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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羅夫人 金阿淼 4335 字 6個月前

嶽氏嫡出公子, 行五,從他進入淩煙閣的時候,他的生平就已經被暗衛查出來了。”

既得知了嶽者華的存在, 林郡守也不會傻到替嶽者華擔著罪責, 沒什麼是銅甲衛問不出來的。

嶽者華還沒進飛鴻樓, 紀忱江就已得知,他是此次皇庭派來定江郡的新任監察禦史。

很顯然, 此次邊南郡異動,是嶽者華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林郡守他們,給皇庭的投名狀。

紀忱江沒跟傅綾羅仔細說, 他的重點在旁處,“阿棠, 你還沒叫過我的字,我字長舟,‘知不知夜思綾羅久,可長倚棠下否’的長,‘沙棠舟,小棹遊’的舟[1]。”

酸溜溜的不正經語調,令傅綾羅本就醉紅的臉蛋愈發滾燙,眼眸都被燒得紅透。

高大身影幾乎將她完全覆蓋,傅綾羅喘不過氣,又不敢大喘氣,直憋得%e8%83%b8口疼,荷花起伏。

這人明明是個武將,閨中寄情思的酸詩倒是會不少,字字長相思。

在紀忱江眼中,如此嬌羞盛景,使得他鬢角下臉頰咬得微鼓,在夏夜裡出了一身的汗。

“想喊,就喊我的字,阿棠,你喊我一聲,好不好?”他聲音啞得厲害,掌心的柔荑更加滑燙,令他怎麼都不敢逼近剩下的半步,怕刀劍傷人。

傅綾羅心跳得眼前都要發暈,使勁兒抽出手,使勁壓低腦袋,軟了語氣輕顫道,“王上,回府吧,我眼睛疼。”

她垂首,不止為了遮掩害羞,也是對自己的無動於衷有些吃驚。

她與王上都算得上孤苦無依。

甚至紀忱江比她更艱難,站在南地頂端,富貴未享,先承擔起兩郡幾萬百姓的安危,還有整個大睿權貴無孔不入的惡意。

從稚童起,就要應對自高處四麵八方而來的寒,使得紀忱江可以高高在上,也很蹲得下`身子嬉笑賣慘。

可這改變不了,他無心無情算計時,絲毫不曾手軟。

傅綾羅腳步淩亂,被寧音攙扶著上了馬車。

紀忱江無聲歎了口氣,懨懨進了另一輛馬車,走在前頭。

喬安沒多久,就從外頭躥了進來,“王上,您絕對猜不到嶽者華藏哪兒了,林郡守家裡祠堂下有個密室,他竟叫人給收拾好住下了。”

喬安滿臉感歎。

祠堂少見密室,就算有,也不會開在地下,真在地下有入口,估摸著是要放先人遺物的。

嶽者華真真是膽子滔天,這分明是跟林家祖宗們搶地盤呢,這誰想得到。

怪道說是鬼才,真是活見鬼了。

紀忱江闔目不語,嶽觀南生有異象,兩歲能作詩,三歲能行賦的名聲他早知道,過慧易夭,他不會將個短命鬼的古怪放在心上。

可喬安偏不肯老實,要知道,就算嶽者華鬨了邊南郡這一出,眼下京都看南地不爽,王上也不能就無憑無據砍了世家嫡子。

若非嶽者華自己站出來,被逮個現行,也不會欠王上這個人情。

他暗戳戳刺激主子:“王上,今日嶽者華本可以不去飛鴻樓,誰料竟因心疼傅長禦落您手裡了,您說,他不會對傅長禦一見……”

“知道自己蠢就閉嘴。”紀忱江閉著眼冷冷開口,“阿棠不會被蠱惑。”

喬安:您拉踩也有個限度好嗎?

他輕聲哼哼,“那可說不準,傅長禦再聰慧,到底是個小女娘,這少女心思誰說得準。”

紀忱江淡淡掃喬安一眼,“嶽家一代不如一代,現任家主是嶽觀南的父親,早在十年前,他就一邊端著清流架子,一邊想儘法子捧皇庭的臭腳,早把國士必出北嶽的清名丟儘了,真正清貴的世家有幾個瞧得起嶽家?”

