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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膝下兩子一女,根本看顧不過來,恰好柳姨娘膝下無子,外祖父便將她交給了柳姨娘撫養。據說她年幼時經常黏著娘親,時間久了,兩人倒也成了親密無間的姐妹,後來才漸行漸遠。

陳嬤嬤也在房中伺候,她原本在給盆中的花修剪枝葉,聞言,手一抖,竟是剪掉一朵花瓣,“她竟還有臉來?”

陳嬤嬤是娘親的陪房,對娘親再忠心不過,謝芷瀾還是頭一次瞧見她如此失態。

謝芷瀾拿走了剪刀,讓丫鬟收走了掉落的花瓣,說:“嬤嬤小心。”

陳嬤嬤:“奴婢無礙,夏芸菲心思歹毒,最是忘恩負義,本以為她女兒是個好的,見小姐喜歡,老奴才沒過多乾涉,誰料她竟和她娘一樣歹毒,她此番來定是為了向您求情,小姐千萬不能心軟,若開了這個頭,日後定會被她騙得團團轉。”

她提起夏芸菲時,臉上是少見的慍怒。謝芷瀾也很厭惡她,比起厭惡,她更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拉著嬤嬤坐在了暖榻上,低聲道:“還請嬤嬤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過什麼。”

她之前已經詢問過嬤嬤一次,她卻緘口不言。

陳嬤嬤歎息一聲,半晌道:“這等醃臢事,原不想汙了您的耳朵,罷了,小姐既想知曉,老奴告訴您便是。”

+22章

◎往事◎

陳嬤嬤聲音蒼老,緩緩訴說著當年的事,“夏家家大業大,在京郊還有自己的狩獵之地,那年夫人帶著夏芸菲去狩獵時,遇見一位渾身是血的公子,夏芸菲嚇得尖叫了一聲,扯著夫人就想離開,夫人最是心善,做不到見死不救,她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見還有救,便夥同丫鬟將他抬了起來,用馬兒將他駝回了莊子裡。”

她眼神悠遠,時光好似一下倒回到十七年前。

將謝頡救下後,夏芸晞將他安排在了另一個院子裡,還請了大夫為他診治,他身上的是刀傷,像是遭了埋伏。

安國公府其實本有三房,這一年,謝頡還隻是世子,三少爺謝震是姨娘所出,他覬覦爵位,才對謝頡痛下殺手,謝頡在護衛的拚死保護下,才逃出包圍。

他受傷很重,身上、臉上全是血,腹部、背部都有刀傷,剛開始大夫瞧見他時,都說未必能挺過來,為了救回他的命,夏芸晞還讓人快馬加鞭趕回京城,拿來了千年靈芝和最上等的金瘡藥。

塗上金瘡藥,他的血才止住。大夫親自為他包紮了傷口,神情仍舊嚴肅,他讓人煎了退熱的藥,說除非他能退熱,否則很難挺過來,接下來一晚很關鍵。

夏芸晞特意尋了個小廝照顧他,還說若他僥幸撿回一條命,可以先留下好好養傷,等能走動了,再讓他離開。

當時,小廝打了盆清水,為他擦了擦臉頰,臉上的血,被擦掉後,夏芸菲才認出他的身份。

謝頡年輕英俊,家世又一流,京城不少小娘子都惦記他。對夏芸菲來說,他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認出他後,她便生了齷齪的心思,竟買通了小廝,瞞著夏芸晞,偷偷溜去了他的住處。

謝頡曾在祖母的壽宴上見過她們姐妹倆,一個楚楚動人,一個傾國傾城,一出現便引起了眾人的矚目。他還聽到祖母讚了一句,“你們這對姐妹花,真真是讓人瞧花了眼,夏夫人好福氣。”

他隱約記得她是夏府的姑娘,醒來後,他便道了聲謝,“多謝夏小姐的救命之恩,恩重如山,沒齒難忘,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夏小姐儘管開口。”

