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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羅夫人 金阿淼 4334 字 6個月前

公主的車駕。

沒過多會兒,公主車駕也跟著顫起來,好歹顧著臉麵,並沒有動靜傳出,隻偶爾溢出幾聲痛楚的悶哼。

負責伺候和趕車的宮奴都低著頭,隻當什麼都沒發生的。

反正公主不是公主,女婢不是女婢,連宮闈裡都亂糟糟的,這算什麼。

經曆過先聖時候,對宮奴和宮婢來說,隻要能保住命,他們可以沒有耳朵,也不長嘴。

這混亂不堪直到了掌燈時分要停下紮營時,堪堪停下,與此同時,臨南郡郡守府中,嶽者華正獨自對月淺酌。

等到月上中天,他才散漫問道:“綾羅夫人心情如何?”

阿欽抱著胳膊麵無表情,“妾室生子,還有個正頭王妃在路上,她心情能好得了?”

“反正我查到的消息,那位夫人這些日子都在墨麟閣寢院和書房沒出來,連小朝都沒去了。”

嶽者華表情淡淡的,隻怔忪看著天上的寒月,“阿欽,你說,她怨我嗎?”

若非他想要算計紀忱江,她也不會飲下合歡醉,被困在定江王府。

阿欽一直記得傅綾羅在定江郡禦史府說的話,撇了撇嘴,“那都是她自己願意的,您不是說過嗎?這女娘若是動了情,隻要夫君不離不棄,就是吃糠咽菜她也甘之如飴,您就彆替她操心了。”

嶽者華不置可否,“後宅裡百花齊放,無有嫡子,先有庶出,這也算不離不棄嗎?”

如果這算的話,他阿娘就不會夜夜垂淚了。

阿欽想起嶽家庶出的大公子和三公子,咽下了吐槽的話,無奈歎了口氣,“我聽聞定江王連寢院都讓給綾羅夫人了,他自己住在偏院,也沒再叫其他夫人侍過寢,您何必一直惦記著呢?”

阿欽其實不明白,她們家五公子從小就是個涼薄的人,怎就一門心思惦記上了定江王的女人,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他隻能苦心勸:“就算是定江王負了她,如今她能掌控南地,隻要她能清醒些,熬死定江王,日子照樣瀟灑。”

就算色衰愛馳,沒了男人的寵愛,以阿欽幾次見到傅綾羅的了解,他覺得那小女娘也不會吃虧,說不準等定江王死了後,還能當個掌權的封君。

嶽者華笑了笑,等紀忱江死?

他怕是看不到那一日,傅綾羅該有更好的未來。

他知道阿欽不理解他為何那麼在意傅綾羅,若說他對傅綾羅是那種死生契闊的深情,確實沒有。

他跟傅綾羅太像了,即便是阿娘和阿姊都不能叫他妥協,他最在意的還是自己。

當初在墨麟閣書房,他沒騙紀忱江。

他心裡有無數遺憾,有再也完不成的渴盼,他不想叫自己後悔終生,總要從旁處找補回來這份念想。

比如看著傅綾羅得到她想要的,或者說,得到他心中應該她得的一切。

但是,不急,也不能急,需要慢慢籌劃,以他的聰慧,總能達成目的。

飲下最後一杯酒,他起身回房,“阿欽,送信給文臨,將邊南郡的部署送過去給他,告訴他,他要做的事我應了,等他到了定江郡,我會親自去見他。”

