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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羅夫人 金阿淼 4354 字 6個月前

子恨想要收拾傅家的時候,事事親為,雷厲風行,主仆二人雄心壯誌比天高。

可那些習慣了在家主規矩範圍內自由行事的仆從,實在是跟不上娘子的腳步。

掌事的老仆不想小主家難過,瞞天過海做了許多錯事,叫傅家下了絆子,差點關張。

祝阿孃借機訓導娘子,有些事可以急,有些則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忠心的仆從尚且如此,墨麟閣和勤政軒的下人們,說不定會比當年的仆從更加過分,壞掉娘子燒出的大好局麵。

傅綾羅見寧音想明白,才開口:“我頂撞王上,牽連喬安,都是為了以最快的速度立威,既然現在我已暫領長禦之職,就不必再做多餘的事。”

“那些仆從熟悉前院,伺候多年,不像我們對前頭兩眼一抹黑,若我們行事太過,陽奉陰違還是好的,若被他們使了絆子,我想做的事情就都休提。”

她拉住寧音的手,軟聲道:“如今,我能倚仗的,隻有寧音姐姐你,這段時間,我們隻管伺候好了王上,儘快熟悉前院的一切更要緊。”

寧音被自家娘子寄予如此厚望,%e8%83%b8腔裡的激動難以言表,拍著%e8%83%b8口大聲保證,“娘子放心,寧音保證將王上當牌位上的祖宗伺候!”

傅綾羅:“……”那也不必這麼狠。

不得不說,傅綾羅時機把握的不錯。

在第一日她就燒紅了墨麟閣的半邊天,紀忱江和喬安主仆雖心中不虞,卻也沒急著一時片刻的去計較。

但錯過這會子功夫,倆人再想計較,也是不能了。

掌燈時分,喬安伺候著王上回到寢殿,一進門,主仆二人就感覺出來屋裡大變了模樣。

令紀忱江習慣的一切色彩和味道,都沒有大改,隻相比日曬舊物的暖融融味道,屋裡平添幾分不甚明顯的冷幽鬆柏香氣。

吸入肺腑卻不覺屋裡氣息濃重,顯然不是熏香,隻是新物氣味。

原先陳舊的擺設都換了適合時節的物什,一眼望去,自然清新,奢華低調,紀忱江向來憊懶的神色眼見舒坦許多。

這比祝阿孃在時,伺候的還要精細幾分。

紀忱江極為厭惡老王妃那一套奢靡風格,誰都不敢捋老虎須,一群兒郎隻以為王上就喜歡粗糙了,從不講究過這些。

傅綾羅拿捏不準定江王的喜好,改動還不算大。

也就是他從未去過後院,不知道祝阿孃這些年在傅綾羅的孝順下,日子已精致到了什麼程度。

喬安壓著被比下去的憋氣,伺候著王上在新換的描金勾蓮紋澡盆中沐浴過後,氣咻咻回了自己屋。

誰知,剛進門,他就傻眼了。

不隻是王上那裡,他這個隻當值才會睡幾回的偏房,竟也從狗窩變成了金窩。

暗沉的幔帳換成了銀絲黼黻紋薑地色的新帳,床上鋪了上好的緞緙被褥,大概知道他挨了打,還特地給他換了同色的方形軟枕,方便他趴臥。

“喬大伴,我們娘子說今天委屈您了,隻是無規矩不成方圓,她也有難言之隱,實不知該如何致歉,也隻能在些許您看不上眼的小事上多伺候著。”武婢在門口輕聲稟道。

“若您有什麼忌諱和喜好,隻管告訴婢子,咱們定伺候得更仔細些。”

喬安沉默片刻,心裡的氣跟漏了風一樣,從%e8%83%b8膛裡飛出去,他想抓都抓不住。

“知道了,你退下吧。”

武婢輕聲道:“諾!”

翌日天不亮,喬安起身便發現,武婢早就將他洗漱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上好的豬鬃毛軟刷,泛著清香的青鹽,還有柔軟許多的棉巾……

這,他這日子過得比王上過去的日子都好!

