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1 / 1)

綾羅夫人 金阿淼 4357 字 6個月前

嶽者華想通過定江王府的探子行事,還是低估了紀忱江對定江郡的掌控。

他剛拿到那合歡醉的第二日,趁著大夫檢查的功夫,那藥就被換到了紀忱江手裡,準備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紀忱江再沒心思多問,直接提起內力,腳尖點地,幾乎從屋裡飛了出去,隨便搶了個銅甲衛的馬,鐵青著臉往遠山寺趕。

他尋得的匠人,住在跟茶樓截然相反的位置,跟遠山寺正好是斜對角,他隻怕自己速度不夠快,萬一……

紀忱江不介意傅綾羅和嶽者華發生什麼,他隻怕傅綾羅因他而再次受傷。

心裡的焦灼,令他甚至都顧不得剛過十五,路上人不少,人來人往都能看到他的驚慌失措,隻冷著臉以最快的速度往遠山寺趕。

衛明也焦急,但他身為長史,不能不管善後。

他第一次急得跺腳,“暗衛到底是乾什麼吃的?怎會這麼容易中招!”

喬安心道,嶽者華連銅甲衛暗衛的搜查都能躲得過去,這回還能發現蹤跡,暗衛已經很可以了。

衛明也不等他回答,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立刻帶人跟著王上,先彆管旁的,讓人封了去落山的路,攔住上香的香客。”

“我先回府裡跟祝阿孃稟報一聲,多帶些人馬去追你。”

喬安也不敢多說話,屁滾尿流帶著銅甲衛去追。

若傅綾羅真有個好歹,他隻怕自己腦袋留不到成親那日了咦嗚嗚 ……

*

事實跟喬安他們預料的大差不差,隻不過阿欽那迷[yào],原本也有傅綾羅一份,本不該叫人發現蹤跡。

讓阿欽無奈的是,他們家五公子,說著心狠手辣的話,真見到那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多少盤算都忘到了腦後,才會這麼快就被發現。

嶽者華讓阿欽安排人說動傅綾羅出府,用得是京都探子名冊裡的探子,他離京前從崔永福那裡買來的。

那都是殷氏養出來的死士,他要做事,不會跟對方說的太明白,隻要個傅綾羅出府的結果。

那些探子以為是聖人的意思,把差事記在心上,可惜他們靠近不了傅綾羅。

幸虧傅綾羅要去遠山寺,她這邊剛安排好馬車,探子就將消息送到了嶽者華這裡,好把功勞記在自己身上。

如此一來,嶽者華又一次‘巧合’地避開暗衛盯梢,與傅綾羅在安定街和定江王府的交叉路口來了個巧遇。

傅綾羅看到嶽者華,難得有些詫異。

他今日沒著文士寬袍,也沒著官袍,一身短打裝扮,頭頂著草帽,像是要去踏青的模樣。

嶽者華口中叼著根狗尾巴草,笑得活似哪家出來的渾小子,問:“快下雨了,傅長禦怎挑了這樣的天兒出門?”

傅綾羅定定打量他一眼,總覺得他不對勁,隻淺笑道:“我要去遠山寺上香,為王上祈福,嶽禦史這是要去哪兒?”

嶽者華眼神閃了閃,他素來浪蕩在表麵,實則規規矩矩沒直視傅綾羅。

即便如此,從馬車的車轍,還有武婢的著裝,他也分析出了結果。

車轍入地三分,除非裡麵有個兩百斤的大漢陪著這位長禦,亦或是裝著沉重財帛,否則不會出現如此痕跡。

武婢都是束身長袍,腳上是適合趕路的牛皮長靴。

傅綾羅……這是要離開定江郡?

他眼神閃了閃,笑得更不經心,意有所指道:“哦,我要去趟郊外,淌一淌定江郡的渾水,萬一哪天惹惱了不該惹的人,也好知道從哪兒跑不是?”

