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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羅夫人 金阿淼 4298 字 6個月前

的手令,還有阿彩等一乾武婢護送,銅甲衛二話不說就放行,傅綾羅順順當當出了王府。

寧音掀開簾子看外頭,“好像是多了不少人,聽口音好些都不是南地的,比剛過去的花朝節還熱鬨呢。”

傅綾羅閉目淺笑,“你跟喆阿兄和好啦?”

花朝節是南地的七巧節,傅綾羅身體不大舒服,就沒出府。

寧音卻被衛喆給拉走了,很晚才回來,唇腫得像是被蜜蜂蟄了似的。

寧音臉兒滾燙,卻大大方方咧嘴笑:“我也沒跟他不好過呀,我就是想看看,他能憋多久不跟我說話。”

事實證明,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郎君,急了眼也會咬人。

寧音偷偷看自家娘子,衛喆尚且如此,王上那惡狼一樣的人物,也不知娘子能不能吃得消。

到了布匹鋪子前,傅綾羅一睜眼就見寧音頂著張大紅臉,眼睫顫得蝴蝶似的。

這才立秋沒多久呢,怎得如此春意盎然?

傅綾羅失笑搖搖頭,敲敲寧音腦袋,“你先吹吹風再下馬車,沒得叫人以為我把你怎麼著了呢。”

寧音:“……”就是因為你呀!

進了鋪子,熟悉的管事笑眯眯迎過來,“娘子來了?布料冊子都準備好了,您隻管挑著,楊媼早就吩咐過,都有存貨準備著。”

“好,辛苦楊阿叔。”傅綾羅毫不意外笑道。

寧音瞪圓了眼,驚疑不定看著傅綾羅,“娘子……”

不是喬安來拜托娘子救急嗎?

怎聽楊管事這意思,是早就準備好了。

難不成出府的事兒,是娘子籌謀的?

可,啥時候呢?

她咋不知道?

寧音不敢信,總感覺自己跟喬安有那麼點相似的悲傷。

“進去說。”傅綾羅笑著捏捏她的手,“沒你想的那麼複雜,許久沒見楊媼了,你不想她嗎?”

現在定江郡人多,恰是時候賺上一筆,布匹囤多一些也是應當,這點就是暗衛來查,也查不出任何不對。

隻不過,府裡很少有人知道,廚房上的采買有傅綾羅的人,寧音知道,隻是一時沒想起來。

還捏著嫁妝時,傅綾羅手裡不缺銀錢,楊媼心疼她,擔心她在王府被欺負,早就低價包了采買的大半果蔬和雞鴨豬羊。

這采買娶的媳婦,身契就在楊媼手中,想傳個信給楊媼,讓她提前等著,一點都不難。

隻私庫裡的綢緞要做手腳沒那麼容易,好在傅綾羅有私庫的鑰匙,還管著墨麟閣起居,到底也不算太難。

寧音見到楊媼和楊媼身邊那豐腴的管婦後,立馬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她衝傅綾羅眨眨眼,拉著管婦出去說話,兩個人正好替傅綾羅守門。

“棠兒!”身形瘦削高挑的楊媼疾步過來,握住傅綾羅的手不住摩挲,帶著細紋的眼角起了晶瑩。

“我棠兒怎又瘦了這麼多?”

楊媼是北地人,性子爽利,為人跟祝阿孃有些相似,隻是行事說話更溫和些,就是嗓門大。

眼下壓著聲音,聽起來隻讓人覺得更難過,“都是楊媼的不是,派去北地的人遲遲沒傳來消息,無法讓你被親人接出府,生生叫你吃那麼多苦。”

傅綾羅趕緊替楊媼擦眼淚,哭笑不得安慰她,“楊媼彆這麼說,叫阿孃知道該罵我沒心肝兒了,上好的燕窩和補品吃著,我哪兒受過什麼罪?不過是苦夏,天兒一涼,我胃口好了,自然就會胖起來的。”

