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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掌中 星旅 4250 字 6個月前

,賬簿之多,一屋都放不下。十萬兩是巨額,但還沒重要到讓安流光一本本翻核。

雖說士農工商,商為最賤,但自古錢權不分家,沒有錢,便寸步難行,僅憑俸祿,罔說什麼上下打點人情走動,便是能否養得起數量龐大的一家老?小,都還未可知。

常言道盛極必衰,而今的安家便是錦繡璀璨過後,唯餘空中樓閣的勢衰之時。

百年前,安家家主曾做到當朝二品,其驚才絕豔,聰慧絕倫,世所罕見?。必然是為天子重用,百官敬服,煊赫一時。隻可惜子孫之中再難有可攀其項背之才,雖子孫代代在朝中為官,卻?不過靠著前人餘蔭,最多做了個從三品而已,

當今英明神武,智深如海,溫文儒雅卻?手段雷霆,有明主坐朝堂,朝中所站無?一庸才,也?容不下庸才。

而今的安家大員,年歲愈大,神智倒退,儼然已再無?法立足,族中又無?可以扶持接替之人,空有鴻浩之誌,卻?無?匹配之能。故做那芝麻小官的族人少不了要攀交情,多走動,如此?自是花銀無?度。

安流光乃安家嫡房主脈,少時便極其聰慧,儘被人說肖似祖上家主之風,有意無?意曾傳出神童之言,隻是後來一次上場卻?名落孫山,自此?再未能起複,傷仲永之名便就此?纏身?,自也?成為族中棄子,

後棄文從商,頂著自甘墮落的冷眼嘲諷一步步走到今日,雖無?官職,但手中錢財無?數,加之氣度愈發卓然,與?家中男丁相比,竟有壓迫之勢。

安流光雖做了商人,卻?不準備僅僅隻做商人,強權之世,空有錢財,無?異孩童抱金難能守住。是以,想要自在快活,錢要有,更要有可以不被人覬覦的權利為靠。

這幾年來,有他這個散財童子為靠,族中但有才誌者無?不大顯身?手,縱無?驚才絕豔者,也?總有人脫穎而出。既有了扶持人選,其餘人自然要被淘汰。

其實?以他的才智,若入仕途,足以應對而遊刃有餘,隻可惜人各有誌,與?官場浮沉勾心鬥角,肩擔國家大事相比,他更喜歡無?拘無?束自在隨心。

安家如經年大樹,看似繁榮,實?則內裡?已被蟲蛀腐朽,唯有將其劈開砍斷徹底清肅,才能重煥新生。

安若不管他要作何,點出五六處合計有千兩之差的賬簿給他,用以作筏殺雞儆猴後,便功成身?退提前下班。

元京作為國都繁華龐大,屋樓殿宇,金碧輝映,飛閣流丹,目不暇接。

日光偏西,光成橘色,更將這巍峨厚重之城染成金色,猶如畫中境,叫人忍不住流連,驚歎。

周遭熱鬨喧囂,安若置身?其中,卻?生生遊離在外,站在熱鬨大街中失神仰望,直至眼內泛潮才循著來路往回走。

沐浴在溫暖不灼的霞光下,行走在或為生計忙碌,或悠然閒逛的人潮中,滿耳是平凡生活的煙火之聲,緊繃挺直的腰背微微放鬆,不覺繃起的麵?容鬆緩,疏忽間,周身?縹緲疏離之氣漸漸消散,如遊魚入海彙入人流,成為這芸芸眾生之一。

第29章

頭上驚呼尖叫傳來時, 安若下意識抬頭,一團紅影赫然闖入眼中,正正朝她砸下, 她未發?現前後有穿著極尋常灰衣的女子,如離弦之箭迅速靠近, 身體的本能已促使她急忙後退, 卻在看清那團紅影時?生生止了步, 且來不及多想不退反進, 雙眼緊盯來物, 同時?迅速伸手接去。

