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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閉上了眼,沒有絲毫畏懼的意思。

空間裂縫關閉需要時間,隻要他擋住了這些藤蔓,沈清棠就能徹底離開了。

但——

預料之中的劇痛並沒有到來。

一個溫熱柔軟的軀體猛地翻身上來,擋在了秦頤的背上,牢牢從後麵抱住了秦頤。

秦頤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蓬碧光驟然升起,無數還是帶著嫩綠色的細長藤蔓就這麼在秦頤的背後結成一張遮天蔽日的柔軟大網。

那些粗壯猙獰,帶著尖刺的藤蔓就這麼狠狠撞在了那張柔軟的大網上!

一瞬間,兩股碧光轟然對撞!大網被撞得支離破碎,可那些粗壯的藤蔓也仿佛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反噬一般,在空中無緣無故地紛紛碎裂開了。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等秦頤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他感受到有滾燙的鮮血順著他耳後那溫熱的呼吸,淌到了他的脖頸上……

秦頤頓時爆發出一陣痛苦悲傷到極致的嘶吼。

“走啦——”低啞柔軟的嗓音和著血淌下來。

然後,他就被一隻手輕輕一推,跟著一股柔軟的力量一起,跌入了麵前的空間裂縫——

·

國師還是頭一次被兩個築基期的孩子刷得團團轉,他此刻的殺心已經膨脹到了一種境地。

此刻隻想著要把秦頤和沈清棠剝皮拆骨才好!

眼看著空間裂縫還沒有完全關上,他還可以抓住他們!

可這個時候,宮拂羽和黎長風已經趕了上來。

國師麵如寒霜,一掌擊飛一個,嘶聲道:“本國師要抓邪修,同我作對,你們不想活了?!”

可被黎長風和宮拂羽這麼一阻擋,空間裂縫隻剩下一個小口了。

眼看就要來不及了,國師一咬牙,猛地祭出一根藤蔓,就想要鑽入那裂縫去把秦頤和沈清棠抓出來。

可這時,一道清冷的劍光自天上傾瀉而下,轟然插在了空間裂縫的前麵,狠狠地攔住了他藤蔓的去路。

瞬息之間,空間裂縫的口子消失不見了。

國師瞳孔一縮,猛地仰頭,就對上了那一襲漂浮在他頭頂不遠處的白衣。

宮明澤麵無表情地靜靜看著他:“即便那秦頤是邪修亦或是半妖,也要按照國法處置,國師這麼做,太魯莽了。”

國師定定看著宮明澤那波瀾不驚的眸子,唇邊忽然扯出一絲詭異的冷笑。

“宮明澤,我記住你了。”

宮明澤眼眸低垂,神情淡漠。

而國師說完這句話,縱身躍起,就要離開。

可就在他要消失在天際的那一瞬,他看到黎長風正扶著吐血的宮拂羽慢慢從地上站起來。

這時國師眸光動了動,慢慢就露出一個報復性的微笑。

然後他便用毒蛇一般帶著笑意的輕柔嗓音,對著宮拂羽道:“小郡王,你知道你情郎的情根是怎麼回事麼?”

不遠處宮明澤的眸光驟然一冷,藏在袖中的拳微微攥緊了一絲。

而宮拂羽本來還在擔憂沈清棠和秦頤,聽到國師這句話,他倏然就睜大了眼,猛地抬頭看向了懸在半空中的國師。

國師見到宮拂羽的表情,滿意一笑,這時他就意有所指地看向宮明澤,柔聲道:“問問你的好兄長,他可比我知道的清楚。”

說完這句話,國師便哈哈大笑著縱身而去,那笑聲回蕩在首陽宗的上方,聽著都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場中,一片死寂。

最終,還是宮明澤先開了口,他靜靜看向宮拂羽,淡淡道:“這件事,我回去跟你解釋。”

·

十萬大荒,腳下是沙漠,頭頂是烈日。

秦頤背著沈清棠,朝前狂奔。

秦頤不知道沈清棠流了多少血。

他隻知道,沈清棠的白衣已經被血浸透了,他的衣裳也快要被血浸透了。

這時他的雙眼通紅,卻流不出一絲眼淚來。

他隻想著,快一點,再快一點,找到綠洲就好了。

沈清棠的唇就這麼靜靜貼在他耳旁,呼吸溫熱,卻越來越弱,越來越斷續。

秦頤快要瘋了。

然而眼前一片茫茫,都是黃沙,根本看不到盡頭。

就在秦頤幾乎要崩潰的時候,他聽到沈清棠氣若遊絲地在他耳畔輕聲道:“蘭庭……向南邊走。”

秦頤怔了一瞬,幾乎是立刻掉頭,朝南邊狂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在秦頤的麵前出現了一片小小的綠洲。

他將沈清棠放下來的時候,幾乎要踉蹌著,力竭跪倒在地。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牢牢地將沈清棠抱在了懷中,沒有讓沈清棠受到一點磕碰。

地上雜草叢生,可總算,還有些微的綠意。

秦頤這時幾乎是屏住了呼吸,顫唞著手,將幾乎支離破碎,半個身體已經化成了藤蔓的沈清棠慢慢地放到了那雜草從中。

在沈清棠身體接觸到那些雜草的一瞬間,有碧綠輕柔的光緩緩亮起來,然後一點點,輸送到沈清棠的身體裡。

秦頤終於慢慢鬆了口氣,然後他就低下頭,緊緊閉著眼,崩潰一般地死死將自己的額頭抵在沈清棠白皙的額頭上。

頭一次,他的眼淚瘋狂地順著眼角淌了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秦頤聽到一聲低低卻異常柔軟的歎息。

“蘭庭,你眼淚滴到我傷口裡了……”

“好痛。”

