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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超大號的監控精。

不是一般的監控精。

顧灼灼心臟狂跳,但是溫嶽……

他偷偷看了溫嶽一眼,發現他表情冷厲,肌肉緊繃,呈現一種極端的防禦姿態。

彷彿一盆涼水兜頭澆下,顧灼灼意識到,溫嶽在抗拒。

不是抗拒告訴自己這件事,而是抗拒這種行為。

他是真的覺得很討厭,而不是僅僅覺得,“顧灼灼會討厭”。

他沒說話,車開到海庭,溫嶽先下去了。

顧灼灼一路都在思考應該怎麼說,給小唐打了個手勢就追上去。

溫嶽走得很快,顧灼灼有點著急。

“溫嶽!”他喊:“慢點,等等我!”

溫嶽轉身看他,沒什麼表情,像撕下了一層偽裝。

“你怎麼認識他的?”顧灼灼喘氣,推了推他示意繼續走:“他怎麼能認出我的?”

“……同學。”溫嶽有些遲疑,卻仍然回答了:“我給他看過你的資料。”

“你同學都認識我?”顧灼灼進屋,換了鞋,都是日常動作。

溫嶽定定看他一會兒,放鬆了一點,也跟著換了鞋進屋:“……也不是。”

“這樣啊,那你也沒幹什麼啊。”顧灼灼笑了笑:“你當初把我帶回去,又不覺得這是錯,隻是讓同學找我,這算什麼?哪裡就討厭了。”

溫嶽站在門口,看顧灼灼一邊說一邊泡茶,然後放到茶幾上。

“不至於。”顧灼灼說。

溫嶽張了張嘴,臉色沉鬱,不爽於顧灼灼的漫不經心。他不明白。

可反而是顧灼灼不肯放過這個話題。

“還記得我說過,我做的那個夢嗎?”顧灼灼突然轉移話題:“那個夢裡,你做了更多更過分的事……我都不覺得討厭。”

“無論多過分,”他又強調一遍:“我都不怪你。”

***

“後來呢?”橙子快要急死了,拿吸管戳她的橙片酸奶火龍果汁。

“就沒什麼了,講了一堆我做夢的事……”顧灼灼和橙子對著坐在鐘聲樓下的水吧,各點了一杯特調:“回過神來我就跟中毒了似的講了好多,然後他讓我睡覺去。”

顧灼灼眼神迷茫:“就……明明是他先自爆,我心疼死了,變著法兒安慰他。結果到最後變成了我說他聽,而且我快把自己說完了。”