楊媼點頭看她,怎麼都看不夠。

她親手接生的小女娘,從繈褓就跟親孫兒一般伺候到九歲,從小就胖嘟嘟的,大了卻瘦成這樣。

就算是山珍海味頓頓吃著,楊媼都免不了心疼。

傅綾羅靠在楊媼身上,軟軟撒嬌:“我知楊媼最心疼我,隻是今日王府裡還有事情要忙,我先帶著布匹回府,近些時日許是出不來,鋪子就勞楊媼幫我多盯著些。”

楊媼特彆吃傅綾羅這嬌軟小動靜,沒口子應著,“好好好,楊媼保管給你盯好,底下人一個大子兒的便宜都占不了去。”

傅綾羅的鋪子對待管事和夥計都大方,四時八節都少不了賞錢和酒肉米麵,也就不許底下人再撈油水,大家都知道她的規矩。

她不拒絕楊媼的心疼,笑道:“好,回頭王上宴客若剩下好酒,我叫人送出來,與你們吃酒。”

兩人說話一炷香功夫,挑選布匹多用了些時辰,早上出府,忙完差事也差不多要午膳時候了。

楊媼止不住叮囑:“回頭我去尋些北地的食材,再尋個能養露天身子的地方,叫你好好泡上一泡,你阿娘早產,身子弱,小時候就是這麼養著的,到時候楊媼定給你把身子骨養好了。”

傅綾羅目光閃了閃,定江郡能尋到北地食材的地兒,靠近林南郡,也就是在定江郡北。

泡湯……靠近山林才有湯泉,那就是定江郡以西,那邊有些許硫磺礦藏。

楊媼已經置辦好了宅子,在定江郡西北的山腳,能露天泡湯,定是個隱秘之地,外人輕易尋不得。

她心下鬆了口氣,笑著點頭,“楊媼說得我心動極了,等過些日子天氣涼下來,我與祝阿孃一起去可好?她也是北地來的。”

楊媼拍拍她的手,笑著一口應下,“都來,都來,楊媼都準備好了,隻等著把你們伺候好。”

傅綾羅笑眯眯應下,隔著帷帽與楊媼告彆,去乘馬車。

隻馬車剛放下腳凳,她還沒有動作,突然從背後撞過來一個人,力道不大,就跟魚一樣閃開了。

*

傅綾羅愣了下,以為是武婢不小心,畢竟這麼多人守著他,估計得是蚊子才能穿過武婢撞她身上。

誰知,還真有個熟悉的蚊蠅,聲音清朗若皎皎明月,好聽得很,“傅長禦,又見麵了。”

傅綾羅頓了下,轉身,語氣輕飄,“很巧嗎?”

嶽者華笑著道非也,“我蹲在附近快兩旬了,不巧,再等下去,花樓裡的阿姊們都快成自家姊妹了。”

傅綾羅挑眉,“嶽禦史等我,不會是要繼續講道理吧?”

嶽者華笑得溫和肆意,“跟傅長禦講一次道理,隻怕要脫一層皮,觀南不是個不長眼色的,不會如此討人嫌。”

他目光含笑掃了眼布料鋪子上的紀字幡,笑得更為燦爛,“沒想到傅長禦嫁妝都歸了王上,竟還想著撒手躲桃花源裡逍遙去?這倒叫觀南大吃一驚。”

他才思敏捷,過目不忘,沒有南地堪輿圖,到定江郡的這近兩月,天高地闊走上一遭,也都銘記於心了。

楊媼話裡的意思,不光傅綾羅聽得懂,他也懂,覺得傅綾羅這女娘著實是太有意思了。

有意思到,遠遠聽到她的聲音,他這眉梢眼角就燦爛到停不下來,暗處阿欽都沒眼看他這傻樣兒。

傅綾羅不與他說套圈的話,隻淡淡問:“嶽禦史攔住我,就是為了威脅我?”

