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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羅夫人 金阿淼 4294 字 6個月前

開,屋裡暫時隻有紀忱江和衛明,喬安。

衛明和喬安兩人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傅綾羅沒有見過的,那個殺伐果斷,淡漠孤傲的定江王,此刻氣勢全開,壓得衛明和喬安這樣伺候多年的屬下都暗暗叫苦。

屋漏總逢連夜雨,禍事就愛湊成雙,也怪不得紀忱江生氣。

“所以,聖人是要給我下春.藥,讓那藥奴伺候我床榻,在我與之媾.合的時候,通過……”紀忱江話沒說完,手心傳出‘哢嚓’一聲,他沒收住力氣,將玉捏出了裂縫。

他閉目凝了凝神,語氣依然冰冷如霜,“那藥奴的毒,在下……在體內?”

衛明小聲稟報:“據探子得來的消息是如此,隻是聖人此舉,怕是會毀了殷氏遮掩肮臟的那層皮子,三位皇子陽奉陰違,沒打算叫那藥奴派上用場。”

“真正要伺候王上的,應該是那藥奴身邊的婢子。”衛明麵上笑容陰冷,“想必那幾位皇子,也不會隻為了叫您幸個女婢那麼簡單,當是也要下毒。”

觸之即死的烈性毒,和能叫定江王無聲無息死在戰場上的慢行毒,哪個對殷氏更有利,但凡不用腳趾思考,都不難想明白。

“嶽者華答應了?”紀忱江冷冷問。

衛明輕歎了口氣,“他不能不答應,三皇子在與王妃去廟裡上香的時候,在皇家寺廟的後山池塘裡,救了落水的嶽二娘,那位二娘子,是嶽者華的親阿姊。”

“而且,嶽家家主與三皇子走得近,三皇子又最善陰損招數,嶽者華想避估計也避不開。”

*

事實上,他們說話的這會兒,嶽者華正笑眯眯招待京都使節。

“皇使是說,我阿姊被三皇子納入府中,成了良娣?”嶽者華笑得身子輕顫,“我阿姊身子不好,家裡一直都擔憂她的姻緣,我倒是沒想到,她還能嫁出去。”

使節笑得比嶽者華真切,“嶽良娣姿容昳麗,溫婉賢淑,將來若是三皇子有登高的那日,至少也是個二品妃位,以嶽禦史之才能,定不用為良娣擔憂了。”

皇子府中,除了皇子妃,就隻有良娣和孺子兩個位分。

使節的意思很明白,嶽者華能不能令三皇子滿意,是他阿姊能不能封妃的關鍵。

嶽者華手裡捏著兩顆核桃,輕輕轉著,依舊溫和又氣定神閒,笑而不語。

使者拍拍自己的腦袋,“哦,我倒是忘了說,嶽家主親自與三皇子抱怨啊,說嶽家主母常年身子孱弱,嶽家中饋一直都是由妾室來張羅,有些不大像樣子,有意休妻再娶。”

使者看著嶽者華麵色冷下來,笑得更燦爛,“好在三皇子不認同嶽家主這話,溫言勸說嶽家主,不能寒了嶽禦史的心,好不容易才壓下嶽家主的念頭呢。”

嶽者華垂著眸子,表情麻木,若阿娘願意離開嶽家,而不是一顆心都放在父親身上,他不會選擇來南地。

若阿姊性子能強硬些,選個人家嫁了,或者進廟裡做姑子,而不是心疼阿娘的眼淚,拖著孱弱的身子在後宅裡替阿娘支應著,他也不會陷入今天的境地。

他那位好父親啊,心思全不在學問上,卻還繼承了嶽家幾分聰慧,全用在掌控家中女人的心,一門心思靠裙帶求榮。

他心裡冷笑,不,連子女他都牢牢掌控著,不然他又為何放不下阿娘和阿姊,遲遲得不到解脫。

“嶽禦史也彆覺得為難,三皇子其實也是一番好意。”使節並不逼嶽者華跟他翻臉。

這位可是嶽家出了名的鬼才,比聰慧,使節不會自取其辱。

他反倒柔和了姿態,恭敬起身行禮,“是聖人……唉,不該妄議尊上,三皇子他們為臣為子,多少苦衷都不好勸諫,隻能想法子將事情做的漂亮些。”

“無非就是讓定江王多個夫人,左右定江王府側妃都有了,夫人也不少,這風花雪月的樂子,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嶽禦史說是也不是?”