所謂國士,是能令天子步行入門,親自脫履拜見,請問國策的存在。

隻可惜,嶽家已經三代未出驚豔之輩,三朝世家也有落幕之時。

紀忱江聲音冷得發酸,“嶽觀南是嶽家這一代最出息的兒郎不錯,正因如此,這般兒郎竟能被打發到南地來,當個不討好的禦史,用你那黃豆大小的腦袋想想看,他會是個什麼好東西。”

喬安:“……”

他摸著腦袋瓜子,比黃豆大多了好嗎?

不過,他絞儘腦汁想了想,確實有些恍然,“您是說,今日他故意借著傅長禦的名頭,來欠您這個人情?那他圖什麼?”

“圖個清淨吧。”傅綾羅靠在馬車上,輕聲與滿肚子疑惑的寧音解釋。

“阿孃與我說過京都的事情,嶽家畢竟是三朝世家,又出過國士,若嶽觀……嶽禦史真如傳聞中那般足智近妖,隻怕會被幾位皇子極力拉攏。”

且不說看不看得上日薄西山的皇庭,嶽者華被‘逼’到南地來,估計是為了避免嶽家被爭奪皇位波及。

來都來了,他不能不與定江王做對,卻也不能跟定江王結下死仇。

憑無傷大雅的鬨騰和風花雪月之事,將話說開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繼續做戲,也不必傷筋動骨。

這倒跟她的處境有些相似,傅綾羅想起剛才聲聲逼自己喊長舟的那人,隻淩亂間撞進他眸子裡一眼,他眸底的勢在必得,燙得她心驚膽戰。

進不能,退不能。

她默默咽下一聲歎息。

倒是寧音鼓著腮幫子下氣,“我還當他是牡丹花下死……咳咳,得虧我還心疼他來著。”

傅綾羅閉著眼,微微勾了勾唇,“這話彆叫喆阿兄知道了,那嶽禦史估計當不起喆阿兄一掌。”

寧音:“……說的也是,西子捧心,又願配合娘子做戲,怎麼說也不能害了他。”

傅綾羅詫異地睜開刺痛的眼皮子,瞧著她家寧音姐姐捂住紅透的臉蛋,還不耽誤心疼旁人,無語凝噎。

一時間,她倒是壓下了對嶽者華的相惜之情,暗暗警惕起來。

都是狐狸,對方這道行……明顯不低啊!

*

到了第二日,再在刑場前見到風流肆意的嶽者華,傅綾羅明顯冷淡了許多。

定江王已到邊南郡,嶽者華也已現身,林郡守和常禦史不會自討苦吃,非要跟定江王死磕,圖個墳頭長草。

一大早,林郡守就派了人來請紀忱江,說是散播謠言的行商抓住了。

據說是被南疆收買,故意讓皇庭與南地不睦,行離間毒計。

在刑場上,幾個行商痛哭流涕認罪,被憤怒的邊南郡百姓扔了許多爛菜葉子,在狼狽中被砍掉腦袋,徹底還定江王清白。

因為剛下過雨,天不算太熱,寧音看不過傅綾羅躲在屋裡長毛,將她拽出來,看痛快事。

畢竟定江王能贏得如此痛快,也有傅綾羅一份功勞。

就在大刀劈下去的當口,溫和熟悉的聲音輕歎:“唉,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為了骨肉親情,死也要背著罵名,真是可憐。”

傅綾羅偏頭,就看到了蒼白又瘦削的嶽者華。

他麵上是毫不作偽的憐憫和悲傷,看得周圍幾個小娘子都要捧著心口叫疼了。

傅綾羅聲音淡淡:“嶽禦史所言極是,若非某些人要跟他們論些歪道理,他們也不會有今日下場,隻盼著嶽禦史的菩薩心腸,能叫大家都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

嶽者華無奈搖了搖頭,轉身看向傅綾羅,眼神真摯澄澈,“傅娘子怕是對觀南有所誤會。”

他輕聲解釋,“無風不起浪,有失必有得,觀南不會累及無辜,即便觀南有自己的心思,也是幫王上肅清身側,怎麼也算得上功過相抵。”

傅綾羅愣了下,他的意思是,這些人真被南疆收買了?