“是不能說的事嗎?”橙子懵了。

“我也……不知道。”顧灼灼嘆了口氣,回想起來簡直欽佩得要命。

覺得溫嶽簡直不是人。

自從上次弄了個做夢的藉口,他有時候會提起來。但溫嶽從來默默的聽,不怎麼評論他“夢裡”的事,他以為溫嶽沒當真,放鬆了警惕。

但是這種事怎麼可能真的不當真呢?顧灼灼懊惱地想,自己早該知道的。

王煦晨的事他的確不知道,上輩子後來也沒見過他。

這個消息把他炸著了,加上溫嶽難得有這種……脆弱的表現。他腦袋一熱,感覺以心換心的時機到了,回過神來時除了那晚碼頭的事,別的幾乎倒了個乾淨。

他甚至說了“為什麼要捨棄江源那塊地,轉去投資灰市?灰市有什麼特別的嗎?”這樣的問題……

顧灼灼昨天睡覺前回想一下,出了一身冷汗。

上輩子他經手了江天集團一半的業務,有個項目印象深刻。在江源和灰市的選擇中,他理所當然地選了利益更大的江源。

前者是塊肥肉,交通發達的衛星城,這些年一直爆炸式發展。後者身處內陸,是個三四線小城,除了一些不大的古蹟實在沒有特色。

他來到這一世,對於溫嶽竟然選擇了灰市感覺十分不解,不小心問了出來。

可這些他是不應該知道的。

溫嶽這樣聰明的人,會懷疑到什麼程度,顧灼灼實在不知道。他都有種衝動,要是今天溫嶽再問起來,索性坦白算了。

再怎麼也不至於把他送進精神病院吧。

但早上溫嶽神色如常,一字沒提他說漏的嘴,還送他來了公司。

正好橙子在附近玩,他就下了樓跟她倒苦水。

橙子喝著她的火龍果汁,總結道:“所以,昨天溫首富因為你多看了他朋友A一眼,吃醋了。為了讓你少看那個朋友A,他不惜爆料這位A是他派出去的人物,之前對著你滿口謊話!”

顧灼灼:“…………”哪裡不對的樣子但你繼續。

“然後他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太變態,跟蹤尾隨還偷拍什麼的,自暴自棄地讓你離他遠一點,否則他奇怪的癖好會傷害善良單純的你!”

“沒有偷拍。”顧灼灼糾正。

“然後你覺得十分羞愧和感動,想告訴他你們什麼鍋配什麼蓋,並不會被傷害,於是你拿開始說自己的故事,不小心說了一堆不能說的事?”

顧灼灼簡直要欽佩橙子了,啪啪啪為她鼓掌。

“總之,”他說:“他今天一個字都不提我的夢,像沒聽過一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橙子轉轉攪拌棒,想了想,說:“那你索性攤牌唄?不能說的都說了,還怕什麼呢?就像你不會嫌棄他,他也不會因為什麼事討厭你的吧?”

顧灼灼出神片刻,向後靠在椅背上,半晌說:“因為還有更不能說的事。”

他閉眼:“我還沒做好準備。”

今天他忙了一上午,又開了個會把霧影閣的女主定下,告訴邱菱角這個好消息的時候,小姑娘高興得都哭了。

和裴思餘他們聯繫過,對方在電話裡都驚喜得差點坐火箭上天,可以說是個喜氣洋洋的早晨。

但是他一空下來,就會想起昨天溫嶽緊繃的身體,自我厭惡的話語。

他相信那不是策略,就是溫嶽真實的想法。

非常心疼。

可是要告訴溫嶽,那不是一場夢,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撇開他相不相信的問題,顧灼灼必須直麵那個事實——溫嶽是因為他而死的。

夢見他死了,和夢見他因為我死了,在顧灼灼這裡同樣是個有著巨大差異的話題。

前者他可以撒嬌似的說出來,後者,至今仍然在他的噩夢裡徘徊。

況且還要考慮溫嶽質疑他精神狀況的可能性。

畢竟一般人,尤其是溫嶽,相當地崇尚科學。

橙子唉聲嘆氣起來:“哎呀我的老天爺爺,看著你們真是糾結又捉急,還是男人嗎,男人難道不應該說開了就幹嘛。”

這個幹字被重點強調,顧灼灼一言難盡地看她:“你是又看了什麼小說?”

“不說這個了,我的小林西最近怎麼樣了?是要有戲演了嗎?”橙子興致勃勃問。

“啊,對。”顧灼灼說:“不出意外年底上,下半年還會拍別的,明年應該不止一部吧。我們公司新聘了兩個一線經紀人,看他們的安排了。”

橙子收到第一手消息,顧不得對麵坐著人,迅速低頭打字,應該是在給她的小姐妹發消息。

“開心,嘿嘿,”橙子打字間隙抬頭說:“感覺今天的特調果汁都特別好喝,這家店是換了老闆嗎?”

“謝謝誇獎。”顧灼灼打了個哈欠。

“?”橙子愣住。

“是的,這家店我盤下來了,上次跟溫嶽過來,他們家竟然不賣冬季養生茶。可惜花了三個月交接,現在都快夏天了。”顧灼灼遺憾地說。

橙子麵無表情地鎖上手機屏。

男人是不是都有毛病?秀恩愛秀成這樣還他媽不結婚?

