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頁(1 / 1)

她臉上的濕意,也叫她心頭一跳。

衛靈兒迅速從挫敗的情緒裡回過神,緊抿著唇彆開臉:“大表哥,我自己來。”低聲說得一句,她連忙掏出帕子去擦臉上淚痕。舒瑾收回手。腳步聲和說話聲遠去,她擦乾淨臉上的淚,啞聲問:“大表哥不是說今日不來的嗎?”

舒瑾轉過臉認認真真看著衛靈兒。

“有點事來找徐庭耀。”回答過她的問題,他又問,“怎麼哭成這樣?”

“臉也哭花了。”

像為自己之前突然的舉動解釋,舒瑾說,“你這個樣子不好見人。”

衛靈兒去看手中那方帕子,看見上麵沾染的脂粉。

她今日出門的確擦了脂粉。

猜自己模樣難看,衛靈兒將手掌搭在眉眼處,略擋住自己一雙眸子,也稍微擋住自己的臉。此刻的她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低啞說:“大表哥不要取笑我,是在徐府迷路了,一時太著急……”

自然是撒謊。

舒瑾深深看她一眼,沒有戳穿她的謊話而是道:“莫名哭成這個樣子,險些以為有人欺負你。”

衛靈兒搖頭:“沒有人欺負我的。”

舒瑾帶衛靈兒從假山裡出來,問她:“你要去哪兒?”

突然出現的舒瑾讓衛靈兒情緒逐漸平靜,從之前低落的情緒裡擺脫出來。

她記起自己今天來徐府明麵上是來參加徐嘉敏的生辰小宴,而此時宴席開了,自己一直不出現也不對,又想起舒瑾對徐府大約熟悉,衛靈兒告訴他說:“大表哥,我得去徐小姐設宴的廳子。”

舒瑾看她:“你這樣過去不要緊?”

衛靈兒拿手碰一碰自己的眼睛,為沒能控製好情緒而暗歎一氣。

本便比彆人去得遲,若花了臉、雙眼紅腫的出現,她這幅模樣定要引人注意,乃至是引人擔憂。

衛靈兒遲疑道:“要緊,可也不好不露麵。”

“徐嘉敏的生辰宴,你不過一個客人罷了。派人去說一聲,你迷路了,遇上我便是。”舒瑾說罷,又瞧得衛靈兒片刻,沉%e5%90%9f道,“若是惦記怡姐兒,想等她,可以先去我以前住過的院子待一待。”

三兩句話的功夫,忽然變成要跟著他走,衛靈兒茫然看著舒瑾。

可到頭來,依然跟在他身後,離開這裡。

舒瑾小時候與徐庭耀、徐嘉敏一起跟隨徐闊習武,不但出入徐府頻繁,一天之中在徐府呆的時間常常比在舒家都多。他的師娘便乾脆命人收拾出一個閒置的院子,專門供以舒瑾平日休息。

雖然如今舒瑾來徐家的次數少了,但那院子後來一直為他空著。

徐府下人大多對舒瑾同樣十分熟悉。

舒瑾的吩咐,他們都是聽從的。

便有人去向徐嘉敏和舒靜怡遞話,也有人去準備熱水和乾淨的帕子。

但這兒畢竟是徐府。

帶衛靈兒過去那一處院子後,舒瑾沒有進屋,留在廊下,隻讓丫鬟將熱水送進去供衛靈兒梳洗。

衛靈兒也沒有讓丫鬟服侍。

她自己擰了巾帕,溫熱的帕子覆在臉上,讓人心緒又放鬆下來一些。

從房間出來走到廊下時,衛靈兒已梳洗妥當,並且整理好心情。

雖然雙眼紅腫未消,但眉眼恢複平日裡的那一種溫柔。

舒瑾麵朝庭院,仿佛在欣賞庭院的景色。

衛靈兒慢慢走到他的身後,亦朝著庭院看過去,瞧見那一棵柿子樹。

樹上零星掛著幾隻紅彤彤的柿子。

寒風吹過,柿子在枝頭輕晃著,為這隆冬平添兩分的蕭索。

“大表哥小的時候有沒有爬過這棵柿子樹?”

