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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來燕去 久嵐 4365 字 6個月前

不算什麼。

秋去冬來。

這半個月,駱燕覺得她要瘋了。

那程茂英實在是嚴格,她從小沒彈過琴,稍微彈錯一點,就被程茂英一陣好打。

駱燕向姐姐撒嬌:“看看我的手,都要斷了,好疼啊!”

她的手指長長的,但不像自己那麼纖瘦,是骨肉均勻,賞心悅目的那種,駱鶯給她揉了揉手臂道:“要不就不學了,乾娘的琴藝也很出色,我學了些,不如我教你。”

駱燕道:“可除了彈琴還有畫畫對弈呢,姐姐又不會。”

駱鶯歎口氣:“等天冷了打起來更疼。”

駱燕身子一抖,但很頑強的道:“反正我不能輸給駱箐!我要是不學了,她趁機學好了怎麼辦?以後傳出去,駱家的三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二姑娘卻是飯桶!”

她的胃口一向很好,很能吃。

駱鶯聽到飯桶,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誰會說你飯桶,你又不胖。”

“不,我就是不能讓駱箐得逞。”駱燕哼了哼,“隻要姐姐給我揉揉就好。”

“你犯不著與她比,學東西本該是自己喜歡。”

“我不比,她就會比,彆的就罷了,我不能容忍被彆人說我比她笨。”

駱鶯:“……”

駱燕被揉得舒服後,又精神抖擻的去練琴了。

唐赫帶著信去見蕭再謹。

批了半日奏疏,腰背不適,蕭再謹在殿內活動手腳。

見他手裡拿著把劍,唐赫驚奇:“皇上竟還會劍法?”

“你忘了我曾拜宋都督為師嗎?”蕭再謹挽了一個劍法,“可惜當初沒學好,如今隻能記起三招劍式。”

唐赫不喜歡從他口中聽到宋淮的名字:“大魏百萬兵馬都聽令於皇上,皇上何需學武?若是想強身,打馬球也可。隻要皇上願意,臣可以組織一支馬球隊,專門陪皇上練習。”

蕭再謹拒絕了:“勞師動眾,不如朕一人簡單。”

看此路不通,唐赫忙道:“皇上英明,是臣愚鈍,請皇上見諒。”

蕭再謹不至於為此怪責,問道:“你今日是有何事?”

唐赫取出一封信:“重陽節臣去雲池山登高,遇到駱家三姑娘,我問她傷勢,她反倒問起皇上,說‘怕那位公子自責’,臣就讓她不如書信一封,我帶去給那位公子,她便答應了。”

這姑娘可真善良,蕭再謹心想,明明是他傷到她,結果她竟然惦記自己。他把信拿過來看。

因得了唐赫指點,駱箐這封信的內容寫得十分體貼有禮,也很平實,沒有華麗的辭藻,亦沒有冒犯的言辭,叫蕭再謹看了甚覺暖心。

信上,駱箐還鼓勵他不要氣餒,說“有誌者事竟成”,他總有一日能打好馬球。

蕭再謹忍不住笑:“她莫非覺得朕那日是一心去學馬球的?”

唐赫道:“興許,臣那日得知,這駱三姑娘原先並不知西城打馬球一事,是吳家兩位姐妹帶她去的,她是個正經女子。”

蕭再謹挑眉:“原就是你胡說八道,看看馬球怎就不正經了?若非你同意,她們也不能前來,是你自己邀請彆人,轉頭又不屑,還說什麼弄去酒樓!”

