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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羅夫人 金阿淼 4312 字 6個月前

我不是聖賢!”

傅綾羅深吸了口氣,努力壓製拱到嗓子眼的火氣,她不想跟他吵架。

可惜紀忱江不懂見好就收,他火都憋了兩天了,“你敢說他對你毫無情意?我不殺了他已經是仁慈,你推己及人,若我身邊留一個對我有心思的女娘,你會如何?總之,留下他絕無可能!”

傅綾羅想了想,有些難過的發現,若他身邊真出現這麼一個女娘,她覺得……挺正常,甚至會鬆一口氣。

她有些倉促閉了閉眼,遮住氣紅的眼眶,這人始終不改自己的掌控欲,而她恨極了被人捏在掌心。

氣到極致,她反而有些心灰意冷,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自私,她也許沒那麼……愛這個人,起碼是愛自己更多,多很多。

她不想話趕話吵起來,再次嘗試溝通,“你知道的,我隻是欣賞他,對他毫無任何男女之情,他也清楚明白我對你的情意。”

“王上難道要因為吃醋,不顧南地安危?”

紀忱江冷笑,心悅到要留個彆有心思的短命鬼在身邊?

“所以你很清楚嶽者華心悅你,你是打算用個短命鬼氣死我,往後好多養幾個小子在身畔?”

傅綾羅叫他這久違的毒舌氣得不輕,脾氣實在是壓不住了。

傅綾羅淡了表情,“王上不也是利用他心悅我,叫他欠下人情,成為小懷王的七寸之一嗎?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要反複提起。”

紀忱江氣笑了,站起身,身上氣勢凜然,“傅綾羅,你哪怕信我一點點,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說罷他就要離開,生怕自己怒急之下,說出什麼傷情分的話來。

隻是等他邁開腳步,傅綾羅也跟著起身追了幾步,“是誰說‘夫人的命令,長舟竭儘全力,必不會叫它落空。’,心情好的時候叫我夫人,心情不好就是傅綾羅,你到底將我當成什麼!”

“你非得叫我從溫室裡的芙蓉,變成高高在上被圈養起來的牡丹?”

紀忱江%e8%83%b8腔劇烈起伏片刻,扭身惡狠狠走回來,嚇得傅綾羅眼圈泛紅,後退好幾步跌坐在軟榻上。

“我將你當什麼?當祖宗!”紀忱江惡狠狠抵著她腦袋。

“什麼嶽者華,劉者華還是周者華我也不在乎,隻要你能永遠留在我身邊,我至於跟個妒夫一樣嗎?”

傅綾羅紅著眼眶瞪他:“若是不願留下,我為何要接受封君的稱號!非要我天天三柱香對祖宗發誓你才肯信?”

“紀長舟,你自作主張叫我喝甜湯的時候,問過你家祖宗同意不同意嗎?”

紀忱江:“……”艸,好樣的,真是好樣的,給他懟沒詞兒了。

他沉默片刻,實在見不得她那通紅的眼眶,抹了把臉,“我知道問題不在他,我吃醋是因為我總怕留不住你。”

傅綾羅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紀忱江自嘲笑了,“阿棠,不如這樣,我們都讓一步,這次讓嶽者華離開,下一次,要是有什麼劉者華,周者華,就讓他留下。”

頓了下,抬起傅綾羅的下巴,再看到她眸中水光瀲灩的時候,他心底一疼,咬了咬後槽牙,“或者,留下他,其他什麼人你也都可以留下,你也永遠留在我身邊。”

紀忱江替她擦掉眼角的淚,將她攬在懷裡,冷凝變成了頹然,“我知道你的心結是什麼,我會嘗試著不再自作主張,你給我時間,你不會成為被圈養的牡丹,你是老宅的刺玫,即便長在後宅,也可漫山遍野。”

更能傷他,嶽者華他不……可以不在乎,可他怕外頭的野花太特娘的香,他還是個混蛋花骨朵呢,總得給他時間開一開啊!

