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政事殿,開始自己的第一次大朝。
在兩側官員的恭迎下,紀忱江一入大殿,沒等官員們行禮,就直接蹙眉吩咐——
“那把椅子還留著作甚?不夠惡心人的,砸了,換把椅子過來。”
他給了這麼多天讓官員們準備,這點眼色都沒有,可見這些官員平時被打壓也不是毫無道理。
但紀忱江太惡心殷氏坐過的龍椅,融了做成新樣式也好,充當軍餉也不錯,反正彆叫他看到。
喬安立刻帶人將龍椅抬走,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椅子,隻能從偏殿換了把普通的美人肩放在殿前。
紀忱江倒是也不講究,憊懶坐在椅子上,“有事奏稟,無事退朝,本……君忙得很。”
眾臣子:“……”新君怎麼感覺有點混蛋呢?
大家不了解紀忱江的性子,卻也不敢違拗新君旨意,趕忙開始說事兒。
有光祿寺的官員問:“陛下,各殿都已經清理過,敢問陛下打算何時入住皇庭?”
總住在彆莊不是個事兒啊。
紀忱江挑眉,“清理過?太極殿掀了重蓋了?地皮都給我挖掉,裡麵的東西全部換掉,不需要奢靡,布置簡單些就行,那殿換個名字,就叫綾羅殿。”
有人聽出紀忱江對那位綾羅夫人的重視了。
大家麵麵相覷,有太常寺的官員試探問:“陛下,那是否該迎綾羅夫人入宮?讓夫人來掌皇庭事呢?”
“嗬……我都不愛住的地兒,讓女君來住,你們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這問題有多蠢吧?”紀忱江冷笑。
“有事情奏稟墨麟衛處置就行。”
嗯?
太常寺的官員小心翼翼附和道:“是下官草率了,合該等王府的夫人們入京後,定了品秩再請夫人一起……”
“等等!”紀忱江打斷他的話。
他定定看著太常寺和禦史台沒說話的官員,慢條斯理道:“你們大概誤會了,本君身有隱疾,隻能接近女君一人,王府裡那些夫人都隻是擺設。”
眾人正為他的話震驚著,紀忱江直接看向旁側的起居郎。
“讓人擬旨,傳本君旨意到南地,府中夫人們都是處子,有娘家的歸還娘家,可自行嫁娶,我出嫁妝,沒有娘家的編入墨麟衛,由綾羅夫人來處置。”
眾人更震驚了,若都是處子,那大公子是怎麼來的?
他們這新君……腦門兒有點綠?
紀忱江輕描淡寫解釋,“大公子是銅甲衛暗衛所出,我收為義子罷了,跟你們無關,還有事兒嗎?”
這等隱秘,隻怕涉及前朝皇庭對南地的打壓,隻是現在也不重要了。
禦史台有人上前問,“陛下,後宮隻綾羅夫人一人,怕是不妥,是否重新擢選宮女子入皇庭?”
紀忱江沒回答他,隻半垂著眸子問底下,“誰負責登基儀式的事兒?”
太常寺的令丞已經被下了大獄,隻有太樂和太祝兩司的司丞在。
兩人趕緊站出來,“微臣等負責。”
紀忱江點點頭,“那就將登基儀式辦的宏大些,將登基儀式和我的新婚典禮放在一起辦,反正這輩子就這一回,比照著前朝最高規格來,注意些彆勞民傷財就行。”
太祝司丞愣了下,腦子實在是轉不過彎,喃喃道:“這……登基儀式是一個人,新婚是兩人,怎麼放在一起呢?”
是先婚後登基,還是先登基再婚啊?
禦史台那幾個老學究也傻眼了,禦史中丞站出來反對,“陛下,您是想將登基和立後放在一起?可聖人和皇後地位不等,如此是不是不妥?”
紀忱江點頭,“所以我也沒打算立後。”
嗯?