唐赫再次認錯:“都是臣不對,往後一定改正。”

蕭再謹把信收好道:“你下去吧,朕還有奏疏要看。”

唐赫問:“皇上沒有彆的可交代的?”他以為蕭再謹會多談談駱箐的事。

“沒有,”蕭再謹瞄一眼唐赫,忽然道,“你今年未參加秋闈,明年怎麼也該試試吧?朕看你整日遊手好閒,又是打馬球又是鬥雞的,是不是應該靜下心看看書?就算舅父是左侍郎,也不能保你入仕啊。你又不去學武,不然朕還可以封你個武官當當。”

冷不丁被教訓,唐赫麵紅耳赤,他雖在蕭再謹麵前稱臣,實則隻是一介秀才。

“臣謹遵皇上旨意,回去一定發憤圖強,不讓皇上失望!”他躬身告退。

走到宮外後,唐赫氣得把地上的石子一腳踢飛。

他原以為蕭再謹會因此看上駱箐,誰想到心無波瀾,又撲到政事上去。

不得不說,宋淮真是好本事,把個天子□□得如此聽話!

不過食色性也,他就不信蕭再謹能一輩子都不對女子感興趣,他總不會想斷子絕孫。所以,時間還長著呢,唐赫冷笑幾聲,總有一日,蕭再謹會醒悟的——人生苦短,身為天子不該被臣子控製,他應當隨心所欲!

因兒子今日要回家,穆夫人早早就起來了,親手換乾淨厚實的被褥,整理案上堆放的書籍。

她其實也是太閒了,大把的時間不知如何度過。

她不像章玉姝有很多愛好,頂多是彈彈琴,後來女兒的病折磨了她好多年,她一顆心都在子女身上。

傍晚,穆擴是跟穆易前後腳踏入大門的。

見到兒子,穆易就問起這一月他在龍虎衛可適應,順便提醒他,不要把欽州的那一□□去龍虎衛。龍虎衛的將士不像欽州那麼豪放,許是接近燕京,官僚的氣息更濃一些。

穆擴也發現了,搖頭道:“還是欽州好。”

“各有各的好處,隻有融入進去,才能發現。”穆易招呼他坐下吃飯,打趣道,“你娘昨日就讓廚子準備了,幸好天冷,不曾餿掉。”

看著一桌子的佳肴,穆擴哭笑不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去了苦寒之地,但始終是母親的一片心意,他大口吃起來。

有兒子相陪,穆夫人也用了不少。

見駱鶯仍不在,穆擴問:“她之前可來過?”

“不曾。”穆夫人道,“才過半個月而已,下個月我派人再去駱府一趟。”

穆易目光微冷:“怕是無用,駱老夫人的意圖再明顯不過,想讓我將駱紹安調出荷田縣。”

那日拜乾親禮,他就意識到了。

穆擴性子剛烈,怒道:“豈有此理,兩家又不是結親,他們憑什麼有此要求?我聽小廝說,已經送去不少東西,他們貪得無厭!大不了,這門乾親就不要了。”

穆夫人哪裡舍得駱鶯,忙道:“阿擴,阿鶯絕不能留在駱家,我是把她當親女兒的。”

穆擴一怔,沒想到母親這麼喜歡那姑娘,寧願受駱府要挾,也不放棄。

穆易道:“此事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

感覺到丈夫身上的殺氣,穆夫人怕因此壞了他名聲:“不如先等一等,駱老夫人發現無用,未必還會繼續這法子。倘若現在撕破臉,我怕阿鶯以後難做,她的弟弟妹妹總是要在駱家的。”

穆易挑眉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等什麼,不如一下全部解決。”

穆夫人聽得膽戰心驚。

晚上又想著駱鶯,難以入眠。迷迷糊糊中,她像是在夢裡,又不像是在夢裡。

隻見一個小姑娘站在床前,眉心一顆紅痣,眼睛圓圓,瞳色淺淺,穿著粉白色繡桔梗的春衫,看著她叫道:“姐姐!”

