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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掌歡(重生) 照城 4318 字 6個月前

“彆動。”岑迦南沉聲說。

她的整個手掌被按在了岑迦南冰涼的鐵皮肩甲上, 緊接著又被他火熱的掌心燙了一下,這種火冰二重天的感覺,使得無論是冰冷還是滾燙, 都變得尤為清晰。

她立刻停下手來,不動聲色地將手從岑迦南的手掌中抽了回來。

岑迦南側身擺弄她的頭發時,她一低頭就能看見岑迦南的側顏, 還有單薄的半垂著的眼皮,和看不出情緒的嘴角。

個頭相對太小就這麼點不好, 每次跟岑迦南站在一起時, 總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但同樣的, 這種壓迫感也可以被當成一種被擋風遮雨的保護感。

她的眼睛捕捉到岑迦南手指中纏著的發絲正隨著她的呼吸而輕輕輕飄動。那是被她的呼吸所吹動,在這個位置上,如果她能吹動發絲,那她的呼吸不就也吹拂在了岑迦南的臉上了?

她心一跳, 立刻下意識地小小屏住呼吸, 突如其來的缺氧的感覺讓她更加的頭暈腦脹, 僵硬地等待著岑迦南一根一根將她的頭發從護甲中挑了出來。

岑迦南的動作專注但很緩慢, 他的手指雖然修長, 但絕不秀氣,那是舞刀弄槍的手,做起這麼一樁精巧的差事來,隻能慢慢做。

但岑迦南做得很仔細,那一整縷發絲全部挑出來,竟一根頭發都沒弄斷。

“好了。”岑迦南站直起身。

談寶璐捋著發尾,想將這縷頭發彆回發髻中去。

眼看著就快要到神女獻舞的時辰了,可她手邊也沒鏡子,“殿下,我的頭發弄亂了麼?”

“沒。”岑迦南看也沒看她。

“沒有嗎?”談寶璐疑惑道,她又摸到了耳邊的碎發,那縷頭發好似又落了下來,“可是,好像有一縷頭發掉出來了。”

岑迦南終於回過頭看她,這一眼看得飛快。如果不是因為這是談寶璐自己主動提的,她都要以為岑迦南剛才是白了她一眼。

“沒有。”岑迦南又說了一遍。

“殿下真看清了麼?”談寶璐甚至想踮起腳,對著船甲板外的河麵照一照。

岑迦南突然轉過頭,將她從船圍欄上往下一拽,緊接著俯下`身去,熱騰騰的呼吸撲在她的臉頰上,他兩指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托了起來。

談寶璐沒被嚇到,但是愣了一愣。

她隱隱覺得岑迦南自從上船之後就和她一樣有些心不在焉,但她心思雜亂是因為想到了前世,可岑迦南又沒有前世的記憶,又是因為什麼呢?

“殿下?”她嘗試著喚了岑迦南一聲。

岑迦南立刻錯開了眼睛。

談寶璐突然明白過來,她覺得岑迦南古怪是因為岑迦南自從扶她下轎之後,就一直不願正眼看她。同行時不願看,說話時不願看,好像她臉上有什麼洪水猛獸。

談寶璐一頭霧水,問:“殿下我是做錯了什麼嗎?”

岑迦南終於看向了她,但這一次眼神狠厲得好似想要將她拆骨入腹。

他已經忍很久了,現在他隻想仔細地看,放肆地看,將她的一切都裝入自己的眼睛裡永生不忘。

他看她發鬢上的紅花,看她眉心的朱砂,看她長而溫柔的柳葉眉,看她的唇,看她被一身紅衣襯得泛紅的飽滿的臉頰。

為何說女子穿嫁衣時最美,因為那身紅衣最是熱情,像一場向他盛大邀約的筵宴。然後,他從她的眼眸裡看見了自己的眼睛。

那隻紫色的異瞳是那麼的醜陋,像一隻還未開化的野獸,充滿蠢蠢欲動的掠奪的欲望。難怪他身邊所有的人都覺得他是天生邪物,象征著肮臟和不詳。

有著這樣眼睛的人,不就該如此嗎?