垂眸思忖片刻,傅綾羅沒說信與不信,隻朝嶽者華恭敬福了一禮,“嶽禦史的意思我明白了,回頭我定與主君稟報,令王上記住嶽禦史‘擊石’之情。”

說完,她拉著寧音,不在理會苦笑的嶽者華,平靜離開。

嶽者華朗聲又道了句:“傅娘子慢走,定江郡再會。”⑧思⑧兔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旁邊阿欽看自家公子,分明沒得到回答,唇角笑容卻越發燦爛,頗有些不解,“這傅長禦說話夠怪的。”

嶽者華笑得身子輕顫,“什麼能擊石,你沒聽過?”

以卵能擊……哦,罵他們公子這互惠互利的做戲,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啊。

阿欽:“……被罵蚊蠅,您也能笑成個傻樣兒?”他們家公子瘋了吧?

嶽者華笑眯眯看向遠坐在上首,朝他冷睨過來的紀忱江,遙遙一拜。

轉身後,他哈哈笑著拿扇子敲阿欽一下。

“你才傻呢,小娘子嗔怪,那是將欣賞藏在笑罵裡,她誇我是條好蟲呢,我看你是娶不上媳婦了。”

阿欽:“……”傅長禦看見您,倒確實跟看蟲一樣,根本沒笑好嘛!

*

紀忱江由林郡守等官員陪著觀刑,不動聲色摩挲著新換的扳指,半垂下眸子遮住冷沉目光。

他%e8%83%b8口又有凶獸在叫囂,明知不過是個短命鬼,那股子苦到發酸的折磨,還是令他想殺人。

以前,喬安絕不敢招惹明顯不虞的主子,但這次,他心裡不知偷笑幾回,路上還敢摸老虎屁股。

“傅長禦也許沒動心,顯然是有人動心了,不愧是滔天的膽子,王上的牆角也想撬,嘖嘖……”

“不是。”紀忱江端正靠在馬車上,淡淡道。

喬安鬥著膽子小聲問:“什麼不是?”

紀忱江語氣波瀾不驚,沒有發脾氣的跡象,“還不是我的牆角。”

不待喬安目瞪口呆,紀忱江懶洋洋抬起眼皮子,輕歎了口氣,“喬嬸為你和紀家女娘,定下下聘的日子了吧?”

“……對,定了立秋那天。”喬安莫名為王上突如其來的感懷震驚,乾巴巴回答。

紀忱江聲音寂寥,“如我這般病症,隻怕一輩子都無娶妻之日,阿棠怪我,隻想離我遠遠的,若真有大仇得報那日,我怕也隻能得山水相伴了。”

喬安愈發不安,屁股都坐不穩了,“那,那您哄哄傅長禦啊,小女娘不都得哄嗎?您也是有緣由的,若不心狠,您早就叫人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紀忱江語氣更加輕淡:“你知我不願叫人知道我的傷疤,對吧?”

喬安急得抓耳撓腮:“媳婦都娶不上了,您還倔強什麼呀,您不去我去——”

他猛的頓住話音,瞪大眼看向閉目凝神,像是什麼都沒說的主君,恨不成一口唾沫呸他臉上。

到底沒忍住偷偷翻個白眼,和著叫我去幫您裝可憐?算盤珠子崩他一臉。

紀忱江大概知道喬安怎麼想,問題他就算熬乾心底的醋也無用,傅綾羅現在根本不信他。

他心知肚明,未曾開竅之前,他確實無心無情,冷酷算計,隻為達成目的,他並未後悔自己所為。

隻是情不知所以起,任多麼理直氣壯的籌謀,都成了心疼的虧欠,總得叫阿棠把這口氣給出了。

梯子還不能他自個兒遞,聽到喬安噗嗤噗嗤的怪動靜,紀忱江麵不改色,細品心尖陌生的苦,還特娘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