眾人更傻眼,就算是貴妃,那也不合適啊。
祈太尉微微皺眉,周奇也覺得不大妥當,他們這些南地官員,在兩年間已經非常認同傅綾羅。
在他們心裡,絕不會有人比傅綾羅更適合做皇後。
甚至祈太尉和王府丞還私下裡商量過綾羅夫人為君的可能,他更不認同壓低傅綾羅地位的決定了。
誰知,紀忱江下麵的話直接炸翻了全場,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新朝初立,自當節儉,老子還沒成親,那成親和登基一起,直接雙聖臨朝,不用分先後,這是最省錢的法子。”
“為了更節儉點,我也不必有自己的寢殿,就跟女君住在綾羅殿便可,一切以女君的喜好來。”
所以,他才叫人將綾羅殿布置得簡單些,方便他家阿棠發揮。
禦史台最先炸開,禦史中丞跪地反對,“陛下萬萬不可!女子怎可臨朝……”
祈太尉幽幽打斷他的話,“在南地,夫人早就臨朝了。”
禦史中丞噎了下,還是鐵青著臉反駁,“南地和京都如何一樣,一個是封地,一個是整個天下,夫人能掌控整個天下嗎?”
周奇點頭,“反正我們打仗,後頭的事兒都是夫人在處理,肯定沒問題。”
禦史中丞:“……”
眾官員:“……”
你們南地人怎麼回事?
這麼多兒郎不用,為何要叫個女子做這些?
丞相和太尉連同他們下頭的附屬官員已全軍覆沒,殿內官職最高的就屬二品的禦史中丞。
一品大司空禦史丞也被下了大獄,所以這會兒眾官員都看向禦史中丞。
禦史中丞不肯放棄勸說:“陛下在百姓中威望極高,為君已是足夠,如何能叫女娘牝雞司晨,傳出去,定會有人以為綾羅夫人是紅顏禍水啊陛下……”
“您說得對。”
紀忱江善解人意地打斷禦史中丞的話,甚至從上首站起來,走下九步台階,親自扶起禦史中丞。
對這種隻講規矩,不貪不壞的好官,他也得給幾分尊重,否則天下文人都得罵死他。
紀忱江從不會在這方麵洛人口舌。
禦史中丞顫巍巍起身,還不等他為紀忱江難得的溫和感動到熱淚盈眶,紀忱江下一句話就給他差點驚暈過去。
“若不然,叫綾羅夫人登基,我入後宮為後也行,到時候陛下想乾嘛乾嘛,朝政還由我來操心,我一個大男人,總不是牝雞司晨了吧?”
眾人:“……”很有道理,下次這種嚇人的話,您就彆說了好嗎?!
喬安差點沒哈哈笑出聲,倆人低著頭肩膀抖得厲害。
祈太尉也差不多,當初他和王府丞那老東西……也這麼想過呢。
禦史中丞含著淚,懷揣著死諫的決心抬起頭,還沒說話就看到了紀忱江的表情,一口氣沒喘過來,直接暈過去了。
一把年紀,文質彬彬了一輩子的禦史中丞,暈過去之前,在心裡好大聲罵了句臟話。
這特娘的,新君表情太認真了,是真這麼覺得!
他覺得這新朝……不立也罷,遲早要完啊!
*
胳膊擰不過大腿,尤其是是紀忱江登基,除了天授玉璽的存在外,他純粹就是靠武力打上去的。
禦史中丞暈了,其他官員沒暈,在紀忱江的堅持下,不得不按照紀忱江的意思去操辦。
彆莊裡紀雲熙和寧音不知道這一樁,在紀忱江回來的路上,還在給紀忱江上眼藥呢。
紀雲熙身為堂姊,說得格外不客氣,“夫人,咱們入京這麼多天,彆說帖子,就是張紙都沒見著,那糟心玩意兒明顯沒把您放在心上啊!”
