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行卷。
讀書人行卷一般分為兩類,一類是十分諂%e5%aa%9a,文章字裡行間全是阿諛奉承。
這樣的文章有的正拍人馬腿上了,氣味相投,便十分喜歡,如如果馬匹拍歪了,便不僅覺得此人沒有什麼真才實學,還連文人該有的風骨都沒有。
第二類則是標新立異,時下人追捧的潮流,那一定是壞的錯的,大部分人抵製厭惡的,那一定是好的香的。
有人為了吸引官員的注意力,便會在文章中罵天罵地,大罵大晉如今如何世風日下,官場如何腐敗,科舉考試八股文僵化行卷成風,如何從根上斷了大晉的治國良才的上升通道。
這類文章若罵得好,也有人會覺得這是個敢說實話的漢子,決定重用。但也可能覺得這就是博出位的小醜,隻會無端謾罵。
總之,這兩類文章寫得好都會被欣賞,寫得不好則會被扔進廢紙簍裡。
但周兆卻被這麼一篇文章吸引了注意力。
這名學子在文章中闡述了他對科舉考試的思考,科舉考試的確存在某些弊端,但卻是大晉如今所能采用的最好的選拔人才的方式,並且給了寒門子弟入場做官的機會。
這篇文章乍一看,調並不高,甚至不顯山露水。但細讀之下,便能品出其中的思考深度,客觀,冷靜。
周兆再一看落款,竟然是談傑,談寶璐那個今年剛虛歲十歲的弟弟。
周兆歎道:“後生可畏啊……”
不過,他怎麼投卷到了自己名下?
周兆與眾學子小敘了一番,便親自送各位學子回去。
到了門外,談傑乖巧地從書包裡取出一把油紙傘,默默撐好,然後向周兆行禮告辭。
周兆看著談傑,問道:“你姐姐,最近怎麼樣?”
第107章
◎病倒◎
談傑當然知道周兆以前上門向自己的姐姐提過親, 還差一點就要代替岑迦南當他姐夫。
他雖在政見上讚同周兆,但在私情上, 他倒是更讚同岑迦南當他姐夫。
因為像她姐姐這樣美豔無雙,才德兼備的女子,周兆是護不住的,唯有岑迦南這樣的人能保護得了。
岑迦南身上那些飽受詬病的負麵品性——過於強勢、偏執、錙銖必較,放在辦公上,讓他成了不好相處的上司,但放在感情上, 就是她姐姐最大的保護膜。
他彬彬有禮地朝周兆拜了拜,恭敬地回答道:“我姐姐過得很好。”
周兆神色不變,輕輕點了點頭。
談傑人小鬼大, 從周兆臉上咂摸出了點大人以為小孩子不懂的小心思。
為了打消周兆的這個念頭,他又自作主張地補充了一句:“估計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有個小外甥了!”
他故作天真的話語, 令周兆的臉色如刺痛般怔了一怔。
然後周兆衝他莞爾淡笑了一聲,“嗯, 那很好。”
周兆抬起了頭, 去望從他們屋簷上滴下的雨水, 淡色的眼眸被雨霧映成了琥珀的顏色,他伸手去接那漂浮的雨絲,說:“也替我祝你姐姐好。”
“是,”談傑再猜不透周兆在想些什麼了, 朝周兆行了禮, 說:“周大人的祝福學生一定帶到。”然後撐傘回家去。
談傑走遠後, 周兆在門口又立了片刻, 直到那身青色的衣角被斜飄的雨絲浸潤透, 方才抬步回去。
“少爺,今日老爺又來了。”周兆回了府,府中一名老仆連忙往他身上披了披風。
“又是來說我的婚事?”周兆問。
“是啊……”老管家說:“少爺,依我看,您就跟老爺服這個軟吧!”
周兆沉默不語。
“當年為跟談家換親事,老爺打少爺一頓,生生打斷了三根竹條。現在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麼久了,那談家三姑娘也已經嫁進了武烈王府,現在誰都要尊稱一聲王妃娘娘,少爺您還是形單影隻……”
老仆動情地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繼續說:“老爺今日來,又拿了幾位姑娘的畫像,談家除了三姑娘,還有兩位姑娘呢……”
“此事不必再提。”周兆斷然拒絕。
老管家說:“談家的姑娘們少爺不願意,還有其他名門貴女。少爺現在怎麼也是太師了,這家裡可不能沒個主母啊!”
周兆已經走到了書房門,說:“我的妻子,定是我情鐘之人,與我心心相印,若是沒有,這位置要空著就空著,我每日辦公讀書,已經忙得腳不沾地,沒這閒工夫分神。此事就此不提。你下去吧。”
“誒……哎……”老管家磨破了嘴皮也沒說通,隻得歎著氣退下了。
周兆清冷的書房裡亮起燈來。
窗外細雨飄飄,昏黃的燈光照亮了一桌的書。
*
大都的名門貴女們有聚在一起品茶的習俗。
在她們的茶會上,議論的話題三天一變。
那談魏和談家三夫人和離的事,已經被她們嚼爛了,再提起如甘蔗渣,沒滋沒味。
談寶璐嫁進武烈王府,這事倒是又說道了三天,可現在都過了個把月,談寶璐當日穿的衣服戴的首飾配的耳墜,每一樣都說過了,再也沒東西說。
如今最熱議的,便是即將到來的秋闈。
待秋闈張榜後,許多要嫁女兒,招女婿的人,便在榜前提前蹲守好,一瞅見長得眉清目秀,文質彬彬的,就趕緊將他們捉住,拖到家裡去當女婿,這就是所謂的“榜下捉婿”。
眾位貴女現在就議論著今年要押寶誰家公子。
“狀元沒意思,要嫁就嫁探花啊!探花郎才是樣貌最英俊的。”
“文狀元沒意思,要嫁就嫁武狀元。”
“這是真懂行的,武狀元才腰好腿好身體好。”
眾人笑得前仰後伏。
話趕話的,又說到了談家頭上。
“談家的那個天才少年年紀太小了點,若是大個十歲,今年有二十歲,我一定提請先要了!”
