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方才的‘仙來居’名字也對應。自覺沒有走錯地方的江桃裡提著裙擺便往裡麵走去。
進去之後江桃裡才發現,裡麵和其他的地方有些不同,假山環繞,奇珍異寶,隱約還能聽聞見水聲。
江桃裡聽見之後腳步一頓,心中暗喜,這人落了水必然是要泡熱水,看來是沒有找錯地方。
趁他現在還在洗澡,那些東西肯定都是擺放在外麵的,她隻需要趁他無防備的時候將東西悄然拿走就可以了。
思此,江桃裡就提著自己的裙擺,小心翼翼地朝著裡麵走去。
假山環繞著中央,有汩汩活流水從其上邊環,緩緩地繞流下,還冒著如夢似幻的熱煙,使得周圍分外的仙氣盎然。
池子中隱約有一人浸泡在其中,頭靠在池壁上,眉峰分明,蘊藏了寡情的冷漠,那精壯白皙的身軀在霧氣的彌漫下,顯得分外的朦朧。
江桃裡匆忙看了一眼,還沒有瞧清楚身影便垂下了頭,一個念頭轉身即逝。
當將軍的身上怎麼會沒有傷疤?
懷疑隻是一瞬間,很快江桃裡就已經躡手躡腳地走到了池壁邊,小心地蹲下拿起上麵工整擺放的衣物收尋著。
攀開一堆的衣裳沒有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莫不是不在這裡了?
江桃裡失落地放下手中的衣裳,正打算轉頭回去,一轉頭就看見了懶散倚在假山石上的馬尾少年,黃金麵具似在霧氣中淬著冰涼的暗光。
江桃裡慌亂地回頭,池中的人已經睜開了雙眼,眉眼精致,墨發披散在池中有股子妖冶的惑感。
江桃裡認識,就是那日在梅林遇見的那人,並非是什麼少將軍。
來不及去詢問猜想為何他會在此處,江桃裡恐憂他誤會,連忙解釋道:“我找錯人了,我其實是落了東西在少將軍這裡,方才聽宮人說在此這找過來的。”
池中的人沒有說什麼,反倒是倚在假山上的人發出了嗤笑。
那一笑讓江桃裡臉瞬間燒紅了起來,不管是哪一種,像這樣偷摸的途徑都是見不得光的。
“你這‘東西’都是找到了好地方。”聞齊妟嘴角的笑意落下,矜驕地抬著下頜若有所指。
江桃裡聽這話覺得察覺有些不對勁兒,但說不上是哪裡不對,漲紅了臉上前朝他伸出了手。
“你說過的要將東西給我的。”
聞齊妟挑眉低眸看著自己麵前伸出來的白皙小手,目光落在池中,原本在池中的人已經不見了蹤跡,藏在麵具之下的表情有些鬱悶。
他可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啊,竟然就這樣放心將人丟給他,難道就不擔憂他將人弄死這裡嗎?
聞齊妟轉過眼眸落在眼前的人身上,頭微歪,一股子懶散就顯了出來,帶著侵略的目光直逼向江桃裡。
江桃裡接觸到這個目光,原本伸到他麵前的手瞬間就垂了下來,眼神染上了警惕。
她下意識轉頭看向池中,方才還在那裡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好似是她做的一場夢。
帶著寒意的手襲來,江桃裡瞬間就被貫到假山上,後背抵著不平的石頭,疼得她麵色一變,眼中下意識蓄了盈盈淚珠。
但更加使她感到產生懼意的是他含笑的話,聲音喑啞:“你啊,怎麼就這般的不怕死呢?”
聞齊妟掐著她的下頜,強行使她抬著頭,言語溫和,目光寒冷如霜。
那目光帶著殘忍,似毒蟒在挑選著從什麼地方下口,好能直接將脆弱的獵物罩頭吞下。
江桃裡這一刻感受到了他傳來的惡意殺意,難受地抬手扒著他的手,那雙手卻猶如鋼鐵一般,任由她如何抓撓都紋絲不動,眼角的淚被晃了下來。
聞齊妟微微後仰,喉結滾動幾息,舌尖抵在上頜強壓那一股暴戾的殺意。
誰能抵擋脆弱獵物隻手可得呢?
