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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還白了蘇長盼一眼,把一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表現得淋漓儘致。

蘇長盼看了她半晌,忽然笑出聲:“五妹妹還真是……可愛得緊。”

她竟然差點被蘇長翎迷惑了,這樣一個空有皮囊頭腦簡單的蠢笨之人,怎麼可能知道她的秘密,否則早就嚷嚷得滿金陵城都知道了。

重生以來自己是愈發謹慎以至於杯弓蛇影,竟然會認為蘇長翎也是重生之人。

退一萬步講,就算蘇長翎重生了,她這種%e8%83%b8無城府的人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蘇長盼重活一世,對各大考試的題目可謂記得滾瓜爛熟,所以這次秋闈她誌在必得。

聯想到上一世的結局,不過是選錯了邊站錯了隊,這一次她需早早展露才華聯係上那位才是。

隻要自己對那位來說有價值,是男是女又有何妨?說不定自己的身份還能得那位幫忙掩護。

蘇長翎橫了她一眼,裝作沒聽出她話裡的諷刺:“少說些恭維的話。哎呀這呼吸都有些不暢了。四哥,你苦讀歸苦讀,個人衛生也要注意下嘛。”

蘇長盼女扮男裝多年,骨子裡還是留有幾分女兒思想。聽見有人暗諷自己身上有味道,當即整個人都不好了。

蘇長翎還煞有介事地捂住口鼻:“四哥,我先回去了。”

蘇長盼看著蘇長翎疾步逃離的背影,殺意在眼底劃過,麵容扭曲狠狠甩了甩衣袖。

蘇長翎就是故意要讓蘇長盼疑神疑鬼,直接揭穿她女兒身份,哪有讓她一直懷疑自己知曉多少來得有趣。

蘇長盼想考中秋闈,可沒那麼簡單。

捉弄人的滋味格外美妙,難怪原主這麼上癮。蘇長翎笑得開心,彎著兩道秀麗的眉雙眼燦若繁星。

她低頭想事太過入迷,剛過拐角徑直撞入帶著淡淡檀香的溫軟懷抱。

“抱歉,沒事吧?”黎芙一手扶住懷裡的人,一手穩住端著的湯藥。

借著簷下燈籠的微光看清是誰後,腳步停滯了片刻,語帶疏離:“五小姐。”

蘇長翎不舍地從黎芙懷裡退出來,抱著雙臂倚靠在紅木柱邊,眉眼上揚:“怎麼,看見我很不高興?”

黎芙垂下頭,濃密的睫毛在她仿佛有雪光縈繞的臉上打下陰影,隨著睫毛微顫不斷晃動:“並未,我隻怕衝撞了五小姐。”

蘇長翎看不清她的眼睛,亦看不清她的情緒是喜是怒,隻覺得站在麵前的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氣場。

“黎姐姐這是做什麼去?”

蘇長翎看她雙手托著一碗湯藥,心裡大致有了猜想。

黎芙原以為蘇長翎會趁機發難,沒想到她並未發怒。聯想到今天自己當眾拒絕蘇長盼,或許這個五小姐是看她劃清了同蘇長盼的界限,所以對她態度好轉了些。

她暗自好笑,這五小姐雖已及笄卻還是小孩心性。

“這是為四姨太熬製的湯藥。”

蘇長翎隨意“哦”了一聲,又道:“這湯藥是做什麼的?”

黎芙不知這五小姐又要玩什麼,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這是蓮子心熬成的湯藥,有養心安神之效。”

“蓮子心不是苦的嗎?四姨太都這樣了,還是給她吃點甜的走也走得舒服些。”

黎芙終於抬眼看了看她,語氣柔和了幾分:“良藥苦口,況且四姨太目前不宜食甜。”

蘇長翎又淡淡“哦”了聲:“那我就不耽誤黎姐姐了,你先走。”

她側過身,為黎芙讓出道路,還不忘提醒:“更深露重,小心腳下。”

“多謝。”

