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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掌中 星旅 4207 字 6個月前

徐徐,難得有空暇放鬆下來,安若卻沒心思沉浸觀賞,事未做完隻?在其?次,那未曾現身,但?時時刻刻都彰顯存在的男人,他?什麼時候出現,如何全身而退,這二事才?是困擾她不能心靜的根由。

已經五天了,她這邊安之若素,他?那邊亦是毫無動靜,看似二人旗鼓相當,但?實?則主動權都在他?手中。

她住在他?安排的地方,用?著他?安排的人與物,踩在他?能掌握的地盤上,焦慮著他?總要做的事,既結果都是一樣,他?為?何不出現,是想讓她習以?為?常磨了心性?,或是讓她時刻處於焦慮中自亂陣腳,主動投降?

安若猛地閉了閉眼,壓下心中陡然升起的煩躁衝動,等待總是被動下策,既然他?不主動出現,那就由她主動出擊,隻?有亮了劍,才?能見招拆招。

“既是想吃買了便是,何用?為?此思慮良多?喏,糖炒栗子?糯軟香甜,入口綿軟即化,嘗一嘗京都手藝?”

濃烈的甜香忽然湧入鼻息,撫平了無覺擰起的眉頭,安若回過神眼眸聚神,正對上一紙去了殼,正散發著薄薄熱霧的圓潤板栗,

她愣愣看著它,很香,很誘人,卻沒有接,目光抬起才?發現自己竟漫無目的,停在了一家賓客如雲的糖栗店鋪門口。

“拿著,可還有什麼想吃的,難得今日空暇,近來你核賬辛苦,該當重賞,走吧,東家我今日就帶你嘗遍元京美食。”

溫熱的紙袋突兀落入手心,安若下意識接住,隨後便想遞還回去,可那人已大步走到前方,無奈隻?能握著紙袋抬步跟上。

人確實?是群居動物,而美食總能讓人心情愉悅,安若縱是心中防備,也難免放鬆了瞬,隨著走過的美食攤鋪越多,香氣環繞,修飾平凡眉眼漸漸彎起放鬆的柔軟弧度,便連淡黃無奇的臉龐也因不覺流露的笑容顯出惹人注目的顏色。

安流光側眸看著她眉梢眼角露出的笑意,不知自己唇邊的弧度一直未落,她的妝很真,太真,真到他?竟不能從這張平凡到隻?能稱得上清秀的偽裝上看出她的真實?容貌,許是他?的目光停留過久,她臉上神色微變,那微笑便如曇花倏然消散,

餘光見她腳下正對的住處,安流光微眯了下眸,便若無其?事轉了開,半是玩笑半是試探道:“我知姑娘仍介懷我先前將你之過,隻?望來日姑娘芥蒂消除時,願不計前嫌,若能叫我一見姑娘真容,了卻我心頭之願,也算此生?無憾了。”

安若眉心微皺,平心而論,他?相貌俊雅,身量高挑,不健碩但?也不瘦弱,再加有錢財家世做基,彆有一番雍雅氣度,即便是在權貴輩出的京城裡,也絕對是一鶴立雞群的出眾之人,

被這樣優秀的男子?陪逛,又?這般溫言小意求饒,怕是難有女子?能狠心無動於衷,可偏偏安若就是那又?冷又?硬的石頭,臉上的神色已恢複平常寡漠。

在見到陳呈的那刻,安若便想過安流光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先前按兵不動,今日一逛她已確定他?應是被利用?,而就算他?不脅她來京,恐那人也會以?其?他?手段叫她不得不來,

而來京的時機正好是她藥癮已戒,再有陳呈出現,先前那人為?何突然放手,目的為?何,已不言而喻。

“東家過濾了,無涯書樓能容我安身立命,我便已感激不儘,不敢當東家如此言重,今日東家體恤,我必為?東家儘職儘責。勞東家禮賢下士送我到此,暫居之地未多收整,便不請東家入內了。”

