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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羅夫人 金阿淼 4383 字 6個月前

他頂著大紅臉, 努力替自家主子想辦法:“要不, 請精通房事的老媼……”

“不必。”紀忱江手下處理政務的筆鋒不停,麵色平靜, 語氣淺淡。

“飛鴿傳書給紀雲熙,將她手裡的所有書都送到老宅來,越快越好。”

喬安大驚失色:“王上……這怎麼行!”

即便王上這些年, 再也沒叫人發現蛛絲馬跡, 那是因為王上對自己夠狠。

勒令熙夫人用那蛇蠍婦最喜歡的胭脂水粉, 與女衛一次次在脂香雜亂的場子裡切磋,皮都不知道搓掉了多少層。

能有今日, 不是紀忱江病症輕了,隻是他忍耐力更強而已。

喬安心道,出個精都能折磨得半死, 直接上那些圖文並茂的房中秘術……這不是要命麼?!

見暗衛接了命令,頂著暴雨出門, 喬安忍不住吸氣,“傅長禦好狠的心……她就不能體諒體諒王上嗎?”

紀忱江乜他一眼,“囉嗦,有本事你彆看,好叫你媳婦洞房花燭夜踹你下床。”

喬安:“……”他,他又沒病,看就看!

直到了就寢時候,身周無人,紀忱江才用骨節分明的長指捏了捏鼻梁,眉目疏淡中帶著幾分悵然。

大雨變成暴雨,劈裡啪啦砸在窗棱上,壓下了一聲輕笑。

小狐狸比他想得還狠,越狠,就代表她越不信他。

他不介意被折騰,隻心裡的苦,漸漸失了回甘滋味。

想讓他知難而退,放她自由?

隻盼著阿棠彆忘了,他可不隻會裝可憐。

*

飛鴿傳書也得停了雨,半下午時候飛出去,當天夜裡就從定江王府疾馳出兩匹快馬。

翌日下午,幾本帶著顏色的書,就放在了紀忱江案頭。

喬安好奇探頭去看,若傅綾羅在這裡,就能發現,這些書比祝阿孃給她的那幾本精美許多,甚至還多了幾張長卷,明顯是紀雲熙的精藏版。

待得展開後,喬安大開眼界,好家夥,全是風花雪月的男女,裡裡外外的衣裳可能都換了簡單幾塊布料,鬆垮蔽體,不如不遮。

比起喬安的麵紅耳赤,紀忱江隻看得麵色發青,額角鼓起青筋。

刺痛都不是最要緊的,主要是陣陣眩暈,眼前泛起點點光斑,胃裡也翻騰不休。

喬安沒好意思仔細看,心神都仔細在主子身上呢。

見狀,他趕緊將用井水鎮過的巾子遞過去,“王上,您彆勉強自己,就算要看,也可以慢慢來,先從隻有文字的來。”

帶圖的,要不就先留給他?嘿嘿……

“我沒那麼多少時間。”紀忱江麵無表情,即便薄唇已隱隱發白,聲音依然冷靜。

秋日裡必有一戰。

皇庭派禦史來的時間比他想的還早,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且需要更多精力放在籌謀上。

在此之前,若不安撫好小狐狸,也許趁他看不見的空檔,狐狸就真跑了。

喬安見王上一意孤行,壓下勸說,隻能在心裡感歎,傅綾羅真會折騰人。

沒成想,更折騰人的來了。

寧音瞅著喬安出門取午膳的功夫,難得和聲和氣過來跟他說話。

“我們娘子說,王上生辰快到了,讓我來跟喬大伴稟報,後宅裡的花你不必管了,我們娘子會仔細照看,回頭在後宅為王上慶生,過後還能做成刺玫醬,送給王上。”

喬安目瞪口呆:“傅長禦是鬼嗎?”她明明可以直接讓王上去死,還要繞個圈。

寧音想法跟喬安略同,可她是傅綾羅的女婢,自家主子是人是鬼她都隻會讚同。

話還是可以稍微說好聽點,“喬大伴彆這麼說,我們娘子是個心善的,著實不忍心就叫那麼多花兒被糟.蹋……”

