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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湧上心頭牢牢把他包裹住,他突然恨極了,是這個alpha,是蔣雲蘇讓人往樹上噴毒藥,是蔣雲蘇——

打斷他的左手手腕,把他關進狗籠裡,用尖銳的東西劃破他的腸道,日復一日非人般的羞辱虐待,這些極致的痛苦,他都可以忍,但現在這一刻,他恨極了。

為什麼死的不是這個alpha?為什麼蔣雲蘇不去死?為什麼做盡壞事的人卻活得好好的?

世界上每天發生那麼多意外,被高空拋物砸死的路人,摔下樓梯撞到腦袋的老人,失足落水溺死的孩童,為什麼這些意外的生死薄裡沒有蔣雲蘇的名字?

明明出了車禍,明明判定為腦死亡,明明說不會再睜開眼睛了,可為什麼現在——為什麼突然醒了過來?

白糖死死揪住了自己的頭髮,拚命睜著眼睛,淚水流了滿麵,仿佛不能呼吸地大口喘著氣。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求求了,誰都行,來把這個alpha殺掉吧。

白糖站在地獄的烈火中嘶喊。

可是,不行。

沒了alpha的庇護,他一個omega會被這個世界吃掉的。

白糖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掉進了無盡的深淵,周圍全是陰霾般的黑暗,一點一點地把他蠶食掉,他痛苦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直到鮮血淋漓。

他一邊恨不得alpha死掉,一邊卻又在窗邊每晚祈禱alpha能夠平安。

矛盾撕扯著他的靈魂,從心臟蔓延出的疼痛通過血管到達身體每一處,白糖覺得自己自私噁心透了,他有些喘不過氣,進入呼吸道的氧氣稀薄,他越是大口汲取著,越是感到窒息,死亡的氣息纏繞上了他的脖頸。

那——那乾脆死掉好了,白糖閉上眼睛,死掉就好了。

他放棄了,他太累了,不想再堅持了。

“白糖,白糖!”蔣雲書用力握著白糖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地喊著。

懷裡的omega狀態看起來比上次ptsd發作時還差,呼吸也越發的虛弱,像隻有著一個軀殼,內裡的靈魂已經沒了,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也不鬆口。

蔣雲書不得不強硬地撬開omega的齒貝,把自己的手指伸進去,指尖立刻傳來鈍痛。

“白糖!”

“患者已經打過鎮定劑了,大概會在兩小時後醒來,”醫生站在床尾和蔣雲書說,“下次有這樣的情況請及時送醫。”

“好的……謝謝。”蔣雲書垂著頭,喉嚨發澀,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你的手需要包紮嗎?”一旁的護士問。

蔣雲書看了眼,食指上有兩個整整齊齊的小洞,血流了滿手,已經乾涸了,看起來挺嚇人,“不用了謝謝。”

醫生護士走了出去,單人病房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帝都醫院名揚在外,是為數不多的一家會招收omega醫生的醫院,曾經因為一名alpha醫生侮辱omega病人而直接辭退了那個alpha。

蔣雲書看著床上安安靜靜閉著眼的白糖,哪怕是最小碼的病服對白糖來說都大得過分,鬆鬆垮垮地掛在骨頭上,被床被蓋住的身體隻有一點起伏,單薄得像張紙一樣嵌在病床上。

蔣雲書捂住了臉,他很後悔,明知道白糖的精神狀態不穩定,為什麼不事先去院子檢查清楚,為什麼沒有比白糖早一點發現麻雀屍體的存在,為什麼修的第二學士學位不是心理學。

當時那種得知周安癌細胞轉移到肺部時的無力感又來了,他看著自己的雙手,掌心不是熟悉的縱橫紋路與厚重的繭,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細膩的肌膚。

他是醫生,卻救不了想救的人。

掛在牆上的鐘錶分針走了十幾下,蔣雲書抬起臉,輕聲動了動酸痛的腿,起身把窗簾拉上一半,房間立刻昏暗了些。

他踱步到病床前,把白糖早就蓋過眼睛的黑髮撩到耳後,沉默地看了一會,出門了。

病房是隻有身份卡的人才能進入,除了他和醫生護士之外,隻要有陌生人物強行進入都會發出警報並通知他。

蔣雲書確保病房是安全的之後,去到前臺詢問,“你好,請問你們這有心理科嗎?”

心理諮詢室環境溫暖而放鬆,暖黃的燈光,淡綠的布藝沙發,一排綠植放在架子上,牆上掛著不同地點的開闊景色,木質桌子上的玻璃杯裝著果茶,兩片薄荷葉安逸地漂浮著。

一個戴著金絲框架眼鏡的男人坐在沙發對麵的椅子上,溫和地笑了笑,“這裡很溫暖很放鬆對吧。”

蔣雲書坐在沙發上,直接道:“醫生你好,我不是患者,不用對我進行心理暗示。”

“怪不得,”男人臉上有了絲恍然,但依舊平和儒雅地露出一個微笑,“當我看到你進來時還驚訝了下,畢竟在這個社會上,天子驕子alpha們很少會有心理問題,就算有也是狂躁症之類的。”

“醫生你不是alpha?”蔣雲書禮貌地觀察著他。

“我是,”金絲眼鏡上的鏈子晃了下,醫生笑著說,“你好,我叫秦終南。”

“秦醫生,”蔣雲書開門見山,“我想諮詢一下我omega的事。”

“哦?”秦終南臉上的表情更意外了,蔣雲書感覺到,男人看他的眼神認真了些,似乎劃過了一絲欣賞與贊同,“為了自己的omega專門過來諮詢的alpha更是少之又少呢。”

