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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樣,想來府上辦葬禮,加上前來吊唁的人眾多,侍衛都被集中到前院的靈堂附近。

或許今日恰好可行。

她下定決心,直往外院的書房奔去,她記得程玉璋安排給拾哥兒的書房就在他的不遠處,東邊,名叫知微居。

期間她竟然知遇上幾個行色匆匆的丫鬟,今日大家外頭都罩了見白喪服,辨不清楚其他,江春月過去,也沒引起他們的注意。

侍衛更是沒有一個,江春月竟然輕鬆就到了知微居裡麵。

她不敢進去,躲在院門口的灌木叢裡,眼巴巴的望著門口,等了好久不見一人,江春月這才反應過來,今日祖母三天,拾哥兒此刻應該在靈堂守靈才是,怎麼會在這裡。

靈堂裡,程府嫡長子程硯書及次子程硯文跪在前麵,後麵是大爺程硯君及四爺程程硯書,另一側跪著程府女眷,後麵還有程府的孫子輩、玄孫輩。

程玉璋跪在父親身後,廖遊走進來,附耳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程玉璋便讓他叫過兒子程拾來。

“你去書房,抄了這份悼詞交給我。”

程拾抹了抹哭腫的眼睛,乖巧的出去了。

有賓客前來,程硯書帶著程府眾人在門口一一迎接又答禮,安排賓客到房間歇息。

顧桓來時,程硯書看了眼程玉璋,程玉璋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等到顧桓去了房間小半個時辰,有下人過來傳話。程玉璋離開了靈堂。

躲在知微居院門口許久的江春月正打算離開時,竟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她急忙藏了起來,眼巴巴的望著月門的方向。

拾哥兒回來了麼!

【??+102章

◎談話◎

果然是拾哥兒。

他一身黑色圓領袍, 外麵罩了孝服,當年的嬰兒肥退去,長高了許多, 細細瘦瘦的,眉宇之間很像程玉璋。

他身後跟著兩個小廝, 年紀也不大, 十多歲的樣子,恭恭敬敬的, 程拾邊走入院裡,邊吩咐道:“我看蓮妹妹在靈堂跪的膝蓋很痛, 你去尋她過來, 就說我找她有事。”

蓮妹妹?

江春月疑惑,是大房那裡生了女兒嗎。

“爺爺和父親的藥今日喝了沒, 是萬萬不能斷的。”

小小年紀, 真是操碎了心, 江春月內心愧疚不已。

“放心吧小少爺, 二爺和二少爺身邊的人會提醒他們的。”

“嗯, 現在正是多事之秋, 你們都要機靈些,不要讓彆人趁虛而入。”

江春月聽著聽著不免熱淚盈眶, 他才五歲多, 思慮就像大人一般了, 反觀央哥兒,還是個愛哭鼻子的稚子, 哪裡會考慮這些, 程玉璋將他教的很好。

程拾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門裡。

說好的隻遠遠看一眼的, 現在看到他了, 就應該離去。

她為了一己之私,舍棄了她的拾哥兒,她已經不配做他的母親,可若是重新選擇,她大概仍然會這般,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呢。

黯然神傷一會,江春月準備離開,剛直起身子要走,卻聽月門處又有說話聲,嚇得她趕緊蹲下來,還撥了一旁芭蕉葉子將自己遮住。

“小少爺回來了嗎?”

竟然是程玉璋的聲音!

江春月心臟“咚咚”直跳,那些被她壓覆的情緒像是要突破口子,爆發出來。

“回來了,您說讓他回來抄寫悼詞的。”

“嗯,他到底年紀還小,一直跪在靈堂撐不住的。”

程玉璋的聲音虛無縹緲一般,落在江春月的耳中,她怔然,心裡的滋味她自己也辨不清楚。

“少爺總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偏偏不疼惜自己的身子,您瞧瞧您現在的麵色有多差。”

程玉璋沒有回答他,隻是過了一會,咳嗽了兩聲,咳嗽聲是痛苦而壓抑的。

他們似乎在門口慢慢的走過,他要是回自己書房,是要路過這裡的,腳步聲也沒有斷過。

他身子怎麼了?他病了麼?

