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宮了,殿下也會保護他支持他,他或許會更有安全感一些。”
岑迦南上身往後靠去,眼中的色氣不見,一層霜雪緩緩侵染,他淡聲說:“安全感是自己給自己的,而不是彆人。阿汀是個男孩子,男子漢大丈夫,生來就應該做彆人的依靠,怎麼能一直躲在他人的影子之下?這不成樣子。”
談寶璐柔聲說:“但他畢竟還小。”
“再小也是男子漢。”岑迦南聲音溫和,但語氣卻不容置疑。岑迦南也是個倔性子,凡是他認定的事,旁人如何勸說都不會動搖,甚少改變主意。
談寶璐便換了種方式,說:“殿下明晚還會這麼晚回來麼?”
“若無甚要緊事,會早些回來。”岑迦南道。
談寶璐說:“那明晚殿下回來後,我們三個一起用晚膳如何?那孩子其實很想跟殿下說說話。”
岑迦南默了半晌,道:“我明日早些回。”
“太好了。”談寶璐眉開眼笑起來。
這麼你一口我一口,折騰了好半天,終於將一桌湯湯水水都給吃完。談寶璐便推岑迦南快去歇息。岑迦南又要抱她到床上去,談寶璐紅著臉搡在他肩頭上,說:“我洗過澡了,殿下還沒洗呢。”
岑迦南說:“今日不幫我了。”
“哪能天天幫,”談寶璐說:“又不是小娃娃。”
岑迦南這才去了。談寶璐躺進床榻上,聽著隔壁淅淅瀝瀝的水聲,又過了一炷香的工夫,岑迦南帶著一身水汽回來,談寶璐透過帷幔往外看,瞥見岑迦南一身黑色睡袍,正在案幾便隨手翻著文書,方才拿著端著燭台回來。
“殿下,你的手該換藥了。”岑迦南坐到床畔,談寶璐去牽他的手。
她一點點將岑迦南手掌上的白色繃帶解開。
岑迦南恢複得很快,不一日掌心的傷就結了血痂。
岑迦南道:“皇帝的傷勢也好轉了,我叫萬事通去給他看過,沒傷到筋骨。”
談寶璐眸色一暗,幽幽道:“那真是可惜了。”
岑迦南聞聲扭頭看了她一眼,抬手在她頸後揉了兩把。
談寶璐摩挲著他掌心凹凸不平的疤痕,心中又有些難過。
談寶璐給岑迦南塗好了藥,然後鑽進被子裡,說:“該睡了。”
“嗯。”岑迦南口中應著,揮滅了一室燈火,卻偏留了手中這一盞燭台。
見他手裡拿著燈,談寶璐的臉被映得通紅。
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縮了縮脖子,警惕道:“殿下拿著蠟燭做什麼?”
岑迦南低頭淡笑著%e5%90%bb了%e5%90%bb她,道:“昨天夜裡沒瞧仔細,今天點著燈瞧,看得清楚些。”
她不敢睜眼看岑迦南在做什麼,隻感覺他的手正在解她腰側的盤扣。小巧的珊瑚對扣被解開,他的手像鰻一樣遊了進來,那隻手上纏著繃帶,帶來了粗糙的觸?感。
他將燈拿得近了,幾乎烤灼了她細嫩的皮膚。
他的眼睛又黑又暗,瞳孔中跳動著火把。
他仔細看著,也仔細撫摸揉搓著。
那婀娜的纖腰,圓潤的香肩,飽滿的雪堆,頂點上那一朵嫣紅的桃花骨朵,最後他的手從衣領口鑽了出來,摩挲著她脆弱的鎖骨。
談寶璐麵紅起來,說:“殿下又胡鬨,不要看。”
“吃不著也就算了,總不能讓我看也不能看。”岑迦南說。
談寶璐被捉弄得直想笑,“殿下越來越壞了。”
岑迦南低頭就%e5%90%bb,將她弄得軟成泥,“你很好看。”
“真的麼?”談寶璐喃喃道。
“是。”岑迦南說:“你第一次進宮跳舞,我就覺得你是我見過最美的。”
談寶璐麵紅耳赤道:“可是你一直在低頭喝酒,我還以為你不喜歡。”
“不能看。”岑迦南%e5%90%bb著她說。
在岑迦南的聲音裡,談寶璐慢慢鬆懈下來,她忍不住氣喘籲籲,昂起了脖頸。
她用雙手去摟他,他便抱做了一團。
一根短短的蠟燭終於燒乾了,床榻陷入黑暗。
岑迦南抹了一把她臉上弄出來的淚,說:“明日我去問問萬事通,究竟什麼時候能行房。”
談寶璐將臉埋在岑迦南%e8%83%b8口上,懊惱地說:“殿下越來越過分了。就算萬大夫他說可以,我也不許了!”