使節苦口婆心,“到時候定江王被算計了,固然心裡不舒坦,好歹能保住命。聖人冷靜下來後,定江王也上戰場了,此事就有了轉圜餘地,端得是兩全其美,嶽禦史您說呢?”

嶽者華任由核桃的凸起深深陷入掌心,身上的冷意卻全然消散,又露出沒有任何攻擊性的淺笑。

“使節說的是,我隻心疼那位要入定江王府的阿姊,定江王怕是不會善待她啊……”他感歎著,麵上有幾分悲天憫人。

使節唇角抽了抽,嶽家這鬼才,果然如傳說中那般憐香惜玉,跟他那無用的老子爹一個德行,心思全不放在正經地方。

他話音不自覺泄露出幾分不屑,“嶽禦史說笑了,畢竟是京都送來的人,定江王就是再生氣,也不會打殺了她,萬一能懷個身子,也算是這女婢的造化了。”

話如此說,不過是個女婢,就算被定江王殺了也沒什麼妨礙,本就是三皇子養的死士,隻要讓定江王中毒就行。

嶽者華為難片刻,無奈笑了笑,“既然皇使如此說,觀南怎敢不聽吩咐,隻觀南著實心疼那位阿姊,不如先將人送入王府,再想法子讓定江王寵幸?”

使節笑眯眯取出兩個瓷瓶,意味深長推到嶽者華麵前,“進入王府就不必了,畢竟王府裡能伺候的人太多,還得勞煩嶽禦史想個十全十美的法子,能叫定江王在隻有那女婢的時候,服下這合歡醉,必能成事。”

嶽者華露出了然神色,又重新笑得衣衫輕顫,“皇使早說啊,那倒是容易的多。”

使節好奇問,“不知道嶽禦史打算如何做?”

嶽者華淺笑,“皇使要的不是結果嗎?”

使節被噎了下,也不想太過逼迫嶽者華,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唇角,沒再多說。

等人離開後,阿欽皺著眉問:“五公子,您真要聽那什麼狗屁皇子的?定江王沒那麼好算計。”

嶽者華垂著眸子,好一會兒沒說話。

直到阿欽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嶽者華才輕歎了聲,“京都都給我搭好了戲台子,這出戲由不得我不開鑼。”

“那您打算怎麼辦?”阿欽緊皺著眉問。

嶽者華笑了笑,目光有些無力,他淡淡看向窗外,“當然是,叫人怎麼算計的,就怎麼竹籃打水一場空。”

“聯係定江王府的探子,想辦法讓傅綾羅出府,避開銅甲衛耳目。”

“叫人以最快的速度回京,不必現身,隻令我在阿娘和阿姊身邊安排的人動手,讓她們假死離京,送到京畿常安寺關起來,嚴加看管。”

“另外,叫人查查看,這合歡醉對人有沒有傷害,若有,就換個無害的來,沒有就直接送到清顏閣去。”

“等接上傅綾羅,約定江王五日後到清顏閣,那京都送來的女婢殺了,換個清白行首伺候定江王,動靜鬨大一些。”

阿欽越聽越心驚,“您是打算直接逼定江王服用合歡醉?他不可能為了一個女娘,就甘心被算計吧?”

“你個娶不上媳婦的呆瓜懂什麼。”嶽者華輕笑,笑得心裡抽疼,“他紀忱江喜不喜歡傅綾羅,我這雙招子還能看不出來?”