黎芙端著湯藥與蘇長翎擦身而過,饒是已經走遠了些,黏在她背上的視線卻並未消失。

黎芙沒有回頭,蘇長翎的視線還算克製並沒引起她的反感。

她心有疑惑,這五小姐似乎並不是表麵上那般不諳世事尖酸刻薄。上一秒她還覺得蘇長翎小孩心性,下一秒蘇長翎就展現善意友好的一麵,讓黎芙摸不著頭腦。

或許人都是多麵的,隻是她第一次見蘇長翎時看到的是她伶牙俐齒的一麵,便先入為主認為她是刻薄之人。

她想起師父曾經對她的教誨:“人都習慣了從自己的角度看世界,總是下意識的用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彆人。其實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人都是多麵的,一切事情的發生都有原因。弄清楚某個行為背後的原因,看似荒誕的事其實都有跡可循。”

當時的她對這番話還一知半解,當自己置身其中才參悟其中的道理。

到底是自己狹隘了,不該隻是看到蘇長翎對蘇長盼言語不善就對她持有負麵看法。

或許他們兄妹之間有什麼矛盾是她不知情的,作為局外人,她實在不該帶太多主觀情感。

……

蘇長翎這幾日都待在府裡,入冬的天氣降溫很快,晨起地麵上還會結上一層薄薄的霜。

四姨太拖著病體似是要熬不住了,狀態每況愈下,燕樂天和黎芙都不敢離她的房間太久。

好幾次四姨太都短暫停過呼吸,靠著燕樂天施針才吊著一口氣。

蘇長盼這幾日也沒去學堂,把書桌搬到四姨太隔壁的房間裡。一邊幫忙照顧四姨太,一邊抓緊時間溫書。

蘇老爺怕四姨太過了病氣給蘇長盼,幾次勸她換個地方都沒成功。

這晚蘇長翎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聽到傭人焦急的腳步聲。

她披上衣衫尋了個丫鬟一問,才知道是四姨太要不行了。

蘇長翎到四姨太院落的時候,屋外圍了不少人。蘇老爺和吳盛婉還有兩個姨太太都在,一眾丫鬟小廝跟在身邊伺候著。

見蘇長翎過來,吳盛婉忙拉著她,二話不說就脫下`身上的狐皮大氅給蘇長翎披上:“你怎得來了?這麼冷小心受涼。”

蘇長翎裹緊了大氅,呼出白氣:“你們都來了,就我一人睡著爹又該有話說。”

吳盛婉是真怕女兒被凍著,又往蘇長翎手裡塞了個暖手爐:“他敢!”

蘇長翎把暖手爐塞回吳盛婉手裡:“娘,我不冷。您抱著暖手,彆我沒什麼事您倒病了。”

吳盛婉滿眼欣慰,女兒知道疼人了。

“娘,這什麼情況?怎麼都在外麵候著?”

吳盛婉眉梢頓時染上不滿:“這四姨太也是,彌留之際非隻讓你庶兄一人進去,連老爺她都不見。”

蘇長翎故作驚訝,冷冷道:“真替爹不值。”