橙子陷入了今日哲學思考。

三秒後她突然想起來還有個事沒問:“對了灼灼,你說的那個王煦晨的黃片兒資源,還有嗎?拷我一份啊!”

***

王煦晨美滋滋來到鐘聲文化談合同。﹌思﹌兔﹌在﹌線﹌閱﹌讀﹌

那天溫嶽深夜給他打了個電話,字字帶刺的損了他一通,按照溫嶽的涵養和一貫的情緒起伏換算,基本等同於別人的破口大罵。

王煦晨迷茫地抱著他的小被子,嗯嗯啊啊半天才大概明白了溫嶽抽什麼風,頓時處在了極端的幸災樂禍裡,就差高歌一曲好運來表達快樂。

老男人翻車,喜聞樂見啊,我還沒怎麼樣呢,你倒先暴露了。

但是這個賠罪宴是得安排上了,王煦晨如是想。當初騙這個小朋友信口胡謅,現在想想確實有點心虛,都怪溫嶽。

王煦晨快樂了好幾天,又接到鐘聲遞來的劇本,看完後更快樂了。

他最近閒得長毛,在國外的電影節五年陪跑,陪得國內市場媽都不認了。本來還想著演個破爛網劇什麼的,結果想多了,網劇已經是小鮮肉的天下,他這樣的倒給錢劇組都不要,嫌老。

本來他都打算捲鋪蓋回國外去了,結果小朋友竟然給他這麼大的驚喜,這還不是溫嶽看在老相識的份兒上遞的人情。

正正經經的好本子。

王煦晨對顧灼灼的印象終於從“溫嶽的小朋友”轉化為了有名有姓的“顧灼灼”三個字,興趣度直線飆升。

來到鐘聲文化,看到哪兒哪兒都漂亮的大樓,他心裡暗嘆。

不愧是溫嶽那波精英教育裡長出來的小孩,就是跟他種學渣不一樣。他自己搞個工作室統共仨員工帶保潔,這樣都嫌煩,人家隨隨便便買這麼大的公司,眼看著就起來了。

眼界問題啊。

顧灼灼沒在公司,他也不在意,跟這邊的負責人確認好細則,簽了合同。

完事打了個電話給溫嶽。

“小朋友今天沒在公司嘛,”王煦晨樂樂地說:“沒法兒給你拍照了,嘿嘿。”

“……”溫嶽語帶涼意:“他在我這兒。”

“哦!‘陪陪你’去了是嗎?害,早說嘛,我還期待了一下,畢竟你家小朋友那麼可愛,還跟我同行,我也喜歡跟他聊啊!”

溫嶽那兒沒聲了。

王煦晨一個激靈,意識到該點到為止了,趕緊找補道:“說正事兒,我今天請你們吃飯,給小朋友賠罪,你們有時間嗎?問問小朋友啊!”

電話那頭窸窸窣窣了一陣,傳來顧灼灼的聲音:“王叔叔。”

王煦晨:“???”

顧灼灼冷冷說:“小朋友向你問好呢,叔叔。”

王煦晨:“…………”

王煦晨擦了擦汗:“那啥小顧啊,咱當沒聽見,問你們,今晚頌春樓去不去?我位子都訂了。”

“行。”顧灼灼爽快說:“不見不散。”

王煦晨這個人,顧灼灼心裡給他起了個綽號,魔方精。

相當多麵。

人生如戲說的就是這種人,不熟的時候他真的以為是多麼穩重儒雅的前輩。結果原型一暴露,形象毀得渣都不剩。

恍惚掛掉電話,顧灼灼還有點迷茫,問溫嶽:“他是這麼個人?”

“挺煩的。”溫嶽說。

能從溫嶽嘴裡得到一個“煩”字評價,真的不容易,顧灼灼刷新了他人物檔案——煩人的魔方精。

“其實我讓他留意你,也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