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一攥,惡狠狠地瞪了遊寅一眼。
“臭流氓!”
倪嶼生從他身上下來,隨手扯了扯身上被搓皺的病號服。
對惡心蟲類的恐懼漸漸被衝淡後,她也終於注意到男人身上沉寂卻優雅的氣息。
她停了動作,不確定地湊近遊寅的%e8%83%b8膛,嗅了嗅。
偏冷淡的木質調,混著一點禁欲的檀香。
像被山林中被晨霧包裹著的朽木,帶著蓬勃的涼意,濕漉漉的,卻不老氣。
遊寅冷漠地瞟了眼自己的豬隊友,低睫,注意到小姑娘的動作。
他散漫地將手插在口袋裡,懶洋洋道:“舍不得?”
“……”
倪嶼生無語地看他眼,到嘴邊的那句“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硬生生地被咽回去。
她真這麼問了,這人八成以為自己是在搭訕呢。
頂著遊寅似笑非笑地目光,倪嶼生露出一個非常嫌棄的表情。
她癟嘴,意有所指道:“我就說自己身上怎麼味道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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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嶼生藏在檔案櫃裡時,終於聯係上了好友。這會她剛從檔案室出來,打扮騷包的閔浪亮相,來接倪嶼生。
遊寅認出來人是停車場青天白日搞車震的情侶一員,眉梢饒有興致地挑了挑。
可這眼神落在閔浪眼裡卻不是那麼回事。
桀驁的目光掃過遊寅時,紈絝少爺天生敏銳的“魅力強者”雷達,暴躁地開始不停響。
“那人是你朋友?”往山下開的車上,閔浪執著地打聽。他心眼小的跟針孔似的,最不待見身邊的BKing了。
“他啊,今天碰巧認識,幫我打掩護來著。”倪嶼生環視車廂一圈,捏著鼻子試圖尋找到氣味起源,滿滿地嫌棄,“什麼味啊,你這車載香水趕緊換了,熏死人了。”
倪嶼生從包裡摸出個淺粉色的玻璃瓶,仔細地在車廂裡噴了幾下。
香氣緩慢地擴散,舒緩著倪嶼生不怎麼高漲的情緒。
恍惚間,她想到男人身上那股清淡卻清晰的檀香,熟悉極了。
她愣怔片刻,心不在焉地把香水留到閔浪車上,淡淡道:“浪哥。”
閔浪降下兩邊的車窗,通過車外鏡望了眼越來越遠的醫院門匾,正說了句:“我們竟然沒被人攔。”
聽到倪大小姐突然正經八百地喊自己,他揚聲嗯了下,歪頭看她。
仔細算起來閔浪比倪嶼生小六個月,但女孩子嘛,天生嬌氣矜貴,就該被哄著寵著。
更何況倪嶼生在法國火場遇險的經曆對身邊親友打擊很大。
瞧著大小姐眼底隱隱流露的不安,閔浪隱隱擔憂道:“頭又疼了?”