“咳咳……趙召,你去找林四,讓他加緊這邊布防,如今形式多變,父親不能有任何差池。”

江春月心下一驚,什麼,這邊要加緊布防,她要快點出去才行!

等到她聽不到程玉璋他們的聲音,江春月拿掉芭蕉葉,掃了眼院子,等一個下人不往這邊瞧時,偷偷順著牆根走了出去,等到出了月門,她收回目光,轉身就要向外跑,可沒想到眼前突然一暗,她腳下生風,根本來不及刹車,隻能眼睜睜的向那憑空出來的一堵牆撞過去。

可怕的是,牆還被她撞倒了。

她又隻能推著牆,與他一齊倒下去,江春月鼻子撞的生疼,眼淚已經受到刺激流了出來,她又驚又怕,顧不得這些,抬著頭往上看,眼前從模糊到清晰。

程玉璋!

竟然是程玉璋!

莫非他早就發現了自己。

江春月大驚,還沒怎麼辦,又聽到上方一聲大喊。

“少爺,少爺您沒事吧!”

江春月眼皮一跳,低頭細看去,發現被她撞倒的程玉璋竟然臉一歪,神色痛苦,眉心緊鎖,雙眸緊閉,唇色蒼白,嘴角竟流出一絲血來。

“不……我不是,我沒有,這不能怪我吧……”

江春月條件發射般的否認,還十分利索的從地上爬起來,她慌亂的六神無主,起來就要跑,卻沒想到人還沒邁出一步,裙子就危危下墜,她趕緊提住裙子,往下一看,見到程玉璋正睜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她。

他一身喪服,臉色又過分慘白,加上嘴角的鮮血,縱使臉蛋漂亮些,也是漂亮的惡鬼。

江春月害怕極了,伸手使勁要從他手裡拽出來,還哭道:“鬆開啊!”

程玉璋不僅沒鬆,還伸出另外一隻手,握住了她的腳踝,這下更跑不掉了。

程玉璋的情況並不容樂觀,他沒有持續多久,人就昏迷了過去。但昏迷了也不妨礙他抓著江春月不放。

一旁的趙召看的著急,“少奶奶,不要再扯了,現在少爺的身體經不起這樣動啊。”

江春月一瞬間僵住了,少奶奶?

久違的稱呼,他的手下竟然還這樣稱呼她,已經是相當給她麵子了。

看著地上昏死過去的程玉璋,江春月歎口氣,也隻好放棄掙紮,“還不快請大夫給他看看。”

不知道兄長時不時已經在找她了……

江春月跟著他在外書房的臥室裡躺下,他的東西大部分都在這,看起來他常常睡在這裡。

她坐在他書房的案幾前,惴惴不安,想走卻又見趙召如同鐵砣似的擋著門口。

裡麵文仲先生在給程玉璋診脈,剛才文仲先生一來,就是給他一頓施針,才使得程玉璋鬆開他,剛才她親眼看了,那針紮的到處都是,看著都疼。

文仲先生似乎診完脈了,長歎一聲,一旁的林州緊張的問道:“可是嚴重了?”

