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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雀在 泊岸邊 4360 字 6個月前

立即回去,而是如往常一般去了一趟鐘牧遠的病房。

這個點老人一般早就睡了,他進去的時候卻發現鐘牧遠正精神奕奕的看著他,顯然等了許久。

“弗初,過來。”鐘牧遠朝他招了招手。

鐘弗初走到病床邊,皺眉道:“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睡?”

鐘牧遠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他說道:“弗初,你還記得二十年前的今天嗎?”

鐘弗初垂下目光,眼中晦暗不明,沉聲道:“記得。”

怎麼會不記得,二十年前,他也曾滿懷期待,卻被親手推入深淵,斬斷所有希望。

鐘牧遠瞧了瞧鐘弗初的神色,歎氣道:“再過幾個小時,就是我撿到你的時候了,沒想到一晃二十年過去,你已經長這麼大了。”

老人昏黃的眼睛裡有些淚意,說道:“所有孩子裡,你最優秀,也最讓我不放心。我給很多孩子取名字,但你的名字我卻沒取好。我的本意不是讓你背著包袱,人活在世上,能輕鬆一點就輕鬆一點,你明白嗎?”

鐘弗初握住鐘牧遠蒼老的手,低聲道:“爺爺,您不用擔心我。”

鐘牧遠看著鐘弗初,心中百感交集,這是他帶大的孩子,在遇見他之前未被善待,遇見他之後卻也沒過上舒坦的日子,為他和這一大家子犧牲繁多。

他沒再提起過往,轉而笑著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娶媳婦?”

鐘弗初怔了怔,一時沒反應過來,無奈道:“這就是您不放心的地方?”

“當然了,你和葉闌我都不放心,而立之年的男人,竟都沒找到成家的人,論誰的家長也不會放心。”鐘牧遠神色固執,這件事他已經憂心許久,但也沒指望鐘弗初能給他個肯定的答覆。

“或許明天就找到了。”鐘弗初突然道。

鐘牧遠愣了愣,哼道:“你怎麼和葉闌那孩子一樣會敷衍,永遠都是明天,可明天在哪兒呢?”

鐘弗初沒有接話,他目光放遠,不知想到了什麼。

告別鐘牧遠後,鐘弗初在深夜裡開車回家,十二點一到手機裡的短信紛至遝來,除了廣告資訊,還有晚鐘家園的其他家人和醫院裡的同事。

葉闌直接打了電話過來,說禮物已經放在了他辦公室裡,掛斷前說了句:“弗初,很高興認識你二十年了。”

他停好車,一邊往家裡走,一邊看著短信,進電梯後他又收到了物業自動發送的短信。

“鐘先生,祝您生日快樂,願您在今天收到最好的生日禮物。”

“叮——”電梯到了,他關掉手機從電梯走出去。

抬眼一望,家門口蹲著一個人,雙手抱著膝蓋,頭一點一點的,正在打瞌睡,旁邊放著一個蛋糕盒子。

最好的生日禮物。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直到背後的電梯自動關上門才回過神,放輕了腳步向家門走去。

門上貼著一張便利貼,上麵用記號筆寫了碩大的兩個字:週六。底下畫著一隻被烤熟的鴿子,鴿子上插著一把刀,幼稚的威脅。

鐘弗初眼中浮現笑意,他彎下腰,摸了摸周予安的頭,又摸了摸,才出聲喚道:“周予安。”

周予安一下子就醒了,猛地抬起頭,見到鐘弗初望著他笑,一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怔了片刻,才被鐘弗初從地上拉了起來。

蹲久了腿有些麻,周予安原地活動了下腳腕,那股麻意幾乎讓他有些站不穩,還好鐘弗初握著他胳膊的手還沒放開。

“鐘醫生,生日快樂啊!”他甩了甩頭,突然想起自己的使命,將地上的蛋糕捧了起來,給鐘弗初看,獻寶一樣的笑道:“這可是我自己做的蛋糕,送給你。”