倪嶼生張張嘴,唇色是天然卻飽和的嫣紅色。她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茫然地搖搖頭。
說自己無意在醫院的檔案室看到疑似是Mist的檔案信息,還是說自己突然缺失了火場的記憶內心惶惶不安像是心缺了一塊似的,以至於遇到了一個熟悉又迷人能夠紓解她的不安與輕抑的味道,因為遲遲尋不到線索,便焦慮不安。
閔浪平日玩賽車,在蜿蜒的盤山公路上,將車子開得穩穩的。
他連著幾次看向副駕,見倪嶼生注意力都在手機上。
有語音不高不低的被播放,在促狹靜謐的車廂裡,尤為響亮。
“不得不說,倪嶼生這次火場救人的舉動真是太帥了!她從小嬌氣,腳踩的每一塊地磚都被打蠟拋光鋪上紅毯,空氣要被過濾處理味道必須符合她的心情,虛榮得恨不得生活每時每刻被鮮花掌聲和各種歆羨仰慕的目光簇擁。但關鍵其實表露出來的那股行俠仗義得匪氣特彆的欲。尤其是這次,她在生死攸關的時刻,還能有這種責任心,真的太讓人敬佩了。”
卷翹地睫毛掃了掃,倪嶼生垂眸,嘴角彎起露出兩個淺淺梨渦:“喬漾編排了我這些年,終於說了回實話。不過彆以為這就能討好我。”
閔浪嘴角抽搐,擔心她真是多餘的,這作天作地的大小姐,不把人折磨的渣都不剩就不錯了,誰能欺負的了她。
她打開的是群聊,語音自動連播,緊跟著響起的另一個女聲譏誚刺耳:“不會還有人不知道吧,她在模特圈名聲壞得被全網罵,這是不爭的事實。她以為隨便走兩個秀場就能標榜國際名模,真是不知道掉價兩個字怎麼寫。當秀場嘉賓不比拋頭露麵的戲子高貴多了?現在為了嫁進遊家,她竟然開始洗白了,見義勇為上社會新聞,真有你的。有一說一,這次洗白確實成功。”
“什麼嫁進遊家?”
“你們還不知道嗎,倪大小姐要和遊家那個便宜少爺訂婚了。”
語音戛然而止。
倪嶼生猛地偏頭,震驚臉,不可思議地問閔浪:“他們說的是那個險些把我家搞破產的遊家嗎?”
北央是遊姓重災區,遊家最顯赫的門楣便是仁邇集團的對家寶貢集團。
身為仁邇集團的千金,倪嶼生是非分明地表示:“那個便宜少爺是什麼皇親國戚的背景,也配我低嫁嗎?單就是遊家人這一點,我必不可能和他扯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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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室內,陳遇也正在看遊寅近半月記錄的生活信息與醫院給出的專業性診斷報告。
一貫溫柔清雋的男人,表情略顯糾結。
遊寅知道是自己的狀況不容樂觀導致。
他垂眸,百無聊賴地移開視線。手機嗡一聲,有簡訊進來。
是倪俊。
【我雖然很難接受欺負了二十年的妹妹要嫁人的事實,但想想或許選擇你是個不錯的決定。】
遊寅發過去:“不借錢。”
另一端,倪俊轉頭看助理,不可置信地問:“我是那種要做什麼都寫在臉上的人嗎?”
診室內,遊寅盯著左上角的“正在輸入中”,聽到陳遇也喊了一聲“阿寅”,才抬頭。
“你最近失眠越來越嚴重了。”陳遇也斂眉,將手裡的報告合住,端正坐好,準備正式開始今天的問診,“這樣下去隻會加重你的狀況……”
另一端,倪俊編輯完新的訊息,點擊發送,開始一下下地晃著二郎腿。
他一隻手隨意搭在膝上,修長的手指有規律地打著節拍。
因為遲遲沒收到回複,倪俊沒底氣地再次看向助理,感情飽滿地念了遍自己的彩虹屁。
聽完後,助理眨眨眼,欲言又止。
在倪俊期待的目光中,助理委婉地點評:“有‘感動中國人物’頒獎詞nei味了。”
“……”
診室內,遊寅的這次問診足足進行了四十分鐘。
結束時,遊寅神思有些恍惚。他垂眸看到滯留在屏幕上方的信息,遲疑了好一會才想起四十分鐘前正和倪俊聊天。
他定睛看了兩遍倪俊發來的最新消息。
【我很真誠地向你展示我的友好。和身邊這圈少爺公子比起來,你低調剛毅、誠懇寡言。彆人對你冷漠、無情、不遂意,而你始終驕傲、優異、以德報怨。雖隻短短兩麵,我卻願意給予你信任,這是多麼偉大的情誼啊。】