秦頤怔了一瞬,唇角無聲地扯了一下,然後他就伸手胡亂擦了一把眼淚。

接著,秦頤顫唞著唇,把沈清棠抱得更緊了。

有柔軟的藤蔓靜靜攀援上來,撫上了秦頤的脊背,安撫一般,輕輕地擺動著。

感受到藤蔓的動作秦頤心頭一顫,不由得便低頭看去。

沈清棠仍是閉著眼,長長的眼睫垂著,蒼白的麵容幾乎已經被鮮血浸透,另外半張臉更是已經出現了樹皮一般乾枯的紋理,可他此時的表情卻莫名又異常地平靜溫和。

方才說的話他已經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氣了。

現在,他隻想休息。

秦頤定定看了沈清棠一會,似乎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這時秦頤便低下頭,珍而重之的輕輕在沈清棠失去血色的薄唇上落下一個%e5%90%bb,便翻過身慢慢在他身側躺了下來。

他一點點握緊了沈清棠柔軟白皙的手,同沈清棠十指相扣。

“睡吧。”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第102章

也不知道過了幾日,等到這一片綠洲都已經灰敗下去,沈清棠的半邊身體終於慢慢有了一些好轉。

秦頤便背著他,再次去尋下一片綠洲。

沈清棠趴在他背上,宛如雲一般輕,秦頤背著他,一點都不覺得吃力。反而那貼在秦頤耳畔的細細的溫熱呼吸,讓秦頤無比安心。

隻要沈清棠在就好了。

隻要沈清棠在,一切痛苦的考驗都不再是折磨,他也有力氣繼續往前走下去……

十萬大荒中妖獸眾多,但沈清棠吸收了那些靈植的力量,也能感應到這邊的一些資訊,便精準地讓秦頤避開了一些危險。

又過了三四日,秦頤終於找到了一片更大的綠洲,這次綠洲中央還有了一汪清澈的泉水。⊕思⊕兔⊕在⊕線⊕閱⊕讀⊕

兩人這些日子勞累奔波,雖然用了滌塵咒,可用咒語清潔身體和用水感覺還是不一樣。

果然,還沒等秦頤提議,他就感覺到背上的沈清棠情緒有些變化。

默默笑了笑,秦頤低聲溫柔道:“馬上就帶你去洗澡。”

那纏繞在他手臂上的細瘦藤蔓輕輕卷了一下,撓了撓他的掌心。

秦頤感覺到沈清棠現在明顯比最初要顯得活力了一點,心中安慰了不少。

秦頤把沈清棠輕輕從背上放下來,讓他靠在一棵蔥蘢的大樹下,自己便走到泉水旁,伸出手,去試裡麵的水溫。

這個時候,秦頤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等秦頤覺得這水溫還不錯,很適合沐浴,想要轉身去把沈清棠抱過來的時候,忽然看到了讓他異常震驚的一幕。

那棵大樹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垂下了無數細細的根須,靜靜纏繞了沈清棠身上,有碧綠色的靈光緩緩溢出,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秦頤眸光一沉,召出一片劍氣就想去砍掉那棵大樹上垂下的那些藤蔓,可偏偏在這時,一個同沈清棠嗓音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在那樹頂上輕輕響起。

“蘭庭,住手。”

秦頤聽到這幾個字,心頭一顫,驚疑不定地緩緩收了手,然後他就看到一直沒有絲毫表情的沈清棠長睫在風中緩慢地顫了一下。

秦頤見到這一幕,先是驚喜,接著便低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樹冠上又再次傳出了沈清棠的嗓音:“這棵榕樹前輩是這裡的原住民,它願意幫我。”

而這時,秦頤才發覺沈清棠是怎麼說出話的。

是榕樹的葉子抖動,產生了一種奇異的聲波,而這聲波就跟沈清棠的嗓音一模一樣。

秦頤知道靈植之間的生存之道,明白這棵榕樹可能是這片小綠洲的領主,沉%e5%90%9f片刻,他慢慢走了過去,單膝跪地,低聲道:“多謝榕樹前輩出手相助。”

榕樹的葉子再次抖動著,發出嗡嗡的響聲。

一開始秦頤覺得這聲音雜亂無章,但漸漸的,他就感受到了那其中奇妙的韻律,甚至品出了其中包含的意思。

這榕樹說,它幫秦頤和沈清棠不是沒有條件的。

它希望秦頤和沈清棠好起來之後,能幫它一件事。

準確來說,是幫這十萬大荒中所有的妖獸和靈植。

秦頤聽到這個描述,罕見地沉默了一下,可看著躺在榕樹下如同一片雪一般輕盈脆弱到仿佛可以隨時化掉的沈清棠,他終究還是答應了。

那榕樹卻又讓他立誓,如果完不成,那就一輩子留在這十萬大荒裡。

秦頤:……

秦頤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聽到沈清棠道:“前輩,我來吧。”

榕樹拒絕了。

它一定要秦頤立誓。

秦頤這時回過神來,想了想,看著榕樹護著沈清棠的樣子,總覺得對方應該也不是什麼壞人。

而且,就算完不成,留在這十萬大荒裡也不是不能活下來。

想清楚這些,秦頤果斷就立了誓。

榕樹見到秦頤居然這麼輕易就立了誓,樹葉抖動,似乎有些驚訝,不過接著它狀態就比開始變得柔和了許多。

一個溫和的青年嗓音在這時靜靜響了起來。

“不要怪我逼你,隻是先前有人答應了我們,最終卻沒有能幫我們完成心願,自己離開了這裡,我才要你立誓的。”

秦頤聽到榕樹這話,心頭一跳,立刻就意識到一件事,然後他便問:“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榕樹沉默了一下,很緩慢地搖動了一下樹葉,低聲道:“我不知道他的真名,我隻知道他叫阿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