傅綾羅也不知道,為何自己與嶽者華如此聊得來,甚至通過一句話,就能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他這是要做妨礙定江王府的事情。

傅綾羅麵色不變地提醒,“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郊外也許不太平,還是去落山泡泡溫湯更有用,以嶽禦史的聰慧,鬆緩了心神,想必也該知道如何趨吉避害。”

落山泡湯的地兒,是定江王府的彆莊,嶽者華心知,傅綾羅這是勸他跟定江王通氣。

他無奈攤了攤手,“叫傅長禦笑話了,觀南在眾家阿姊那裡討人喜歡的緊,卻偏偏不討兄長們的喜歡,泡一次湯,難。”

傅綾羅挑眉,也許是將要遠走,再不會見到嶽者華,她難得放鬆跟他多說幾句。

“也許,就是討太多阿姊喜歡了?”

嶽者華被逗笑了,“傅娘子比我會講道理,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在娘子門前放歌,不如今日請娘子吃杯茶?祝娘子去遠山寺一路順風。”

傅綾羅心下一緊,目光落入嶽者華了然的笑眼中,遲疑片刻,同意了。

並非是因嶽者華威脅,她出門早,去了遠山寺估計也不會太晚,若沒下雨,倒不好在落山莊子留宿。

還不知有無再見機會,時間足夠,傅綾羅不介意跟他道個彆,等等雨。

行至安定街,喝茶自避不開道源茶樓。

嶽者華要換衣裳,傅綾羅先一步進門。

過了一盞茶功夫,嶽者華吩咐阿欽去對付盯梢的暗衛,這才進門與傅綾羅說話。

被喬安安排好的茶樓活計,隻認出著了寬袍的嶽者華,沒認出帶著帷帽的傅綾羅,自然不會放過機會。

下了藥的茶,順順當當送進雅間。

嶽者華進門,見寧音和阿彩都在一旁伺候,唇角多了一抹苦澀。

“傅娘子,也許你今日不該應觀南之邀。”

傅綾羅悠閒泡著茶,“難不成,嶽禦史沒想用我來激怒王上?”

嶽者華沒吭聲,沉默聞著茶湯味道,上好的六安瓜片,鼻尖本該是清香滋味兒,卻比他意料之中多了點苦澀。

“那就是我猜對了,我原本還以為,嶽禦史欠王上的人情,是不想鬨得不可挽回。”傅綾羅竟然不算意外,甚至輕輕笑出聲。

“若我有嶽禦史想的那麼重要,你對付我,怕是有違嶽禦史的初衷。”

“若我沒那麼重要,嶽禦史怕是難達成心願,進退都是兩難,嶽禦史何必呢?”

嶽者華被傅綾羅這番話逗得笑出來。

他早知道傅綾羅聰明,也知道這小女娘即便是狼狽時候,都是個話語如刀的,從不肯吃虧。

他溫和看著傅綾羅:“觀南說娘子不該應我之邀,意在心疼娘子,並無旁的意思。”

“娘子若不來陪我吃這盞茶,天高海闊許是飛得更穩妥些,觀南隻會為娘子得償所願而高興。”

“可娘子來了,我就知,你哪怕是要走,也放不下心裡的人。”

他摸著%e8%83%b8口自嘲,“過去,我總以為自個兒通達清明,不會做些叫人笑話的事情,沒想到,能送娘子一程,竟會叫我如此心酸。”

寧音和阿彩低著頭,隻伸長了耳朵聽著兩人說話,都聽酸了。

這話繞來繞去的,不就是不來他失落,來了他吃醋嗎?

嘖,男人。

傅綾羅不像兩個女婢那般腦補過甚,甚至麵對嶽者華這番柔弱姿態,麵色依舊非常平靜。

“這般譏諷直言,可不是你白身郎君的作風,還是說,嶽禦史要以拈酸吃醋的名頭,叫自個兒行事更理直氣壯些?”