衛靈兒的聲音傳來,舒瑾回頭看她,見她薄施粉黛的一張臉梳洗過後恢複成素淨模樣。

頰邊碎發被水打濕了。

一縷烏發貼在她側臉雪膚上,襯得她的臉有一些發白。

“沒有。”

舒瑾目光從衛靈兒身上移開繼續望著庭院,“這棵樹結的柿子味道不好。”

衛靈兒微微一笑,看著那棵柿子樹說:“家中院子裡種著一棵桃樹,那棵桃樹結的蜜桃又大又甜,小的時候,我饞樹上的桃,不管不顧爬到樹上去,一時腳滑從樹上摔下來了,幸而未受傷。”

“爹娘知道此事之後,沒有訓我,隻嫌那桃樹,要將樹砍了。”

她緩慢眨了下眼睛,扭過頭對舒瑾笑問,“大表哥是不是很意外我小時候這樣調皮?”

那是因為有爹娘的疼愛與包容。

爹娘不在,便不敢任性,便要謹言慎行,因為曉得旁人不會對她那麼寬容。

衛靈兒很少提及她的爹娘。

舒瑾想起她剛才哭得淚汪汪的模樣,想起她口中的“迷路”,以及她對於徐家的在意。

那個地方離他師傅的書房倒不算遠。

是去見過他師傅,聊的是與她父母有關的事?

舒瑾心下很快有推斷。

但他不提,而是順著衛靈兒的話道:“靈兒調皮的樣子倒是叫人好奇。”

衛靈兒笑一笑說:“大表哥調皮的樣子才叫人想不出來。”她有意將話題岔開,上前兩步,走到舒瑾身側,歪頭看一看他說,“在見到大表哥之前,從來不知世間男子可以是這般模樣。”

舒瑾挑眉:“什麼模樣?”

衛靈兒輕唔一聲,一本正經的語氣說:“芝蘭玉樹,霽月光風,溫文爾雅,彬彬有禮……”

舒瑾卻不信。

她眼裡的他定不是這樣的,這分明又是在拿好聽的話哄他。

舒瑾斜眼瞥向衛靈兒。

他冷哼,用兩個字作為回應:“騙子。”

騙子?

衛靈兒詫異看一看舒瑾,冷風拂麵,她微愣之下輕輕笑開:“可是大表哥真的特彆好啊。”

……

在衛靈兒離開徐闊的書房沒過一會兒,徐庭耀出現在書房外麵。

他敲過門,便徑自推開門進去了。

徐闊如衛靈兒離開時那樣正站在書案前。

徐庭耀快步進去,關好門,行至徐闊的麵前,單刀直入問:“父親為何要單獨見衛靈兒?”

“那麼你幾次跟蹤我,又都發現了些什麼?”

徐闊淡淡反問,終於走到書案後坐下,他端起書案上早已涼透的那盞茶,喝下一大口。

徐庭耀一驚,而後回想起當初有過的猜測,恢複冷靜。

他說:“沒有發現什麼,隻是注意到父親似乎格外關注衛靈兒這個人。”

徐闊又問:“為何一直不問?”

徐庭耀明白自己父親口中的“不問”指的是什麼。

衛靈兒父母遇難,他父親莫名在意衛靈兒,說不定是和衛靈兒父母之死有所牽扯,而他從來沒有問過。直到今日,他父親和衛靈兒單獨在書房見麵,他才開口。

“爹,我從未懷疑過您。”

徐庭耀說,“其實我也猜到了,您或許是在有意引導我發現您的舉動。”

目下看來,他的表現大概談不上太糟糕。

“隻是我不大明白。”

“為什麼……父親為什麼這麼在意她?”

