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1 / 1)

雲雀在 泊岸邊 4304 字 6個月前

起來,放在一旁空置的流理臺上,塞了一根切好的胡蘿蔔到他嘴裡,說道:“坐這兒看著,別下來搗亂。”

周予安將胡蘿蔔嚼完了,晃了晃腿,無辜道:“我剛才那麼配合,哪裡搗亂了?”

“讓人分心。”鐘弗初將胡蘿蔔掀進了鍋裡,周予安彎起眼睛笑。

吃飯前周予安圍著番茄炒雞蛋拍了十幾張照片,挑了張最好的發給徐行炫耀,徐行回復“廚藝大漲”,周予安毫不心虛的接受了誇獎。

第四十七章

周予安本來打算多休息養病幾天,但最近文華市計畫在江灘舉辦一個全國性的文化節,市政府將招標一個公司來負責文化節的直播,他和徐行聽到風聲後,立即決定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

投標前期的準備工作非常麻煩,徐行負責跑關係,周予安負責投標策劃,每天在公司加班到九十點才回去,比鐘弗初下班還晚。

這天周予安晚上十點多才出公司,告別了一群筋疲力盡的員工,打算喊輛計程車回去,結果麵前突然停下一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車。

“弗初!”周予安覺得一天的疲憊都沒了蹤影,歡快的坐進副駕駛座,雙眼亮晶晶的問道,“是不是等了很久?”

鐘弗初扔給周予安一袋巧克力,說道:“還好,我也剛下班。”

周予安確實有些餓,一邊吃巧克力一邊道:“後天上午招標會,下午我就可以解放了,你後天上班嗎?”

“我後天正好休息,可以去接你。”鐘弗初說道。

“好啊!那我們下午可以出去玩,去哪兒玩呢?”周予安掰下一塊巧克力,餵給鐘弗初,這幾天兩人忙的隻有晚上睡覺才能在一塊兒,他早就想和鐘弗初一起出去約會了。

鐘弗初將巧克力吃進去,說道:“爺爺昨天打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帶你回去,你想去看看他嗎?”

周予安沒想到鐘牧遠會惦念著他,忙點頭道:“想啊,我也想爺爺了!”他又偏頭想了會,小聲道:“爺爺如果知道我們的關係了,會不會生氣啊?”

畢竟鐘牧遠是老人,思想可能比較保守,他能接受自己養大的孩子有一個同性情侶嗎?周予安不禁擔憂起來。

卻聽鐘弗初緩聲道:“在晚鐘家園長大的人,無論去了多遠的地方,如果有了愛人,一定會帶著愛人回去看爺爺。”他頓了頓,看了周予安一眼,眼底浮現笑意,“你覺得爺爺讓你回去看他,是因為什麼?”

周予安怔了怔,這才知道原來鐘弗初已經告訴鐘牧遠了,他耳朵有些發燙,低頭捏著巧克力袋子悄悄笑,明知故問道:“因為什麼啊?”

“因為你是我的愛人。”

鐘弗初回答的很平靜,但周予安卻好像聽到了世間最動人的情詩,霓虹如繽紛的酒水漫溢在璀璨的街道,讓人目眩神迷。

“因為我是你的愛人,周予安是鐘弗初的愛人!”

周予安藏不住滿心的甜蜜與歡喜,如果不是鐘弗初在開車,他就要飛撲過去親%e5%90%bb他的愛人了,他隻能激動的在座位上念叨著這句話,眼睛裡落滿了星輝。

鐘弗初看了眼一旁歡心躁動的人,緩緩掀起唇角。

他不僅是他的愛人,也是他的親人。

他們有著世界上最親密的關係,永遠也無法斬斷,即使他不知道。

招標會的前一天晚上,周予安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他心裡有雙重緊張,一是招標會,二是要去見鐘牧遠。

鐘弗初能感覺到懷裡人的忐忑不安,%e5%90%bb了%e5%90%bb他的額頭,低聲道:“休息好才能表現好。”

“可我睡不著。”周予安皺著眉嘟囔,小聲道,“要不你給我講一個睡前故事?”