岑迦南嗤笑了一聲,總算鬨夠了,摟著談寶璐一同睡去。
*
清早天剛蒙蒙亮,西側客房突然傳來一聲驚叫“呀啊!”
赫西汀從夢魘中驚醒,滿頭都是汗。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怔怔地望著床頂的雕花、床位的衣架。
這不是鬥獸場,這是他的家。
他偷坐小篷船,順江而下,撿臟碗剩飯吃,睡死人床,沿著地圖跌跌撞撞終於找到了這裡。
赫西汀爬下床,這個時辰想要用熱水洗臉,需將照顧他的婆子婢女喚起來,他不愛使喚人,便揭開茶盅,就著冰涼的茶水撫了麵。
他又想到談寶璐同他說的話,在他穿著錦衣羅緞,睡好床的時候,還有像他一樣的孩子,繼續活在煉獄之中吧?不過,那些人是死是活,又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抱著這樣矛盾的念頭,走出門去。
他昂起頭,竟在一株桃花樹上,看見了一張同桃花一般明%e5%aa%9a的小臉。
談妮坐在桃花樹杈上,對著他尷尬地笑了起來,“阿汀哥哥,幫幫我吧,我下不來了。”
赫西汀冷冷地看著她,說:“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再來找我了。”
談妮緩緩睜大眼睛,然後小嘴直翹到天上去了,鼓著腮幫子,揮舞著小拳頭,道:“才不是呢!我才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我姐姐的。”
赫西汀從鼻腔裡輕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阿汀,你不要走嘛!”談妮在樹上叫到。
赫西汀停下了腳步。
談妮說:“快幫幫我吧,我真堅持不住了。”
赫西汀這才回到了樹下,他冷眼看著這個長著一張從小到大就沒受過委屈的小臉,冷聲說:“我憑什麼幫你?”
談妮說:“你不幫我,我就,我就砸死你!”
赫西汀一怔,談妮真抱不住樹了。她撒開了手,如同一隻粉色的肉球一般從樹上跌了下來。
赫西汀身體比意識更先動了,他伸手接住了從天而降的小姑娘。
弱小的女孩抱住他的脖頸,甜甜地對他笑,“我就知道,阿汀雖然不說話,但是個好人!阿汀會接住我的。”
赫西汀頓時好像手被燙到了一般,他甩開談妮像甩開一隻燙手的山芋。他惡狠狠地說:“我再說一遍,我不是個好人。”
我不是好人,我也不想當好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彆人如何,與我何乾?!
談妮跌了下去,摔了個屁股蹲,她委屈地大哭起來:“嗚嗚……阿汀真壞。”
赫西汀頭也不回地往屋內走,然後重重關上了門扉。
*
待岑迦南上早朝去後,婢女們入內為談寶璐梳妝,幾人拿了好些衣服讓她挑。
談寶璐說:“昨日剛拿了幾套新的,怎麼今日又有這麼些?”