怕不是個傻子吧。
他臉色冷冰冰的,眼底情緒淡淡的,嘴角不走心地翹了下,回複:“原本隻是不想當你妹夫,現在後悔當你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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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倪大小姐扯著哈欠跟閔浪出現在一家新開業的酒吧外。
月色交織著霓虹,將女孩俏麗的身型勾勒的風情萬種,但她頂著張清純初戀臉,皮膚通透,又單純得要命,散發著讓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Niyus過去隻是在時尚圈有名,經過“在法國舍命搭救華人同胞”的社會新聞後,知名度更加響亮。街上有人認出她,舉著手機在偷拍。
“喬漾這暴發戶氣質,怎麼選了這麼個地兒。”倪嶼生懨懨地嘀咕完,將目光從街對麵斑斕的燈光下一對抱著脖子各種摩攃的男女身上移開,就看到了曹操,啊不是,看到了喬漾。
以及喬漾對麵那道挺拔的身影。
男人非常英俊的五官被晦暗分明的光線勾勒得棱角分明,身處在雜亂喧鬨的市井街頭,依然擋不住那股帶著天生傲氣的矜貴勁兒。
遊寅不耐地皺著眉,幾次要走卻被喬漾伸出胳膊擋住路。他端著紳士做派,麵對纏女,耗儘最後的耐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喲,這不是喬漾晌午吃癟的男人嘛。”閔浪記憶超群。
倪嶼生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伸出一根手指將墨鏡勾下來,目光擦過從上邊緣打量著。聞言,她轉頭:“吃癟?”
“白天喬漾為了要他的號碼,從SKP的紅路燈路口一路追到淮陀山。”
墨鏡掛在鼻梁上有些滑稽,倪大小姐盯著喬漾的方向,興味正濃地挑了挑嘴角,嗤了口氣。
喬漾正為要不到微信而苦惱呢,遙遙地注意到倪嶼生,眼睛發亮,興奮地伸直胳膊擺動著打招呼:“笙笙!”
倪嶼生飛快地將拉到鼻梁上的墨鏡重新推上去,企圖假裝不認識她。
片刻後,倪嶼生被喬漾熱情地挽著手臂,炫寶似的衝麵前拒人於千裡之外的遊寅道:“你們男生不都將Niyus視為女神嗎?喏,Niyus是我姐妹,我拿她的微信和你交換啊。”
生怕倪嶼生會拆她的台,喬漾拍著%e8%83%b8脯打完包票後,又湊到倪嶼生耳邊語氣哀求地說悄悄話:“我和小鈺他們打了賭,一定會要到這個帥哥的聯係方式。笙笙,你幫我這一次,之後讓我做什麼都行。”
倪嶼生尬笑著,大腦中吐槽彈幕2倍速飄過。
遊寅這種清心寡欲的高嶺之花,像是會欣賞彆人的人嗎?他的時間都用來自戀了。
這喬漾直接蠢死算了,能要到異性的聯係方式,她倒立化妝。
倪嶼生正打算做善事,略展茶藝幫喬漾完成賭約時,隻聽——
“好啊。”男人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答應了。
應了。
了。
倪嶼生大腦的彈幕係統突然宕機。
她詫異地抬頭,對上男人沉靜如水的黑眸:“?”
+04章
不過轉瞬,倪嶼生接受了“她不是高估了遊寅的定力,而是低估了自己的魅力”這一事實。
悶騷嘛,可以理解的。
倪嶼生翹起嘴角,衝遊寅心照不宣地笑了下,勉為其難地給這個小迷弟留個微信。
誰想,她手機都遞出去了,男人卻沒動作。
倪嶼生抬眸,不解地衝他挑挑眉,心想,他是拿到女神的微信,太興奮樂傻了嗎?
“不是我加。”遊寅抱歉地解釋。
“?”
說話間陳遇也泊好車過來,從後麵拍了遊寅肩膀一下:“碰到熟人了?”隨著往前走兩步,陳遇也才看清倪嶼生,笑道,“Niyus呀,好巧。”
“巧。”倪嶼生臉色不佳,扯出個笑,她似乎意識問題。
果真。
遊寅衝好友示意:“你手機給我。”
陳遇也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