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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準備,可是現在,她想活著回來,好好地活著。

她要去找她的女孩。

……

林傾月神思恍惚間,看見男人吊兒郎當地起身,不遠不近地綴在她身後,她心頭一緊。

事已至此,無可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不怕他對她做什麼,她隻怕這個瘋狂偏執的男人,會對她在乎的人不利。

林傾月按著既定路線,不緊不慢地走著,仿佛根本沒發現身後有個人似的,甚至邊走還邊玩手機,在朋友圈發了一張燒烤的照片。

照片的一角是燒烤串,一邊是風和日麗的天空,太陽耀眼得刺眼睛,另一邊露出男人衣服的一角。

林傾月盯著照片裡的藍天發了一會兒呆,她不確定以後有沒有機會,不隔著鐵絲網看見那麼好的天。

按照既定路線,她緩步走到臨大附近的河岸邊,這裡是臨大的後門,非常偏僻,平常很少有人來往,河邊也沒有高高的護欄,而是光禿禿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掉下去。

下麵水很深。

臨大門衛室的監控可以清晰照到這一片區域,高清彩色,還有聲音。

林傾月狀似隨意地停下了腳步,去欣賞河畔盛開的一簇小花,身後傳來一陣重重的咳嗽聲。

她心跳漏了一拍,慢吞吞地轉過去,有些遲鈍地看向男人:“你是誰?”

男人粗嗓門:“你爹都不認識了?”

林傾月透過他,看著麵前滔滔的河流,淡淡道:“我爹早死了。”

“你個小兔崽子,怎麼說話呢?”男人立刻給激怒了,上來就要扇她巴掌,林傾月閃身躲開。

她身手靈活,沒了顧忌,反而越發不怕他。

“還知道躲了。”男人罵罵咧咧了幾句不乾不淨的話,目光在路邊搜尋著,似乎是想找上門趁手的家夥。

孩子不聽話,打一頓就老實了。他的字典裡沒有道理兩個字,他就是天。

林傾月冷眼盯著他看,算了算男人的年紀,也快五十歲了,成日的吃喝嫖賭讓他的身體早早敗下去,肚腩挺得像懷孕了,腰也佝僂了下來。

甚至還在頭頂看見幾根白發。

乍一看甚至還有點可憐,但看見他那漠視一切的眼神,以及手上腿上鼓鼓的肌肉,那都是長期乾農活練出來的。

鄉下人力氣大,看上去身量還比她矮一點,一拳頭打過來真不是好受的。

林傾月眼前浮現出小時候媽媽被打的情形,媽媽漂亮,有文化,自尊極高,哪怕被打得哀聲尖叫,也不願求饒一聲。

牙齒咬出了血,倔強的美麗臉龐在昏暗燈光下染上血色,長發淩亂,看起來像是恐怖片裡的女鬼。

而她瑟縮在角落裡,知道隻要過去保護媽媽,隻會打得更狠。

林傾月不願再回憶,有些痛苦地閉了閉眼睛,人們總是太容易同情男人,誰又同情那些被忽視的女人呢?

她深吸一口氣,主動出聲:“我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兩三張就能和徐路梔見麵,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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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老子又不會吃了你。”名義上的父親嗤笑一聲, 視線上下掃過林傾月,落在她腰間的碧玉平安扣上,眼睛一亮。

果然是出息了, 看起來就很貴的樣子, 更彆提她手中挽著的小小手包, 皮革的材質, 裡麵肯定少不了錢。

林傾月已經低頭走出幾步,一隻粗糙大手摁上她肩頭,雪白肌膚霎時留下一個紅黑相間的印子。

“急著走什麼?”男人三兩步繞到她身前, 大大咧咧地堵住她去路, 貪婪地盯著平安扣看。

一手上去就要奪下來, 林傾月皺眉, 動作比反應更快, 毫不猶豫伸手捂住,代價是被他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躲得快, 一扭頭間掌風隻擦到她側臉,卻還是非常迅速地紅腫了一塊, 火辣辣的謄

但平安扣完好無損地攥在她的手心裡, 平平安安。

林傾月桃花眸圓睜, 心裡一陣後怕, 以至於感受不到臉上的疼。

受點傷在計劃之內,但這個決不能被搶走。

這是梔梔給她的, 哪怕被他碰一下, 都是玷汙。

“躲xx躲。”男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罵罵咧咧地吼, “你老子窮得要討飯, 你跟你那死鬼媽倒是逍遙快活, 有錢就該給老子點怎麼了?”

他說得理直氣壯,古銅色的一張臉被氣紅,卻一點都沒有羞愧的痕跡。

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林傾月默默後退一步,低下頭,卻是堅定說:“不能給你。”

女人挨了打,模樣更加楚楚可憐,看上去嬌弱無力,一巴掌就能推倒。

最能激起男人的獸性。

男人狠狠呸了一口:“媽的,你都是老子的,不給是吧?老子自己來拿!”