夏芸菲沒料到他竟記得自己,被欣喜衝昏了頭腦,接下來又是親自煎藥,又是幫他上藥的,就這麼照顧起了他的起居,一個女子甘願做這些,意圖可想而知。

他自然瞧出了她的情誼,他這一生向來順風順水,還是頭一次遭此打擊,夏芸菲不僅救他一命,還對他關懷備至,當時,他隻覺得能遇見她是他此生最大的幸運。

夏芸菲一去便是四日。

這四日,兩人的感情也迅速升溫,第五日,夏芸晞收到一則消息,她二爺爺竟是病逝了。

夏府的根基其實在金陵,前朝的首都便在金陵,大魏建國後,方遷到京城,夏芸晞在金陵待到八歲,直到父親在京城任職,他們才搬來京城。

老爺子需在金陵安葬,她便帶著夏芸菲趕往金陵奔喪。兩人在金陵一待就是一年。

說來也是天意弄人,怕謝頡知道,真正救他的是姐姐,夏芸菲慌稱自己一個人來的莊子,謝頡離開那日竟是在房內撿到一枚玉佩,玉佩上刻著一個晞字,那枚玉佩是夏芸晞之前不慎掉落的,謝頡便以為照顧他的是夏府大小姐,提親時也是向夏芸晞提的。

京城距離金陵,足有一千公裡,傳遞消息並非易事,等夏芸晞得知自己的親事定下時,已過去兩個多月,六禮都走完了。夏芸菲的親事,很快也定了下來。

她們回到京城後,夏芸菲想法見了謝頡一麵,他這才知曉弄錯了人。當時距離婚期僅剩三日。國公府和夏府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退親並非易事,老太太也斷不會同意他退掉姐姐,轉而求娶妹妹,權衡之後,他並未堅持退親。

雖然沒退親,他卻信了夏芸菲的話,以為夏芸晞聽小廝提起了他,她特意買通小廝讓他悄悄留的玉佩,無非是想搶走妹妹的婚事。

大婚當日他對夏芸晞很冷淡,為了給她個教訓,洞房花燭時,他特意宿在了書房。

陳嬤嬤歎口氣,“也不知夏芸菲那小賤人,是怎麼跟安國公說的,他一直以為是夫人使了手段,才讓他認錯人,提錯親。實際上,夫人根本不記得他是誰。完全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糾葛,直到回門那日,夏芸菲才告訴她安國公真正想娶的是她,如今錯誤已鑄成,她哭著說,自己什麼都不求,隻望夫人讓她進門,她竟想二女共侍一夫。”

夏芸晞本就聰慧,當即便審問了莊子上的小廝,這才知道,夏芸菲早就對謝頡生了心思,還瞞著她,與謝頡私相授受。

一個清白人家的姑娘,無論如何,也不該不顧禮義廉恥地伺候一個陌生男子。直到那日,夏芸晞才發現這個妹妹,與自己想象中的並不一樣。

陳嬤嬤至今還記得夫人失望的模樣。當時,她盯著夏芸菲看了許久,說:“你若在婚前告訴我,你對他有意,我不會出嫁,你為何偏偏等到今日?是因為謝頡不肯退親?讓你終於認清了自己的身份?”

夏芸菲不知怎麼答,隻哭著搖頭。

夏芸晞失望道:“也是,一個庶女,他怎麼可能娶你,與其在旁人手底下討生活,還不若讓我嫁對吧?清楚我不會苛待你,才想與我共侍一夫?夏芸菲,為了一個男人,你枉顧你我的姐妹情,又不惜利用我的婚姻,當真值得嗎?”

夏芸菲沒料到,一向包容的她會驟然翻臉。她哭著求她原諒,“姐姐,我沒想利用你,我是心悅他不假,我更不想和姐姐分開,待我入門,咱們仍像之前一樣,每日一起賞花,一起品茗,可以永遠做姐妹,姐姐難道不想日日見到我嗎?”