四姨太在生蘇長盼前有過一胎,可惜不慎摔倒胎死腹中。當時已八個月大,大夫取出時已是成型的男胎,四姨太和蘇老爺都萬分可惜。

四姨太卻覺得是吳盛婉害她,當初她剛給吳盛婉請安出來就摔倒,定是吳盛婉嫉妒她懷有孩子,故意在路麵鋪了石子害她摔倒。

告知蘇老爺後,換來的是一通指責說她想太多,她便覺得蘇老爺在包庇吳盛婉。

從此就恨上二人,直到她誕下女嬰將之扮做男兒,這才有了如今的蘇長盼。

四姨太這時候叫蘇長盼進去,大概就是為了告知她這件事。

而上一世,蘇長盼這時候在外念書,沒來得及看四姨太最後一麵。是後來從服侍過四姨太的老丫鬟口中得知這件事,索性她身份敗露便拉了整個蘇家下水,也算是替姨娘報了仇。

蘇長翎漆黑的瞳孔望著透著燭光的房間,映在紙窗上的人影不斷交錯,不難看出裡麵是何等忙碌。

蘇長盼為了四姨太單方麵的猜測,就認定蘇老爺和吳盛婉是害她兄弟母親的凶手。

可在蘇長翎看來,蘇長盼本就是個冷血無情睚眥必報的人。倒不如說她是為自己找了個理由,好讓蘇家為她陪葬。

⑥思⑥兔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第40章 4.4

隨著一聲丫鬟的啼哭,蘇長盼推開房門緩緩步出。藏青色長袍掃過地麵,每一步都沉重而哀傷,細雪落在她的肩頭帶來冷肅蕭瑟之感。

“爹,姨娘去了。”

她聲音沙啞,雙眼泛紅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

蘇老爺心裡亦是空落落的,饒是四姨太生下蘇長盼就漸漸疏遠了他,他也念在四姨太為他懷孕兩次自問並未虧待過四姨太。

如今人死如燈滅,不管四姨太心中有多少怨懟,兩人之間的矛盾有多大,終歸是塵歸塵土歸土,再也不複存在了。

蘇老爺握住蘇長盼顫唞的雙手:“長盼,節哀。你姨娘生前最大的願望便是你能入朝為官,望你化悲痛為力量,替她達成心願。”

蘇長盼緊咬牙關,廢了極大力氣才壓住心中翻湧的恨意。她聲音顫唞:“爹說的是,我定會為姨娘達成心願。”

所有害過她們母女的人,她都要以牙還牙。

蘇長翎自是看出了蘇長盼的不對勁,想必蘇長盼已經從四姨太嘴裡知道了一切。

燕樂天和黎芙一前一後出來,吳盛婉趕緊差人遞上小暖爐和大氅。

燕樂天抬手拒絕:“不必了,多謝夫人好意。張知府請我去為他家老太太診治,我同芙兒很快便要啟程。”

蘇老爺聞言一驚:“可是臨安知府張壟大人?”

蘇長盼收緊了垂在身側的手,她這次沒去外上學,一是為了多陪姨娘,二就是為了搭上張壟。

臨安是大渝朝的行政首府,曆任知府都是最高級彆的官員。張壟年近古稀,做過當今天子的太傅,後來擔任宰相一職。直到他年紀大了身體吃不消,又不想終日無所事事,這才當了臨安知府。

張壟的門生遍布大渝官場,就連天子都要稱呼他一句先生。若能得張壟指點一二,那蘇長盼未來何愁不能平步青雲?

所以她這段時間百般籠絡燕樂天,除了想求娶黎芙,更多的還是為自己做打算。

蘇老爺欲言又止,想讓燕樂天帶上蘇長盼,可又抹不開麵子開這個口。

沒成想蘇長盼一撩衣袍徑直跪在燕樂天麵前:“長盼鬥膽,請燕大夫帶我一同前往。”

這番做派驚呆眾人,蘇老爺忙不迭想拉起蘇長盼:“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這是做什麼!”

燕樂天難得動容,更多的是被他這份求學的決心所震撼。

他來到蘇家的這段日子,對蘇長盼的印象還不錯。聰慧知禮,沒有文人慣有的傲氣,就連對待下人也是溫和有禮。

所以他也就不避諱直說了張知府的事,本就有意帶蘇長盼一起去,算是結個善緣。至於蘇長盼能否入張大人的眼,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蘇長翎一眼就看穿蘇長盼的意圖,這人已經把偽裝刻進骨子裡,為了達到目的她可以展現出任意一種性格。

若非提前知曉燕樂天要去張壟府上,她難道還會行這般大禮?

不過就讓她搭上張壟又如何,這一世有她這個變數在,蘇長盼走上的注定是一條不歸路。

黎芙看著蘇長盼跪在雪地裡不願起身,心下微驚,卻也佩服他這份決心。

她一抬眸正對上蘇長翎的眼神,裡麵是明晃晃的看戲,她秀眉不可察覺地蹙起一瞬,不懂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