“所以就來糟.蹋王上……”喬安下意識喃喃出聲。

寧音:“……”

喬安看到寧音麵上的微笑,%e8%83%b8口憋悶,“傅長禦既都打算好了,何必還來問我!連王上都敢折騰,回頭我得多給傅長禦磕幾個頭,好求她饒我一條小命。”

寧音笑不露齒,“到底是要跟喬大伴說一聲的,省得你安排了人,白跑一趟。”

喬安氣得鼻子都要歪了,有心嚷嚷幾句,看到衛喆站陰涼地裡麵無表情看著他,腳尖點地。

喬安:“……”

他憤憤轉身,給衛喆留下一個怒火衝天的屁股。

有跟寧音廢話的功夫,他不如去給王上多準備幾個痰盂,一個估計不夠!

反正一個個的,都是什麼鍋配什麼蓋兒,這一天天的,他就多餘操心。

等他走了以後,衛喆從陰涼地出來,想勸寧音跟傅綾羅說說,萬事要把握一個度。

誰知,寧音看到他,猛地漲紅了臉,撒腿就跑,叫衛喆摸不著頭腦。

*

外頭的事兒紀忱江暫時不管,隻窩在了寢院裡。

難得喬安算得準,第一日,好幾個碧玉寬口大肚兒的痰盂就都用上了,紀忱江吐得昏天暗地。

他不喜叫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將人都攆了出去,自己看書,狠勁兒上來,不免就吐得更厲害。

等喬安聽吩咐進門伺候的時候,一進門就沒忍住倒吸口涼氣,好家夥,王上眼睛紅得兔子一般。

平日裡強大沉穩慣了的高大主君,突然成了不堪磋磨模樣,柔弱靠在軟塌上,眼角的晶瑩都還沒擦淨。

紀忱江又長得好,這般任人采擷的脆弱,比病弱瘦削的嶽者華都更惹人心疼。

喬安甚至有點佩服傅綾羅,多少年沒見過王上流淚了,嘖嘖……

“阿棠今日在做什麼?”紀忱江沒理會喬安的感歎,看外頭掌了燈,隨口問。

吐了太多次,原本低沉悅耳的聲音像用磨刀石剌過一樣,沙啞得不成樣子。

喬安端著蜜水過去,沒忍心說實話,“聽寧音的意思,應是為王上準備生辰禮呢。”

紀忱江手中的避火冊子略抖了下,半垂眸子思忖,“在後宅。”

喬安沒聽出不是疑問句,避重就輕道,“啊,我沒問,來人!”

他怕王上看出不對勁,打開窗戶散味兒,也叫親衛進來收拾。

雖然王上沒用什麼膳食,吐得多是酸水,味道也不好聞。

紀忱江唇角勾了勾,在親衛進門的時候,隻用大手撐住額頭,閉目凝神。

喬安也就沒發現,他家主君那略脆弱的冷白俊美麵容上,無端多了幾分狠唳。

後頭幾日,紀忱江在喬安眼裡,簡直成了這世上最讓人心疼的小可憐。

每日裡紀忱江也不知要吐多少次,略紅腫的眼皮子底下,全是紅血絲,甚至連膳食都用不下去,最多就喝點湯水。

到了第五日,紀忱江已經起不來身。

不得已,叫衛喆去軍營裡替換了衛明回來,幫著處理定江郡送過來的政務。

等衛明看到紀忱江這副憔悴模樣時,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王上,您這是……”折騰什麼呢?