所幸這紅物是從二樓掉下, 高也不過幾米, 便有重力壓迫, 再有同樣好心的人士施以援手,安若抱著孩童旋身卸掉衝下的力度站穩後,事後想來或會雙臂骨折或脫臼的情況並未發?生,

除了心跳如鼓, 氣息微亂,手臂發?麻,她可算是毫發?無?傷,下意識去看剛才出手搭救的好心人, 卻隻看見聞事包圍,正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的百姓。

安若不欲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緊了緊懷中無?知?無?覺受驚昏倒的幼兒,便低下頭朝茶樓裡進。

這孩子看起來不過兩三歲, 衣著精貴, 玉雪可愛,精心細養出來的貴氣必不是普通百姓能養得出, 既然從樓上掉下,家人必定在此心急如焚,說不定此刻已經找過來了。

安若想的不錯,她懷中所救的孩童正是元京禮親王家的嫡幼子。

天?子長於宮廷,兄弟七八,見慣了宮廷陰私,兄弟鬩牆。是故對後宮女子從來冷漠,便連曆代天?子時?常聖令全國?,挑人伴架的選秀也僅有一次,由?此可見天?子清心寡欲至何等地步。

然總有人明知?無?用卻還總自以為是前仆後繼,禮親王妃並五公主?相約在此,姑嫂一人是天?子之妹,一人是天?子重用弟弟之妻,都是可以見到聖架之人,自然為元都貴女想要攀附登梯所向,

二人正是說起自聖上回朝後,元京內姝麗揚名,暗流湧動,卻不妨那新買來通體金黃的鳥兒忽然逃出牢籠,小公子天?真爛漫竟是直接追去,

姑嫂二人親眼見兒子/小侄子從窗邊栽下,已是嚇得魂不附體,撲到窗邊時?深怕見下麵血腥慘狀,若是如此,二人便萬死也無?可追悔,

萬幸被人及時?救下,來不及發?落看護不利的下人,便軟著身子相攜著慌忙奔下樓來。

“灃兒!!!”

“灃兒!”

“小公子!”

一群人呼嘯而至,眨眼間?便包圍上來,懷中緊抱的幼童也被人七手八腳的要撈出去,如此陣仗驚得安若下意識護緊拒絕,

但?見半臂之遙,衣著華貴,簪金戴玉,雖形容狼狽,但?芙蓉花貌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旁若無?人的喜極而泣,容貌可見與幼兒幾分相似的婦人時?,便鬆開了手。

奴仆成群,穿金戴銀,氣度不俗,隻見歡喜慶幸,不見惡意作假,天?子腳下,大街之上眾目睽睽,安全無?虞。

剛鬆了口氣,下一瞬,人便被擠出了圈子。

安若在女子中算得上高挑,一圈人又都弓腰低頭緊張那孩童,那抱著幼童後怕流淚的女子便清晰看在眼中,待一行人高低呼著回府叫大夫,邊往一架寶蓋飛簷的褐木馬車上去,安若輕輕呼出口氣,甩了下有些僵麻的手臂,聽著圍觀百姓唏噓議論,默默轉身離開。

*

由?著等在半路的安府下人帶到新居時?,安若還並未多?想,拔除毒瘤徹查清算不是幾日可成,安流光巨富在身,又知?她實為女子,還用得上她,找了處清淨小院叫她暫住也不奇怪,

但?這想法卻在進到院裡,謝過人,關上院門,轉身時?餘光不經意瞥見右側院中,站在杏花樹下石桌旁,正對自己作揖頷首的藍衫男子時?,瞬間?化為烏有,

也在同時?警鈴大響,人更是已全身戒備。

“陳,大夫。”

陳呈向前邁出兩步,再次頷首微揖,溫潤笑道:“右姑娘。”

安若緩緩吸氣,清亮雙眸警惕的迅速將不大的院落打量,描畫黑重的眉輕輕皺了下,

看起來像隻他一人前來。

“不知?陳大夫找我所為何事。”