他習慣了在家裡作威作福的樣子,以至於一時間忘了,林傾月早就長大了,再也不是任憑他摁著揍的小女孩了。

接連幾次都落了空,林傾月的模樣卻看起來越發狼狽,就連腦後發髻都有些散落,顯然很快就要支撐不住的模樣。

直覺告訴他,就是現在。

“不交出來,就彆怪你爹不留情麵!”男人獰笑一聲,從路邊溝裡隨手抄起半個碎了的啤酒瓶,劈頭蓋臉朝林傾月揮過來。

時不時有臨大學生在這裡拚酒鬥毆,找到趁手的工具並不奇怪。

逆著陽光,男人手裡揮舞著啤酒瓶,血紅的雙眼,最普通大眾的長相,卻切實地刻畫了惡魔的模樣。

林傾月緩緩閉上雙眼,如果人間有地獄,那她從小就一直生活在其中,身上還流著惡魔的血,臟到自己都嫌棄。

可是惡魔橫行世間,而她卻甚至不能暴露在陽光下。

為什麼這世界總是這麼不公平。

啤酒瓶迎麵而來,她沒躲,隻是急速轉過身去,砰的一身,脊骨幾乎要被打斷,大片的血紅色在裙子上開出花來,疼到嘴角都發麻。

酒瓶碎片嵌進肉裡,鑽心的疼,轉過身去的那一刻,林傾月眼前是無邊的黑暗。

好在,她早就習慣了在無邊地獄裡行走,不見天日。

於黑暗中窺見光,是為月。

男人不姓林,隨意給她取了個小花小草的名字,是媽媽給她講解詩詞歌賦,教她琴棋書畫,給她用自己的姓取名字。

林傾月,我的女兒,我這一生已然錯付,願你得在黑暗中窺見天光。

願你有機會離開這片罪惡的土地,擺脫這個恐怖的男人。

願你能夠一生清清白白,平平安安。

……

林傾月深吸一口氣,忽略掉五臟六腑的疼,滿身血汙中,她盯著男人,嘴角的笑容逐漸勾起。

她的動作比自己想象的還快,男人再一次動作之前,她拔掉了發髻上的簪子。

長長的銀簪子,尾端寬闊,尖端磨得很鋒利,握在手裡像是一柄小小的匕首。▓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長發散落下來,沾了血汙,黏在嘴角處,讓她的麵容一時看起來豔麗至極,像是還魂而生的女鬼。

啤酒瓶再一次劈頭蓋臉襲來的時候,她手中的簪子嘗到了噴薄而出的血液。

好巧啊,隨手一劃,就是頸部大動脈。

林傾月沒有閉眼,但也看不清眼前模樣,隻感覺渾身上下都被一種粘稠的紅色包圍,黏黏糊糊的,她討厭這種感覺,像是小山村裡一直不落的夕陽。

像是那個埋葬了無數無辜的人命運的山溝。

她得手了,啤酒瓶也落到她的脖頸處,沒來得及往前進一步,男人的麵孔詭異地抽搐了兩下,啤酒瓶無力脫手,砸在地上哐啷一聲。

有細小的碎片濺到她腿上,刺疼,但林傾月渾然不覺。

她緩緩將手臂放下,紅裙紅得滴血,也確實在滴血,手中簪子被染成豔紅色,而她的裙擺滲著血。

詭異淒美,宛如剛從地獄裡爬出來。

她沒有上前補刀,也沒有做其餘的動作,她隻是像是嚇傻了一樣,一臉懵懂迷茫的神色,在原地呆呆站了半分鐘,最終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和躺在地上掙紮的男人距離不過半米。

血流成河,滿目刺眼的紅色,她坐在血泊裡,裙擺散開,像是傳說中用鮮血澆灌出來的曼陀羅花。

豔麗至極,也可怕至極。

血流彙聚成小溪,男人身上的血和她身上的血混到一起,她迷茫地用手指沾了沾,送到鼻尖嗅了嗅,一樣的腥味。

真奇怪,她居然和這種人流著同樣的血。

一隻手握簪子握了太久,已然生疼,滿身血汙的女人忽然想起來什麼,打開手掌看一眼,還好,平安扣乾乾淨淨地躺在手心裡,不染半點塵埃。

她想起去年的時候,在衛城待了數年,好不容易有了媽媽可能的消息,卻在這時候被男人找上門來。

她不怕自己遇險,卻怕男人會對媽媽不利,所以倉皇逃竄到衛城,轉移男人的注意力。

她費儘心機,也隻是想保護心愛的人,先是媽媽,再是梔梔。

可是憑什麼,她要小心翼翼,她要百般周全,一個不小心就是牢獄之災。

而這個男人卻可以肆無忌憚,大搖大擺地尾隨、騷擾,沒有人能管他,因為是家務事。

她沒有錯,她隻是想一身清白地站在陽光下,堂堂正正地活著。

林傾月咬著牙爬起來,一寸一寸往前,將手輕輕放到男人的鼻翼下。

已然沒了呼吸。

她的麵上終於現出了迷惘和驚恐的神色,她顫唞著摸出手機,先是給徐路梔發了一條簡短的消息,再然後,撥通了報警電話。

紅裙獵獵,林傾月孤身站在河岸邊,望著滔滔江水,忽然有一種跳進去的衝動。

可是不行,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活著回來,去找徐路梔,去找媽媽。

正當防衛的條件判定太嚴苛,如果已經做到如此,還要陷入囹圄,那她寧願去死。

世間事並不一定全然公正,但林傾月願意用生命去書寫公正,她並不怨可能作出判決的法官,因為他們也是有所顧忌,有所考量。

那麼這些事情,就讓她這個無所牽掛的人來做吧。

聽見警笛的那一刻,林傾月仰臉望著天,終於感受到背脊上錐心刺骨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