“這也這太小了!彆人是童養媳,這是童養夫了!”
“今年的狀元要是被談家那個小少年考到了,其他那些一把年紀的,一張老臉往哪兒擱啊?”
談芙今日也來赴宴,眾人知道談芙曾經是談傑的二姐,便點了她的名,說:“談芙,你這弟弟還真有本事,這麼小,就這麼聰明。”
“是呀是呀,姓談麼,腦子能不好麼?”談芙攪著手裡的帕子,臉上堆著笑,鼻子卻早就氣歪了。
什麼弟弟?
不過是三房的小孽障!
三房怎麼就這麼命好?
談寶璐嫁入高門,這祖墳已經算是冒了一次青煙。
怎麼現在談傑又要考狀元了?合著他們家的祖墳是煙囪做的,青煙冒得不帶停?
因這一樁破事,散宴後,談芙窩了一肚子氣回家。
談家如今也不大太平。
談家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快要沒錢了。
算起來家裡少了三房人,是少了四張吃飯的嘴,應該手頭有盈餘才對。
結果談家二夫人拿這筆多出來的錢跑去做生意。
家財萬貫的富家子,不怕吃,不怕喝,不怕嫖,就怕他腦子熱要下海經商。
更不用說二夫人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貴婦人了。
做生意要想賺到錢,得有腦子,會琢磨,得有耳朵,會打聽消息。
而談二夫人兩邊都不沾。
談家二夫人就是見那辛夫人繡坊開得好,便也琢磨著要自己開一間,將辛夫人的生意全搶過來。
但辛夫人會刺繡,繡出來的東西好看,什麼樣式都能風靡全城。而二夫人壓根沒這金剛鑽,硬攬了這瓷器活,最後結果自然是大筆錢扔進去,卻連個水響都聽不到。←思←兔←在←線←閱←讀←
經商賠了不少錢,她怕談魏怪罪,隻能四處去借,親近的親戚朋友借了個遍,就連談俞都填了些錢進來。如今又進了一筆爛賬,她正愁著又該上哪兒借錢,這時談芙跺著腳從外麵進來了。
談二夫人見談芙又在鬨脾氣,忙問:“我的乖女,我的心肝,又怎麼了?今天不是出去玩麼?高高興興地出去,怎麼嘴巴掛著油瓶回來,誰欺負你了?”
談芙撅著嘴,直跺腳道:“我怎麼高興得起來?我連身好看的衣服都沒有,出去也是被人笑話。”
她往圈椅上一躺,捂著臉就抱怨起來:“我怎麼就沒有個開繡坊的娘呢?!”
這句話讓二夫人心寒得很,當初她想做這個生意,不也是因為談芙在辛夫人的繡坊吃了癟,她想為自己的女兒出這口惡氣麼?
二夫人說:“小芙,你怎麼能這麼說娘呢?”
談芙抬起臉,反唇相譏道:“難道我說錯了嗎?談寶璐她娘就開了繡坊,人家現在天天穿金戴銀的,哪天穿了一條什麼裙子,誰就都學她,要跟她穿得一樣。娘你開的繡坊呢?鬨得我連身衣服都沒得穿!”
二夫人又氣又悲痛,惱火道:“你個小丫頭,怎麼心這麼硬!你太傷你娘的心了!”
談芙懶得聽二夫人說這些,拔腿就往外跑。
談芙跟二夫人吵了這通架,一出來就碰見了談茉。
馬上就要秋闈,大夫人也等著要給談茉配良婿。
但談茉誰看得上?她隻看得上當皇後,心中也是苦悶,於是出來透透氣,見談芙又在鬨脾氣,便隨口問:“二妹又怎麼了?”
談芙還沒看出談茉的心機,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自己心中所想,和盤托出,“大姐,你知道嗎,三房的那個小孽障,今年也參加秋闈了。”
“是麼……”談茉意味深長道。
談芙重重地拍了一下麵前的草叢,罵道:“真是可氣,若那小子真高中了,那他們真要翻身了!”
姐姐是權傾朝野的異姓王王妃。
弟弟是新科狀元。
還有什麼家室比這還風光?
前朝衛子夫都不過如此吧?
談茉比談芙更希望談寶璐家倒黴。
而且這個動機甚至連原因都沒有,單純是她就想做那個最閃耀最出眾的女兒。
她比談芙聰明,談芙受了氣隻會掐草玩,而她會想辦法。
她眼睛一轉,心裡就有了點子,故意說:“但談傑想要高中,得先進考場吧。”
談芙疑惑地扭頭問:“大姐的意思是?”
談茉連忙捂住自己的嘴,道:“瞧我這張嘴,怎麼儘說些不吉利的話。三房現在運勢正旺,那小孩一定不會在考試前出現生病啊,腹瀉啊,失魂之類的病症的……”
談茉說完仔細觀察談芙的表情,談芙果然若有所思起來。
談茉心裡微微一笑,便知道談芙又上鉤了。
這麼多年一直都這樣,她想要做什麼,隻用推她這個傻妹一把,就行了。
真是把趁手的刀!
在談茉莉的提示下,談芙靈光一閃,果然有了思路,道:“大姐,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嗯,二妹慢走。”談茉笑盈盈地以目光相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