陳呈身為天?子禦醫,雖在朝堂上無?甚實職,但?也極受人尊敬,而被派來為一無?名無?分的女子診脈,於他的身份地位實在大材小用,但?他卻並無?怨言,反心中歡喜。

不過短短一月餘多?,她的麵色,神態,眼神,已再看不出丁點受藥癮禍害的痕跡,實在叫人驚訝,驚喜,驚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姑娘果然心性?過人,仙閬一彆,在下還憂心姑娘痼疾未去又染風寒,身子大損,不想今日一見,姑娘痼疾已去,神采如初,實為大喜。”

他有心想仔細過問,但?今非昔比,這女子已非早前隻是留作試治藥癮無?關緊要之人,而是天?子記在心中不忘的女眷,便他心中再是好奇急切,也得強自按捺,遵天?子安排。

“大人知?姑娘入了元京,隻是事物繁多?抽不得身來,又憂心姑娘身子,便派在下先來為姑娘診脈,好以調養。”

事到如今,安若已冷靜下來,能這麼快在權貴聚集的天?子腳下鎖定她,可見那人權勢之大。至於是否一直身處他人掌控之下此時?追究已毫無?意義,

她已然暴露,又在明處,已經落了下風,在絕對懸殊的實力麵前,她與那人根本沒有對抗之力,

她背後沒有勢力,也無?金錢砝碼,無?利可圖,他如此關注她,不外乎隻有獵豔一樣,與其戰戰兢兢驚慌不安,不如以不變應萬變,

且陳呈醫術確實高明,她的身體雖然恢複,但?到底虧損不小,得他調養,於她而言利大於弊。

“那就有勞陳大夫了。”

她如此鎮定,陳呈倒是心驚,不過轉念想到她連藥癮之症都能克服的堅毅心性?,再以她的聰慧從容,自能將諸事想個通透明白?,這般自若也不出人意料。

雖看起來已是康愈,但?聖上著意下令,自當?十分謹慎。便是藥癮根除,到底是一柔弱女子,遭了大罪,再好的身子骨也定虧損不小,聖上智深,特叫自己過來也是意在要將這位女主?子的身子徹底調養妥當?。

二人賓主?落座後,便從隨身的藥箱中取了銀絲係腕,斂目細探。

院子不大,一應擺設用具也都遵了契套合宜配得,一張石桌也不過一米之徑,卻還多?此一舉用了懸絲診脈,安若看在眼裡心中更沉,古代講究男女有彆,但?於醫患來說卻要寬容些許,便是女患用薄絲稍蓋也足以,可陳呈卻如此避諱,可見背後那人誌在必得,甚至眼下忽然更改的住處怕也是有心而為。

隻不過既布下安排卻不自己露麵,想來並不將自己多?當?回事,也是通過此來告訴,或者說是敲打自己。

這一番動靜看似頗費功夫心思?,但?似他那般身份地位,手下可用之人無?數,不過是一句話?的吩咐而已。

說到底二人糾葛不深,斷聯的時?日遠超同行日子,現在還能記得,不過是那一絲未能如願的不甘作祟...

她這廂思?量現狀對策,陳呈已診完了脈,收起脈枕銀絲,抬起眼又習慣性?望了眼她的麵色,才偏了目光笑道:“倒要恭喜姑娘,藥癮一症已痊愈八分,剩下兩分待在下為姑娘配了方子好生調養,不出一月自可痊愈,”

“在下著手此症一年有餘,卻唯姑娘一人能恢複至此,也足可證此症並非無?解,姑娘先前所言隻要意誌堅定便能克服,也非是句妄言。有姑娘此例在前,必能為眾多?受此症折磨者帶去曙光!”

陳呈此話?並非恭維,身為醫者,自希望天?下無?病,患者安康。

話?落,他忽地起身退後兩步,雙手作揖,朝石凳上端坐的女子長長一揖:“姑娘之功,造福於民?矣。”

希望,它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