喬安重重哼出聲,“傅長禦不滿王上處置了廖夫人,給王上出了難題。”

越說他越憤憤不平,“王上為哄她吃苦受罪,這麼多天,她不說來看一眼,反倒有心思在後宅拈花惹草,自在得很。”

衛明:“……”不會用成語,就彆用啊。

“怎麼,覺得我踹不動你了?”紀忱江斜睨喬安,涼涼道,隻嗓音沙啞得叫人心驚。

喬安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他隻是希望衛明去勸勸傅家小娘子嘛。

衛明看出來了,卻沒急著吭聲。▓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比起不善言辭隻武力值高的弟弟,單純直率的喬安,衛明心眼子不比紀忱江少,他才不信,紀忱江會為女娘把自己折騰個半死。

衛明清楚,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王上和阿棠身世相似,性子也相似,從不做無用功。

紀忱江也沒指著自己的示弱能瞞得過衛明,他淡淡掃了衛明一眼,啞著嗓子吩咐,“你不必與阿棠多說什麼,這番折騰也不全為她,我自有打算,我與她之間的牽扯,沒那麼容易算清楚,也算不清楚。”

衛明:?

他沒太明白,卻覺得王上所言,意有所指。

*

等一路思忖,在假山旁那處花園找到傅綾羅的時候,衛明是徹底驚了一驚。

如他這般說話之前總會三思的人,都忍不住脫口而出問:“阿棠,你和王上到底在鬨什麼?”

這地方幾乎是整個老宅的禁地,每年到了時間,就會有人迫不及待將還未全開的刺玫全處理了。

傅綾羅今日穿了身褚色斜開襟女官服,一圈圈裙擺纏繞出窈窕身姿,正微微彎腰給花澆水。

青絲柔潤散在背後,隻用玉簪花樣式的翡翠簪挽住,端莊又嫵%e5%aa%9a。

這還是衛明第一次見到老宅裡徹底盛開的刺玫花海。

猩紅色的花瓣層層疊疊,氣息香馥濃鬱,遠遠望過去,似是一片血海。

就在這血海中,站著個旖麗無雙的女娘,說不清是花更美還是人更嬌,更說不清,花海中到底是魔是仙。

聽到衛明的聲音,傅綾羅轉過身,衝他笑了笑,“明阿兄,是王上叫你來的?”

衛明搖頭,麵帶苦笑,“我沒有指摘你的意思,我隻是擔心,阿棠,有些事碰不得,我怕你會受傷。”

他怕傅綾羅太倔,失了分寸,那個結果是衛明他們都不願意看到的。

王上是主君,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之一,他必須忠心。

阿棠是他從小看著長起來的師妹,因差著年紀,也因傅翟實打實將他和衛喆當親子疼,他也真心實意疼愛傅綾羅。

明明是一對璧人,身世相似,本應更明白彼此的苦楚,互相依靠,攜手並肩,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姻緣。

可這倆人,怎就不按常理來呢?

傅綾羅放下手中的葫蘆瓢,眺望花海,輕聲問,“明阿兄,這裡明明無人前來,為何不拔了刺玫,仍伺候著一片花園?”

衛明遲疑了下,道:“王上偶爾會來。”

自欺欺人從來都不是定江王的性子,留著這片花海,每年折磨自己一次,更能銘記仇恨。

“是啊,我才伺候幾個月就知道了,王上不喜旁人憐憫,他也確實是南地最強大的兒郎。”傅綾羅輕輕感歎,衝著衛明柔柔的笑。

“他值得高高在上,受所有人的跪拜,值得被萬民敬畏,自然也值得女娘愛慕,如此頂天立地的男兒,明阿兄覺得,阿棠會折辱他嗎?”

騙不了旁人,傅綾羅也無法騙自己,想讓紀忱江吃她吃過的苦是真,舍不得傷他也是真。

動過的心腸,裝了不知多少小心和在意,才會見到他的人,聽到他的聲音,都每每從裡到外的戰栗,怎會說放下就能放下。

衛明怔忪,原來阿棠喜歡王上?

隨即他腦中靈光一閃,眼神亮了起來,看向傅綾羅。

“你是想……”他深吸了口氣,壓下激動,“你有把握嗎?”

阿棠對王上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