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流出來。
“正經事?”他抿嘴說:“你說話就和那些大人一樣。”
他生氣了:“你什麼都分不清……你把什麼都混在一起!”
“我到過一個星球,上麵住著一個紅臉先生。他從來沒聞過一朵花。他從來沒有看過一顆星星。他什麼人也沒有喜歡過。除了算帳以外,他什麼也沒有做過。他整天同你一樣老是說:‘我有正經事,我是個嚴肅的人’。這使他傲氣十足。”
其星道:“他簡直不像是個人,他是個蘑菇。”
顧灼灼一直在看他,麵上的表情從煩躁到難堪,再到現在的迷茫。
“是個什麼?”
“是個蘑菇!”其星吼道。
顧灼灼一拍手:“卡!好!”說罷笑起來:“太厲害了其老師,我要失業了。”
這話是回應其星剛剛的調侃,畢竟節目裡他咖位低,奉承要有來有往。但其星明顯有點不好意思,不太從容地擺了擺手,在大家的熱烈鼓掌中說:“都是顧老師教得好。不過這段台詞也寫得好。”
他苦笑:“太紮心了。”
大家齊齊嘆氣。
任高遠道:“整天忙啊忙啊,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就是覺得好忙,停不下來,也不敢停下來。”
顧灼灼默寫的時候沒覺得,現在細細一想,自己也好像被裹挾在洪流中。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忙忙碌碌,馬不停蹄。
他迫不及待想要改變,改變自己的軌跡,改變溫嶽的軌跡,整晚整晚做噩夢。
明明前世的十年他幾乎失去了感知快樂的能力,為什麼現在重新得到了,還不珍惜呢?
其實不用太在意結果,享受過程才是更重要的。早上溫嶽喝湯的時候,他一瞬間想要表白,想問問自己到底是不是特別的,現在卻打消了這個念頭。
好像僅僅是並排坐在一起,就很快樂了,世界都飛滿了五彩的肥皂泡泡。
顧灼灼下意識看了角落一眼,溫嶽手裡端著平板,忽然心有所覺地抬頭。
他迅速移開視線,感覺耳根發燙。
“既然這樣,我們一起去看星星吧?”劉大廚提議:“雲霧村空氣好,又沒有光汙染,現在外麵肯定很漂亮啊!”
大家當然應了,攝像大哥們開始搬攝影機,縮在角落的助理們紛紛上樓給藝人拿外套。
溫嶽也從角落出來了,和顧灼灼並排站在門廊下。
顧灼灼呼了一口氣,感覺涼意直入肺腑,不禁握住溫嶽的手,發現他的手涼冰冰的,就想把身上的薄外套脫下來給他。
溫嶽按住他,不讓他動,這時小唐帶著兩件外套下來了。溫嶽接過來,沒說話,讓顧灼灼張開手,理所當然地給他套衣服。
大家都有衣服穿,頓時顯得藍粒一個女生孤零零的,穿著單薄的衣服在寒風裡瑟瑟發抖。
小唐自從早上談過這件事,今天一直注意著藍粒的助理。
這時她一邊順著眾人的目光看藍粒,一邊小聲匯報:“藍粒的助理一刻鐘前上樓了,一直沒下來。他好像姓張,也不怎麼跟我們說話,看起來挺嚴肅的。”
顧灼灼記得,這個小張長得不起眼,身高也很平凡,沒什麼存在感。但是再平凡也是個男生,比藍粒壯一大圈,平時人多的地方都在前麵護著藍粒,比起助理看著更像保鏢。
“她怎麼不給小張打電話啊。”小唐心軟,抱怨道:“攝像還沒搬好呢,至少也要再拍個十分鐘吧?這樣吹風會不會受涼啊?”
“小唐。”溫嶽忽然交代她:“你去問她要不要幫忙拿衣服。”
小唐看了一眼顧灼灼,顧灼灼點頭示意她照做,於是她認命地去藍粒那裡。
顧灼灼問:“不是說不管閒事麼?”
溫嶽笑了笑,說:“聽聽她怎麼說。”
果然,小唐上樓去,她自己朝這邊走過來。
“溫董,灼灼。”藍粒把頭髮捋到而後,露出被風吹得發紅的耳垂,視線微微向下,說:“謝謝。”
顧灼灼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懶得猜,直截了當問她:“你助理有問題?不行就告訴高層,再不行報警。”
這話說得非常何不食肉糜,藍粒眼神複雜地閃了閃,最後說:“謝謝你們,那天是我打擾了。其實我助理人很好,什麼事也沒有。”
說罷她點點頭,寒風吹起她散落的頭髮,離開的背影顯出幾分蕭索。
不一會兒唐芮和藍粒的助理小張一起下樓了,藍粒穿上衣服,溫嶽他們退到客廳裡,攝像開始拍他們一起看星星的場麵。
顧灼灼心想怎麼這麼冷啊,一點也不浪漫!不是初秋嗎,明明江城海拔差不多,根本沒有這麼冷,熱島效應這麼厲害嗎!
然而他們還要裝作一點也不冷的樣子聊天,說,哇,這就是小王子的星空,果然應該駐足好好觀賞,生活就應該慢一點,再慢一點……
拍了五分鐘,總導演終於宣布收工,任高遠一麵高喊“我就是個無聊的大人——”一麵衝進溫暖的客廳。
顧灼灼用視線捕捉溫嶽的位置,正要過去,有人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星?”
“灼灼。”其星拿出手機:“加個微信吧。”
“阿嚏——”
顧灼灼洗完澡出來,打了個噴嚏,立刻緊張地問坐在床邊看平板的溫嶽:“你冷不冷!?”