喬安幾乎是飄著去前院伺候,都忘了一瘸一拐,昨天衛明確實沒叫人用力。

行至寢殿前,傅綾羅也已叫人準備好了菱花紋銅盆和玉石柄軟刷,並著白瓷鹽盒,甚至還有鋒利反光的嶄新剃刀和軟膏。

喬安滿頭霧水,“這些東西都哪兒來的?”他怎的從未見過。

傅綾羅笑著解釋,“大多是私庫清點時找出來的,有些是我鋪子裡的物什,想要孝敬王上和喬阿兄,還望喬阿兄萬不要嫌棄。”

說完,她將東西恭敬交給喬安,自己後退幾步,表明了安靜當個擺設的意思。

已得了好處,無用的事情她不喜歡做,自不會再挑釁喬安。

喬安是既覺得心裡痛快,又莫名有些憋氣,他帶著這種說不出的情緒直到半上午。

書房裡,紀忱江歇息眼睛的功夫,抬頭就見喬安那臉兒,扭曲得仿佛大門上張貼的鐘馗,實在是沒眼看。

拿毛筆敲喬安腦袋一下,紀忱江無奈問道:“你又做什麼幺?”

這會子傅綾羅不在,喬安吭哧半天,還是沒忍住念叨,“這小娘子定是不懷好意,黃鼠狼給雞拜年……”

紀忱江斜眼乜他:“誰是雞?”

喬安縮了縮脖子:“……我。”

主仆二人正說話的時候,寧音已經迫不及待在問了,“娘子,咱們接下來準備作甚?”

傅綾羅拿著鋪子送來的畫冊,慢條斯理翻看,“過幾日是二叔的生辰,要好好給他挑個生辰禮,明日王上要出府會見文人,我們好給傅家送去。”

寧音驀地垮下臉來,“啊?還要給他挑生辰禮?”

“自然。”傅綾羅眸底的微光愈發冷冽,“你幫我去找喆阿兄一趟,請他幫我個忙。”

“明日王府裡,除了王上和他身邊的人,其他人無要事,一律不得出府。”

寧音心下一驚,又亮了眼眸,“娘子,這是第三把火?”

傅綾羅笑了,“不,這是關門打狗。”

她興致盎然看著鐵鋪送來的畫冊,關王府的門,打外頭的狗,自然得挑個趁手的‘生辰禮’。

第16章

南地從入了夏開始,花紅柳綠,鶯飛草長,顏色一日鮮妍過一日,大都源於風雨的殷勤澆灌。

從早上就開始淅瀝瀝的小雨,到了半上午,竟有了瓢潑架勢,令寧音急得不行。

她在偏房門口來來回回走動,看外頭大雨的眼神,跟天上在下刀子似的。

“好不容易王上出府,這雨越下越大,咱們若今日出不去,老夫人他們萬一真的……該如何是好!”

“怎麼出不去,越是不宜出行的天氣,豈不越能表明我的孝心嗎?”傅綾羅調侃著笑道。

話說完,她手中仍不緊不慢翻著勤政軒的收支冊子,衛明昨日才叫人送過來的。

寧音急得直跺腳,“您是準備等外頭雨大了,看不清路的時候,跌跌撞撞跑過去?”

傅綾羅被逗得笑出來,無奈隻得合上冊子,軟聲解釋,“馬車都是套好的,急什麼?好歹得給武婢時間,把我成了長禦的消息傳到傅家族老那邊去。”

她令武婢準備了厚禮送過去,得知傅綾羅今日要回傅家,族裡出了個王府女官,又清楚傅家人德行,就是天上真下刀子,傅家族老也坐不住。

武婢天不亮出門,傅家族老住的遠一些,得需要些時間。

更重要的是,傅綾羅還等祝阿孃幫她做個物什,左右傅家不算太遠,就算午時過後出門,也來得及。

寧音剛想說話,就見外頭有人穿透雨幕跑過來,是祝阿孃身邊伺候的女婢阿柳。

她穿著蓑衣,懷裡鼓鼓囊囊的。

進了門,來不及喘口氣,阿柳就趕緊掏出懷裡的東西,恭敬舉著:“傅娘子,祝阿孃說,這是要命的東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出府之前,千萬彆叫人見著。”

寧音好奇極了,一個巴掌大的薄木匣,裡麵能裝什麼要命的東西?