“我是江府的小姐,未來的太子妃,你若殺了我必定會前途儘毀,若你不在意大可一試。”
江桃裡淚眼婆娑地看著眼前的人,用力地將眼中不受控製泌出來的淚水眨掉,艱難地說著。
“太子妃?”他聞言嗤笑一聲,好似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笑得彎了腰。
他鬆開了掐著江桃裡的手,單手撐在假山石上將她罩在一隅之地,低垂著頭,帶著霧藍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止不住慌亂的眼瞳。
“你說怎麼辦啊,太子妃,你想要東西我已經丟了。”不甚正經的語調,帶著痞野的懶散,唇齒間流轉的‘太子妃’這三個字似淬了蜜般甜。
“就如同現在這樣。”他緩緩攤開自己的手,一張被揉皺的枯黃紙張碎片就這樣從指尖散落,飄飄揚揚地落進了池中。
江桃裡目光怔愣地看著那些被撕碎的身契,身子不受控製地抖了抖。
身契沒有去官府消除那娘親便是黑戶,就算是跟著一起逃出去了,那也是見不得光的身份。
“你!”江桃裡紅著眼眶抬首,眼中蓄著眼淚帶著狠意看著眼前的人。
她真的是從未見過這樣惡劣的人。
聞齊妟整暇以待地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你真的太令人討厭了。”江桃裡憋紅了臉,最後隻丟下了這一句話,抬手將麵前的人推開。
她扭頭就跳下了池中,一邊小聲地抽泣,一邊撈著上麵漂浮的碎紙屑。
真的太討厭他了。
第21章 第21章
聞齊妟麵無表情地雙手抱臂,冷眼觀看池子下,漫無目的撈他丟下的東西的人。
等了這麼久就換來一句討厭,這句話不重,甚至從她口中說出來,明明還帶著柔柔的嬌嗔,但就異常清晰地盤旋在腦海。
江桃裡好不容易撈起來了,渾身濕漉漉地爬上了池子,衣裙緊貼在身軀上勾勒出姣好的弧線。
她來不及管自己,將手中的紙屑都鋪在地上,企圖想要拚湊出來。
但那些碎屑上的字已經被水沁濕,任由她如何拚湊都無法還原,甚至連上麵的一個字都看不見了。
她垂著頭,抿著唇,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大顆的眼淚不斷地掉落砸在上麵。
“金三娘和你是什麼關係?”
有人蹲在她的麵前,伸出了修長的手,輕輕地抬起了她的下頜,左右觀賞著她的淚眼,被燦爛的陽光照射著瞳孔邊沿帶著霧藍色。
金三娘是江桃裡的娘,是可以被隨意轉贈買賣的伶人。
江桃裡張了張唇,垂下輕顫的眼睫。
嬌弱的美人低眉斂眼,垂著尚且掛著晶瑩的眼睫分外的惹人憐愛,但聞齊妟眼中依舊是寡情的冷漠。
“閉口不言?”他低啞著嗓音緩緩開口。
聽見這般審訊犯人的聲音,江桃裡心中的對他的厭惡就更多了一分,抬了盈盈的雙眸,閉口不言。
聞齊妟微眯起了眼,冷漠地勾著單薄的唇,手中略微用了力。
江桃裡挑釁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快速伸手抓住了掐著自己下頜的手,用力地咬了一口。
帶著過往的那些恩怨還有厭惡,她用了十層力道,尖銳的虎牙很快就咬破了他的虎口。
鮮血味蔓延在口中,她立即就鬆口,抬手將麵前的人推下了池子。
而那人竟然也絲毫沒有反抗,順著她的力道落入了池子中。
江桃裡一眼都不敢往回看,將人推倒之後就提著濕漉漉的裙子,如風般地朝著外麵跑去。
身契沒有了,今日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江桃裡跑到外麵後,抬手抹了眼中再次流出來的眼淚,咬著下唇,想要壓製住心中的委屈。
但眼淚卻不受控製,猶如失禁般地往外掉,怎麼擦都擦不完。
她更加討厭他了。
沿著原路返回,江桃裡一副濕透的狼狽模樣,還有通紅的雙眸,甫一出現在這裡,嚇壞了跟隨過來的侍女。
侍女趕緊拿著乾淨的帕子,上前裹著她的身軀:“小姐這是遇見何事了?”