安流光從未見過這般固執不進的女子?,但?她敢女扮男裝與男子?爭工立命本就已非尋常女子?,且終是他?理虧在先,現下縱是受了冷臉也隻?有無奈,

“今日到底倉促,待樓中事畢,無事身輕時再好好領略元京風光,不過事不可一蹴而就,賬目繁多也不需你廢寢忘食,好不容易養好的氣色若因此功虧一簣,那可就是我的大罪過了,”

他?瞥了眼幾米遠外鎖著的院門,揮了下手命隨從將一路買下的吃食放於門前乾淨無塵的台階上,如此才?笑看著她道:“既是放休就莫要惦念核賬之事,後日上工,可莫要來早了。”

見她仍眼眸低垂麵色平靜,安流光無奈挑眉,手腕微動,本想抬扇輕碰她頭上小髻,可這念頭剛一閃過便覺不妥,便翻了手腕敲在左手手心,微一頷首轉身離開。

安若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微顰了下眉,再轉身時便見剛才?還上著鎖的院門已被打開,台階上的各色小吃也不見蹤影,

而本來空無一人的院門外,不知何時站立著兩名腰挎長劍的黑衣侍衛,安若猛地心頭一跳,這樣氣勢淩厲如同軍人的護衛她隻?在一人身邊見過,

那個一直不曾出現,卻又?仿佛時時存在的男人,來了。

第31章

安若剛抬步入內, 院門便立時在身後合攏,手中握著的甜糯栗子也被人恭敬取走,距離僅有三十米遠的前廳內, 正如她?猜測,有一身形偉岸姿態優雅, 仿若主人般坐在主位垂眸品茗, 看不清神色, 卻從容自在, 氣度尊貴的男子。

“原大人?。”

對於她?, 宗淵並沒有刻意避著, 當然也不至朝思?暮想, 深如淵海的黑眸抬起, 落在步入廳中站定的女子身上,

灰衣黃麵,濃眉,烏發盤作髻, 上戴綸巾,若非她肩背筆挺,直直望來的雙眼清韌明亮,氣質從容鎮定, 與普通的容貌相?比,看起來倒真隻是一介平凡路人?,

深眸微移,在她垂在身側的雙臂上看了眼, 安若迎著他打量的目光, 乍見他的心慌已徹底平複,恰好她本也不欲再掩耳盜鈴, 又向前邁了?步,正要說話?。

“先將妝容洗了?再來說話?。”

安若因他理所當然的吩咐愣了?瞬,眉心微顰正待開口?,卻先被人?不由分說簇擁到側間坐下,下一瞬,臉頸上便驀地潮熱,盤在頭頂的發髻也被拆開擺弄,

等?她?重新站在堂下時,臉頰瑩白紅潤,雙眸漆如點星,烏發挽髻半數覆背,步搖簪鬢,碧玉點綴,便連灰撲撲的衣物也被一身白底粉紗下綴點點紅梅的曳地長裙取代,

抬眼看去,氳著日陽光芒精致清雅的堂內,分明站著一風姿綽約,玉骨冰肌,明眸善睞,叫人?見之難忘的遺世佳人?。

看著她?比兩月前初見時更盛的容顏,宗淵心下滿意,不拘著她?,身子果然是痊愈了?,

“既到了?元都,怎不與家人?團聚?”

“這些日子以來,承蒙原大人?及府上費心照料,但你我非親非故不敢過多領受,叨擾府上已久,恰您今日撥塵來見,不好再繼續恬居,一應花用我會折成銀資相?抵,大人?予我的恩情照料,我必銘記在心。”

一優雅一清麗的嗓音相?繼落下,本有些馨宜舒緩的堂廳內,陡變靜謐,便連空氣都好像變得稀薄,

身居高位者,最不喜被人?違逆,宗淵身為天下之主?,一字一句都可能引得天下動蕩,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從來無人?敢推,敢拒,