阿欽愣了下,應得很是遲疑,心裡沉甸甸的。

邊南郡郡守已經換上了定江王的人,兩郡禦史府也被定江王掌控,京都因為爭權奪位晚了一步,再想插手沒那麼容易。

定江郡禦史和邊南郡禦史年後從京都過來任職,都被架空在明麵上,無計可施。

新聖如今龍椅還沒坐穩,一時顧不上這邊,就叫皇後胞弟帶來了給嶽者華的命令。

聖人讓嶽者華幫文臨掌控邊南郡。

阿欽知道,無論如何,嶽家還在京都,若不聽從新聖的命令,嶽家人的命遲早還是危險。

但五公子一旦幫了京都,就是跟定江王和綾羅夫人為敵。

不是喜歡到不得了嗎?阿欽頭回覺得自己太笨,竟有些看不懂自家公子的想法了。

*

傅綾羅也關注著嶽者華這邊呢,有了孩子,這位先生就又被她想起來了。

嶽者華是她見過才思最敏捷的兒郎,他若是有了異心,定會給南地造成麻煩。

紀雲熙也知道,一直讓女衛盯著臨南郡郡守府呢。

“來宣旨的使節去臨南郡拜見他,嶽郡守沒見他,隻留下了使節的禮單,還有嶽家捎過來的補品。”

“都是府裡的人接的,我叫人查過了,沒有什麼夾帶的東西,再沒有旁人與嶽郡守聯絡。”

想起南疆的手段,紀雲熙又道:“灑掃上的釘子也盯得緊,府裡保管見不著蟲子。”

“嗯,惠敏公主到哪兒了?”傅綾羅翻看著各家洗三禮的添盆,用筆在禮單上標注著。

越是上位者,底下人表達了禮數後,為了拉攏人心,各家有紅白事的時候,都得加倍還回去。

寧音一手捏著溫濕的帕子,一手給她磨墨,仔細注意著傅綾羅手邊,生怕墨汁沾染到傅綾羅手上。

紀雲熙:“衛明說,再有三日就能進入臨南郡了。”

臨南郡緊挨著定江郡,如果公主儀仗在臨南郡不停留,按照正常腳程,最多半月就能到達定江郡城外。

傅綾羅將禮單遞給寧音,“嶽者華那邊不要放鬆,尤其是公主儀仗進入臨南郡後,十二個時辰都要有人盯著。”

紀雲熙有些好奇,“夫人不信嶽者華?”

那為啥還以為他跟王上鬨了許久?

寧音也忍不住小聲道:“嶽郡守對夫人一往情深,而且王上對他還有救全家性命之恩,他應當不會吃裡扒外吧?”

那樣溫和的公子,說話永遠都輕風細雨,眸子裡瀲灩著春光的兒郎,看起來也不像是個小人啊。

紀雲熙下意識跟著點點頭,旁的不說,嶽者華那張臉長得是真好,清風霽月,如匪如玉,確實沒有汙濁之相。

傅綾羅見倆人這模樣,唇角輕輕抽了抽。

那她還長得溫婉可人,乖巧賢淑呢,她是個好東西嗎?

當然,這種自己罵自己的話她不會說出口,隻無奈點了點兩人額頭,“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身子弱,萬一被京都來人算計沒了性命可怎麼是好,隻管盯緊些就是了。”

喬安正好從外頭進來,聽見這話,臉色微妙變了變。

娘咧,又聽到夫人憐惜那短命鬼了。

他有些為難,這到底是跟王上說,還是不跟王上說啊?愁!

傅綾羅淡淡一眼掃過來,“紀家給大公子送了金鎖來,我記得庫房裡還有一塊鴿血玉,適合做鳳冠,寧音,你收拾出來,給紀家女娘送過去。”

喬安立馬挺直了腰,算了,這種叫王上心煩的事兒,還是彆說了,省得王上乾吃醋,無能狂怒。

他嘿嘿笑著上前行禮,“夫人,春耕禮已經安排好了,原本言官還有些說辭,正巧大公子滿月,不好大辦,以春耕禮來為大公子祈福,言官也沒話了,您看給各家舀的帖子是不是該張羅了?”