北地地下都鋪了地龍,外頭冷得厲害,但屋裡很暖和。
賢均和長悅就在屋中央鋪好的地毯上玩耍,聽到雲熙姑姑這麼生氣,都好奇扭過頭來看。
賢均還往這邊爬,“熙呼呼,不氣,窩們乖!”
長悅手裡拿著個小巧的魯班盒,扭頭看這邊,見阿娘臉上帶著笑,又扭回頭去。
隻要阿娘沒生氣,那就沒事。?思?兔?網?
傅綾羅確實不氣,無奈安撫紀雲熙,“現在京都的權貴和官員都被清算呢,你往外頭看看,也沒人出來走動,不急於這一時啊。”
寧音鼓著腮幫子,氣得叉腰,“那也不能就這麼住在彆莊裡呀,我都聽到有人說閒話了,說王上不打算叫您做皇後,明擺著是要將位子留給世家女,要拉攏世家呢!”
憑什麼!
王上能如此快的拿下江山,改立新朝,□□勞,她們娘子起碼三分功勞是有的。
“以往話說得好聽,入城都不肯叫您接受官員拜見,往後誰還把您當做一回事?”
身為封君,夫人怎就不能跟王上一起接受官員拜見了?
寧音最生氣的就是這個。
傅綾羅倒不在意,有些人見不見沒那麼重要,見了反倒是給他們臉。
往後時間長得很,等長舟覺得皇庭可以住的時候,以後有的是機會立威。
她就不信,紀忱江會委屈她。
如此想著,傅綾羅臉上就露出了笑來,以前倆人吵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不信任。
也不知怎的,明明分開那麼久,可她現在竟然對紀忱江隻有信任,毫無懷疑。
衛明問過衛喆的話,她也想問來安撫下二人。
隻是沒等她出聲,門口就傳來涼涼的聲音——
“我說你們,彆教壞了我們家長悅,說我壞話動靜小點,好歹我也現在也被人叫陛下了。”
“紀雲熙且不說,寧長禦,就你這腦子,和衛喆一樣啥都想不明白,往後怎麼過日子?橫不能遇見事兒,都找大伯來解決吧?那多勞累我大舅兄啊!”
紀雲熙還好說,寧音也確實沒想到自己說壞話會被正主兒聽見,心下一驚,圓臉發白,都顧不上羞。
傅綾羅瞪紀忱江,“你彆嚇唬寧音姐姐,她陪我一路北上不容易。”
紀忱江輕哼了聲,先到孩子跟前。
他一手一個將孩子抱在懷裡親香了下,等孩子推他的時候,先將孩子遞給阿彩,讓她們帶著孩子出去玩。
寧音憋氣了好一陣子,不敢跟在自家娘子麵前一樣懟回去,卻也要反駁。
“您隻知道跟夫人學臊人的話,好歹將夫人的體貼也學一學可好?我們夫人這陣子委屈著呢。”
“嗯?我怎麼沒發現,你委屈了?”紀忱江捏了捏傅綾羅柔軟的小臉,調侃笑問。
傅綾羅拍掉他的手:“紀長舟!”
紀忱江笑了笑,好好坐在傅綾羅身邊,“好,我好好說話。”
他指著傅綾羅跟寧音解釋,“你也知我是跟夫人學,我這婦唱夫隨還不夠?生怕哪兒做不好惹了夫人嫌棄,哪兒敢叫夫人受委屈。”
紀雲熙挑眉,“那你為何不叫夫人受官員拜見?”
紀忱江輕笑,“他們也配?我們女君,豈是旁人想見就能見的?”
倒是有官員不止一次提過,要拜見傅綾羅。
彆以為他不知道,他們是聽說了傅綾羅的絕色,想著開開眼,看看什麼女子能叫他這個新君色令智昏。
他就隻能說,長得不好看,想的還挺美!
他笑著看向傅綾羅,“旁人不信我,你還不知道我?本來想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