鐘弗初從沒給人講過故事,他自己的人生也摘取不出什麼動人的情節,隻好問道:“你想聽什麼?”

“講講你小時候?有什麼好玩的事嗎?”周予安閉著眼睛問道,他一直對鐘弗初的過去很好奇。

鐘弗初沉默了,這段過往他根本沒有辦法講出來,因為他童年裡僅存的色彩都維繫在一個人身上,而這個人現在就在他懷裡。

周予安以為鐘弗初不願提及,便改口道:“要不念書吧?我就想聽你的聲音。”

“好。”鐘弗初伸手將床頭櫃上的醫學書拿過來,隨便翻開一頁開始念。

周予安像聽天書一樣,根本聽不懂鐘弗初在念什麼,聽著聽著就開始打嗬欠,然後漸漸睡著了。

鐘弗初放下書本,將周予安摟進懷裡,睜著的眼睛裡並無睡意。

第二天早上周予安被第三個鬧鐘吵醒後,痛苦的哼了一聲,將手機扔到床尾去了。

鐘弗初早已起床,看了眼時間,到臥室將周予安從床上拉起來,催促道:“要遲到了。”

周予安沒骨頭似的倒在鐘弗初身上,愁眉苦臉道:“好睏啊,昨晚睡太晚了。”

若是平常上班,鐘弗初乾脆就讓周予安去睡懶覺了,但今天畢竟重要,他直接將周予安從床上抱了起來,一路抱到衛生間,放到寬闊的洗手臺上。

周予安迷糊的坐了會才清醒過來,從鐘弗初手裡接過擠好牙膏的牙刷,跳下洗手台開始刷牙。

折騰完後,鐘弗初開車將周予安送到市政府,開車門前說道:“結束了給我打電話,我過來接你,然後去爺爺那裡。”

“好!”周予安解開安全帶,撲過去在鐘弗初臉上親了下,“等我好消息!”

鐘弗初看著周予安下了車,和剛到不久的徐行一起進了大樓,才開車回去。

他在家裡看了會書,到了快十一點的時候,周予安跟他發消息說馬上就要結束了,他出了門開車往市政府去,但半路上接到了晚鐘家園的電話。

“弗初哥哥!家裡來了個奇怪的阿姨,說要找你!”打電話的是鐘言蹊,才十四歲,今天正好學校放假在家裡。

鐘弗初蹙起眉,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鐘言蹊焦急道:“那個阿姨一進來就說要找人,爺爺以為他是來找孩子的,就把以前拍的一些照片給她看,她看了就…好像瘋了,然後賴在這裡不走,爺爺讓你趕緊回去看看。”

鐘弗初狠狠握緊方向盤,沉聲道:“我馬上過來。”

他直接調轉車頭往晚鐘家園疾馳而去,臉色陰沉的可怕。

那個女人絕對是明妍,她肯定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若放在以往他根本不屑一顧,但現在,他心裡除了厭惡、憎恨和噁心,還有一絲害怕。

這一絲害怕在接到周予安的電話時陡然翻漲,他在道路一旁停下車,揉了揉眉心才接通。

“弗初,我們結束了,你在哪兒呢?”周予安的聲音透著純粹的興奮,招標會的結果估計不錯。

鐘弗初在那一瞬鬆了口氣,但嗓子依舊發緊,好像被一把粗砂堵住:“我有點急事要處理,你先自己回去好嗎?”

