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不停地掙紮。

他在心裡咬牙切齒地問自己：我怎麼就變態了？

想著想著，他又把視線轉向自己床頭的那本恐怖漫畫。

封麵上，一個臉色慘白、齊劉海的黑發女生眼底布滿了紅血絲，眼睛下方還有一滴血滑落，像是在流血淚。

她的視線正雙目無神地看著前方，像是在神遊，又像是在看麵前的人。

盯得賀弦直發毛。

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心裡暗暗道——

平時看著文文靜靜一小姑娘，結果私下裡居然看這種東西！

也不知道誰變態！

冷笑一聲，賀弦坐到床邊，再次拿起了他這幾天反複拿起放下卻沒敢翻開看的書——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變態！

隻不過還沒等他領略南知的變態程度，他卻發現了一些其他東西。

書的扉頁上，有一段來自漫畫作者的to簽。

具體內容跟鬼畫符一樣，賀弦沒看懂，但他看懂了開頭是“TO：小知了”。

他盯著“小知了”這個三個字看了一會兒，突然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機，在搜索引擎裡輸入了“小知了”。

幾秒後，搜索結果跳了出來。

前麵幾條基本都是關於昆蟲知了的科普，直到往下劃了幾頁，才終於出現了一條關於人的。

是一條微博，名字叫“小知了nz”。

如果說前麵的昵稱還可能是意外撞名，那後麵的nz卻基本能讓賀弦確認，這就是南知的號。

他挑了挑眉，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般，好奇地點進了這條微博。

賀弦大致掃了眼，發現“小知了nz”發微博的頻率並不高，一般是一周發一次，基本都在周末。

但最近一條卻是十五分鐘前。

發的是一隻圓頭圓腦的鴨子，沒有配任何文字。

賀弦匪夷所思地放大看了一眼。

結果就這麼一眼，他就看見了那傻不愣登的鴨子圍的圍兜。

以及上麵的“HX”。

大概是人都會對自己名字的首字母比較敏[gǎn]，他也不例外。

所以賀弦幾乎是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這畫的是他。

賀弦：“？？？”

他盯著那圓咕隆咚的鴨子看了一會兒，忽然咬牙切齒地笑了一聲：“我有這麼胖？”

他正想在評論區譴責南知這種捏造謠言詆毀帥哥的行為，結果卻看見了南知回複的一條評論。

有人問這隻鴨子叫什麼——

【小知了nz：憨大叉。】

賀弦：“……”

第7章

◎那你不也沒找我玩兒麼？◎

翌日清晨，南知洗漱完從房間出來。

路過二樓洗手間的時候，她餘光瞄見洗手間的門大敞著，賀弦正站在洗漱台前刷牙。

從她的角度看去，剛好能從鏡子裡看見賀弦的臉。

也不知道昨晚他乾什麼去了，眼下比之前多了一片隱約的青黑，眼皮也半垂著，似乎睡得很不好。

隻不過昨晚的事讓南知心裡還有些尷尬殘餘，她迅速收回視線，繼續往樓梯口走。

倒是賀弦，從鏡子裡瞥見南知後，眸光倏地頓了頓，含著牙刷含糊地喊住了她：“站住。”

南知腳步一停，揮散開腦海中昨晚那段奇怪的對話，故作鎮定道：“乾什麼？”

賀弦吐掉泡沫，漱了漱口，抬眸幽幽地看著鏡子裡的她。

他原本是想找她好好算算背地裡畫大鴨子罵他的賬，但不知怎麼，看見她之後，他又有點說不出口了。

他思索了下，與其現在就戳穿她這個表麵裝乖內心變態的兩麵派，還不如再多觀賞一段時間。

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天，回頭找她狠狠算一次總賬。

於是他剛到嘴邊的話驀地拐了個彎，隨口換了個話題：“看見了吧？”

南知一頭霧水：“看見什麼？”

賀弦把牙刷往杯子裡一撂：“看見我刷牙了？”

“……”

“所以你憑什麼說我不刷牙？”

“……”

南知憋了憋，“我都說了，那是為了完成你布置的任務。”

“那我不管。”賀弦打開水龍頭，一邊洗臉一邊閉著眼睛說：“我得證明我不是那種人。”

南知：“……”

南知有點忍無可忍，不由得嗆聲道：“那我是不是還得錄個視頻發群裡，幫你澄清？”

“行啊。”水滴順著賀弦臉頰輪廓緩緩落下。

他隨手抹了一把，輕飄飄地拿起剛放下沒多久的牙刷：“你錄吧，我再刷一次。”

南知：“……”

南知到底還是沒搭理賀弦。

畢竟這個人刷牙要澄清，洗臉要澄清，那是不是晚上洗澡也要錄個視頻澄清？

她覺得這確實是賀弦能乾得出來的事，所以乾脆無視了他，免得他再來煩人。

隻不過在晚上放學的時候，南知還是避無可避地要跟賀弦麵對麵了。

她滿心無奈地上了車。

好在這次她早有準備，帶了副耳機在書包裡。

一上車，南知就把耳機塞到耳朵裡，然後拿出一本漫畫書，從眼睛到耳朵再到心靈，全身心地無視賀弦的存在。

可惜賀弦並不是個老實安分的主。

他安靜了沒幾分鐘，又開始鬨騰南知了，“喂，南知。”

南知沒理他。

賀弦本來想找她問問有什麼辦法能給他澄清謠言，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手裡的那本書上。