溫嶽:“…………”
“是你冷不冷才對,”溫嶽有點無語:“我又沒有打噴嚏。”
顧灼灼還是很緊張,趕緊推他:“你快去洗澡。”
這會兒功夫,其星也回房了,給他發來微信,內容非常直男——[在嗎?]
顧灼灼:在:)
見其星正在輸入,顧灼灼把帶來的暗夜流星的小說又拿出來看。
他劇本已經背得差不多了,想再看一遍小說確認一下和劇本不同的細節。這項工作他一直在做,第二遍小說也看了三分之一,一支鋼筆夾在書裡。
劇本和原作有出入是很正常的事,不如說,現在的ip劇,不看原作很難把握角色的真實性格,因為劇本往往會有破壞邏輯鏈的改編。
顧灼灼演韓夜的時候,隻是把小說粗略看過一遍,有些地方也沒有細想。現在再看,倒是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他坐在房間書桌前,拿鋼筆在劇本上寫注釋,手機叮咚一聲,他下意識把鋼筆轉了個圈,橫持,再緩緩合上筆帽,筆直地放在手邊,眼睛看向屏幕。
其星(晨昏線娛樂):我和經紀人討論過了,接了你們的本子,演男一。之後仰仗你了,顧老師,千萬不要拋棄我[大笑]
顧灼灼被微信消息吸引了注意力,劃開屏幕回復,沒注意到溫嶽剛剛就出來了,把他拿鋼筆的動作看了個正著。
溫嶽微微蹙眉,卻沒有說什麼。
灼灼:這麼快!合作愉快。
灼灼:不僅不拋棄,我還日夜祈禱我的男一不要因為腰傷半路退組。
“誰?”溫嶽忽然在他背後出聲,顧灼灼嚇了一跳。明明沒什麼的對話,怎麼被溫嶽這個表情一看就好像關係不正當似的……
顧灼灼腦子一抽,想起好多夫妻失和的社會新聞,把手機往溫嶽懷裡一塞:“給你檢查!”
溫嶽:“…………?”
作者有話要說:
溫嶽:唯有灼灼,我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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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溫嶽拿著顧灼灼的手機,和他對視足足三十秒。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顧灼灼簡直快要尷尬升天了。溫嶽的臉被熱水蒸出一點血色,眼神又透出些茫然,和平時一本正經的樣子很不同,顯得年齡驟然降到二十出頭。
顧灼灼心裡突然一痛,不由收斂了笑容,不敢再看溫嶽。
二十一歲的溫嶽,是他虧欠的。一想到自己的過錯,整個人都像被悔恨的繩索從頭捆到腳,呼吸困難。
顧灼灼想要控製自己,避免露出端倪,否則他突然情緒波動看起來就像個神經病,溫嶽看到了會怎麼想?會不會變得討厭他?
顧灼灼又絕望的想,討厭他很稀奇嗎,他不該討厭嗎?
哪個世界的自己都非常討厭,非常非常討厭。
“顧灼灼。”
聽到溫嶽嚴厲的聲音,顧灼灼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雙手被溫嶽攥著,掌心濕得捏不住,眼睛裡也滴進了汗,醃得他發疼,隻能半眯著一隻眼睛。很狼狽。
溫嶽半跪在地上,用審視的眼神看他,好久才慢慢問:“你到底怎麼了?”
顧灼灼心裡咯噔一下,狂跳起來。
“到底”兩個字用得微妙,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溫嶽可能覺得他不正常很久了。
從突然到江城找他,辭職,買公司演戲,包括對他態度的改變,如此種種都被他看在眼裡。溫嶽是多麼聰明的人,如果顧灼灼不是知道他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根本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顯示自己的怪異之處。
所以溫嶽是怎麼想的?
覺得我不正常,所以找人看著我,監視我,我說什麼他都答應,甚至千裡迢迢跑到鄉下來?
顧灼灼苦澀地想,不會又是我爸媽叫他“照看”吧。
他努力定了定神,心思百轉千回,答道:“就是突然很焦慮,考慮劇本的事。”
溫嶽嗯了一聲,微微眯眼:“考慮劇本,要學我轉筆?”
“……”顧灼灼啞口無言,驚慌地看了看豎直擺在桌上的筆。
“筆也是我最常用的型號,我記得你不喜歡德係筆。”溫嶽又說。
顧灼灼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大腦一片空白,幾乎是用祈求的可憐眼神看溫嶽。溫嶽不知道顧灼灼為什麼這麼害怕,見他始終不肯說,還是嘆了口氣,給了他一個親密的,屬於朋友間的擁抱。
“別怕,灼灼。”溫嶽說:“遇到什麼事,都可以和我說。”
顧灼灼如遭雷擊,牙齒打顫,瞬間淚腺失守。
他幾乎立刻明白過來,這就是溫嶽,真的是溫嶽,哪怕經過了十年,在別的世界增加了年齡,他依然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
但是顧灼灼一點都不想提到電話,推開溫嶽自己抽了幾張紙按在眼睛上,發揮了十二萬分的克製力,才顫著聲音委屈說:“世界上有那麼多人,因為喜歡從事一個行業,為什麼偏偏我不行?”
他根本不敢看溫嶽,自顧自地演下去:“我就是很珍惜這個機會,正好那個角色跟你有點像。我身邊也沒什麼可以當參考的人,就學了一些你的習慣,就是為了演好這個角色……”
顧灼灼說著說著,自己都有點信了,又莫名想哭,使勁憋回去後,才悄悄抬頭看了一眼。
溫嶽已經站了起來,表情好像在忍耐什麼。
“灼灼……”
話到一半,門猛地被推開,哈圖大步走進來,狂喜道:“灼灼!好消息!其星經紀人答應參演暗夜流星了!”
顧灼灼:“…………”
溫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