鐘弗初接過來,蛋糕盒很精緻,被淡黃色的絲帶係著,他聽周予安興奮道:“蛋糕要趁熱吃,我們一起吃蛋糕吧。”

也不知道蛋糕哪裡需要趁熱了。

鐘弗初看向周予安睏意模糊的眼睛,拒絕道:“不行,太晚了。”

周予安看了眼時間,確實已經一點多了,他不甘心道:“明天週六啊,可以睡懶覺,熬點夜沒什麼的。”

鐘弗初卻拿著蛋糕不為所動,說道:“回去早點休息。”語氣有些嚴肅。

周予安怏怏垂下頭,嗯了一聲,念念不捨的往自己家門口挪動,一步三回頭的看著鐘弗初,就差把眼睛黏上去了。

在走到家門口不得不要進去的時候,他聽到鐘弗初在背後說:

“周予安,謝謝。”

周予安瞬間轉過身,揚起大大的笑容道:“不用謝!”

鐘弗初回到家裡,澡也沒洗,將蛋糕擺在餐桌上。

蛋糕一看就是周予安本人做的,畫的歪歪扭扭的皮卡丘,定非出自蛋糕師之手。

鐘弗初盯著看了許久,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然後去洗了手,坐下來認真的開始吃。

手機相冊有幾千張手術圖片,大片大片的血紅肺部組織裡,終於有了不一樣的顏色。

第二天周予安一大早就醒了,今天還有最重要的任務。

他和鐘弗初約的是晚上八點,地點在文華市江灘邊的廣場,那兒附近有一座教堂,夜晚兩岸燈火璀璨,是約會的好場所。

即使還有十幾個小時,他卻已經開始緊張的摳沙發,看了眼沙發上從公司拿回來的皮卡丘玩偶服,更緊張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五點,他一個人抱著玩偶服打車到廣場附近的一個咖啡館換裝。

“先生,需要幫忙嗎?”服務生目光奇怪的望著正往自己身上套玩偶服的周予安。

周予安終於把身體套了進去,頭還在一旁擺著,他無法彎腰,問道:“謝謝,能不能請你幫忙把我的頭安上?”

“……好的,請稍等。”服務生將地上皮卡丘的大頭抱起來,罩在了周予安頭上。

眼前猛然一黑,像罩了一口黑鍋。

還好眼睛有洞,他透過洞向外看了看,視野有點兒小,但也不影響行動。

這個皮卡丘玩偶十分還原,意味著頭大腿短肚子圓,他剛走開一步就摔在地上,四腳朝天了。

服務生們見狀紛紛跑過來把周予安從地上扶起。

“您沒事吧?”有服務生擔憂的問道。

周予安搖了搖頭,但外麵其實看不到,隻能聽到他甕聲甕氣的聲音:“沒事,還挺好玩的。”

確實沒事,玩偶太厚,他摔在地上一點兒感覺都沒有,還恨不得原地滾幾圈。

周予安被服務生一路“攙扶著”走到門口,他感激的原地蹦了蹦,大聲說道:“謝謝你們,我走啦!”

服務生們擠在門口,小聲討論道:“這麼熱的天還要穿玩偶服發傳單,真可憐。”

周予安在瑰麗的暮色中搖搖擺擺的走上了通往廣場的街道。

路上不少人回頭看他,尤其路過的孩子們總要揪一揪他的尾巴,他左支右絀,本來步子就慢,還走走停停,更慢了。

別的還好,主要是熱,周予安從來沒這麼熱過,覺得自己頭頂可以冒噴泉,不禁埋怨起來,如果鐘弗初喜歡的不是皮卡丘,是美國隊長或者蜘蛛俠就好了,他願意天天扮演。

過馬路的時候,綠燈一亮他就開始奮力的行走,奈何腿太短,一著急給當場撲到斑馬線中央,還是交警趕過來把他抬到了街對麵。

他向交警道了謝,繼續往廣場走,路上不知道是哪個傻逼重重捶了一下他的腦袋,他追不上人,隻能氣的原地蹦了蹦。

廣場近在眼前,他加快速度往那邊走,突然看到身邊不少人都在閃避,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灑水車已經隨著悠揚的音樂揚長而去。