他瞬間鬆開了懷裡的人,眼也不抬地將那縷垂下的發絲彆進她腦後的發簪裡。

“看過了,”他說:“沒亂。”

“哦……”談寶璐又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這一回真的沒有再摸到碎發了。

“談姑娘,快到酉時了。”這時禮部的小官吏還有宮裡的太監宮女一同過來。

酉時該到神女起舞的時候。

談寶璐再回頭,岑迦南早走了,難怪他們敢上前說話。

談寶璐定了定神,說:“好,我知道了。”

神女會花船是向百姓和異國外邦展現出大晉國力和財力的重要時刻,每年的神女會花船都會在街頭巷尾從年頭討論到年尾。每年神女會的花船外形都不相同,前年是癸酉年,花船便用了鳳頭的造型,寓意百鳥朝鳳;去年戊戌年恰逢大豐收,花船船身上繪製了一副農耕豐收圖。

今年是赫東延繼位的第一年。赫東延政績在其他方麵十分平庸,而他又是個好大喜功之徒,在父輩們的成就前既自負又自卑,有意超越父親,便在花船這華而不實的東西上大花功夫。

所以今年的花船是曆年來最巨大的一艘,共由一百餘名船夫撐船,船首效鳥嘴,船高如樓,底尖上闊,首尾上昂,船身雕刻了百花圖又掛墜以新摘鮮花萬朵,繁花似錦,花團錦簇。

此次花船將途徑大都、重都、海口等城鎮一直到赫東延位於千島的行宮,曆時數十日。

隨著一聲嘹亮的呐喊“開船”,花船從運河河口破浪而出,沿著河道而下。

大船開時,河道兩邊城鎮和附近十裡八鄉的百姓全都跑來看熱鬨,橋頭一時間人頭攢動。

哪兒有人,哪兒就有生意經,河道兩邊也來了不少“走商”,走商多是附近的小販,他們在脖子上掛一隻布兜兒,布兜兒裡裝一些小孩兒愛玩的東西,麥芽糖、撥浪鼓、紙鳶,那布兜兒一打開,不一時周圍就圍滿了小孩兒。

小孩兒吃著麥芽糖,搖著撥浪鼓,目不轉睛地望著河道上壯觀的船隊,看見甲板上正在舞動的神女,驚呼聲好似浪潮,一陣高過一陣。

隻見十名絕美女子在甲板上跳著祈福的舞蹈,其中九名神侍女船綾羅粉衣,嬌美動人,當首一位則為神女,神女身穿紅衣,額間點朱丹,貌如天仙,豔絕無雙,身段嫵%e5%aa%9a,舞姿動人。

河道兩岸的一眾百姓議論紛紛:“雖說這每年的神女都豔動大都,可今年的神女是真的不同凡響啊!”

“是啊,我每年的神女會都看了,今年是絕佳!”

有小孩兒好奇地問:“爹爹,那甲板上的,是真的仙女麼?”

“當然不是。”

“我覺得就是!仙女才會這麼美啊!”

“嘿嘿嘿,那是我姐姐喲!”談妮被周媽抱著,比其他所有人都高,十分得意地高高翹起下巴,“那是我姐姐!姐姐!姐姐!”

談妮用力地朝花船招手,儘管船上的談寶璐不一定能隔著河岸看到這麼小的她。

“那是你姐姐?嘁,小狗才信呢!”其他幾個小孩兒才不信談妮的話。那船上的明明是仙女,仙女怎麼會有個凡人小妹妹?

談妮急了,手握拳揮了兩下,“那真是我姐姐!”

“你姐姐是仙女,那你怎麼不是仙女?嗬嗬嗬嗬!”那幾個調皮搗蛋的小孩兒笑作一團。

“你們還彆不信,”同樣擠在人群中的小東和小西說,“她還真是神女的妹妹。”

“嘁,你說我是就是啊?那我還說我是神女的弟弟呢!”