徐闊站起身,負手在書房裡來回踱步過一會兒,對徐庭耀道:“我與她的父親,是舊識。”

徐庭耀皺一皺眉。

徐闊說:“往後你多留心她身邊出現的人。”

“無論如何,要保證她們姐妹的平安,但不要擾了她的生活。”

徐庭耀知道所謂舊識不是真正的原因。

而在不打擾衛靈兒生活的前提下,保證衛靈兒和她妹妹的平安、留心她身邊出現的人,確為他父親內心所想。

留心衛靈兒身邊出現的人……`思`兔`在`線`閱`讀`

徐庭耀抬眸,揚了下眉:“其實這件事師弟辦得很好,大概用不上我。”

徐闊敏銳覺察到徐庭耀話裡的意思:“阿瑾知道了?”

徐庭耀點頭,徐闊暗忖間說,“那就這樣吧,有他在也可以放心。”

……

得知舒瑾來了徐府的舒靜怡在宴席散後,便托徐嘉敏讓丫鬟領她過來舒瑾住過的這處院子,順便把衛靈兒的那支發釵歸還於她:“表姐,都是我不對,應該多等一等你的,否則也不會叫你迷路。”

衛靈兒臉上已看不出來太多的異樣。

接過自己的發釵,衛靈兒說:“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不小心。”

舒靜怡又探頭去看舒瑾:“大哥哥怎麼過來了?”

舒瑾麵不改色道:“辦點事情。”

舒靜怡點點頭,沒有多問舒瑾的事,轉而問衛靈兒:“表姐一直沒用東西,餓不餓?”

“不餓的。”衛靈兒搖搖頭,“畢竟在暖閣吃過些糕點。”

“倒是大表哥未用午膳。”

衛靈兒望向舒瑾,舒瑾看一眼衛靈兒,望見她眼中的關切,平靜移開眼道:“我也不餓。”

不過這個時候,徐嘉敏的生日小宴差不多要散了。

舒靜怡同舒瑾、衛靈兒會和沒多久,他們離開這處院子,與徐嘉敏道過彆之後,一起離開徐家。

即便衛靈兒和舒瑾都說不餓,但路過珍味酒樓的時候,舒靜怡依舊做主吩咐車夫停一停,拉著他們先去用過飯再回府。舒瑾也知衛靈兒偏愛這間酒樓的菜肴,沒有反對,同舒靜怡下馬車,衛靈兒自然跟著從馬車上下來,去用飯。

錢嬤嬤和林鬆今天都在酒樓裡。

看見衛靈兒以及舒靜怡,他們很平靜,但多出的一個舒瑾叫他們心下驚訝。

小二機靈的上前招呼客人。

舒靜怡和衛靈兒算熟客,不用多言,已帶他們去二樓雅間。

起初錢嬤嬤和林鬆不好多打量舒瑾。

當他們上得二樓,兩個人才膽子稍微大些,多看得舒瑾許多眼。

兩個人方才都聽見衛靈兒口中那一聲“大表哥”。

因而他們反應過來此人的身份。

衛靈兒已是十六歲的年紀,在錢嬤嬤的眼裡,自是盼著她能有一門好親事。隻她如今不在衛靈兒身邊,顧不上那些,也無機會多勸,但是今天瞧見和衛靈兒走在一處的舒瑾,她眼前一亮。

論起來他們第一次見自家小姐和一個男子來酒樓用飯。

之前來,或一個人,或同舒家的小娘子。

鄭國公府的大少爺……

今日見過,才曉得是這樣一位人物。

“這位公子相貌堂堂,又一表人才……”

錢嬤嬤低聲念叨,“能一起來吃飯應當關係也不錯。”

她在心裡默默盤算著,不知這位舒家的大少爺可曾娶妻,若娶妻了,那她家小姐要做妾是萬萬不能的。轉念想到即使未娶妻,舒家那樣的門第也是一道坎。談婚論嫁,還是找個門當戶對些的更好。

林鬆沉默中壓低聲音提醒她:“小姐說過,讓我們不要操心彆的事情,隻管經營好酒樓。”

盤算過一番,發現此事不靠譜的錢嬤嬤看一看林鬆,輕歎一氣。

罷了罷了。

錢嬤嬤扭頭吩咐小二:“最近酒樓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