很快,聽蔣雲書說完後,秦終南之前的那兩種正麵情緒不復存在,帶笑的眼裡明晃晃地寫著四個字:你不是人。

但醫生的職業素養還是讓他笑著說道:“蔣先生,這種情況下,想讓您的omega恢復的話,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與精力的,如果您沒有這種覺悟的話,建議不要開始,否則半途而廢隻會對您的omega傷害更大哦。”

“我知道,”蔣雲書沒有猶豫,斬釘截鐵道,“麻煩了。”

秦終南收了笑容,掀起眼瞼,雙手交握成拳打量麵前這個容貌不凡的alpha,似乎在思慮蔣雲書是否在說謊。

蔣雲書隻感覺到一種極強的壓迫感,以及從生理上回饋的不適,後來他才知道秦終南在那時釋放了信息素。

蔣雲書皺了皺眉,大方地任由秦終南端詳,不卑不亢地看向秦終南的眼睛,氣勢旗鼓相當。

半晌,秦終南又笑了起來,“根據你所說的內容,你的omega所有恐懼的源頭都是你。”

“是。”

“那麼,在omega恢復的過程中,”秦終南的眼睛彎成一條弧線,“也就是短時間內,蔣先生儘量少與你的omega見麵吧。”

第13章“很快就接你回家。”

窗外一架飛機平穩地穿過雲層,天氣很好,陽光照射進來,架子上的綠植正安靜地進行光合作用。

很多時候秦終南的問題難堪又刁鑽,但蔣雲書沒有任何惱怒的情緒,依舊平靜又認真地聽取專業人士的意見。

“但不是說什麼都不管,”秦終南說,“是在少與omega見麵的同時,又要給予omega安全感。”

隨著時間的流逝,桌子上的果茶一口一口地被秦終南喝掉,他靠回椅子靠背上,“大概就是這樣,不過我們畢竟都是alpha,很難真正的感同身受,要不要聽聽omega的意見?”

記了滿滿幾頁備忘錄的蔣雲書疑惑地抬眼望過去:“?”

隻見秦終南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炫耀的神色,“我的omega,是個心理教授哦。”

“聽。”蔣雲書毫不猶豫。

電話一接通:“媽的,秦終南你到底一天要給我打多少個電話——”⊙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秦終南一秒按下了掛斷鍵,笑眯眯道:“抱歉,出現了點意外。”

再次打通的時候,對方對待工作的態度仿佛換了個人似的,聽完蔣雲書的情況後,一針見血地拋出了個問題:“有個人一直在用各種方式捉弄你,但有一天,他突然告訴你,我失憶了,你怎麼想?”

在座兩位alpha的腦海裡立刻浮現一行字:他在用新的點子捉弄我。

蔣雲書醍醐灌頂,他猛地抬起頭,看見秦終南笑著說:“謝謝寶貝,你今晚要早點回來哦。”

心理諮詢室內一陣安靜,秦終南也沒有開口,半晌,蔣雲書問:“我能聘請你的omega給我的omega做心理治療嗎?”

秦終南一副早有所料的樣子,笑%e5%90%9f%e5%90%9f道:“是另外的價錢哦。”

蔣雲書不假思索:“好,麻煩了。”

“不客氣,”秦終南起身把他送到門外,笑著說,“畢竟我的諮詢費也不便宜,明天見,蔣先生。”

蔣雲書頷首道:“明天見。”

“失個憶跟換了個人似的,”秦終南站在門口繞著金絲眼鏡的鏈子玩,細細回想蔣雲書的談吐與神態,笑了聲,“有趣。”

蔣雲書回到病房時白糖還沒有醒,蜷著身子隻占了床的一側,睡得很不安穩,他差點就要上去把指尖放在白糖鼻子底下了,問了醫生,說是體質太差,耐藥性弱,不是大問題。

蔣雲書坐回陪護椅上,閉上眼睛試著釋放信息素,這是剛剛他花了另外的價錢讓秦終南教自己的。

慢慢的,一股清冽的味道佔據了整個病房,他看到白糖哪怕睡著時也緊緊攥著被子的手似乎鬆了些。

有用,信息素果然能安撫omega。

蔣雲書安心了些,他用指腹輕輕地把白糖皺起的眉毛撫順,再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被子上後,走出了病房。

他點開手機備忘錄,一項一項地看下去,確保自己沒有漏掉知識點。

好,接下來要開始忙了。

白糖在蔣雲書走後不久醒了過來,還沒睜開眼睛就先聞到了自己alpha的信息素,生理上舒適得讓他隻想縮在被子裡一動不動,可心理上的反胃頓時湧了上來,他掀開被子,沖進洗手間一陣幹嘔。

披在被子上的大衣掉到了地上,扣子撞到地磚,發出“啪噠”一聲。

下一秒白糖又踉蹌著跑出來,極力忍著翻湧的難受跪到地上,垂著頭緊緊盯著地磚線,“對不起先生……我我不是、聞到您的信息素吐的,我是身體難受……”

可意想中的疼痛與辱駡都遲遲未來,白糖一直繃著,跪到手腳冰涼了才敢微微抬高了些視線,病房裡沒有人。

因為信息素的存在,他下意識地以為alpha在病房裡。

現在已經12月了,南方又沒有暖氣,隻穿著薄薄一層病服的白糖狠狠打了個哆嗦,他撐起凍僵了的身子爬回被窩,抖了好一會還是冷得不行。

可能是氣血不足,在冬天他的身體特別難暖起來,往往睡醒了一覺手腳還是冰的。

這時,靜謐中傳來一聲極為突兀的滴卡聲,緊接著門就被推開了,白糖反射性地往被子裡縮了下,警惕地盯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