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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掌歡(重生) 照城 4313 字 6個月前

談俞也放緩語氣,說:“你最好說到做到。”

回房後,談寶璐給談妮和談傑洗乾淨沾滿糖漿的小手,兩隻小鴨子在銅盆裡遊來遊去,鮮紅的腳蹼用力在水下拍打著,時不時“嘎嘎”叫上兩聲。

“姐姐,”談妮昂起花骨朵兒似的小圓臉問談寶璐:“那位武烈王長得真好看呀!比娘親給姐姐的那些畫像上的人,都好看呢。”

談寶璐忍俊不禁,指節刮了刮談妮的小鼻尖,說:“你這麼小,就分得清誰好看,誰不好看啦?”

談妮認真地板起了小臉,一本正經地說:“姐姐,我是年紀小,但我不是傻。”

談寶璐笑著搖了搖頭:“你呀!”

談妮又指了指自己的右眼,好奇地問:“可他為什麼右眼上戴了一隻眼罩?”

談傑插話說:“戴眼罩多半有眼疾,他是不是右眼不能視物?”

談寶璐有點笑不出來了,她問談妮,“他的右眼的確和其他人有些不同,因為他的眼睛,害怕他麼?”

談妮用力地搖了搖頭,說:“不怕,為什麼要害怕呢?”

談傑也搖頭。

談寶璐心口有些發軟。若不是因為那隻眼睛,岑迦南的這張皮囊就幾乎沒有一點瑕疵,也不會被任何人當做天生邪物,做任何事都受到誤解和詆毀。

談寶璐用毛巾給談妮擦著指縫,“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他和彆人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那隻眼睛,他的那隻眼睛是紫色的。”

“紫色!真好看呢,”談妮似懂非懂,歪著腦袋又問:“那,我以後能去找他麼?我能再和他一起去花苑樓吃飯麼?”

談寶璐笑著說:“你就這麼喜歡他呀?”

“喜歡!”談妮童言無忌,“魚魚好吃。”

小孩兒分不清什麼喜歡不喜歡,誰對她好,誰給她東西吃,她就喜歡。

談寶璐自然不會再讓談妮同岑迦南多接觸。但談妮現在年紀還小,來得快去得也快,過幾日多半就不記得今天發生的事了,沒必要為這件事鬨得不愉快。她摸了摸談妮的臉,說:“可以,但以後才能見到,現在,先給姐姐看看你今天學堂的功課做得怎麼樣了。”

“啊……”一提到功課,談妮瞬間一張小臉皺成了苦瓜,兩手抱住腦袋,對談傑大喊:“哥哥救我!”一溜煙跑了。

*

神女會的日子很快便定了下來。六月初七,朝野上下將從名門貴女中挑選出十名女子,再從這十名女子中挑選一位為神女,剩下九位為神侍女。談家三位女兒,均被認定為才貌雙全,皆可參加。

談芙入選後,二夫人喜出望外,特意花重金為她請來了舞師編舞。可談芙生性懶惰得很,每日練幾下假把式,就開始叫苦叫累,“昨日已經練過了,今日怎麼還要練啊?”

談芙一叫苦,談茉便柔聲勸她,說這跳舞都是下.賤人的活兒,練得累了就莫再跳。談芙一聽,就歡天喜地地歇著去了,反倒是嘴裡說這番話的談茉繼續用功練習。

因年齡小,起初談茉是要跳得比談芙更好一些,結果不一日就,談茉卻將談芙甩得不見影子。

談寶璐除了進宮幫惠妃編舞,每日也在院子裡練舞。她現在正是這具身體體力和狀態的巔峰時期,不僅將上一世落下的基本功全撿了回來,而且更有精進。她還重新改編了祈福舞的舞步,加入了大晉當下最時興的幾種舞蹈,以編鐘為配樂,無論舞姿、音律還是美感,無人出其右。

她每日一練就是數個時辰,練到渾身發軟也不覺得疲憊,反而有一種充實的滿足感。

這日談寶璐正在練舞,小東和小西幫她敲著節拍,跳到旋轉的時候,她突然從音樂聲裡聽見有樹枝被踩碎的聲音。

她停了下來,扭頭一看,就瞥見了談茉消失的衣角。果然這一世談茉又來偷看她跳舞了。

她便將談茉叫住,說:“竟然姐姐來都來了,怎麼不打聲招呼就走?”

