罷了。哪怕是騙子,也是有職業道德的,臨陣逃脫不是我的作風。”

老騙子的聲音忽然在她耳畔響起。

——“如果有下輩子,做個好人。”

韋妝原本有些猶豫的眼神驟然變得堅定:“事已至此,不如賭一把大的!”

她忽然拿出魔尊的衣服,開始換裝。

“太史公曰: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今日,就讓我以鴻毛之輕,去撼泰山之重。隻要能救下陣內的百姓,哪怕是死,也死得其所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太史公是誰?”

“這不重要!”

猜到她要做什麼,莫白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不愧是能隻身逃出魔界的牛人,她可真敢啊!她當真以為魔界都是蠢貨,同樣的伎倆能夠成功兩次?

眼看著她馬上就要穿著魔尊的衣服走出去,莫白慌忙一把拉住了她。

絕對不能讓她落到仇魚手裡!一旦讓仇魚拿到紫金鈴,他就再也沒有任何翻盤的可能了。

“你是女子,體型不對,一開口就會露餡。把衣服給我,讓我來吧。”

他隻能賭一把了。賭仇魚跟他一樣遭受重創,需要時間恢複,賭仇魚的人沒膽量公然反叛。

沒想到韋妝竟一臉決絕地搖了搖頭:“不用了,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我的命是你救的,你的事怎麼會與我無關?”莫白望著她的眼睛,滿臉真誠,“如果你信我,就把衣服給我。我曾遠遠見過魔尊一麵,讓我來!”

韋妝定定看著他愣了良久,終於還是選擇了相信他。

重新穿上本屬於自己的衣服,莫白感慨萬千。他曾無數次設想過自己重新穿上這套衣服的情景,卻萬萬沒想到竟是在此情此景之下。

“還有鈴鐺,這也是魔尊的東西,對吧?”穿戴完畢,他目光灼灼地盯住了韋妝手腕上的紫金鈴。

韋妝毫不設防,竟真的試圖將紫金鈴從手腕上摘下來給他。

莫白屏息以待。

可惜:“摘不下來……”

【紫金鈴,你故意的!】莫白暗自磨了磨牙。

紫金鈴流光一閃,故意拉長鏈身,又多往韋妝手腕上繞了兩圈。

【好,很好!】莫白已經徹底沒脾氣了。

“隨便給我一件魔尊的法寶,拿著唬人。”紫金鈴這次倒是聽懂了,噗的吐出了一對五色珠。

莫白一把韋妝拉進懷裡,這樣就不會有人察覺到紫金鈴不在他身上。而後,一手盤著無色珠,一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韋妝的頭發。

“小白,你乾嗎?”

“裝逼啊,你忍一下。”

莫白說完,一腳踹開了客棧的窗戶。

“咣當”一聲,隨著他這一腳,客棧的窗戶應聲飛出。此時夜幕已經徹底降臨,殺陣的紅光籠罩了整座小鎮,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這突如其來的聲響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本座在此,眾將聽令,停陣!”不等聞訊而來的魔將說話,莫白已擺出一界尊主的架勢,煞有介事地開始了訓話。

“偷盜觀瀾鏡的侍女本座已經抓到了,為了區區一個侍女大動乾戈,不惜使用十方俱滅陣,你們可真出息啊!本座當初屠玉清宗的時候都沒你們威風!”

他該慶幸,自己從登位以來,一直約束手下,除了複仇,從未濫造殺孽,此時此刻的表現並未有任何不妥之處。

“尊主,逍遙門……”

莫白一噎,做夢都沒想到,現在這種時候竟有人敢提逍遙門。發了最後通牒要屠逍遙門卻失約,這是他一輩子的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