“神女的弟弟,那是是我。”半晌沒說話的談傑,一開口就是十足的少年老成。

談妮鼓起了腮幫子,衝討厭的小孩兒吐了吐舌尖,說:“不信?不信那你們就瞧瞧看吧!”

大船行駛得越來越近,隻見船甲上跳舞的神女一曲畢,各自手中拿著一串花枝。

“要拋花了!要拋花了!”

“今年的花枝是我的!你們誰也彆想搶!”

“讓開讓開讓開點!你踩著我腳了!!”一群人哄搶起來。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網の提の供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若能拿到神女會花枝的人,將會一年都有好運,而能拿到那位神女手中的花枝的人,更是將獲得好運中的好運。

談妮激動得直跺腳,衝甲板上的談寶璐招手。她沒多想要花枝,但她想要姐姐看到自己:“姐姐,姐姐我在這兒!”

談寶璐在雜亂的驚呼聲中分辨到了妹妹的聲音,她朝聲音來的方向看去,立刻抿唇笑了起來。

神女一笑,岸上眾人都看驚了去。

談寶璐將花枝朝談妮的方向一拋,“我接到了,我接到了!!!”談妮激動地高舉起花枝。

她驕傲地衝那幾個不相信她的小孩兒吐了吐舌頭,“現在信了吧?!”

那幾個小孩子羨慕得五體投地,“原來你還真是啊……”

不知誰又喊了一句:“還愣著做什麼呢!趕快搶第二枝啊!”

第二束花枝拋了過來,大家搶做一團,搶到的人興高采烈地舉起來,“是我的是我的!”

不遠處的河岸上,一名年輕男子騎著馬,遠遠欣賞著盛世美景和盛世美人。

“周大人,您可也想要那花枝?下屬這就去給您也弄幾枝過來!”周兆剛走馬上任,接到的第一個任務便是維持神女會現場秩序。跟他一同來的,是府衙裡的老油條,還沒摸清他的脾性,正在琢磨著要如何投其所好。

周兆收回眺望花船的目光,說:“花枝是個好彩頭,但要自己接到的才算數。走吧,去臨街繼續巡邏。”

“是!”

三束花枝拋過後,花船漸漸駛遠,有人意猶未儘地回家去,有人興致不減地追著那花船,奔向下一個河口。

*

跳完第一場舞後,談寶璐和其他神女可以回船艙休息,待明日抵達了第二個河口,再出來跳第二場。

談寶璐對著鏡子將頭發上的發簪一一取下,又將臉上紅紅綠綠的胭脂全部抹去,銅鏡裡又浮現出一張素淨的臉,比起整日一臉水粉胭脂,談寶璐覺得還是這個樣子更像她。

她走上甲板,吹著晚風,她不確定大火燒船會在哪一夜,但今晚算得上風平浪靜。

她有想過現在就去找岑迦南,但岑迦南並無理由相信她的天方夜譚,她必須拿出切實的證據來。

抬頭望向花船上高高的船帆,她開始思忖,如果是她,她想燒掉這麼大一艘花船,她會怎麼做呢?

這時,隔著一道船帆,她突然聽見了幾聲十分細微的水聲。那聲音不似甲板下的水波,而是更輕,更粘,還有幾分曖.昧在之中。

她隱隱猜到了這聲音是什麼,她想驗證自己的猜想,便悄悄朝那邊瞟了一眼,待看清那船杆下的兩人,登時怔在了原地。

她認出了那男子的衣袍,竟然是宮裡的宦臣,而且從衣上的暗紋看,職位還相當之高,隻有……隻有徐玉有這麼高的官階。這個正在與愛人接%e5%90%bb的男子,居然是徐玉?!

談寶璐腦子裡一片混亂,然後突然聽見有人在她身後說:“在看什麼?”

談寶璐回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岑迦南來到了她的身後,而且還要越過她的肩膀,去看她方才在偷看什麼。

談寶璐腦中同時冒出了一百個念頭,但有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