談茉這才從樹影下走了出來,溫柔地笑了笑,說:“三妹可見著阿芙了?我追著她往這邊跑,結果一眨眼就不見人影了,是不是偷偷跑來看你跳舞了。”

這話說得巧妙,不僅將自己偷看摘得乾乾淨淨,還將一口臟鍋扣到了談芙的頭上。也隻有談芙心高氣傲又愚鈍,才會被談茉一直利用得團團轉。

談寶璐不打算加入這對虛偽姐妹花中間,說:“大姐從不進三院一步,沒想到偏巧今天來了,還是來三院找二姐的。”

談茉明白談寶璐這麼說,意味著她已經看透她來做什麼了,臉上不由有些尷尬,但依然維持著大家閨秀的架子,說:“以前是不常來,大家都是自家姐妹,日後要多走動走動。”

談寶璐笑笑,說:“沒看見二姐,隻看見大姐,大姐可還有事?”

“無事了。”談茉臉色沉了沉,擠出一絲笑意回去了。

方才談寶璐的舞她隻看到了一半,單這一半舞的姿色之秀美多情,就足以豔壓群芳,名震大都,就算她原封不動地照抄下來,怕是也不能比過她,她的神女之位難保了。

她不禁想,以前在學堂裡,教書先生曾說過,想超越一條線有兩個辦法,第一辦法是找到一條更長的線,第二個辦法就是將這根線折斷。

談茉哢嚓一聲折下了一枝鵝黃色的迎春花%e8%8c%8e,然後將花扔在了地上,用腳碾了過去。

她打算用第二種辦法。

*

是夜,談寶璐練完舞,換好一身乾淨的衣服,便趕去給岑迦南抄書。她再怎麼生岑迦南的氣,答應下來的事也不能不辦。而且也不剩幾日,剛好趁機將手鏈從岑迦南那裡要回來。

岑迦南府上的侍女領她去書房,說:“談姑娘,今日是五月廿三,殿下要晚些回來。殿下吩咐了,談姑娘可在這裡用膳,若早寫完了,自行回去即可。”

“五月廿三?”談寶璐好奇地問:“這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

侍女說:“奴婢也不知,隻知道每年今日,殿下都會去寶福寺一趟。”

原來是去寶福寺了。可就岑迦南那狂妄自大的性子,他會信佛麼?可他若不信佛,又會去那裡做什麼呢?

談寶璐雖然奇怪,但也不打算刺探岑迦南的私事,謝過侍女後,稍稍用了點香茗,便獨自坐在書燈下抄寫個剩下的書冊。

寶福寺,月明如銀盤,鐘聲飄遠。

寺中老方丈慌忙出來迎岑迦南,道:“貧僧還以為今日殿下不會來了。”

岑迦南扶了老方丈的手肘一把,虛虛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今日有事絆住了。”

兩人一同走進一處幽靜的彆院,此地似乎許久無人來過,除了院中一棵巨大的槐樹生得極好,樹乾粗壯,樹冠茂盛,此外目之所及到處都是荒草落葉,十分蕭瑟。

岑迦南同老方丈一起入內,對眼前滿目瘡痍習以為常。

岑迦南緩步來到樹前。

“你這個怪物!”從樹乾的中心似乎飄來了那個女人尖利的哭喊聲。

“你把我兒子還給我!”

“你怎麼不去死!”

“咦,你流出來的血怎麼也是紅色的?”

“來人啊,把他的眼睛給我挖出來!”

“你們不動手?好啊!那我自己來!”