衛明去了邊南郡,估計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回,走之前將這事兒交給了喬安來辦。

傅綾羅無有不可,“你跟寧音商量著起帖子,有拿不準的再來問我就是了。”

喬安猛點頭,從懷裡掏出精衛送回來的信,“王上已經給大公子選了名字。”

頓了下,他笑得更討好,“王上說,一個月一封家書著實是太久了,他見不到夫人的信,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人都瘦了,應付不來京都的明槍暗箭,若是能得夫人半月一封家書安慰,想必能好一些。”

紀雲熙和寧音:“……”

這哪兒是人瘦了,這分明是骨頭輕了,想上天啊!

倆人低頭忍笑,傅綾羅小臉一紅,反正紀忱江說起混蛋話來,是從來不管旁人笑不笑話的。

她接過那張王府丞起的名字,紀忱江直接圈了第一個——賢均。←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王府丞文采斐然,起的名字寓意都不錯,傅綾羅不知道紀忱江是隨意選的還是彆有深意,卻選了取自《詩經》的名。

‘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身為庶長子,王府丞希望他能溫和從容,明辨是非,不要盼望自己不該盼望的,更不要被其他人左右。

“將名字給瑩側妃和%e4%b9%b3母送去吧。”她不是很在意這些。

將來她肚子裡的孩兒出來後,不管是男兒還是女娘,她隻希望這孩子能活得自在快活。

喬安眼巴巴看著寧音接過去,“夫人……”

傅綾羅軟軟瞪他一眼,在心裡罵了紀忱江好幾句,才壓住耳根子的滾燙,“我知道了,明日你再來取信就是了!”

喬安縮了縮脖子,嘿嘿笑著往外跑,“那明兒個一早,我在寢殿外伺候著。”

一想到王上還眼巴巴等著,喬安就坐立不安,為了他的腚著想,這家書還是越早送出去越好。

紀雲熙笑得身子發顫,“以前誰能想到啊,定江王還有這麼粘人的時候,嘖嘖……這要是等孩子出來了,怕不是要跟孩子搶……咳咳。”

她說話風流慣了,一個沒注意,差點耍了混賬,見傅綾羅紅著臉瞪她,紀雲熙摸了摸鼻子隻笑不語。

祝阿孃和楊媼從外頭進來,也聽到這話了,雖然一屋子都是沒成果親的女子,可年紀大了什麼都知道。

倆人對視一眼,笑得比紀雲熙還孟浪。

祝阿孃笑著將楊媼手中的補湯放在傅綾羅麵前,“可彆說,這孩子說不準真能乾出什麼混賬事兒來,楊媼還是多尋摸些養身子的房子,可彆叫阿棠再虛了。”

楊媼也滿臉帶笑應下,“不用您說,我也都準備好了,就是雙胎都是足夠的。”

她最擅給女子養身,她家阿棠又是個女娘,從她小就仔細備著呢。

傅綾羅叫幾人擠兌的穩不住平靜麵色,俏臉直紅成了大燈籠,起身跟寧音似的跺跺腳,跑屏風後頭躲著去。

論孟浪,她實在是抵不過這幾個。

待得紀忱江好不容易收到傅綾羅的信,彆說柔情蜜意了,滿篇都是不吐臟字兒罵他。

兩頁紙,滿滿隻有一個意思——

定江王府是不是風水不好?

怎的女娘進了王府,都如此離經叛道,隻怕是上行下效,問就是定江王太混賬!

你還好意思讓我多寫信?你先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紀忱江:“……”

看到信的時候,他們已經到達京畿邊上的驛站,衛喆在紀忱江身邊伺候著。

往常傅綾羅來信,紀忱江那都是越看越蕩漾,可這回竟然看信看出了苦大仇深。

饒是衛喆這種好奇心不重的,都沒忍住問:“王上,可是府裡出事了?”

不然王上也不能這個表情啊,他不關心王上心情如何,可寧音還在府裡呢。

紀忱江麵色沉重放下信,沉重思忖半響,無奈長歎出聲,“原本我以為,惦記阿棠的隻那短命鬼,誰知我才離府兩月,竟有女娘勾了阿棠的心去,真是見鬼了。”

一封家書,全是寫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