她心裡有些毛骨悚然地嘀咕,不會是砒.霜吧?她有點不敢接。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傅綾羅迎出來,笑著拿過匣子塞在袖口,看了眼寧音,“多謝你跑一趟,回頭喝點薑湯,彆生了病。”

她話音未落,寧音已經塞了個銀角子過去,阿柳唇角笑容更真切了些,清脆應下來,也不歇息就往回走。

“您忙,我就不攪擾了,先回去複命。”

傅綾羅笑著應下,回身到屋裡,就開始換外出的衣裳和鹿皮靴。

*

在馬車上,寧音看著自家娘子懷裡,實在是不踏實,直到出了王府二裡地,才小聲問,“娘子,您叫祝阿孃給您尋了甚了不得的東西?”

可彆真是毒藥,那娘子也得賠命,著實劃不來。

傅綾羅笑著眨眨眼,不肯答,“一會兒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寧音鼓了鼓腮幫子,輕哼著坐到窗戶邊。

老天爺賞臉,她們行至定江城最寬廣的安民街時,外頭的雨聲竟漸漸小了。

她們甚至能隱約聽到不遠處,定江城最大的道源茶樓裡,文人憤慨的聲音——

“說什麼科舉是天下寒門學子的青雲梯……不過是世家子遮掩醃臢的綾羅衣罷了!”

“江林兄說的是,我等就算長途跋涉去了京都,也是陪跑!”

“甚至卷子有可能成了旁人的,我等苦學幾十年,不求……史冊留名,卻也見不得自己辛苦做出的文章,成了他人……”

“王上,往年皆有學子因為得罪世家子,丟了性命,我等不願意去參加科舉,隻求封地能給我等微末機會……”

傅綾羅和寧音對視一眼,心裡清楚,王上出門會文人,便是在這裡了。

傅綾羅輕輕掀開馬車簾子,遠遠便看到銅甲衛的身影,還有幾個身穿蓑衣的百姓在外頭站著聽,銅甲衛也不攆人。

她從喬安那裡得知,京都加開了恩科,號召天下學子入京趕考,這是從各封地手裡搶人。

聽喬安嘀咕的意思,這些拿筆杆子的最好糊弄,也用不上給他們什麼好處。

隻需挑出幾個識時務的典型獎賞了功名利祿,勾著文人的鼻子,再加以煽動,文人的嘴就能變成鋒利的刀,一刀刀紮封王的身上去。

若她是定江王,也絕不會放人,既然都是煽動,南地的天自己煽動治下文人豈不是更簡單?

她輕輕放下簾子,突然想起個事兒,問寧音,“傅華嬴什麼時候沐休?”

寧音:“一旬一休,衛統領說,都是旬末才叫大公子當天回,當天返,不叫大公子住家裡頭。”

傅綾羅放心了些,她今日做所的事情,傅華嬴不適合在場。

紀忱江並未進雅間,大馬金刀坐在茶樓二層大廳,甚至連屏風都不用,主打一個禮賢下士。

跟在王府裡冷漠憊懶的模樣不同,他丹鳳眸中一片肅然,緋色薄唇中,時不時溢出幾聲無可奈何的輕歎。

輪廓分明的白皙麵容上,全是憂國憂民的正氣和要替文人做主的堅毅,這般姣好麵容和陽光正氣的氣場,很能唬得住人。

在場的文人愈發慷慨激昂,他們也就沒發現,紀忱江眸底深處的淡漠和厭倦。

紀忱江被這群人越來越大的聲音吵得腦袋疼,視線不經意掃向窗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