書中的人物長得奇形怪狀，黑洞般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前方。

……又是一本恐怖漫畫。

賀弦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隻不過，他在回想起南知那本被沒收的簽名版漫畫時，又忍不住有些納悶。

他默了默，抬手扯掉她的一邊耳機，鬼使神差地問道：“你為什麼愛看這種東西？”

“哪種東西？”南知瞥他，舉了舉手裡的書：“這個？”

“嗯，就……”賀弦指著那恐怖漫畫，沉默片刻，才緩緩道：“你不覺得這玩意兒有點……”

“？”

“嚇人麼？”

“……”

“不覺得。”南知收回瞥著他的視線，繼續一臉淡定地看書：“我覺得很刺激。”

賀弦：“……”

賀弦嘴角一抽：“你小小年紀還挺愛找刺激。”

南知翻了一頁，隨口道：“小時候一個人在家太無聊了，總得找點好玩的事做。”

一聽這話，賀弦不樂意了：“你哪兒一個人在家了？我不是人啊？”

“……”南知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我說的是三年級之前。”

“而且，”頓了頓，南知又毫不留情地繼續道：“你在我這兒確實也算不上什麼活物。”

賀弦：“……”

這倒也不怪南知，畢竟賀弦平時從來不找她玩，出門也不帶她，在南知看來撐死就是個對門鄰居。

顯然賀大少爺自己也想起這茬了。

他頓了頓，不自在地挪開視線，輕咳兩聲：“那你不也沒找我玩兒麼？”

“找你玩？”南知匪夷所思地轉過臉來，視線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有什麼好玩的？”

那表情，那語氣，仿佛賀大少爺多沒內涵似的。▲思▲兔▲在▲線▲閱▲讀▲

“……”賀大少爺不樂意了。

他撇撇嘴，輕哼道：“我好玩兒的多著呢，你來找我，我不就帶你玩兒了？”

然而南知並不覺得他能帶她玩什麼有意思的東西，隻是敷衍道：“哦，等我有空再說吧。”

“彆有空再說了，就這周末。”也不知道賀弦哪根筋搭錯，像是跟她杠上了似的，“我帶你去玩好玩兒的。”

“不用了謝謝。”南知覺得自己應該跟他玩不到一起去，“你把漫畫還我就行。”

賀弦：“……”

大概是賀大少爺從來沒被女生拒絕過，他氣得兩天沒搭理南知。

南知倒也樂得清閒，該上課上課，該刷題刷題，刷累了就看看漫畫放鬆一下。

除了自己的簽名版漫畫沒要回來以外，日子過得快樂得很。

可惜這悠哉快樂的日子在這天放學的時候被打破了——

今天賀弦也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明明都走到自家的勞斯萊斯門口了，他卻一反常態，站在邊上愣是沒上車。

司機陳叔叔也覺得很奇怪，“小弦，你不上車嗎？”

“這不是南知還沒出來麼。”賀弦靠在車門邊劃拉著手機，漫不經心道：“等她出來再說。”

以往賀弦都是能坐著絕不站著，今天突然跑到車外來迎接南知，不由得讓陳叔叔有點疑惑。

他忍不住往賀弦的方向偷瞄了一眼。

隻見賀弦的手機屏幕正停留在某點評平台界麵，似乎在找恐怖驚悚密室之類的娛樂項目。

他以為今晚兩個小孩可能約好了要去哪個密室玩，正想問他待會兒車往哪兒開。

隻不過還不等他開口，南知就背著書包和孫若芙一起從校門口出來了，兩個人有說有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南知在看見站在車門邊的賀弦時，笑容直接凝固在了唇角。

她腳步頓了一瞬，又飛快地拐了個彎，跟孫若芙一同朝公交車站的方向走。

“知知你今天坐公交呀？”孫若芙還以為她家人沒來接她，“我坐19路，你坐幾路？”

南知抿了抿唇，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就聽身後有人喊她名字。

賀弦大步流星地走到她身後，一把揪住她的書包，眉心輕蹙：“往哪兒走呢？我這麼大個人沒看見？”

因為平時賀弦從來沒跟南知有什麼交集，所以即便孫若芙剛才看見賀弦了，也沒想到他會來找南知。

她不由得怔愣了下，視線在賀弦和南知之間逡巡了一番：“？”

“……”

南知搞不懂賀弦今天鬨哪出。

她頂著孫若芙好奇的視線，憋了憋後擠出一句：“你有事嗎？”

“什……”賀弦本來想問她在說什麼夢話，但還不等說完，他就察覺到氣氛有一絲微妙。

尤其是在看到孫若芙充滿八卦和驚奇的眼神之後。

長期處於眾人注目下的他，幾乎是一瞬間就反應過來其中的含義。

於是他立馬換了副表情，彎唇一笑，語氣溫和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想送你回家，可以麼？”

南知：“……”

孫若芙：“嗯？”

南知不知道他在搞什麼，不由得皺了皺眉。

但孫若芙卻像是捕捉到什麼驚天大八卦似的，一臉興奮地推推她，“噢噢噢，那你跟賀弦聊吧，我先走了，拜拜！”

話落，她便朝公交車站飛奔而去。

奔的時候還不忘一步三回頭，生怕漏了什麼細節。

“……”南知無語地歎了口氣，輕皺著眉看向賀弦：“你這是乾什麼？”

“我還想問你是乾什麼呢。”賀弦睨著她，語氣不爽：“裝不認識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