但這個?女子,卻一而再違逆他意,深邃眼眸不複方才笑?意淺含,目光淡淡,卻如視深海高山,叫人?屏息難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安若掩在袖中的手蜷縮了?下,心跳忽然加快,壓得心口?都隱約緊繃的發疼,卻鼓足勇氣目不閃躲的看著他,撐著氣再次說道:“大人?聰明睿達,我雖文墨粗陋卻也心眼明淨,於如今你我這般境況,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理定個?清楚分明。”

說罷不等?他置詞,便接著說道:“我之意先前在南江時就已與大人?言明透徹,想以大人?睿智既能勘破我的偽裝,當日藥癮發作緣由為何,必也心知肚明,而你我那?時既然分彆,其?中真?意自然彼此?心領神會。而我天□□憎分明,不喜藕斷絲連糊塗度日,大人?位高權重品貌非凡,於我一平平無德女子多有照料,實在令我惶恐若驚,然我對大人?之情,唯有感激,無關情愛。”

緊澀卻堅定的女聲落下,愈漸暗色的屋室,氣息幾如凝凍,

上首安靜,可投望在身上的目光,卻讓安若如臨泰山壓頂,被釘立在地,毫無還手逃生之力,唯有心中堅持撐著她?不露怯色,頑強抵抗。

宗淵眸光深邃,神情平淡,並未因二人?時隔兩月重逢相?見的愉悅,被她?決然的話?語毀壞而動怒,

且不論不知者不怪,宗淵掌握朝綱四?海,禦天下精睿之士,心智手段浩如瀚宇,深不可測,小小女子天真?而執韌之言,入他耳中,比起被不敬抗拒的不悅,顯然是她?不畏榮華富貴所陷的不改初心,截止當下都查無所獲的真?實身份,更令他興意探究。

天下無人?不為權富名利所惑,不沾凡俗業果的高僧,不慕名利的世外高人?,或是盛譽滿載的大家先生,高風亮節之下,全為錢權為基,縱有清高,也不過是價碼不足,權威不夠,時辰早晚而已。

但這女子,從紅坊脫身附他身旁,雖不至被奉為上賓,但吃穿所用樣樣皆精,而在元京,目之所及儘是精奢寶物,吃穿用度更為人?上人?所享,

下人?侍奉,身處富貴,得位高權重者掛心念待,一個?女子孤身在外,縱時日尚短,心思?再重,也難有不為所動,

可偏偏她?,於富貴權勢麵前,當真?無一絲心動流連,也隻有如此?心性,才能於困境中掙脫逃生,臨危不懼,處變不驚,孤身戒斷,敢以一女子之身立足於世,

或是因她?現於他的第一麵,及其?後所行印象實令他另眼相?看,便她?在他眼下耍弄聰明,口?出不敬,身份成謎,他也不曾動過要厭棄於她?,治罪於她?之心。

究其?根本,是在手可翻手雲雨的強大麵前,僅僅隻是一個?女子,即便她?特彆,來曆不明,都是可由他握於掌中之物,不足以有令他忌憚的資格,

而說到底,她?心防如斯嚴重,均不過是屢經磨難所至。

尤其?她?此?刻渾身戒備,膚白如雪,紅唇輕抿,黑亮眼瞳緊緊盯著他,仿佛如臨大敵,明明脆弱的不堪一擊,卻執拗不屈的伸著利刺戒備示人?的模樣,當真?叫人?憐意大生。

雖身量玲瓏高挑,已是盛放灼人?之姿,卻到底還是一嬌嬌小女子,小他許多,有些任性嬌蠻也屬應當,

如是一想,無形縈繞周身的濃重威壓頃刻間消散,隻是氣息變化,輪廓有如天刻,深眸高鼻,儒雅俊美的臉龐便隻叫人?心生好感,惑人?仰慕。

“我之意如何,以若兒聰敏不會不知,那?時留你,意在要你安心休養,如今你痊愈,自不能再任你獨自在外。你不喜約束,我便不會拘著你,父母親人?我已命人?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