傅綾羅不喜歡哭,莫名的,這次卻忍不住任淚水從腮畔滑落,她突然感覺出,紀忱江喜歡她,比她喜歡紀忱江更多。

這樣的偏愛叫她更委屈,她抱住紀忱江的腰,氣得直錘他,“我剛想信你,你連陽奉陰違都不肯了,嗚嗚……你才是要氣死我。”

紀忱江被她哭得心又軟又愧疚,得,錯還是他的,他卻不想分辨,滿心腸隻想認下。

他抓住這惱人小東西的手,帶著股子狠勁兒親下去,賤骨頭沒治,常府醫是開不出方子了,還是繼續煎甜湯吧!

第54章

被壓住手腕動彈不得的傅綾羅, 渾似回到了黎明前的夢裡,像是被惡狼壓製住啃噬,煎熬得厲害, 幾番掙紮,除了努力喘勻氣, 鳥用沒有一點。

櫻花一樣漂亮的唇, 被親的微微月中起, 帶著動人的色澤,勾得人流連忘返, 欲罷不能。

待得實在喘不過氣時, 傅綾羅咬住了惡狼的肩,嗚嗚咽咽沁出眼淚, 心知又要喝甜湯, 心裡的惱遲遲消不下去。

她不討厭做快樂的事情,隻是不喜紀忱江說話不算數。

紀忱江這麼聰明的人, 當然清楚這他家阿棠介意什麼,隻含混著吃了個半飽,早上挨了巴掌都沒能啃到的圓月, 也刻畫上了自己的印記。

隻是, 始終沒做要讓傅綾羅喝甜湯的事兒。

雲停雨歇, 兩人安靜抱在一塊兒歇了個晌兒。

吵架沒吵出結果,可兩個人都沒了繼續吵架的心思。

傅綾羅記得祝阿孃的話, 說多了是會傷情分的,再說她也累了。

紀忱江則心知被這小女娘氣得心肝兒疼,是自找的,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頭一次先斬後奏也要說話不算數。

吃醋時情緒上頭,這會子他也想明白了, 不想叫傅綾羅的信任落空。

為了麵子,沉了一日,紀忱江才叫衛明過來。

當著未來大舅子,他沒遮住自己麵上的冷色,“傳訊與小懷王,新聖剛登基,二皇子母家虎視眈眈,過了冬北戎艱難,肯定不老實,是他該討要軍餉的時候了。”

衛明笑眯眯道:“王上英明,國庫早就被那老兒謔謔了大半,新聖若為軍餉與小懷王扯皮,引發幽州軍的騷動,隻怕顧不上嶽者華,也正好方便小懷王將嶽家人救出來。”

紀忱江淡淡掃他一眼,輕嗤,“殺雞焉用牛刀,嶽家人還用得著小懷王來救?他又不欠嶽者華的。”

衛明低頭,笑得愈發燦爛,“瞧王上這話說的,我們也是聽吩咐辦事嘛,嶽者華不是要送去給小懷王嗎?救下嶽家,正好給小懷王機會……”

他話沒說完,紀忱江就一腳踹過去,衛明比喬安身手利落,嘿嘿笑著躲開了。

“叫嶽者華來見我。”紀忱江吩咐在一旁扭曲著臉憋笑的喬安,麵色更加冷厲。

“啊這……嶽禦史病得不輕呢。”喬安也為難道。

紀忱江直接將軟枕扔到喬安臉上,“隻要沒死,爬都叫他給本王爬過來!先不必叫祈太尉和王府丞知道,都趕緊的,滾!”

衛明和喬安一出書房,都忍不住笑出聲,生怕紀忱江聽不見似的。

尤其是衛明,眼神中的笑意始終消不下去。

阿棠比他想的還厲害,連雷厲風行,令行禁止的定江王,都能把枕頭風吹出花兒來,完全顧不得自己的臉麵。

喬安則想起阿娘教他的話,阿娘說夫妻二人最怕都是倔骨頭,隻要有一個肯服軟,定能舉案齊眉,如今他再也不用擔心王上孤獨終老咯!