“媽媽,這個皮卡丘尿褲子了嗎?”路過的小女孩問道。

“……”周予安氣的都沒力氣蹦了。

好不容易走到廣場,他看了眼教堂的鐘,才七點,還要等一個小時。

手機在褲子口袋裡裝著,他無法拿出來玩,隻能一屁股坐在長椅上等人,但很快一群熊孩子跑過來要玩他。

他被熊孩子玩了會後,又有一對情侶過來要和他合照。

周予安被迫成了江灘廣場最大號的吉祥物,被蹂躪的兩隻耳朵都垂下了,尾巴軟綿綿的拖在地上,累的攤在椅子上喘氣。

到了八點,他在約定好的教堂門口等鐘弗初,卻遲遲沒有見到他過來。

怎麼回事?不會真的放他鴿子了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透過皮卡丘的眼睛焦急的逡巡了一圈,卻始終沒有見到那個身影。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半小時……緊張和期待都隨著教堂上的白鴿簌簌飛走,夜光風箏在天際拉扯出延綿的銀線,嘈雜的喧囂在耳中無聲無息的升騰。

廣場上來來往往的人煙裡,有一個圓滾滾的皮卡丘,醒目而落寞的守著教堂的鐘,看著時針從八指到九。

“洛洛,我愛你!”

身邊陡然傳來一個男人的呼喊聲,周予安心臟猛的跳了下,然後重重落回%e8%83%b8腔,像是坐過山車經過頂峰的一瞬,虛驚之後,隻餘心悸。

不可能是鐘弗初的聲音。

他緩緩轉過身,看到一個男孩舉著玫瑰花,跪著對一個女孩大聲表白。

蠟燭擺成愛心的形狀,旁邊放著一個音響,在放《今天你要嫁給我》。

真土。

可還是很羨慕。

周予安站在擁擠的歡呼與掌聲中,或許是汗水從額頭流進了眼睛裡,他眼前有些模糊不清,光影都閃爍起來。

“能請你過來見證一下嗎?”那男孩看到他雙眼一亮,走過來對他說道。

他想說我是皮卡丘,不是丘比特,秀恩愛請不要找我。

但他還是順從的走了過去,那女孩似乎很喜歡皮卡丘,激動的忘了男朋友,張開胳膊牢牢把他抱住,蹭了蹭,還揪住他的雙耳在大腦門上親了親。

男朋友在旁邊說:“你要是喜歡,我把它買下來。”

天哪,有沒有天理了。

周予安閉上眼睛,自暴自棄的任人非禮。

但這時盛大的熱鬧戛然而止,他聽到熟悉的聲音說:

“抱歉,這是我的。”

第二十九章

“這是我的。”

世界變成巨大的心跳,江水與夜空頃刻顛倒,漫天漂浮的星光在眼前閃爍,所有的浩瀚都化為渺小。

“不好意思,我隻是開個玩笑,我不知道這是你的。”

先前告白的男孩吞吞吐吐的道歉,他卻已經聽不清了,隻透過皮卡丘的眼睛,怔怔看到鐘弗初正低頭望著他,目光輕而易舉的穿過頭罩,與他的視線疾疾相撞。

然後他被鐘弗初拉住滾圓的手,離開了哄鬧的人群。

腦袋和%e8%83%b8腔齊齊共鳴,他笨拙的邁著短小的步子,慢吞吞的搖擺著移動,有很多話堵在%e8%83%b8口,可他卻不想打破現時的寧靜,怕是一場大夢。

鐘弗初拉著他一直走到靠近江灘的蘆葦叢邊,人少了許多,但依舊有三三兩兩的情侶相擁而過。

一人一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