腦中好像有一根尖銳的長釘子狠狠紮進了肉裡,帶來一陣陣鑽心的痛疼。岑迦南閉了閉眼睛,左手猛地按在了右手的虎口處。他擠壓著那一處傷疤,似乎真的不那麼痛了……

“殿下今日似乎比往日好許多。”老方丈欣慰道。

“偶然得了個土方子。”岑迦南睜開眼睛,那隻紫色的眼睛因疼痛微微有些發紅。

他抬頭望向樹冠,眉心瞬間蹙起,冷酷地質問:“樹冠上掛著什麼?”

老方丈也是嚇了一跳,連忙挑起燈來照,不知什麼時候,也不知是何人所為,這樹枝上竟纏了幾張祈福用的紅紙。

老方丈說:“多半是前些天迎佛骨,廟裡來得人多,有人不知規矩,誤闖了此地。貧僧這就揭下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岑迦南沒說話,那燈火一動,岑迦南瞥見那紅紙上落下的是個談字。

“等等。”他止住了老方丈的動作,再走近了些,親自去看那紅紙。

“願娘親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女兒談寶璐。”

“願談傑金榜題名,前途似錦……姐姐談寶璐。”

“願談妮喜得佳婿,幸福美滿……姐姐談寶璐。”

最後還有一張紙,那張紙皺了起來,非要伸手一點一點捋平了,方可看見。

岑迦南便抬起手,麵無表情地一點點展開那張紙。

他一瞬間腦海裡浮現了許多可能,談寶璐似乎同她父親關係不佳,留給她大哥?還是許願一門好婚事?

岑迦南動作時,老方丈又急又慌。他完全不知道為何岑迦南會對一張紅紙反映這般大。

那隻張終於從樹枝上取了下來,紙麵上隻落了兩個字,“平安。”

沒有署名,亦沒有落款……

捏著這張紙,岑迦南指尖收緊。

那張紅紙上留下了一道折痕。

這“平安”二字是為誰所許,為誰所求?

左眼又開始抽痛了,岑迦南再次閉了閉眼睛,但這一次如何也壓抑不住心中的狂躁。

那老方丈見狀,立刻就要去揭掉剩下的幾張紅紙。

“不必了。”就聽見岑迦南開口打斷:“祈福的紅紙上有佛光,取下扔了,不吉,去下再掛,亦不吉。暫且就掛在這兒吧。”他頓了頓,緩緩將手中那張褶皺了的紅紙對折起來,“看我娘親願不願意當一回善人。”

老方丈默默應下,他又悄悄瞥了岑迦南一眼,卻見岑迦南竟將他人所求的紅紙對折,收進了自己的衣襟裡。

他在這寺廟裡當主持也當了幾十個年頭,見過的奇人奇事多,神跡神相亦多,可這麼多年裡,還當真沒見過這種行為,將彆人家的祈福紙當寶貝似的收了起來。

老方丈轉念又想,多半這位武烈王殿下岑迦南六親淡薄,從未有人為他祈福,故而朝思暮想走火入魔,將彆人的祈福強占過來當做自己的了。

+26章

◎體溫◎

談寶璐在燈下抄書, 她從各地官員的奏文和岑迦南的批複裡得知如今的大晉十五年,表麵寧靜之下早已暗生波瀾。田租國賦、水旱蟲災, 是百姓肩上的第一座大山;蠻族屢屢犯境,擄掠錢財,踐踏良田,是百姓肩上的第二座山;大禹一帶孟家軍隱隱崛起,(),這是第三座大山。

三座大山同時高高起,隨時都將分崩離析。

她活了兩世, 自知無法阻擋曆史的洪流,但難免有物傷其類的悲感。

她寫了不一時,在窗下吹風吹得有些冷了, 停下來給自己倒了盞茶,用雙手捧著。忽然聽見有人回來了,抬頭一看, 岑迦南穩步走了進來。

他今晚未戴金冠,黑發似墨, 隻用一根黑木發簪束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