那幾位婢女忙說:“這些衣服全是送的。”
“送的?”談寶璐問過方才知道,岑迦南大婚後各位官員巧立名目,送來了不少女人用的東西。他們這算盤打得談寶璐都能聽到算珠蹦臉上的聲音,岑迦南難討好,那就討好她的女人。
談寶璐略一思索,說:“把送東西人的名單給我,再有人送東西來,無論打著什麼旗號,一概不能收。”
“是。”侍女們以為自己犯了天大的錯事,不由有些戰戰兢兢。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網⑤友⑤整⑤理⑤上⑤傳⑤
但談寶璐也沒惱火,隻是囑咐她們下去忙,“今日晚膳準備些烤肉。”
“烤肉?”
談寶璐說:“對,新鮮的豬五花準備上些,什麼佐料也不消加,切成薄片備著,再切些羊肉和牛肉,要有肥有瘦,碼做小方塊,用竹簽子串起來。時令蔬菜土豆、蘿卜、芋頭和茄子,有也切皮切片,到時候一起烤著吃,味道一絕,小孩子保準喜歡。”
幾位侍女單是聽著都口水流下三千尺,連忙按吩咐去辦。
這日太陽剛落下,戌牌時分,岑迦南便從幕府回了。
幕府裡的人頭一回見岑迦南走得如此早,不由交頭接耳道:“今天出門沒看黃曆,是個什麼好日子啊?”
“噓……武烈王殿下剛成親呢。”
“嘖嘖嘖。”
岑迦南緩步歸家,向來清冷的院子裡飄來肉香,“這是在做什麼?”
抬頭一看,就見談寶璐和赫西汀兩人正在院子裡,圍著炭爐烤肉,那歡聲笑語是從不曾在這間宅院裡出現過的。
+97章
◎熒惑守心,天下大亂◎
李管家整日都在前院忙活, 跟著岑迦南一同進入後院也小小吃了一驚。
不過短短幾日,府上就大變了樣。
可具體哪兒變了, 似乎又說不上來。
樹還是那麼幾株常青闊葉子,也沒見新栽什麼花兒,屋簷下頭懸著的宮燈也是府裡常掛的紅燈籠,可偏偏給人感覺哪兒哪兒都變了,看起來就是有了人情味兒。
李管家不由說:“沒想到夫人同小少爺相處得這般好。”
岑迦南沒說話,垂在身側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撥弄著拇指上好的翡翠扳指,遙望著炭火旁一大一小歡快作樂的兩人。
談寶璐梳著夫人頭, 斜挽著發髻,烏黑如雲的頭發裡墜了一根通體雪白的白玉簪子,眉橫翠岫, 玉質娉婷,既有小女兒的嬌憨,又有為人妻子的的溫柔。
她正教著赫西汀怎麼烤肉, 說話的櫻桃小嘴一張一合,被紅彤彤的爐火一烤, 白玉似的麵龐仿佛鍍了一層溫和的柔光。
忽地開口問李管家:“夫人這幾日在府上可好?”
李管家忙答道:“全按殿下的吩咐給夫人準備的衣食住行, 夫人這幾日看起來心情也不錯, 小的估摸,應該都是好的。”
更要緊的話,他也不敢說。
談寶璐不是沒來過府上,當初她第一天進府, 他們這些下人就在打賭這位姑娘幾時就要被八抬大轎抬進來了。說到這兒, 他還贏了一吊錢。
夫人是沒什麼變化的, 真正有變化的是武烈王殿下自個兒。
以前這院子裡就跟個冰窟窿似的, 哪兒有什麼人味兒?現在才多少有個家的樣子。
隻能說這成婚後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脾氣都變好了許多。
“火躥起來了!”肉串上的油滴進了火爐裡,當場表演了一個什麼叫火上澆油。赫西汀嚇得在座椅上彈了起來。
談寶璐笑著說:“沒事,你將肉串拿起來就好了!”
談寶璐教赫西汀怎麼翻動肉串。
肥瘦相見的肉串一遇到爐火,就劇烈收縮起來,肥的地方滋滋往外冒油,翻滾出細小的白泡,瘦的地方則烤得焦黃酥脆,香噴噴的肉香直往人鼻子裡鑽。
“殿下。”眾人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