“是,老夫世代學藝,枉還著有醫術,竟看不透少爺這病緣何而起,情誌不舒,肝鬱氣滯,又伴有脘悶噯氣、不思飲食,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引得真元耗儘,油儘燈枯啊。”

“少爺一定是因為……”林州著急的說了句什麼,又覺得不對,戛然而止,他思來想去,握緊拳頭,快步走了出來,看著江春月,毫無征兆的向她直直跪下,頭磕的響亮。

“少奶奶,求您救救少爺吧!少爺對少奶奶情根深種,這些年更是沒有一天忘記過您,自從您走之後,少爺身子就越發不好了,如今更是三天兩頭的昏迷,二爺就這一個獨子,屬下求求您,留下來照顧少爺吧,少爺看到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林州一頓重言,令江春月不知所措,正不知道怎麼回答時,卻聽門口一聲斥責之聲。

“林州,你出去。”

江春月循聲望去,發現不知何時,程硯書站在了那裡,她急忙起來,向他行禮,一時又不知道稱呼什麼的好。

他比之三年前要蒼老一些,鬢發白了大半,可他也隻有不到四十的年紀。

程硯書看著她,對她彎唇笑了笑:“不必在意,你跟玉璋的事,等他醒了,與他商量即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程硯書沒等她做出回答,邁步向裡麵走去,聲音帶著焦急:“我兒如何?”

文仲先生向程硯書彙報了程玉璋的情況,江春月坐在外間,聽著裡麵小聲模糊的交談聲,望向窗外,不知何時,天已經暗了下來。

她心中悵然不已。

程玉璋是因為她才變得這樣麼。

當初離開這裡,說沒有意氣用事也不儘然,多少是存在情緒的,怕重蹈覆轍,怕程玉璋像前世那般待她,如今這些困惑已經得到印證。

那她還愛著他麼。

這讓江春月想到在張掖時,自己也動過給央哥兒找個父親的事,再遇上李士康,也就是原本隨州坊間賣豬肉的李大康,是意料之中的事。

李士康已經是顧桓身邊的副將,他的位置,全靠他在戰場上廝殺出來的,因為忠厚老實,又英勇善戰,被兄長收在身邊做副將。

他真的還了當年欠自己的銀子,對於現在的江春月來說,錢已經不重要了。

李士康仍然是威武雄壯的漢子,高大威猛,跟以前沒什麼區彆,身上隨處可見的疤痕是他的功勳,他喜歡自己,江春月知曉。

他不善於表達,隻是偶爾送捉來的野兔或者狐狸給央哥兒看,或者配央哥兒出去玩,每次過來的時候,她都能捕捉到他悄悄看過來的眼神,被她發現,又會立馬縮回去。

李士康是個知根知底,可以信任的人,相信他也可以照顧好央哥兒,也不會嫌棄她嫁過人,是非常好的再嫁人選。

但江春月始終沒有考慮這件事,她打心底在排斥任何男人。

她到底在守什麼,在期盼什麼,答案一直有,她隻是不看。

沒有人可以像程玉璋那樣為她舍命,沒有人可以像他這樣專情,他的心還有什麼可以懷疑的。

今天他抓住自己的時候,那雙眼睛裡什麼都說了。

“春月,可以跟我談談嗎?”

不知何時,程硯書走到她跟前,臉色疲憊,強撐精神一般。

“嗯,好。”江春月起身,跟著他出去。

他現在是內閣首輔,皇上親征,朝中正亂,張燁的事又鬨的沸沸揚揚,這個首輔恐怕不好乾。

江春月跟著他到了門外,張繼在不遠處站著,還有兩個小廝,她知道是為了她的名聲。

“你跟玉璋,既沒有和離,他也沒有休你,是這樣吧。”

“是……”江春月低著頭,指尖磋磨著自己的衣裳。

“所以,你仍得叫我一聲父親。”

江春月抿了抿唇,麵上滾燙,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喊出這個久違的稱呼。

她是在羞愧。

“作為母親,我是不夠格的,程玉璋完全可以……”

程硯書抬了抬手,江春月就不敢再往下說了。

“我不知你與玉璋之間到底有何種矛盾,我問過他,他隻說是他的錯,是他曾經負了你。你們之間的是非我不好評判,但我能感受到你們還是相愛的。”

被輕易挑破心事,又是身為公公的程硯書說的,江春月無地自容,可他們之間的事太過