直到被拆穿,她仍滿嘴謊言。

+23章

◎抱住◎

陳嬤嬤歎口氣,繼續道:“姐妹倆同侍一夫,傳出去隻會讓人笑話,夫人一向驕傲,又哪裡肯同意,回府後,她便衝國公爺提了和離,國公爺當時隻覺得夫人在無理取鬨。”

陳嬤嬤又陷入了回憶中,想起那日的事,臉上帶了點憤怒,為自家夫人覺得不值。`思`兔`網`

那一日也是冬季,風很大,凍得人骨頭都透著涼意。

謝頡與夏芸晞大吵了一架。他氣得%e8%83%b8膛上下起伏,一張臉更是冷得滲人,句句都是質問,“你鬨夠了沒?婚事被你搶了過來,我們也已完婚,如今已成定局,你說和離就和離,究竟至國公府於何地?至我於何地?”

與他的憤怒不同,夏芸晞從始至終都很冷靜,聞言也隻冷笑了一聲,“我搶來的?你哪裡值得我伸手去搶?若非你提親時,我不在京城,你以為我會應下這樁親事?謝頡,不是人人都稀罕你。”

她甚至沒告訴他真正救他的是她,看著他的目光,就像在望著一個跳梁小醜。成親三日,洞房花燭時他去了書房,夏芸晞本以為他是太過忙碌,誰料竟是他的下馬威。

他們不過才做了一晚的夫妻,夏芸晞尚未對他生出多少情誼,經此一事隻覺得他可恨又可悲,有喜歡之人不去爭取,還來禍害她。

國公爺一世英名,兒子竟畏首畏尾。

那次吵完,謝頡才知道玉佩的事是誤會。夏芸晞之所以嫁他,不過是媒妁之言,玉佩也是之前不慎掉落的,他備受打擊,唇顫了又顫,說不出半個字。

若她說的都是真的,夏芸菲為何要騙他?他一直以為她善良又真誠,到頭來,竟滿口謊言,也是從那日起,謝頡才知道,夏芸菲不像他以為的那般良善。

陳嬤嬤道:“國公爺要麵子,也重孝道,清楚老太太對夫人很滿意,沒同意和離。他說過去的便過去了,還說他對夏芸菲,本就是報恩之心更多些,隻要夫人日後能擔得起妻子的責任,他便不會辜負她。”

夏芸晞理智又通透,也清楚和離並不是兩個人的事,見他真誠地道了歉,便也覺得他沒那麼無可救藥。

怕長輩為難,她終究還是歇了和離的心思,他雖自負了些,倒也飽讀詩書,滿腹經綸,不是沒有可取之處,之後的一年,他們也算舉案齊眉。誰料後來,他竟又和夏芸菲糾纏不清。

“說起來也是孽緣,夫人當時將和離書都寫好了,他仍不肯和離,甚至否認對夏芸菲有情,老奴親眼瞧見他從夏芸菲的私宅裡出來的,他卻說是自己喝醉後被她扶走的,平日根本沒見過她。這種鬼話,也就騙騙幾歲的孩子。”

“見他不肯和離,夫人也懶得再應付他,從那日起便不準他宿在後院,怕老夫人多想,她還主動為他納了兩房妾室,國公爺很生氣,兩人的矛盾也越來越深,他還倒打一耙,懷疑夫人心中藏了旁人,每次見麵都不歡而散。”

謝芷瀾沒料到事情的經過竟是這樣,難怪母親會鬱結於心,整日麵對這些糟心事,她能開懷才怪,可恨她竟什麼都不知道,母親走後,她還傻乎乎和蘇嫻處成了姐妹。

謝芷瀾悔恨交加,見嬤嬤心中難受,低聲道:“今日辛苦嬤嬤了,您下去休息會兒吧。”

清楚她也想一個人靜靜,陳嬤嬤點頭,恭敬地退了下去,她走後,謝芷瀾對青玥道:“你們都退下吧,派人給她回個消息,告訴她不是什麼臟的臭的,我都會見。”

丫鬟退下後,院中安靜了下來,謝芷瀾坐到了秋千上,心情低落,這時,院中忽地傳來一聲散漫的輕笑,“看來,在謝小姐眼中,本王是香的。”

謝芷瀾一驚,因為約了他,她特意調走了護衛,沒料到,他竟來得如此快,也不知嬤嬤的話,他偷聽了多少,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