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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氣真好啊,陽光不急不躁,風中有淡淡的花香。

真希望梔梔也能看到這樣的好天氣。

真希望此生還有機會看見這樣好的天。

不用畏懼隨時可能出現的暴力和拐賣,乾乾淨淨走在陽光下的那天。

……

徐路梔收到消息的時候猝不及防。

她剛剛睡醒,這次午睡睡得很沉,卻很亂,夢裡閃閃複複,都是林傾月一身紅衣的模樣,哀豔至極。

心驚之餘,等醒來真的看見林傾月消息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仍然在夢裡。

林傾月發來的信息很簡短,甚至還有錯彆字,似乎是情急之下倉皇編輯。

她說:“梔梔,非常抱歉,但我沒有錯。”

她說:“在這之前,我們分手吧,千萬不要找我。”

她說:“願你如鳥高飛,遇見比我更好的人。”

她說:“希望小梔梔一生得償所願,不染塵埃。”

這是林傾月藏在心底的話,千言萬語,訴說出來不過寥寥幾句。

她並不想分手,但她更不想拖累徐路梔。

如果是最壞的結果,那就讓她一個人在地獄血泊裡沉淪,而徐路梔要乾乾淨淨,一生見不到世界黑暗的一麵。

手裡沾了鮮血的林傾月,哪裡配得上這麼好的徐路梔。

坐上警車的時候,林傾月想,讓徐路梔忘了她吧,多的是比她更好的女孩子。

可是她從來沒有這麼瘋狂的渴念,渴望回到徐路梔身邊,渴望再抱一抱、親一親她。

她甚至有些後悔,為自己的衝動行事,或許過幾年,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但她哪裡舍得讓徐路梔被他騷擾,哪怕隻是經曆一次也不行。

她們都是女孩子,很難對抗世間的黑暗,她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護徐路梔平安無恙。

……

徐路梔的心沉了下來,她的視線落到“分手”二字上,直覺告訴她,林傾月做了些什麼。

她試圖發消息回去,不出意外被拉黑了。

徐路梔愣了一會兒,給氣笑了。

林傾月瞞著她就瞞得這樣好,就連蛛絲馬跡都不肯讓她知道,生怕她被牽連。

但她不知道,自己不要彆的,隻要她平安無恙。

不過既然林傾月能給她發消息,就證明她還活著,並且意識清醒。

比起最壞的結果,已經很讓徐路梔寬慰。

林傾月說,不要找她,徐路梔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她打開電腦,操作了幾下,屏幕上清晰顯示出林傾月的定位。

臨城市臨大附近的派出所。

這個定位,來自於平安扣裡麵隱藏的GPS,為林傾月量身打造,隻有她能打開開關。

她怕林傾月出什麼事,但結果卻比她想象的還要更快。

徐路梔頭腦一空,一向冷靜自持的她此刻失去了言語,甚至想不到下一步該做什麼。

該做什麼呢?在高高的禮堂上發言時,她坦然自若;麵對著年紀加起來上千歲的幾名院士,她鎮定坦蕩。

而麵對著林傾月此刻所處,她卻五臟六腑像是過了一道電。

半晌,徐路梔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電腦屏幕,似乎盯著那幾個字,就可以救出林傾月。

她終究還是去做了不得已而為之的事。

徐路梔心口一痛,跌坐在椅子上,為自己的無能為力,為自己的弱小不堪。

平生第一次,她恨自己不是個彪形大漢。

可是,身為女孩子又有什麼錯?為什麼一定要付出那麼多代價,才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徐路梔不知道,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手已經不受控製地在屏幕前摁了一串號碼,但卻遲遲沒有撥出。

她不是不能千回百轉托到什麼“關係”,但那樣隻會害了林傾月。

姐姐想要的,是坦蕩地活著,她不會喜歡這樣子的特殊對待,哪怕隻是一點點的照顧。

可是她沒有錯,她隻是想堂堂正正站在陽光下,為什麼非要一身血汙才能做到?

徐路梔的心止不住地抽痛,她好恨自己,除了哭,什麼也做不到。

她的指尖停在訂機票界麵,但她非常清楚,去了也見不到林傾月。

林傾月不會想一身罪孽地見她。

徐路梔的界麵停留在付款上,她看見消息的時候,就距離林傾月出事已經過了好幾個鐘頭,她再也耽擱不起了。

就在她要按下付款鍵的時候,屏幕上定位閃爍,變成了臨城大學。

再然後,變成了林傾月住的房子。

徐路梔手一抖,取消了付款。

她盯著屏幕上不斷閃爍的定位,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一摸脊背,滿身的涼汗,仿佛從鬼門關裡走了一遭。

萬幸,林傾月還好好的。

她低頭給林傾月發消息,仍然是拉黑狀態,徐路梔有些迷茫,心想或許林傾月是忘了解除黑名單。

不管怎樣,她想儘早趕到林傾月身邊去。

隻是剛這麼想著,定位又一次變化,沿著一個軌跡不斷往前,徐路梔目不轉睛,看了一會兒,終於意識到終點,是臨城高鐵站。

姐姐這是又要換個城市不辭而彆嗎?