紀忱江在書房裡,倒是沒像衛明和喬安想的那樣惱羞成怒,麵上表情疏淡,隻摩挲著扳指若有所思。

嶽者華始終沒露麵,阿棠要留下他,連祈太尉和王府丞都不反對,若說嶽者華沒做什麼,他不信。

嶽家幾百口人還在京都,嶽者華此舉,究竟目的為何?

*

“為了保命,亦為了天下蒼生。”嶽者華蒼白著臉跪坐在書房內,一句話說完,顧不得看紀忱江的表情,先扭頭咳掉了半條命。

咳嗽得太劇烈,讓他白到幾乎透明的臉多了點紅潤,看起來倒比一開始進門那短壽相好了許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紀忱江沒單獨見過嶽者華,這還是第一次。

他垂眸淡淡看著嶽者華,眼神譏諷,“想保命,就顧不得旁人,想救天下蒼生,就得往裡填命,嶽觀南,你不覺得自己矛盾嗎?”

嶽者華溫和笑著抬起頭看紀忱江,氣息虛弱,氣勢卻不弱,“死亦要死得其所,死在爭權奪勢的醃臢地,我不願意。”

他跪不住了。

冬日裡他身子本就較常人弱一些,先前在落山彆莊那次吃下的寒涼藥材,讓他這個冬天頻頻起燒,熬乾了半條命。

乾脆將腿一盤,他坐在地上,用胳膊撐著下巴,保持與紀忱江對視的姿態。

“王上也不必急著罵我虛偽,我也不是為了天下蒼生就願意割肉放血的聖賢,可我活不長久,我想要得到的已沒了希望。”

“觀南隻有腦子還算好使,乾脆就用這薄命,替後人掃一掃路上的醃臢,好叫她……們能走得更順暢些。”

紀忱江冷笑,“你想要什麼?叫誰走得順暢些?”

嶽者華也笑,“我想要天高海闊,想在心儀的女娘麵前放聲高歌,想搖問一聲飲茶否,想在春暖花開的好時節,於杏花樹下……”

“嶽觀南。”紀忱江平靜打斷他的暢想,起身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睨過去的目光冷冽如寒冬,“你那不是希望,是癡心妄想。”

嶽者華雖然像是跌坐在紀忱江腳下,卻絲毫沒有狼狽姿態,歪著腦袋想了想,笑著點頭。

“王上說的也是,那王上就當我為了守護光明吧。”

“我自小見慣黑暗,在黑暗中踽踽獨行許久,身後的惡永遠比善多,可來到南地,也是有人為我照亮過前路的。”

嶽者華仰頭累了,低下頭輕歎了聲,“就當我為了他們吧。”

阿欽的阿爹阿娘也在京都,他身邊護衛也有父母,可他們始終對他忠心耿耿,願為了他死。

他一開始與傅綾羅相見,戲謔有,惡意也有,甚至借她來達成自己的目的過,但她始終予他一份理解。

他短短二十年的人生裡,見過山川大海,也見過人性至惡,讓他對自己過目不忘的本領愛恨交加,幾欲癲狂。

是這些光明攔住他,沒叫他與黑暗沉淪。

他休息夠了,再度抬頭,看向站在窗口背對他的紀忱江。

“王上,從我請綾羅夫人進入道源茶樓那日起,我就清楚,自己再沒機會放聲高歌,即便與誰對飲,也不會是她,王上萬不必因我而起不必要的情緒。”

“我聽人說過,定江王殺伐果斷又擅長隱忍,運籌帷幄也心存大義,觀南不才,做不來雪中送炭之事,隻想在死之前,錦上添花。”

說完,他又劇烈咳嗽起來。

紀忱江餘光冷淡掃過他手中的帕子,一抹不經意的鮮紅,還有書房裡淡淡的血腥味兒,讓他放下了最後一絲殺意。

他轉過身,“你最好說到做到,否則,就算你死了,我同樣能讓你在地底下都死不安生。”

嶽者華苦笑了下,這陣子阿欽已經偷偷查探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