她並不怕王上知道她見過誰,說過什麼話,狡兔三窟,沒離開定江王府之前,誰又能肯定她一定要去那桃花源呢。

嶽者華見傅綾羅有些炸毛了,摸了摸鼻子,嘿嘿笑:“傅長禦彆誤會,觀南絕無可能威脅一位巾幗女娘,我自個兒都掙紮著想要個自在,何苦拖彆人下水,不能夠。”

他苦笑著指了指自己,“想要快活些,著實不容易啊,我這來了定江郡許久,王上一直在邊南郡不回來,回來了替拜帖也難拜見,我戲台子都沒處搭,為了保命,少不得得借傅長禦來傳個話。”

傅綾羅心想,我自個兒的話都不敢跟那人說,替你傳話,你能替我挨打嗎?

可嶽者華那句‘掙紮著想要個自在’打動了傅綾羅。

雖然知道這人嘴裡沒幾句真道理,但他溫和從容說出口的話,總叫人忍不住惺惺相惜。╩思╩兔╩網╩

尤其他病愈後,人還是那麼瘦,可病態不顯,隻更顯風流,明明滿嘴都是流連花樓,眼神卻乾淨的孩子似的,叫人討厭不起來。

是個真狐狸,道行也真真不低。

傅綾羅心頭泛起微微漣漪,起了心思,嶽者華想利用她,她也可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嘛。

這絕不是個好東西,好在,她也不是。

他們之間已經有太多‘巧合’,不怕再多一個。

想到這兒,傅綾羅掀起帷帽,勾起唇角露出個甜軟笑容,“嶽禦史所請,綾羅倒是可以答應,可我很好奇,你就不怕我與王上算計你?”

嶽者華眸子微縮,映在眸底的笑太好看,狡黠都是澄澈清明的,他心窩子又止不住跳亂了節奏。

“能被娘子算計,是嶽某的榮幸。”嶽者華垂眸拱手,語氣多了幾分認真,“從娘子身上,觀南起了前所未有的情思,不敢以此唐突了娘子,隻不想放過這點子緣分。”

他確實對傅綾羅有種不一樣的感情,說不上是一見鐘情,甚至還帶著功利算計,可他分明感覺出,他們都是一類人。

甜言蜜語,多是謊言,百般籌謀,渴望的不過是做個快活的騙子。

見到這般女娘,像是照鏡子,那股子無法自抑的心動,大致是因為太喜愛自己?

他一雙溫潤眸子定定注視著傅綾羅,渾身上下不帶任何攻擊性,語氣柔和:“即便緣淺,觀南亦舍不得錯過,但留回憶,也是觀南之幸。”

傅綾羅收了收笑,這話真切,她垂眸福禮,並不接他這份衷腸。

但甜軟的聲音輕得奶狐狸一樣,鉤子都飄散在風裡,“綾羅之願,從不是與任何人的回憶,隻願桃花源處,幾許不會從手中溜走的風月,能捏在掌心,便是大幸。”

嶽者華愣了下,若有所思地笑了,“傅長禦,王府再會。”

不能溜走的風月……好家夥,傅娘子這是準備迎個倒插門,還是得由她拿捏的。

唔……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嶽者華心裡有點興奮。

他嘗試過這世上許多許多事,看過太多風景,還沒嘗試過入贅呢。

待得傅綾羅離開,阿欽才走過來,“五公子,咱回吧?您在花樓煎熬了這些時日,人也見了,好歹回去睡個好覺。”

嶽者華喜歡流連花樓,溫柔話兒一籮筐,心疼那些花娘也是真的,或者說不得自由的,都能得嶽五公子心有靈犀的真心相惜。

但他不喜用身體疼人。

他還認床,睡在陌生地方,成宿成宿睡不著,隻能白日在絲竹聲中,艱難眯一會兒。

身子不康健,卻偏要在這裡等人,已經十幾日沒怎麼睡好。

嶽者華笑得渾身輕顫,揮揮手瀟灑轉身,“傻阿欽,你家公子我哪兒有時間去睡覺,走著,先去牙行。”

阿欽滿頭霧水:“去牙行作甚?咱不缺仆從。”

有啥活,他和其他幾個護衛不都乾了嗎?

“哦,我打算自賣自身,捧著賣身契去撬個牆角。”嶽者華笑道,說得跟自己要去賣顆菜一樣。

阿欽:!!!公子已經瘋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