徐路梔的目光晦暗不明,她想去捉住林傾月,但不確定林傾月會去哪裡,就算現在趕去臨城,也來不及了。

林傾月的動作快到令她吃驚,過了一會兒,就已經顯示離開臨城地界。

這是買了最近一班的票。

徐路梔判斷出,林傾月有什麼非常想做的事,需要離開臨城,前往另一個城市。

她有些惱火,但更多的是止不住的心疼。

心疼林傾月孑然一身,獨自奔赴遙不可及的夢,而她卻無能為力。

如果她無所不能該多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就可以見麵,已經虐完了,放心吧。

關於法律問題不在作話中詳細科普,我設計了很久,已經是近乎完美的正當防衛情節,但現實中不一定被這麼判,文中是理想狀態。

請各位務必務必不要模仿,也不要跟我質疑,林傾月是不得已而為之,是完全符合正當防衛構成要件和法律規定的,隻是如果在現實中有可能還是會判刑,但在理論上,她確實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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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8章

臨城大學附近的派出所。

訊問室內, 女人的傷口被簡單處理過,說話斷斷續續,情緒崩潰, 翻來覆去隻有幾個字。

好在全程監控錄像清清楚楚, 現場也保存完整, 證據確鑿, 不用警員們花太多心思。

林傾月對麵坐著一個年輕些的警官和一個年長的警官,年輕的神色嚴肅,年長的則緩和一些。

她皺著眉頭, 不喜歡訊問室裡這樣的氣氛, 但卻無可奈何。

警官問一個問題, 她答一個, 神情恍惚間, 掩麵低泣,哪怕腫了一塊, 仍然豔麗至極的臉龐上是無儘的哀愁和驚恐。

她的裙子上滿是乾涸的血跡,背上是大片的紗布, 鑒定構成輕傷, 甚至需要住幾天院。

但林傾月主動說要先配合警方調查, 她的桃花眼裡是忍不住的疼, 時不時低低哼一聲,但卻壓抑著自己。

宛如驚弓之鳥, 害怕至極。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年輕警官看著有些心疼, 但迅速調整好自己的語氣, 冷淡敲了敲桌子:“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林傾月怔了怔:“沒關係。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

年輕警官打斷她:“我看監控裡說, 他是你爸?”

林傾月緩緩搖頭:“我爸早死了。”

這是真的。

她十七歲時候借著席卷山村的泥石流跑出去, 哭著對救援人員說父母雙亡, 隻有她幸存了下來。

補辦身份證和戶口本的時候,她給自己登記的名字叫林傾月,戶口本上空蕩蕩的,隻有她一頁。

那時候係統還沒聯網,程序也還沒那麼規範,林傾月說什麼,民警就信了。

年輕警官若有所思:“那就是搶劫了,不過你們之間……”

林傾月桃花眼垂下來,已經疲倦至極。如果可以,她多麼想學哪吒,割肉還父。

她願意把自己身上的血全部流儘,換取和那個男人斷絕關係。

警方查到那個男人的身份信息,老光棍,沒有妻子兒女,有過打架鬥毆記錄。

林傾月忽然有些慶幸,媽媽是被買來的,所以根本沒有戶口,而她自然也沒有。

那個貧瘠落後的山村,有著太多太多這樣的黑戶,所以從法律意義上,她跟那個男人半點關係都沒有。

年輕警官有些頭疼,他的辦案經驗尚且不足,隻能求助性地將目光投向年長警官。

年長警官有些憐憫地掃過林傾月的全身上下,卻隻是輕輕哼了一聲。

他知道法律規定跟實踐判斷之間的差距,也知道是不予立案,還是拘留起來,都在他們的一念之間。

林傾月沒有錯,錯就錯在,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的,正義的人並不一定有好的回報,惡事做儘卻總還是有人為她開脫。

最終,派出所作出了不予立案的決定,為她的正當防衛。

年輕警官有些讚歎地看一眼林傾月,跟師父嘀咕道:“這可是今年第一起正當防衛的,沒有還手,沒有追擊,沒有凶器,還有監控,這可太巧了。”

巧到讓人覺得這一切都是她設計好的,可是麵前的女人明明瑟瑟發抖,看起來完全是被嚇壞了,就連整話都說不出來。

手裡還死死握著差點被搶去的平安扣。

年輕警官總覺得說不出的不對勁,甚至本能地想再查一查,看看是不是引誘犯罪。

隨即被年長警官敲了一下腦袋:“結案了就彆多想了,也是那男人罪有應得。”

誰叫他非要好端端地去搶劫的,被人家還手了也是活該。

年長警官抬眼看著林傾月走出警局的背影,女人的腿還在抖,裙子上一片暗紅,但她一步一步,背影筆挺。

像是孤勇堅持的正義。

有這樣的魄力,以至於挨了好幾下啤酒瓶,再深一點就傷到脊髓。

這女人不簡單呐。

……

林傾月邁出警局,剛呼吸一口帶著涼意的空氣,下一秒,鋪天蓋地的眩暈感席卷而來。

她的鼻腔裡充溢著血腥味,她的和男人的,滿目的血紅色,看得人心驚膽戰。

但她終於作出了這一步,以這種決絕慘烈的方式。

一不小心就會身陷囹圄的方式。

她再也受不住,俯身嘔吐起來,一直到眼淚都流出來。

背上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來了,疼得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