周予安沒有絲毫懷疑,依舊是微揚的語調:“好啊沒問題。對了,需要我去給爺爺買一些禮物嗎?畢竟是我第一次正式見你的家長啊。”說到後麵時語氣又輕又軟,甜的讓人心裡發苦。

鐘弗初握緊手機,頓了頓才道:“不用了,爺爺今天有事出門了,讓我們以後再見他。”

“啊?這樣啊。”周予安遺憾道,“看來隻能等下一個假期去看爺爺了。那我下午也不出去了,在家裡補個覺吧,今天累死我了。”

鐘弗初沉默了一會,說道,“乖乖呆在家裡,等我回來,我有一件事要對你說。”

“好,我等你回家。”周予安沒問他是什麼事。+思+兔+在+線+閱+讀+

鐘弗初看著已經結束的通話介麵,隻覺得自己站在一道懸崖邊上,四麵楚歌。

他第一次對未來產生惶惑的不確定,曾經他對未來從未懷有期待,但自從他和周予安在一起後,他也忍不住開始構想那些即將到來的生活。

但這一切從今天開始變得岌岌可危。

有些事情已經快要包藏不住,他可以無視倫理,無視所有人的目光和譴責,甚至可以無視自己背負了二十年的仇恨,但他不確定周予安能不能承擔這些。

他是從小生活在陽光下的人,應該一輩子無憂無慮,能接受自己突然多出一個哥哥,還和自己哥哥相戀嗎?

而自己明明知道真相,卻還繼續和他在一起,他會恨自己嗎?

這些尖銳的問題堵在鐘弗初%e8%83%b8口,讓他舉步維艱。

晚鐘家園在郊區,開車過去要將近一個小時,鐘弗初到的時候,看到院子外的場地上停著一輛紅色跑車,顯然是明妍的車。

他打開院門,看到一個頭髮淩亂的女人坐在院子中央的籐椅上,地上散落著不少照片。

那女人聽到動靜,整個身子顫了下,慌亂抬頭看向他,那一瞬她臉上竟流露出恐懼,好像看到了什麼怪物。

鐘牧遠拄著拐杖過來,歎氣道:“那位女士等你很久了。”

鐘弗初讓鐘言蹊把鐘牧遠扶回房間休息,然後一步步的向明妍走去,有些事情總要有個了結。

明妍騰地從籐椅上站起身,手裡抓著一張照片,看著那個高大的男人正向自己步步逼近,她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那人卻停在離自己五步遠的地方,好像再走近一步就會髒了鞋一般。

她用力的盯著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眼手裡的照片,鐘牧遠說那張照片是鐘弗初剛到晚鐘家園時拍的,她心存僥倖的比對著,想找出什麼推翻事實的證據。

二十年過去,那張曾令她厭惡的麵孔早已模糊,但此時卻突然清晰起來,與眼前的人漸漸重疊,讓她頓生恐懼,尖聲道: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她像燙著手一般將照片丟掉,好像如此極力否認,昭然若揭的真相就會顛覆。

鐘弗初看著眼前的女人,好似看著一個瘋子,他連恨都不惜給了,冷笑了一聲,問道:“他是誰?”卻看到明妍隻是一味的搖頭。

他緩緩逼近一步,看到那個曾讓他痛恨的女人嚇的倉皇後退,殘忍的踩碎了她最後的僥倖,“你忘了?他叫明燁,不是嗎?”

再無轉圜的餘地,明妍聽到那個名字的瞬間,麵容徹底扭曲,她急促的向後退去,高跟鞋重重叩地,卻跌倒在地上。

鐘弗初嫌惡的蹙起眉,對癱在地上的女人沒生出半分憐憫。

明妍呆滯了一會,突然在地上向鐘弗初膝行幾步,她惶然的跪在地上,淩亂的眼淚破壞了精緻的妝容,像最卑微的乞者。

“明燁,我錯了,我一直在懺悔!”她慌張的從一旁地上的包裡翻出一個佛牌,“你看,我經常去佛寺,一直在祈禱你平安!明燁……你原諒媽媽好不好?”

佛牌從顫唞的手心裡掉落,滾到鐘弗初腳下,他毫不留情的踩了上去。

他曾經多麼渴盼叫眼前的女人一聲“媽媽”,一生唯一叫過的一次都不曾被善待,現在這個女人卻匍匐在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