阿欽還是不解,“可您不是心……”

“阿欽。”嶽者華輕聲打斷阿欽的話,“我不會傷她,永遠不會。”

他眼中再藏不住蒼涼,從父親竟然能混蛋到,利用妻女%e5%aa%9a上的那刻起,他就再無為傅綾羅高歌的機會了。

他勸說阿欽,也像勸說自己,“她懂我,我隻需要最多十日功夫,紀忱江不會受到任何實質傷害,隻要阿娘和阿姊一走,我會將使節的人頭送給紀忱江。”

頓了下,他語氣堅定些許,“我會認下那張死契,成為紀忱江手裡的刀,以自己為奴賠罪。”

他與傅綾羅是一樣的人,他想要自由,傅綾羅也想。

等他成為紀忱江手裡的刀,替他殺出個清明世道,傅綾羅想去哪兒都去得了。

若非要鬨出動靜穩住京都使節,讓他有機會安排阿娘和阿姊後路,他甚至不會算計紀忱江。

紀忱江已幸過那麼多夫人,也不差多一個行首,眼下,這是最兩全其美的法子。

打個時間差,除了那醃臢的皇庭,誰都不會受到傷害。°思°兔°在°線°閱°讀°

傅綾羅會明白他的苦衷,一定會。

*

“你們說,阿棠會幫他嗎?”紀忱江不疾不徐問衛明和喬安,隻是聲音冷得令兩人心底發寒。

喬安硬著頭皮否定,“傅長禦心裡隻有王上,嶽者華也是個聰明人,不會乾蠢事兒的。”

衛明難得認同喬安的話,“不若我們與嶽者華暗中通個氣兒,做場戲騙過京都也就是了,等開了戰,就算是聖人想追究,也得等打完再說。”

“等我們能騰出手來,豫州和幽州都會有動作,那老兒也沒時間跟咱們計較了。”

衛明心想,隻要徹底將南疆打趴下,就輪到他們跟那個惡心的老兒算賬了,也不怕京都追究,何必要牽扯阿棠。

紀忱江淡淡垂眸看著手心帶著裂紋的玉,“那若阿棠願意幫他呢?如若有誰能幫她無聲無息離開定江郡,嶽者華是不二人選。”

即便他看不上嶽者華,也不得不承認,嶽者華是有些聰明在的。

衛明心幾乎跳到嗓子眼兒,再無法躲避紀忱江的問題,“王上……”

“衛明,對阿棠我是軟也施了,硬也施了,剖心剖肺待她,我不想傷她,”紀忱江突然歎了口氣,語氣幽然得叫人心裡不安。

“可你想過嗎?這次能防得住,下一次呢?”

“她說心悅我,見不得我可能死在哪裡,我答應安排她離開,我沒想過,自己會拿一個女娘這樣沒辦法。”紀忱江笑了。

衛明艱難道:“阿棠性子倔,道理揉碎了與她慢慢講就是,她總能明白……”

“我沒那麼多時間等她明白。”紀忱江一點點冷下麵容,手中的白玉隨之捏碎成齏粉。

“她要走,我安排,她要留,我會讓她成為南地最尊貴的女君,但凡活著,我們總要糾纏,可她若想私自離開,我隻能折斷她的翅膀,傷心總比沒命的好。”

他定定看著衛明,“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衛明心裡發苦,%e8%83%b8口堵得厲害,隻恨自己太聰明。

王上這是不準他給傅綾羅任何暗示,不準他提前杜絕傅綾羅逃跑的可能,也不能攔著傅綾羅任何行動。

王上最是敏銳,隻怕是知道了阿棠有要私自離開的打算,鐵了心要給阿棠一個教訓,徹底叫她成為家養的金絲雀,再飛不出王府。

他眼眶子都堵得發紅,“王上,你們明明兩情相悅,為何……一定要走到這一步?”

“衛明,你想看著她死在外頭?”紀忱江捏了捏額角,半垂著眸子冷漠問衛明。

他也不懂怎麼就要走到這一步,衛明問他,他問誰去!

但凡傅綾羅不表現的那麼喜歡他,他都不會這麼生氣。

衛明啞口無言,無奈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