因為此刻是在外,所以侍女警惕的隻喚了江桃裡小姐,而並非二小姐。
方才出去的時候還是好好的,也不知曉怎的回來就成了這樣。
侍女將渾身還在顫唞地人,扶到了椅子上,替她換了濕衣裳,重新整理了麵容。~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好在懷玉公主一向心細,這些客房中都有女子穿的衣裳,為的就是以備不時之需。
江桃裡沒有回應侍女的話,緊緊地捏著衣擺,腦海中全是浮現的方才那人講出的話。
甚至她好似都透過那張麵具,看見了他那副醜陋的嘴臉。
活該被毀容了不敢示人,這樣的人最是心中扭曲,倘若她越是表現得難過,他便越是興奮。
明知道他如今看不見,還是貝齒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而另外一邊。
天然湯池中蔓延著濃濃的霧,將裡麵仰躺的人隱在其中,戴著麵具熠熠生輝。
身著白衣的人緩步而來,坐在一旁的椅上,乜斜著水中的人漫不經心地開口:“倒是第一次瞧你這般欺負一個小姑娘。”
水中的人眼睫都沒有顫動過,冷淡的聲音傳來:“這次瞧見了,可好看?”
聞岐策那張斯文白淨的臉上,浮起古怪的笑,頷首道:“頗有幾分意思。”
回應他的隻有自喉嚨溢出的冷哼聲。
“江元良秘密前去過扶風府。”聞齊妟懶懶地抬手按在麵具上幾欲要取下,最後還是穩穩地戴在臉上。
聞岐策眸中無異色,意料之中,隻關心另外一件事:“衛宣王派去劫中書令回京的人,可殺完了。”
“殺完了,一個不留。”他緩聲傳來,還帶著未儘的嗜血。
聞岐策頷首似玩笑問道:“盛京中可有何想要的,方才那人如何?聽說你派人去查她了,盛京想必在你眼中無聊,權當給你解悶。”
水中的人一言不發。
聞齊妟半闔著眼眸,方才的痞野懨懨散去,呈現出一種乖戾的鋒銳冷厲。
假山石上的活水汩汩流下,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討厭。
兩個字像是焚音在%e5%90%9f唱環繞。
“要,怎麼不要。”他緩緩地扯著嘴角回應著。
這人本來是可要可不要的,如今還非得要不可。
語罷,他扭轉了頭,眼似洇了一層濕意,風流意儘顯:“如果是小嫂嫂也給我玩嗎?”
聞岐策眨了眨眼,似困頓了片刻就散去了,菩薩低眉地看著水中人,看似清冷憐憫實則寡情目。
“阿妟喜歡便可。”唇齒間皆是對頑劣弟弟的寵愛。
聞齊妟扯了嘴角,懶覷了一眼他衣不染塵,斯文清冷如謫仙臨凡間的模樣,眼中的諷更甚了。
“行了,宮中尚且還是有事,便不在此陪你了。”聞岐策抻了抻衣擺站起了身:“不過這人可得晚幾日了,現在我實在分身乏術。”
沒有得到回應,聞岐策乜斜一眼,轉身就離去了。
半晌,池子中的人才緩緩睜開了雙眸,霧藍的瞳孔邊沿被麵具映了幾分金光。
聞齊妟從池子中坐了起來,趴在池壁上在地上隨手一抓,然後抓起了一張枯黃的紙。
隨意地掃了上麵的‘金三娘’三個字,他冷哼一聲眸色沉沉,嘴角彎起的弧度比初雪還要薄涼。
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