鼻尖,有非常清新的蘭花香味,聞著神清氣爽。

她定定的看著,腦中空白一片。

那小姑娘湊過來,伸出手抱住她,臉兒貼著她手臂,輕聲道:“姐姐,澄河的水好冷……”

穆夫人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床前什麼人都沒有,隻有從窗外流淌入的慘白月光。

然而,那聲姐姐,那句話卻好像尖利的刀戳向她的心臟,把藏在裡麵的往事剖開來,□□%e8%a3%b8的露在麵前。

穆夫人一聲哀叫,悲痛欲絕。

幼時她是住在明州的,明州有一條澄河,春季風景大好,她喜歡去河上看風光,喜歡吃新鮮從河裡釣上來的鱖魚。有一日,她帶著年幼的妹妹一起去澄河玩,結果突遇暴風雨,兩船相撞,妹妹失足落水,不見蹤影。

是她的責任,是她不該將妹妹帶去。

穆夫人撫著%e8%83%b8口大哭,從一場為逃避這個噩夢而做了三十幾年的夢裡徹底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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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033 姐妹。

穆易慌了,不知妻子因何故哭成這樣。

“瑞蓉?”他把穆夫人摟在懷裡,給她擦眼淚,“出何事了,你怎麼了?”

穆夫人不答,越哭越傷心。

妹妹下落不明後,父母派出下人四處搜尋,可天氣惡劣,河水又急,根本無法打撈,等到天晴後,再讓幾十條船去翻,什麼都沒有撈到。

一個八歲的小姑娘,不會遊水,遇到這種情況是什麼結果,眾人心知肚明。

季家長輩找了一陣子便不再找了,下人們私底下也偷偷說,二姑娘必定已經逝世。

隻有她不肯相信,她覺得妹妹一定流落到彆處了,她不能接受妹妹死的消息。

可時間久了,半年一年,兩年,她也知道沒什麼指望。可她一直活在內疚自責中,難以承受,有一日終於熬不住生了重病,被救活後就將這件事忘掉了。

季家老爺子被調任燕京後,她開始了新的生活,結識了新的閨中好友。

沒有人說起季家曾經有個二姑娘。

父親母親,兄長怕她想起,怕她難過,也再也不曾提過。

可她不應如此。

穆夫人淚如雨下,哽咽道:“相公,我有個妹妹,她叫季瑞蓮,她是我害死的。”

穆易一驚。

季家的事他自以為很清楚,卻不知妻子竟然有一個妹妹,可她說自己害死妹妹,他不信。

“瑞蓉,你彆胡言亂語,冷靜下再與我說。”穆易吩咐丫環去端熱茶,叫穆夫人喝了定定神。

穆夫人把來龍去脈告訴穆易。

穆易歎一聲:“你也非故意,怎麼能怪你呢!”

“你不知,當時妹妹並不想去,是我誘她,說烤鱖魚好吃,硬讓她陪我去的。”穆夫人悲從心來,“我不該如此,我竟忘了她三十多年,累得家人也不敢提她。”

如今回想起來,她的父母,兄長是有幾次背著她在說什麼,可能就是妹妹的事情。

可是她也不能彌補了,父親母親已經相繼離世。

穆易輕輕拍著穆夫人的後背:“正是你對令妹情深,才會痛苦到遺忘。尋常感情,哪裡會如此?你是太心善,無法容忍自己的過錯……瑞蓉,時隔多年,你在夢裡又看到她,應是上天提醒你,也該原諒自己了。”

是嗎?

穆夫人擦一擦眼淚:“我並不想原諒自己,既記起她,我便得負罪前行,可惜你不曾見過她,她若能活到現在,應是……”說著一頓,眼眸竟圓睜起來。

“怎麼?”

“阿鶯長得像她!”穆夫人驚叫,“不止是眼睛,便是那香,也是同她一模一樣。”

穆易怔住。

“是了是了,難怪我總覺得與她有緣,原是她像妹妹,你說會不會……她是妹妹的女兒?”穆夫人抓住穆易的手臂,“會不會,妹妹那日並沒有死?”

假如是這樣,她的罪可輕一些。

穆易也希望如此:“很有可能,不然不會有那麼多巧合。”他當時派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