傅綾羅慢吞吞喝著茶,坦然看向嶽者華:“你可想清楚了,有些事情回不了頭,若再被王上抓住,他不會再給你欠人情的機會。”

嶽者華愣了下,眸中閃過一絲難過,立刻垂眸微笑,遮掩自己的情緒。

他怎會不知,隻是有些事,不得不做。

傅綾羅能與他這般坦然,讓嶽者華心裡很高興,隻有真將彼此當做朋友,才會交淺言深吧?

即便這隻是錯覺,嶽者華也願意當真,他落了笑,第一次認真嚴肅看著傅綾羅。

“若我說,也許我會做些叫你,叫定江王誤會的事情,但我對天……不,我以自己的性命擔保,不會傷害任何人。”

他深深看著傅綾羅,“你信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傅綾羅被他眼底的荒涼驚了下,肆意慣了的人猛地認真起來,總好似有些悲傷在身上。

“我信。”她仔細分辨,覺察不出嶽者華有說謊的痕跡。

嶽者華笑了,不是風流,也非雲淡風輕,隻是純然的高興,“那傅娘子可否答應我,先彆將消息傳回定江王府?最多十日功夫,我必會給定江王一個滿意的交代。”

傅綾羅蹙眉,她信嶽者華,能利用嶽者華,也能騙紀忱江,卻不可能幫外人瞞著紀忱江。

她垂眸不語,淺淺飲茶的動作,全然表露出這番意思。

嶽者華苦笑,“你若是叫人傳消息回去,你自己也走不了,我隻是唱戲給京都來的皇使看,絕不會對定江王造成任何損傷。”

傅綾羅毫不動搖,“一碼歸一碼,我可以給你三日時間,三日後,消息必定會傳到定江王府。”

她會保證自己能離開,但離開後,也必會將消息傳給紀忱江。

嶽者華微微鬆了口氣,那就夠了。

本來給傅綾羅準備的迷[yào],因為傅綾羅的打算,也用不上了。

快馬加鞭回京都的人需要五日,如今已經是第三天,他隻要保證傅綾羅能順利離開,一切都會順理成章。

三日時間,足夠他母親和阿姊順利離開。

他笑著舉杯:“多謝傅娘子,我以茶代酒,敬娘子一路順風。”

傅綾羅同樣端杯:“多謝,告辭。”

她進門,本來也不是為了跟嶽者華喝茶,喝完杯中茶,她便立刻起身。

誰知,等他們馬車重新啟程,出了城門後沒多久,嶽者華就帶著阿欽,騎馬趕上來了。

傅綾羅:“……”這人是聽不懂告辭什麼意思嗎?

她心裡略有些煩躁,掀開簾子,涼涼看著嶽者華,“嶽禦史是怕我言而無信?”

嶽者華深知麵對小娘子,絕對得長嘴,立刻解釋,“娘子彆誤會,我本來就打算出城,要避一避皇使。

娘子建議我不要到處亂走,觀南索性與娘子一起去遠山寺上香,不敢唐突娘子,我就在後麵,保證不攪擾娘子清淨。”

跟隨的暗衛被阿欽暫時處理了,萬一有意外發生,嶽者華會替傅綾羅掩護,讓她能順利離開,好叫公私兩全。

傅綾羅扯了扯唇角,他說的越好聽,她越不信。

不過她大概也知道嶽者華意圖為何,互相成全的事兒,也無不可。

左右她身邊有武婢和銅甲衛在,嶽者華隻要長了腦子,就不會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等到暗衛將消息傳到紀忱江耳朵裡,兩個人離遠山寺隻有十幾裡路了。

*

合歡醉,沾了個醉字,並非為了押韻,而是要以酒相和,才能立時合歡。

傅綾羅和嶽者華沒碰酒,隻喝了茶,飲下的也不是虎.狼之藥,從道源茶樓到遠山寺近兩個時辰的功夫,都沒什麼太大反應。

快到遠山寺時,傅綾羅才覺得頭暈,身子發冷,體內卻帶著股子燥氣。

她以為是要逃跑的不安,還有碰上嶽者華的緣故,隻靠在寧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